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節 接受調停 文 / 黃初
第一百零五節接受調停
龍雲當然不會反應激烈，他的目標，只是想維持西南四省三大派系鼎立的局面而已，只要川軍不打到貴陽，不出現某一方將獨霸西南的局面，他就絕對不會出兵來幫王家烈。現在看王家烈被川軍壓著打，他能不從黔軍那兒趁火打劫，給滇軍撈取好處，就已經很不錯了。
但王家烈就不同了，畢節被佔也就被佔了，除了地理位置還算可以外，現在的畢節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並不高，對黔軍的意義也不是很大。而且楊在珍是前省主席毛光翔的派系，在王家烈看來，並不需要太過在乎他的地盤。
但那個已經被范哈兒佔了的六盤水，還有仍舊在交戰中的遵義就不同了。
遵義毫無疑問是貴州的北方重鎮，如果被川軍奪取，恐怕整個貴州的軍閥，都會受到極大震動，就算王家烈這個貴州王肯忽視，黔軍其他派系也肯定不能善罷甘休。而六盤水的煤礦，則是王家烈的一處經濟來源之一，雖然受制於技術條件，開採規模並不大，但被范哈兒全部佔去了，也還是會他大感肉痛。
所以這位貴州王，在思考了一番以後，做出一個頗為自信的決定。
他要出兵，並且在遵義城下擊敗川軍，然後再迫使佔領六盤水的川軍，讓出所佔的煤礦。
這麼一個自信的決定，如果傳到范哈兒那兒，肯定能會說他自大，但王家烈自己卻並不覺得，他還是立即調集了遵義附近二十五軍幾個團的兵力，快速增援遵義。
范哈兒在宣佈接受龍雲調停後，就安心的開始考察起六盤水的煤礦來。
六盤水的煤礦資源，確實很豐富的擺在那兒，但是這開採法方式，卻還是最老式的工人挖洞下井背煤，效率和產量極為低下。別說用機械化采煤設備了，就是最基本的絞索，炸藥爆破，都根本沒有使用。
用這種方式挖煤，效益之底下，完全可以想像。至於那經濟產出，完全預見，連煤礦老闆都不是富人。
此時的六盤水人，空著守一個聚寶盆，卻根本沒用他來發財。
范哈兒在查看了這兒的煤礦開發水平後，就立刻信心十足的召集幾個小煤礦老闆，告訴他們：
「范某人將收購你們手上的礦井，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直接拿了錢走人，還有一個，就是將你們的煤礦所有權折股，和我一起組建公司共同開發！」
范督辦的名字，在貴州的中底層當然不那麼響亮，但眼前這些煤礦老闆，卻都明白他是現實佔領了六盤水的大軍閥。所以最終，還是有一小部分人，竟然選擇了準備和范哈兒合作，一起開辦煤礦，至於剩下的大部分人，只能乖乖在家裡呆著，等候范哈兒和王家烈的談判結束，再去領了那一筆可憐的補償金回家。
就在其他不同意合併的人走後，那些人準備入股的煤礦老闆，當即向范哈兒提議，要購買那幾塊地，那兒的煤礦資源特別豐富等等，以及原來哪些買主是王家烈專門供貨的，現在可以趁機挖過來等等。
以前王家烈在六盤水也有部分產業，因為產銷雙低，對其他煤礦主一直打壓很嚴重，所以這一次看到范哈兒介入，那些與王家烈有仇隙的煤礦主，自然立刻紛紛投效，甚至還毫不顧忌的幫忙對付王家烈。
六盤水的煤不少，產量低，但本地實際使用煤炭也有限，銷量也一直不好，以前基本王家烈家的煤礦壟斷了好些銷售渠道。但現在范哈兒強勢插手，這些人看得很清楚，至少以後在銷路上，肯定能夠方便不少。至於挖煤，想來以范哈兒那麼一個督辦的身份，應該不會插手具體的煤礦事務，和他合作，還是不官督商辦最能賺大錢麼。
而實際上，范哈兒也確實沒有親自負責煤礦事務的意思，僅僅是讓范記公司調來的經理人，在六盤水立刻組織礦務公司，從重慶運送採礦設備過來，並且保證每月提供多少煤炭供應重慶新建的煉焦廠後，就不再插手具體的事務了。
他所要的，實際上正是那些煤礦老闆擔心的銷售途徑而已。
如今綦江的鋼鐵廠，已經開始實驗性投產，隨著其他水泥廠、火電廠、有色金屬冶煉廠等陸續投產，對於煤這個動力之母，也是需求量大增。只有六盤水這兒穩定大量的開始供應煤炭了，他的工業發展才會安心。
作為一軍統帥，他現在需要面對的，是哪個氣勢洶洶的王家烈，只有讓這個貴州王承認了自己的佔領，這六盤水煤礦，才會真正屬於自己。
王家烈的部隊動作很快，他在川黔開戰當天就已經下令集結，隨後又馬上調動，所以在遵義之戰開始的第三天，他就順利帶著援軍，親自趕到了遵義南郊。
在遵義陷落前及時趕到遵義郊外，頓時讓王家烈意氣風發，立刻下令在南郊設立二十五軍指揮部，以便他進行遠程指揮。
但就在他這位軍長準備下令包抄進攻中的劉文輝部，和遵義城中守軍一起夾擊敵軍的時候，有偵察兵來報告：
「軍座，我軍側翼發現敵軍，判定應該為佔領六盤水的范哈兒第四師第一團，他們已經進行陣地展開。」
僅僅是這一條消息，就把王家烈嚇得差點想改變作戰佈局。
對於第四師武力的強大，就算是遠在貴陽的王家烈，也早有耳聞，聽到這個消息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
「立刻讓部隊停止前進，就地尋找掩體，小心范哈兒的飛機……」
現在這支黔軍，最怕的無疑就是第四師的飛機了。
但是偵察員接下來的匯報，卻讓王家烈老臉一紅。
「報告軍座，偵察沒有發現敵軍飛機，估計這次進攻中，川軍應該沒有派飛機來配合戰鬥。」
這個情報，立刻讓王家烈大喜。
「嗯，那就好。唔……命令，第三團部隊前去抵擋范哈兒部，其餘部隊，繼續都給我快跑起來，去包抄劉文輝部，等我命令，就和遵義城守軍一起夾擊敵軍。」
王家烈的命令並沒有錯，只是他估計錯誤了第一團戰術展開的目的，林團長他現在主要是想實驗一下新得到武器的威能，順便也幫「盟軍」劉文輝部減輕一點壓力。
經過整整兩年的等待，范哈兒終於通過杜月笙，購買了到十五生大炮二十門。
這次出征貴州，因為路途遙遠，前進機場修建不便，范哈兒就沒有把飛行隊給第四師配上。而他又擔心戰鬥過程中，遇到堅固不易正面攻克的堡壘，所以又下令攜帶了五門的十五生榴彈炮配給第一團，讓林思存試試它們的威力。
林思存這個血性漢子，最喜歡大炮這樣實實在在的火力，一直把這幾門大炮當寶貝。
可惜連續兩次戰鬥下來，都沒有遇到像樣的防禦力量，讓這幾門十五生大炮都沒發威的機會。眼看和黔軍的戰爭馬上就要結束，再不拉它們出來開開火，短時間內就再沒有機會了，所以林思存才會在偵察部隊報告前方發現王家烈軍主力後，立刻拉開架勢，準備對著王家烈軍主力來幾炮試試。
這十五生榴彈炮的威力，毋庸置疑，僅僅是那超遠的射程，就超出了大部分小軍閥的想像理念。
明明屬於野戰炮序列，但十五生口徑的榴彈炮，卻是已經能夠和不少要塞炮的射程相媲美了。
在偵察部隊向王家烈匯報林思存部隊在進行戰術展開的時候，實際上這些大炮，已經開始調整瞄準了王家烈部的重點地區了。
隨著林思存親口下令「開火」，一聲令下，轟隆幾下巨大的轟鳴聲，在范哈兒部的陣地上響起，讓背後捂著耳朵張開嘴巴的林思存，久久合不攏嘴。
「好響！好響！」
大炮確實響，不僅是炮兵陣地這邊，整個交戰區上空，都還在響著炮彈遠遠劃過的「咻」「咻」聲。
當王家烈第二十軍的士兵，還在判斷頭頂上的「咻咻」聲音來自哪裡的時候，「轟隆」幾聲巨大的爆炸聲，已經在王家烈部隊中響起。
這幾發炮彈，基本是校準性質的試射，如果能引起王家烈部隊那寥寥幾門大炮的反擊，那當然更好，就算沒有回擊，也便於十五生大炮得到相關的設計數據，以便進行下面的精準炮擊。
但就是這麼幾發校準性的炮彈，偏偏其中一顆，卻正好擊中一支列隊前進的隊伍，隨著一聲巨響，整支小隊幾十人站立的地方，除了剩下一個直徑達五米的巨大深坑，再無他物。只有在這個冒熱氣的大坑邊十幾米處，才散落了一地的殘肢斷臂。
「嘔……」很多見慣了血淋淋戰爭場面的士兵，見到了這麼一大片胳膊大腿，也忍不住嘔吐。
「快炮啊……大炮打來啦！」
「敵襲！」
「小心炮擊，都臥倒……」
王家烈本部二十五軍還算精銳，看到這樣的情況，大部分士兵還能及時的慌忙開始臥倒，或者尋找掩體躲避炮擊。
但在沒有防禦陣地的野戰中，遭受這樣突然的炮擊，想要躲避或者防禦何其不易，二十軍身處這樣的環境，絕對是非常悲哀的一件事情，只有分散開來，盡量減小部隊整體損失了。
雖然僅僅只有五門十五生大炮，但它們的威力實在巨大，連續炮擊的成果，就是在王家烈部隊行徑途中，製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坑，僅僅是看上去，就能讓很多新兵喪失戰鬥信心。
而且王家烈部這次輕裝出擊，全軍基本沒有任何大口徑火炮，在面對這麼遠程的襲擊時，根本沒法進行任何反抗。
指揮部中的王家烈，一瞭解到這樣的狀況，頓時大急。
他不急這次的戰術部署能不能完成，而是焦急如果被敵軍炮兵知道了自己指揮部的位置，幾發炮彈過來，可能他這個貴州王，今天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所以他也來不及更改命令，就直接帶著一大群的警衛士兵，趕緊轉移出了自己的指揮部。
這個時候的西南各軍裝備，還是比較落後的，當然不能有步話機之類的戰地指揮設備，讓王家烈能進行遠程指揮的，二十軍最主要的相關設備還是電台。現在王家烈這麼一轉移，笨重的軍指電台當然沒法帶走，所以這一下，貴州王立刻失去了和他部下之間的及時聯繫，僅僅只能依靠警衛兵口頭傳令，來實現大致的指揮了。
如果王家烈現在放開權力，讓部下自己見機行事，自由行動，也許戰鬥還能打得更好一點，但王家烈卻是不願意放棄指揮權，仍舊通過傳令兵，時時刻刻在指揮著戰鬥，只是命令往往要周轉上好幾圈，才能慢慢傳達到罷了。
在交戰中，發生這樣指揮不及時的狀況，絕對是非常致命的。
當王家烈本部這邊，和前方繞道奔襲部隊還沒聯繫上的時候，第四師第一團的林思存部，卻是已經和遵義城郊的劉文輝部聯繫上了。
兩邊一通電報，很快決定，先聯合吃掉王家烈的包抄部隊，逼退二十五軍，在合力攻擊遵義縣城。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王家烈放權，讓部隊自由機動，也已經來不及了。
整整兩天的血戰後，繞道奔襲的二十五軍兩個精銳團，在劉文輝部和范哈兒部的聯合夾擊下，傷亡殆盡，隨後林思存第一團，慢慢向王家烈二十五軍指揮部逼近，迫使這位貴州王，不得不帶兵暫時後退。
而在范哈兒部和劉文輝的聯合夾擊下，本來就士兵不多的遵義縣城，在堅持了四天後，也終於宣告陷落。
這一下，雙方的正式戰鬥，頓時暫時一停。
王家烈是沒信心擊敗對面的川軍敵人了，而范哈兒部和劉文輝部，則是因為已經實現了既定的戰術目標，不想再繼續打了，下面，就是接受調停進行和談的時候了。
10月下旬，龍雲再次通電，呼籲川軍兩部和黔軍王家烈進行和談。
與此同時，南京國民政府，也對正在進行中的川黔大戰，進行了譴責，電令雙方立刻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