第一卷 第二十二節 我的第四師 文 / 黃初

    第二十二節我的第四師

    山城特產的竹竿轎，將范家一行人，抬到了重慶的碼頭。

    范哈兒和自己的姨太太一起落轎，早有準備的警衛、馬牟等人，就立刻護送著他們，經過特殊渠道，登上了港口停泊的民生公司客船。

    這民生公司，可是當今長江上，最有名的船運公司。

    在民生輪出現之前幾年，航行在上海和重慶之間的長途客輪，受英日等國特權影響，都快被外國船隻完全霸佔了。一直等到盧作孚以一艘兩百噸小輪船創立這民生公司，在劉湘的支持下，管理四川和鄂西境內的長江航務，才慢慢改變這種局面。到民生公司建造了著名的客船民生輪時，已經正式擊敗了多家外國客船公司，成為長江客輪運輸業的老大。

    范哈兒沒有時間感慨劉湘在這事上的豐功偉績，搬家去萬縣，還要準備去上海，事情夠忙的，很是一番勞累，他還是著緊自己的事情。

    從重慶到萬縣，還不到小半天航程，范哈兒還沒來及好好看長江兩岸的風光，船隻就很快到了目的地。

    在船長的邀請下，范哈帶著自己富人和幾個姨太太來到艙外，準備享受提前下船的禮遇。

    這個時候的特權，還好很好用的。

    才一到艙外，就看到遠處碼頭上，已經亂哄哄的站著一群軍官和士兵，好像在做什麼事情的樣子。

    范哈稍微一分辨，就認出他們正是自己手下第四師的官兵。

    至於做什麼事情，也馬上猜到，肯定是來迎接自己的。

    范哈兒一看那打頭幾人的面孔，再翻翻記憶熟悉的人物，馬上回憶起了他們的名字。

    最中間英氣青年男子，正是自己的副官沈聰，另外兩個一臉彪悍，很有綠林豪傑氣息的，則是第四師的兩個團長林思存和陳志仁。

    「真是一幫匪兵，亂糟糟的，比平民還不如！不過身體素質都不錯，比普通人強多了，好好訓練一下，絕對能成一支強軍。」

    范哈兒這個結論下得很確切，等到他下船以後，就立刻發現，自己的這些士兵，根本毫無軍人氣質可言。

    至於身體素質，在他們看到范哈兒後，互相推搡這爭相向前，就能看出來卻是不錯。

    這幫子袍哥兵，一看到范哈兒，就立刻大嚷。

    「大爺，歡迎你回來，我們來接你來了。」

    「我們來拎東西！」

    一群軍人蜂擁而上，將范哈兒一家團團圍住，爭相示好。

    「大爺，這次你帶來的幾個女人可真漂亮啊！」

    「噓……」一聲，有人還對著范家的幾位太太吹起了口哨。

    前文早就說過，范哈兒的第四師，主要是以他的袍哥兄弟為骨幹，組建起來的。

    袍哥會是清末民國時期，四川(包括現在的重)盛行的一種民間幫會組織，在其他地區被稱為哥老會。袍哥會發源於晚清，盛行於民國時期，與青幫、洪門為當時的三大民間幫會組織，按照現在看法，就是當時中國三大黑社會組織之一，成員被稱為袍哥。

    袍哥信奉「兄弟道」，以五倫（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八德（孝、弟、忠、信、禮、義、廉、恥）為信條。聯絡的聚點，最初叫「山頭」、「香堂」，隨著參加的會眾日益增多，才由山頭、香堂改為「碼頭」（又叫「公口」、「社」），碼頭要分五個堂口：「仁、義、禮、智、信」（又稱威、德、福、智、宣）」。

    五個堂口是五類性質的人參加：仁字是舊社會有面子、有地位的人物，義字旗是有錢的紳士商家，禮字旗是小手工業勞動無產者。至於智、信兩堂的人，都是舊社會中「最低級」的體力勞動者。搶劫財貨的土匪流氓，也被為渾水袍哥，范哈兒和他的手下，以前就是渾水袍哥，幾年前比國民政府招安了，才搖身一變，成了軍人。其實骨子裡的匪性，並沒有真正改變。

    袍哥各堂口首腦人物稱為「大爺」（又叫「舵把子」，如行船掌舵之人），范哈兒作為渾水袍哥的首領，本來就是掌堂大爺。所以那些明明都當了兵，還當自己是土匪的人，仍舊稱呼范哈兒為大爺。

    「滾一邊去。」范哈兒用力的一揮手，嚇得大多人都退了開去。

    那些人中，有的跟范哈兒根本不講究上下級關係，直接大爺長大爺短的，完全一副兄弟式稱呼，有的卻又言行之低聲下氣，神情之阿諛奉承，簡直比范哈兒見過的妓女，都還要低賤三分。

    「格老子，誰讓你們來這麼多人的！當來菜市場買東西麼，像個什麼樣子？」范哈兒揮著大手，像趕蒼蠅一樣將靠近的人趕開。「老子不是只讓沈副官來就行了麼，其他人都快滾，快滾，滾一邊去！」

    范哈兒這番暴躁的動作，並沒有引來手下軍官的任何不滿，全都笑嘻嘻的退到一邊，給他讓出一條通行的道路來。至於隨船而來的行李，早就被他們叫了普通的袍哥兵，裝到第四師唯一的一輛英國卡車上去了。

    「師座，轎子已經準備好了！幾位太太，歡迎光臨第四師！」還是范哈兒的副官沈聰比較有軍人樣，對著范哈一敬禮，就指了指旁邊的幾頂竹竿轎。

    甚至在向范哈兒行禮後，還不忘給范家的幾個太太問好。面對幾位艷麗的范太太，面色非常自然，沒有絲毫色樣，比旁邊的袍哥兵，不知道要強了多少倍。

    「嗯。」范哈沉悶的應了一聲。

    心中還在罵那些袍哥兵，看來自己得好好操練一番，才能將這幫匪兵的習性教育過來。

    萬縣除了縣長有一輛福特小轎車外，就只有第四師的那一輛卡車是可以真正的車子。不是裝配不起汽車，而是汽車自身不好伺候，而萬縣的粗糙的馬路，也是這些汽車的致命殺手。原來第四師有五輛卡車，不過半年，另外四輛就都壞了，因為暫時沒人會修，為了節省來之不易的汽油，范哈兒乾脆將它們棄置不用了。

    作為碩果僅存的最後一輛卡車，平常范哈兒都寶貝的不得了。那些軍官也是為了迎接自己的師座歸來，才把給開了出來。

    這次也幸好有那輛卡車，不然范哈兒隨船帶來的那些黃金和銀元，就絕對沒法輕易轉移。

    看看手下難得辦了一件好事，范哈兒才放過他們，讚揚了沈副官幾句，一行人就浩浩蕩蕩殺向第四師駐地。

    范哈兒身為師長，當然不可能住在簡陋的營房中，他在駐地附近租了個小宅院，平常只有巡視部隊時，才會去軍營看看。

    這次仍舊在小宅院住下，不過因為隨身攜帶的金銀太多，他有點不放心，在安置好黃金後，又讓師直屬的警衛營士兵駐，紮在了自己房子旁邊。名義上是保護自己和太太們的安全，實際上主要是為了保護黃金。

    等到家裡的事情安置妥當，范哈兒第一件事情就是集合全師軍官，檢查軍營。

    第四師的人員還沒滿完成整編，原定的四個團，現在只構建了三個，每個團都還只有七成官兵，唯一滿編的，就是師直屬警衛營。

    這也是范哈兒手上，最精銳的部隊，清一色的英國制式裝備，最忠心的鐵桿袍哥兄弟，絕對是范哈兒最重要的壓箱底身家。營長范少求，是范哈兒結拜的乾弟弟，忠心程度毫無疑問。

    范哈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其實也就是這警衛營。

    雖然他們看起來同樣不像正規部隊，紀律敗壞，匪氣十足，不打不罵根本指揮不動他們。但那些人狠厲的眼神，結實的肌肉，讓范哈兒知道，這些士兵殺過的人，經歷過的戰事，絕對不是自己的前世所能比擬的。

    是些真正見過血，並且已經適應了戰場的老兵。

    就算他們的紀律再怎麼敗壞，他們的戰鬥力，也比沒見過血的新兵要強好幾倍。

    另外三個團的負責人，分別是41團團長林存厚，42團團長陳志仁，43團則是范哈兒本人兼任著團長，由副官沈聰負責組建事務。其他幾個團，別說是副團長，就是下面的營長中，也多有空缺的。

    另外按照國民政府軍政部要求，師部還設立了參謀處，憲兵處等等機構，不過大部分都空缺，如今唯一在職的參謀，就是范哈兒新認的便宜女婿王世均。

    可以這樣說，現在的第四師，是要兵沒兵，要將沒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