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一七九、暮春，梅雨季節(29) 文 / 渣子張
一七九、暮春，梅雨季節（29）
涼宮春日是典型的行動派。
想到就做，毫不顧忌後果，是那位少女最大的特點。
於是，這一天，sos團的眾人理所當然的翹課，前去探望那曾經是植物人少女。
白皇學院實行放任的教學管理模式，學校的日常管理完全交託給學生會來進行操作，對於涼宮春日而言，這種寬鬆的學校正是不亞於聖地的美妙存在。
在路上，阿爾走在了隊伍的最後。
阿爾的手，緊緊的握著那位嬌小的少女。
連那位銀髮的少年自己都不甚瞭解，為何會如此在意那位少女的事情。
按理來說，阿爾與伊吹風子並沒有太多的交情，依照阿爾以往待人接物的態度，能夠給於對方一定程度的同情，就已然很不錯了。
但此刻的阿爾明顯超越了普通程度以上的界限，為了那位少女的事情而顯得心煩意亂。
一種連阿爾自己都無法探明究竟的思維在隱隱左右著阿爾的行為，令阿爾的行為顯得異常。
是無法探明，或是不願探明呢……
不願意觸及那層想法，下意識的認為，如果陷入其中，會變得萬劫不復……
看著前方的團員們興致昂然的樣子，阿爾感到了一絲悲哀。
「放心吧，大家，一定會想起來的……」
此時此刻，阿爾也只有用如此毫無根據的話語來安慰著那位少女。
少女默不作聲，並緊緊的抓牢了阿爾的手，似乎，在這個廣闊的世界中，阿爾已然成為了她唯一的依靠。
跟隨在春日身後，眾人來到了伊吹家的大門口。
這裡是典型的小型住宅區。
【伊吹？從植物人的狀態甦醒的女生，難道是……】
按下門鈴，一位顯得成熟的大姐姐將門打開。
阿爾察覺到，在那位女性出現的一瞬間，自己身邊那位少女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
「是涼宮同學啊，請問有什麼事嗎？」那位女性開口了。
「公子小姐，聽說了令妹奇跡般的甦醒，我們sos團特地前來慶賀令妹的出院。」
春日這樣回答。
令人疑惑的是，雖然遺忘了一切關於風子的事情，但是春日卻依然記得風子的姐姐伊吹公子的事情。
接著，從門內再次傳來了另一個少女的聲音。
「姐姐，有客人嗎？」
門內，出現了少女的身影。
那是嬌小的身材，柔順的灰色長髮，飄逸的藍色髮帶……
阿爾的呼吸停滯了。
【那是……】
從門內出現的少女，與阿爾身邊的那位少女一模一樣。
仿若雙生姐妹，不，是比那更為相似的存在，宛若鏡中的投影一般，毫無差別的二人，展現在阿爾的面前。
阿爾的大腦嗡的一聲，陷入了混亂。
之後，春日與那位伊吹公子小姐的對話，阿爾完全沒有聽進去。
在那一刻，阿爾想了很多。
有伊吹風子的事情，也有關於自己的事情。
伊吹風子，那個曾經加入了sos團的伊吹風子，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個虛假的存在。
作為本體的伊吹風子，在三年前遭遇車禍而變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風子的姐姐公子小姐由於妹妹的原因而推遲了婚禮，放棄了自己的幸福。
或許是由於執念的影響，雖然身體無法動彈，但為了姐姐的幸福，在那段時間，作為幻影的伊吹風子誕生了，擁有著本體所有記憶的少女為了不耽誤姐姐的婚禮而在學院中不斷奔走，努力著，並陰差陽錯的加入了sos團。
原本，這種情況或許會一直持續下去。
然而，本體復甦了。
作為幻影的存在，在本體甦醒的那一刻，漸漸的開始消散，不復存在。
而那曾經存在的印記，也在這個世界中不斷減弱，最終，完全消失殆盡。
【虛假的存在……嗎……】
阿爾握緊了拳頭。
【這種情形……不是和我完全一樣嗎？】
【作為帕邱莉和笑夜的主人所存在那位，以及作為有角幻也所存在的我……】
那位銀髮少年的眉頭，蹙的很緊，很緊……
【難道，我也是虛假的？】
【當本體復甦的那一刻，就是我消散的時刻嗎？】
【我所擁有的一切，快樂的事情，悲傷的事情，全都是只是宛若鏡花水月一般虛假的存在嗎？】
【那麼，我又算是什麼呢？】
【我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呢？】
……
直到春日向伊吹家兩位姐妹告辭的那一刻，阿爾都顯得渾渾噩噩。
回歸學院，已然是中午時分。
此刻，正是白皇學院的午餐時間。
校園中充滿了學生，因此翹課的sos團一行人並沒有顯得突兀。
回到社團，由於天氣悶熱的緣故，即使是非常人居多的sos團成員，也顯得大汗淋漓的樣子。
將從不知何處入手的空調打開，並由換上了貓女服裝的偽娘綾崎颯同學為所有人沖泡熱茶，感受著苦澀的滋味流過舌尖所帶來的清新，阿爾那混亂的心情總算平復了一些。
【一個人鑽牛角尖沒有任何意義，人類畢竟是群居生物，相比起獨自一人，依靠大家的力量來解決事情才是正理。】
【那麼……】
「春日，我有話要說。」阿爾開口說道。
「哦，真難得呢，你今天很多話呢，好吧，我批准的你的發言。」春日笑著說道。
然而，那笑容漸漸消散。
阿爾的臉色是如此的凝重，令春日不由得被感染了嚴肅的心情。
「首先，我所說的一切都不是在開玩笑，請你們相信我……」
不由自主的，團長大人點了點頭。
「那麼……」歎了口氣，阿爾望向了自己的身邊：「雖然大家都無法察覺，但是，在我的身邊，確實有著一個少女的存在，同時，她也是我們sos團的成員之一。」
「……」
沒有人認為阿爾是在開玩笑，畢竟，從平日相處的經驗來看，阿爾並不是那種不分場合胡亂說笑的人。
同樣也沒有人能夠察覺到阿爾口中少女的存在。
但那樣嚴肅的神情，再加上阿爾一貫以來給於他人的印象，令所有人無法反駁阿爾的話語。
「哦，有這樣的事情嗎？」先前在伊吹姐妹的面前一無所獲而顯得有些不滿的春日重新提起了興趣：「居然存在著我所不知道的sos團成員嗎？是你在今天早些時候所說的那位嗎？很有趣，說說看，阿爾，說說關於那位隱藏團員的事情。」
「首先……」
「……」
「……」
阿爾突然怔住了。
「怎麼了，阿爾？」春日期待的望著自己的青梅竹馬。
【忘記了……】
【初次遇到伊吹風子的情景，完全無法回憶……】
【怎麼可能……】
【即使是現在，我也在不斷遺忘著那位少女的事情嗎？】
【最終，一切終究會回歸原點嗎？】
【或許，明天清晨醒來的時候，我又會再度遺忘關於她的事情……】
【那麼，如果我的本體，那名為阿魯卡多的存在復甦的話，我，有角幻也的命運會如何呢？】
【難道說，也會和風子一樣，徹底被抹消一切曾經存在的證明嗎？】
【春日，實玖琉，大家，都會遺忘我的存在嗎……】
【不存在於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今後，只留下名為阿魯卡多的存在嗎？】
【無法接受……】
【那樣的事情，我絕對無法接受！】
【……】
【……】
【如果……】
【如果……】
【那個傢伙，那個名為阿魯卡多的傢伙……】
【能夠就此消失的話……】
【該有多好……】
一瞬間，一條條毀滅本體的計劃，猶如漆黑的毒汁一般，灌入了阿爾的心中。
【……】
【……】
【該死的，我在想些什麼啊……】
【污穢……】
【這樣的我，實在是太污穢了……】
【這樣的我，根本就沒有繼續存在的資格……】
阿爾的臉色變得出奇的難看。
那原本就白皙的令一切少女妒忌的膚色，在此刻完全失去了血色。
那是如同屍體一般，毫無人色的慘白。
只有身體的顫抖，表明了這個身體的主人依然存活。
即使在空調下，不正常的大量流汗依然浸透了阿爾的衣裝。
「怎麼了？阿爾？？」春日最早發現了青梅竹馬的異常。
此刻的阿爾，還是眾人記憶中宛若冰山一般，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那個少年嗎？
此刻阿爾，還是永遠在他人面前淡然自若的那個少年嗎？
「冷靜點，阿爾，我相信你！」
任何人都看得出阿爾此刻的異常。
春日一輩子都沒有看到過如此失常的阿爾，在他的印象中，阿爾永遠是那個外表冷淡，內心喜好吐槽，表裡不一的傢伙。
這一次，她真的被阿爾的異常嚇到了。
望著青梅竹馬的樣子，少女將高高在上的驕傲完全拋到腦後，不顧一切的上前，張開雙臂，緊緊的摟住了阿爾顫抖的身體。
「阿爾，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在sos團之中，確實有你所說的那個人存在著，因此，我命令你，不准再繼續胡思亂想下去。」
【……】
【這個懷抱……】
【很溫暖……】
【這種充斥著靈魂的充實感……】
【這就是存在的證明嗎？】
【我……存在著……】
【在聯繫著過去和將來的現在之中，我存在著……】
【在聯繫著虛幻與現實的世界之中，我存在著……】
【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獨自的臆想，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我會像風子一樣，在本體甦醒的那一刻徹底消失……】
【冷靜下來，阿爾……沒什麼可怕的……】
【那種慌張的樣子，只會引起他人的擔心和不必要的反效果而已……】
一部分團員糾結的望著緊緊摟著阿爾的春日，而剩餘的團員則保持著震驚的神情。
驚天大八卦就這樣華麗的出爐了，團長大人和阿爾的戀愛故事在眾目睽睽之下華麗的上演。
漸漸的，春日感到在自己懷中的青梅竹馬停止了顫抖。
那急促的呼吸變得平緩，猛烈的，令人膽戰心驚的心跳聲變得圓滑。
「真是的，你這個笨蛋，想要賴在我的身上多久才甘心？！」
紅著臉，恢復了團長模式的少女迅速將阿爾推開，並連連向後退去。
「抱歉……」阿爾低聲說道：「謝謝……春日。」
「哼，別誤會了，這只是在履行團長的責任而已，不准你自作多情哦！」春日別過頭，注視著窗外的景色。
接著，阿爾打起精神，將自己的記憶中存在的關於那位少女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訴說了出來。
令人失望的是，即使在阿爾的說明之下，sos團的眾人也無法聯想起哪怕絲毫與伊吹風子有關的事情。
「啊！！！！！真是氣死人了！！完全想不起來！！」春日抓狂的大聲叫道。
「話雖如此，但我認為阿爾的話是真實的，這樣也可以解釋那些海星的存在。」青山素子，在先前的那一刻顯得糾結的少女已然恢復了平日的冷靜，指向社團教室角落的海星說道。
「因為正版的伊吹風子甦醒，作為sos團團員的伊吹風子就要消失嗎？開什麼玩笑，這是哪個混蛋所制定的規則？！即使對方是神，也不准對我重要的團員下手！」
伴隨著春日的話語，在眾人的面前，那位身材嬌小，並有著灰色長髮，手中攥著海星的少女毫無朕兆的出現了。
沒有人知道那位少女是如何出現的，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一般。
「風子？」
「是風子嗎？」
「我，我似乎有印象耶……」
「真奇怪，為何先前會完全遺忘呢？」
團員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你們，看見了嗎？」阿爾問道。
「是的，很清晰。」青山素子上前，溫柔的抱住了那位嬌小而柔弱的少女：「抱歉，風子，竟然將你忘記了……抱歉……抱歉，真的很抱歉……」
「風子將頭埋在素子的懷中，堅強的少女，即使在消失的那段時間也沒有留下一滴淚水，然而，在這一刻，那被巨大的幸福所充斥的淚水再也無法忍耐。
「大家……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風子！」春日帶著歡快的笑顏，朗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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