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零八節 妥協結盟 文 / 黃初

    第一百零八節妥協結盟

    范哈兒看了龍雲的面色，加上收集到的情報，也猜到了他在顧慮什麼，乾脆繼續表態：

    「龍主席，范某是粗人，有話就直說了，咱們三省一區在西南，地處偏遠，中央政府鞭長莫及，平常全靠我們幾人保境安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如今南京那邊，卻想隨便派幾個靠講講主義，翻翻嘴皮子上台的小人過來，取代我們的權力，弄不好還想著怎麼把我們送上法庭審審，給他們漲漲名聲。這樣的做法，范某人是絕對不會接受的，龍主席要是同意范某的意見，我們大家三省一區，就結盟團結在一起，互為奧援，避免被南京的這個政策各個擊破。」

    范哈兒直白的一番話，把龍雲震得目瞪口呆。

    這些道理大家作為主政一方的大軍閥，大家都知道，只是因為涉及的方方面面利益太多，所以一般都根本不敢對他人講出來，更不敢真心和誰結盟。

    范哈兒現在這番話，顯然打破了大家的傳統。

    但龍雲確實一個很保守他對於外界沒有野心，對於自己的地盤，又看得非常重，范哈兒的一番話，幾乎是說到了他的最心裡。

    所以稍微一考慮，就張嘴答覆：

    「哈公睿智，龍某佩服。說實話，龍某考慮了這麼多年，早有此意，無奈心虛一直不敢與那位仁兄正面提起，怕招惹麻煩，也怕被人笑話。現在難得范哈公實話實話，提出這麼個建議，龍某願意全力配合，絕無二話！。」

    兩人對看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誠意。

    范哈兒更是心中感慨，這事情一般人怎麼敢誰起，自己也是因為瞭解過歷史，知道這時候的西南幾位軍閥，都面臨著被蔣某人吞併的危險，最後更是以追擊紅軍的名義，順利進入西南三省，奪代了龍雲等人的權力。而龍雲等人，卻空有抵抗南京的心思，又不敢付諸行動，終於在被紅軍摧毀大部分戰鬥力後，只能乖乖對蔣某人投誠。

    現在自己之所以敢正面提出來，正式因為知道他們的真正心思。

    如今得到龍雲這番誠懇的回答，正好證明了他的判斷不差。

    「好！」范哈兒大笑著一擊掌，「不過范某有些話也要說在前頭，還請龍主席見諒，范某人最看不得，外人來攻打我們，不管是外省人打四川人，還是外國人打中國人。如今我們既然要結盟，西南三省當然不會再有誰打誰的情況，但按照我去年在上海的所見所聞，我們這個國家，卻是正面臨著被日本侵略的危險。所以以後一旦有事，或者前方戰事不利，我們西南諸省到時候，可不能學滿清遭八國聯軍時一樣結連自保，不加救援。」

    「這個當然，范哈公，龍某人也是赳赳男兒，豈能坐視家國被人侵佔。現在結連自保，防的是小人奪權，可不是為了獨立稱王稱霸。將來國家有危難，不用范哈公提醒，龍某第一個聲明，願意出滇作戰。」龍雲很是乾脆的回答。

    中國這個時代的大多數軍閥，雖然背了不少惡名，但他們其實多少還是有點民族感情和愛國心的，某些人面對侵略者不開一槍一炮就投降的，反倒是特例。

    「好！那就好說。」范哈兒看到龍雲表現這麼乾脆，也很是欣喜。

    如果對面的，是一個真正的投降派，那自己就不是想著怎麼和他結盟，而是想著怎麼謀奪了他，好取而代之了。

    好像這個時候的西南幾大軍閥都是這樣子，對自己的小地盤看得很重，可一旦國家面臨危難，卻又可以放棄小利，全力以赴國難。

    龍雲也是這方面軍閥的典型，所以范哈兒才會選擇與他們合作，而不是取代。

    現在國家面臨被侵略的時間越來越緊，范哈兒需要做的大事，卻還有好多，如果真正用戰爭將西南這片地盤打下來，那要花費的時間卻實在長到他完全不能承受。所以選擇現在這中結盟拉攏的手段，正是最佳的選擇。

    別說是本來就友好的朋友，就算是曾經的對手、敵人，范哈兒也願意在國家大義面前，暫時和對方合作。

    他在考慮了一會兒後，又建議：

    「這事還得和王家烈那個傢伙商量一番，如果沒有他的加盟，我們這西南三省一區自保計劃，就會出現空缺了。」

    范哈兒也是擔心王家烈，會在這邊安定建設的時候，中途出來搞破壞，所以拉攏他，當然也是必須的。

    「王家烈那兒，龍某人還比較說得上話，這事還是交給我去說說看吧。反正以前聽他的口氣，也是擔心被南京方面奪權，這方面大家的立場是一致的。只是讓他參加我們的同盟，可能還有點小麻煩，我爭取說服他。」龍雲把這個任務接了過來。

    他擔心的小麻煩，當然就是眼下和川軍的衝突了。

    貴州的三個縣，現在還被川軍佔著呢，就算要共同反對老蔣，方法也還有很多，反正王家烈現在基本不可能答應和范哈兒他們結盟。

    「那就得麻煩龍主席跑一趟了，那王家烈現在正面臨內部奪權，如果由我們資助，肯定能夠幫他重新統一貴州。而且如果他確實需要的話，我就算再讓出畢節和六盤水的行政任命權，也完全沒問題。」范哈兒很支持龍雲的提議。

    他在看出問題所在後，馬上就表態願意進行妥協。

    反正他出兵貴州，最大的目的只是六盤水的煤礦，實際上，只要和王家烈結盟了，他又能保障煤炭供應，就算完全把這兩縣交還給他，也不是問題。

    當然，如果在談判中，能確保自己對兩地的實質佔領，那就更好了，畢竟資源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最放心。給了王家烈，誰知道他不會在後年和紅軍的交戰，屢敗之下讓紅軍給佔去了。就算煤礦沒事，萬一那些工人被動員走參加紅軍，那也是一大麻煩，礦都沒人挖了，煤炭還怎麼供應啊。

    「那這樣就更好了，就算遵義的問題不能得到解決，至少六盤水和畢節肯定不是問題，僅僅是我們三家之間達成聯盟，對抗老蔣也已經足夠了。」龍雲信心大增。

    行政任命權，基本上算是行政歸屬權的最佳代表了。

    范哈兒只要交出六盤水和畢節的行政任命權，基本就等於把這兩塊地方，重新歸屬到了貴州的行政區劃中，這樣一來，就算最挑剔的那幾個黔軍軍閥，也不可能再說這說那。畢竟人家范哈兒是憑自己的實力，打下的兩縣，如果他們再想要拿回去，靠現在這種形勢的下和談是肯定沒用的，還不如等以後實力恢復了，再重新打回來呢。

    遵義的和會，並沒有因為短暫的休會，而讓全國關注的目光減少。

    就在范哈兒和龍雲舉行秘密會議的時候，其他勢力之間，其他軍閥派系之間，其實也都在互相聯絡，互相密會，這裡面的利益妥協，就不是外人能夠輕易得知的了。

    至少，那些記者們不知道，通過報紙關注這一點的國人們，也不清楚。

    他們只是看到，和談進入了僵局，面臨談崩的危險，為此急忙到處呼籲奔走，通電希望幾家軍閥能夠以幾省民生為重，千萬不要再起戰端。

    他們不知道，這幾位西南大軍閥在公開會談的時候，互相表現的非常強硬，遇有立場不一，甚至還會聲嘶力竭的激烈爭辯，表現非常熱愛自己的土地鄉親。但在背後，在人後，這些剛剛還互相激烈爭吵過的軍閥們，卻又可以像最好的朋友一樣，一起喝茶，一起喝酒吹牛。

    至少，范哈兒在後來，就又不公開的拜訪了黔軍的柏輝章幾次，得到了他之前承諾的房契。兩人一起喝酒聊天，談得好不開心，完全看不出來，他們一個屬於川軍，一個屬於黔軍，是還在交戰中的兩個軍閥派系。

    房契到手以後，遵義縣城中這棟有特殊意義的磚木結構二層小樓，就變成他范哈兒的產業。

    當然，范哈兒也不可能真白拿了人家柏輝章的房子，他隨後就承諾在重慶同樣給柏輝章一棟房子，以後這位柏師長去重慶時，就可以直接住在那兒了。

    柏輝章心中感慨萬千，不知道范哈兒這次的示好，是否真代表以後自己和王家烈的爭權行動中失敗了，就可以去他的重慶避難呢。

    1933年11月中旬，遵義和談在短暫休會後重新開始。

    再經過幾次激烈的談判，與會的四川裁軍督辦范哈兒，首先在談判立場上鬆動，表示願意交還出六盤水和畢節兩地的行政任命權，但兩地的稅收和煤礦產出，卻是必須作為上次黔軍入川的賠償，暫時歸屬於范哈兒新七軍所有。

    面對范哈兒的這個讓步，早有準備並且已經在內部取得一致意見的王家烈，立刻表示同意，甚至還直接提議，可以和范哈兒簽署單方面的和平協議了。

    在得到范哈兒可以考慮的回應後，隨後更是提出，為了表示和平的誠意，他提議，馬上開通貴陽到重慶的民航班機，兩地互通有無，互為奧援。從此化仇敵為朋友，大家共同致力發展民生經濟。

    這下，另一邊的劉文彩頓時大急，一邊趕緊阻止范哈兒和王家烈正式簽約，一邊卻又立刻致電成都的劉文輝，商量這事情該怎麼做。

    劉文輝得知消息後，大為惱火。

    他馬上就看出來了，應該是范哈兒和王家烈之間，進行了私下的利益劃分。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讓王家烈答應條件，並且提議開通民航線。

    其實他也和王家烈，進行私底下接觸，甚至承諾，可以將遵義讓給范哈兒後，幫王家烈在南京打官司，再幫貴州奪回去。只是這樣的秘密協議，王家烈卻是無法和黔軍中其他派系直說，要不然事情一傳開，到了范哈兒耳中，還不知道會激起什麼樣的大變化呢。

    所以即便王家烈知道劉文輝有談判誠意，卻是沒在這方面，和劉文彩達成任何正式協議。

    至於讓劉文彩接觸范哈兒，直接拿現在佔領的遵義，換取范哈兒手上的遂寧，當然被范哈兒直接拒絕。

    兩地的情況根本就不一樣，一個是無災無難的寧靜之地，一邊卻是仍舊面臨戰火的城市，兩地怎麼可能交換，范哈兒在這上面，拒絕的理直氣壯。

    兩次密會都沒有取得成果的劉文輝，只能無奈地選擇繼續僵持。

    談判仍舊繼續中，就連范哈兒，在看到劉文輝仍舊這麼堅持他那拙劣的把戲後，也實在忍不住了，公開表示，遵義重鎮，得之即需付出代價，不管是劉文輝，還是王家烈，都不能輕易收取。

    這番明著是幫劉文輝阻止王家烈奪回遵義的話，實際大家想想，反而都會覺得劉文輝佔了遵義有點理虧。

    在連番的壓力，外界的譴責下，1933年11月底，劉文輝終於妥協，在敲了王家烈一百萬銀元的佔領費後，終於答應從遵義撤軍。

    整整持續了一個多月的川黔之戰，就這麼宣告結束了。

    但是參與調停的龍雲，卻是達成和平協議後，突然提出，西南三省一區內盜匪橫行、赤色分子頻頻出沒，為了能夠更優先對付這些「匪患」，三省一區應該結成一個聯盟，共同對付這些入侵者。

    這個提議，當即得到范哈兒的響應。

    隨後，王家烈也表示，願意參與西南剿匪大聯盟。

    到了這個時候，劉文輝也算是明白過來，這個所謂「西南剿匪大聯盟」，到底針對的是那股「入侵者」了，向來保守的劉文輝，在這方面，和龍雲他們的立場是完全一致的，所以很快就電令人在遵義的劉文彩，也一起參與這個同盟。

    只是劉文輝的反應，還是慢了一步。

    本來以為這個劉主席不準備參加了的另外三家，在看他沒有當即響應後，竟然已經提前組成聯盟，並且選舉實力最強的范哈兒，為西南三省剿匪總指揮。

    等到劉文彩代表劉文輝，聲明要參加同盟的時候，他們只能選擇「加入」這個同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