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 戰熊呼 七十八、清白 文 / 九氣
用神識傳音,而非黑熊的吼叫言語,便也說明這找呼延麻煩的,並非是黑熊。
這傳音並非是向呼延私語,此番覆蓋數里,波動傳音週遭俱能聽聞,立時驚動了這附近的戰熊、商羊或蒼狼。呼延那熊掌,尚僵在一塊商羊族的屍塊上,傳音剛剛波動,在週遭目光向他看來之前,他已閃電般縮回了熊掌,循聲驟然轉頭看去。
那傳音怒斥他的,正是一頭十丈蒼狼,精瘦肉身上滿是細密黑毛,見得呼延那狠戾目光,他亦怡然不懼,反而雙目與呼延凶狠對視,怒容再次傳音喝道:「如今我三族聯軍大敗鳴蛇,你若只拿些鳴蛇族的屍肉,我亦不會如此憤懣!但你竟是如此貪婪,毫不顧忌我三族齊聚的情誼,連我蒼狼族甚或鳴蛇族的勇士屍身,你亦要動手染指,卻是何意!」
蒼狼神識怒意沖湧,待他話音剛落,週遭望向呼延的戰熊們,那目光便開始古怪起來,亦有些商羊或鳴蛇便在附近,聽聞這蒼狼的傳音之意,再看向呼延時已是皆盡怒目而視,一聲聲尖嘯與鳴叫接連響徹,怒意難掩。
「嘿!你這蒼狼!你哪隻狗眼見到我偷拿友族勇士的屍身了?不要血口亂噴!莫非想要惹事不成!」
呼延臉上尋不見絲毫心虛或是尷尬的神色,反倒怒瞪著這蒼狼,緩緩站起身來,遙遙指著這蒼狼的鼻頭,傳音反罵的語氣,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你!」見得這熊貨毫無羞愧之意,竟能睜眼說瞎話,對指責之事瞬間推得一乾二淨,那蒼狼終是勃然大怒,怒嘯一聲,反手用長爪亦指向呼延鼻頭,繼而傳音怒叱道:「虧得你是戰熊,竟連自承有錯的勇氣都沒有麼!」
呼延聞言亦是大怒,捶打著自家胸膛,朝那挑事的蒼狼咆哮出聲,神識波蕩反罵道:「呔!睜大你那對狗眼,你何時見到我做那卑劣行徑,對友族兄弟下手偷拿屍身?今日你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定不能輕饒你!」
「哈!你竟是如此無恥!不僅不自承有錯,還要倒打一耙,說我平白冤枉你麼!」那蒼狼神識已如巨浪滔天,狠爪犁動爪下泥土,狠狠與呼延瞪視,傳音道:「好在你那卑劣行徑,想來在場眾位戰熊族的勇士都看在眼裡,並非只有我!眾位戰熊族的勇士們,都是鑒證!你這般卑劣行徑,即便是同族,亦會唾棄於你!」
他殷切地掃視過週遭黑熊,寄望有誰能義憤填膺,站出來聲援他,一道出言討伐這卑鄙的熊貨。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這附近的黑熊在他那殷切目光下,均是一臉茫然地搖頭,毫不知情的模樣。
這也是理所應當的局面,呼延所在之處,週遭均是黑熊,就算見到呼延偷拿,但身為同族,哪裡會真就大義滅親,站出來幫助一頭蒼狼來聲討自家同族,自然是佯作不知。即便有蒼狼與鳴蛇,或是離得太遠,或是真未見到呼延偷拿的動作,此刻亦是愛莫能助。
「你這蒼狼無憑無據,卻血口亂噴,想必是要有意挑事!」呼延氣得面目猙獰,滿臉均是受到屈辱的憤慨神色,怒瞪著這蒼狼,傳音道:「同族皆在週遭,我若是真做了你說那卑劣之事,此刻斷斷不敢抵賴!你且看看,有誰又會如你這般,站出來污蔑於我?」
「若是猶自不信,盡可讓你搜身,驗證我的清白!你能收出證據,我即刻自絕於此!假使你毫無所獲,證明只是有意污蔑我的清白,或是伺機挑事,我定要與你生死角鬥!」
這呼延能說得如此決絕,自然是因為底氣十足。他如今身份高過尋常黑熊,手頭拿得有羆給予的空袋,偷拿之物盡數放進了空袋,身外並無破綻。
而這空袋玄妙,呼延亦早有體會,比方他先前,曾欲圖從羆那軍用空袋偷取幾個物件兒,可是他探掌進去後,無論如何抓撈,亦不過是兩手空空。事後他好生琢磨過,便猜測這空袋如同法寶一般,能夠通靈認主,除開自家主子能夠輕鬆使用,旁的生靈根本無法從中拿出東西。
是以他自然不懼搜身,乃是料定了這蒼狼並不能從空袋裡拿出證據,證明這事情的真偽。
「你!」
那蒼狼倒也不笨,早已回過神來,知曉呼延詭計,氣得他那神識翻滾如沸水一般,「你將我蒼狼族及商羊族勇士的屍身,都裝進了你的空袋,教我如何搜身!我只道戰熊族均是光明磊落的勇士,今日才知名不符實,均是只會抵賴和相互包庇的怯懦之輩!」
他這話實在氣得理智盡失,出言已是引得眾怒,待週遭黑熊均是朝他怒目而視之時,他頓時驚醒回神,自知失言,可是話已出口,已是悔之不及了。
正在他心頭悔恨著,機警掃視著週遭黑熊,悄然後退欲走的當口,忽而又有一道暴烈神識傳盪開來。
「此處騷亂,究竟發生何事?」
這傳音不怒而自威,帶著一股質問下屬的意味,登時引得所有目光循聲望去,便見一頭昂藏黑熊,皺眉撥開擋路黑熊的笨重身軀,闊步走入場中,來的正是羆。
羆甫一出現,便隱晦地怒瞪了呼延一眼,繼而擺出一副不偏不倚的公正姿態,目光冷冷掃過在場軍士,並未對呼延表現出偏頗,而是最後將目光落在了這仗義執言的蒼狼臉上。羆面色忽而柔和一些,向這蒼狼傳音出聲。
「這位蒼狼友族的勇士,你來說說吧,此處發生何事?」
見得羆已然到場,呼延神色微動,心下更是大定,知曉只需自家配合巧妙,羆定會幫他收拾局面。而那蒼狼謹慎地打量著羆,猶自心底難安,傳音反問道:「你又是誰?」
「我?」羆笑得愈發柔和,「我是羆,斯瓦匹剌家的少主羆。你且放心將實情說予我知,若是我力所能及,定會主持公道。」
呼延聞言滿臉驚愕,似是難以置信,雙眼怔怔望著羆,用戰熊族語言怯怯吼了聲「主上……」。
「你閉嘴!」
他那怯吼才出口,羆便扭頭怒瞪著他,那神識忽而猛烈翻滾,響起一聲暴喝傳音。待呼延驟然閉嘴,他再次轉頭對著那蒼狼露出和善笑臉,傳音寬慰道:「如今三族聯軍,最需要三族間的融洽相處,我身為斯瓦匹剌家的少主,主持公道乃是責無旁貸,你且放心說來吧。」
聽得羆報出顯赫身份,戰熊族斯瓦匹剌家的金字招牌,在蒼狼族亦是聞名遐邇,那蒼狼立時放心大半,滿臉感激地看著羆,似是尋到了救星。可惜先前呼延怯怯輕吼,用的是戰熊族語,這蒼狼並不知呼延喚的是「主上」二字,若是他僥倖聽懂,定會心生警覺,閉口遠退明哲保身。
而羆對著呼延那聲嚴厲叱責,用的是神識傳音,那蒼狼自然能夠聽懂,並且心生竊喜。他只道是那行徑卑劣的熊貨,怕是與羆不對盤的少主的屬下,如今見得羆來到,已是惶恐至極,羆亦會藉機生事,好給對頭一個難堪。
蒼狼自覺悟透了局勢,立時心生希望,哪裡還甘願灰溜溜敗退,總要配合這位少主,抓住大好時機翻盤才是。不得不說,羆與呼延這對明面上的主僕,先前並未交流定計,臨場發揮配合起來,竟也是默契十足,叫這蒼狼不知不覺已然著了道。
而在此刻,亦有機靈的蒼狼暗覺事態已鬧大,若是稍有差池,恐怕就將引起戰熊族與蒼狼族生出間隙,便悄然遠去通報了族中夠份量的一位大家少主,如今已是迅速趕至這鬧事之處。
見得族中大家少主兼自家主子匆忙趕到,前來處理此事,這蒼狼更是覺得有了依仗,心中立時大定。
羆望向那趕來的蒼狼,臉上笑意吟吟,傳音問候道:「這是蒼狼族樸逸家的雛少主吧?」
「見過戰熊族斯瓦匹剌家的羆少主!」雛在趕來的路上,那報訊的蒼狼已向他說起過羆的身份,此刻自然釋放神識,向羆恭聲問禮,這才皺眉掃視場中,「這是發生了何事?」
羆聳聳肩,「我亦不知。」
自覺底氣大增,再聽得主子發問,那蒼狼立時神色振奮,神識跳躍波動,向四方傳音道:「見過主上!多謝戰熊族斯瓦匹剌家的羆少主願意主持公道!在場的各位亦是鑒證,這熊貨實是無恥至極!」
他怒目瞪視著呼延,更是揚臂用尖爪遙指呼延鼻頭,義憤填膺地傳音斥道:「他先前偷拿場中鳴蛇屍塊,更是貪婪不止,卑鄙偷拿我蒼狼族與商羊族勇士的屍身!被我察覺,怒斥他後,他竟是抵賴不認,反說我污蔑於他!如此卑劣熊貨,實在丟了戰熊族的臉面!」
週遭匯聚的三族軍士愈發多了,裡三層外三層圍得密不透風,聽聞這蒼狼所言,登時大嘩,私下議論聲嗡嗡不絕於耳。連羆與蒼狼族的雛,聽到這指認怒罵之後,亦是驚愕得雙眼瞪圓,怒視向呼延。
「他說的可是實話?」羆怒得眉頭倒豎,狠狠瞪視呼延,傳音咆哮質問。
「主上明鑒!」呼延的模樣亦是氣得不輕,那熊掌遙指對面蒼狼,兀自止不住的顫抖,傳音悲怒道:「他污蔑我!我願讓他搜身,證明我的清白!」
「唔……」羆聞言沉吟,忽而扭頭向那蒼狼傳音問道:「這位蒼狼族的勇士,你可願去搜他的身,以證虛實?」
「回稟戰熊族斯瓦匹剌家尊貴的羆少主!」那蒼狼狠狠瞪著呼延,咬牙切齒地傳音道:「這卑鄙熊貨身上有空袋,他將所得的蒼狼族與商羊族勇士的屍身,都裝進了空袋中,搜身無用!」
「這便麻煩了……」羆眉頭蹙得更緊,思忖片刻後,掃視週遭傳音問道:「在場各位,可有誰能站出來,指證他們所言真偽?」
圍在最裡層的,倒大多是最開始便在附近的黑熊,聽得羆如此發問,均是垂下頭去,或是一臉茫然,兀自裝傻充愣。既然沒有誰出來指證,這事情便再無頭緒,羆無奈望向那蒼狼,長歎一口氣,「這無憑無據,實在不好定奪啊!」
這蒼狼神色惶急,還待再言,卻被他主子雛搶了先。騅朗聲笑道:「哈!既然如此,說不得便是一場誤會罷了,不若各退一步,無需再追究了吧!」
羆皺眉片刻,剛欲無奈地點頭應諾,那呼延卻依舊不服,滿臉悲憤怒視著那蒼狼,神識波蕩翻滾,怒吼道:「主上!蒼狼族樸逸家的雛少主!各位亦看在眼裡,這廝如此污蔑我的清白,我豈能輕易作罷,甘願受辱而一聲不吭!」
「但求主上應允,我欲與他角鬥,以他的鮮血,才能洗刷我被污蔑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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