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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 戰熊呼 一百一十四、爭端 文 / 九氣

    「況且這呼……侍衛,玉體胎境的侍衛,嘿嘿……」

    駑部一聲嘲笑,那面上鄙夷之色,話語雖未盡,內中之意卻已是不言而喻。他懶得再看那呆傻憨直的黑熊呼,反而皺眉掃視在場這二十二位近身護衛,那暴吼的語氣近乎叱責。

    「各位近身侍衛,均是身境的高手,莫非也願雌伏在這玉體胎境的呼侍衛手下麼?這等恥辱,你等便真的甘願忍受?」

    這駑部倒真是個狠角色,此番被羆招惹起來,竟是將場中無論身份,上至羆這等得勢少主,甚或呼這原近身侍衛,還是餘下二十二位近身護衛,一個不落皆盡罵了個遍。

    如此囂張橫行,便連呼延自覺已是膽大妄為之輩,此時亦是看得目瞪口呆,嘖嘖稱奇。

    比較羆或近身侍衛,這駑部說起呼延時,倒是寡言少語,聽著倒似他不願太過招惹呼延,其實卻是看之不起,不屑在呼延這等小角色身上耗費口舌而已。

    往日無事,這駑部張揚些也就罷了,顧忌到他那身後背景,諸位近身侍衛能忍便也就忍了。但今日呼侍衛歸來,大喜之時卻來只蒼蠅呱噪,饒是眾熊脾性算好,也被惹得大怒,皆盡朝駑部怒目而視。

    人界俗話說得好,即便是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以脾性暴烈著稱的戰熊。那本是先鋒軍中一軍主的黑熊,原本統御萬熊,是何等的大權在握意氣風發,隨後慘遇大敗,唯有投靠先鋒軍的統領羆少主,這大起大落的滋味,實在是百味陳雜。幸遇明主,這羆少主重情重義善待他們,讓他們做了近身護衛,又得見呼延這值得結交的戰熊,這才讓他心情漸佳。

    奈何隨後情勢突變,大軍再次覆滅,掩護羆少主僥倖逃脫,呼延卻不見了蹤跡,其後這四年之事……不提也罷,只可謂命途多舛,一言難盡。

    本就壓抑怒氣,待聽得駑部如此不堪的漫罵,一眾近身侍衛哪能容得他這般挑釁,內中資歷最高的原先鋒軍軍主,名為沽巨的戰熊最先按耐不住,昂然跨到駑部面前,四目瞪視之間,冷笑低吼道:「呼侍衛雖說修為尚弱,但總好過那些壞到骨子裡的熊貨,每日裡只顧得挑撥離間,即便是身識身境的修為,我等也是看不不起!

    「這修為境界總能提升,脾性卻是難改嘍!」有沽巨軍主率先開了罵口,其餘近身侍衛自然響應,接著話頭繼續往下暗諷。

    「哈!沽巨軍主,粟奕千主說的是!我等還真是喜歡呼侍衛,他那脾性正對我夫襲的口味!」

    「夫襲千主,照你這麼說,若呼侍衛是頭母熊,你便要將他帶回家去了吧?」

    不知是誰說的俏皮話,引得眾熊哄然大笑,那千主夫襲更是捂肚爆笑,重重拍打著呼延肩頭,尚有興致促狹道:「若呼侍衛真是頭母熊,討回家去那是我夫襲的福氣,哈哈!若家裡真能有一頭如此對脾氣的母熊,我這日子便舒坦啦!」

    呼延此時倒也是好脾氣,滿臉笑吟吟,任由他們調笑、打趣。

    這卻只是開始,當然接下去那些個冷嘲熱諷,卻與呼延再無干係,均是朝那「駑部侍衛」而去,聽得呼延咧嘴大笑,對這群罵得有趣的黑熊更增讚賞。

    「呼侍衛那是無需多說!我等兄弟皆盡認他號令,聽得他的絮叨或幫些小忙,起碼閒暇時,能夠討口酒吃!不像是某些他娘的熊貨,他娘的只懂得用指頭比劃,便吩咐兄弟們做這做那,勞苦不說,更沒半點實惠好處,即便是他娘的身識身境修為,頂個屁用!哎,沽巨軍主,羆統領,我老禿嚕可不是說你們,你們兩位咱可是沒半句怨言!」

    說這話的,便是那眼識身境的千主禿嚕,雖是說得粗俗到不堪入耳,但這話裡的意思,卻挑不出絲毫含糊來,除了未曾指名道姓,已是分外赤、裸的唾罵。

    眼見這千夫所指的趨勢愈演愈烈,駑部那熊臉鐵黑,已是氣得止不住的微微戰慄。羆卻是好整以暇,非但未曾出言制止,更是饒有興致的在旁看戲,險些想要就地而坐,拿出幾塊鮮美肉食與一罈老酒,慢慢吃喝著看戲,這氣氛才最是舒暢。

    駑部被罵得忍無可忍,終是揚臂直指眾熊鼻頭,怒吼咆哮道:「恬不知恥!自甘墮落!竟敢辱罵上司,莫非你等想吃軍法不成?還不快給我住嘴!自摑一百巴掌以示懲戒!」

    此言凶煞乖張,聽得呼延震驚失聲,週遭眾熊卻是怒目瞪裂,像是那目光能化作鋒銳利刃,將駑部頃刻切成萬千肉片拿來下酒一般。

    便在此時,那正立在駑部身前的沽巨軍中,已然怒而出手,悍然捏住駑部那指指點點的熊腕,如若鐵箍般牢實。駑部雖與沽巨境界相若,但沽巨這修為乃是廝殺苦煉而出,而駑部則不提也罷,哪裡會是沽巨的對手,被沽巨攥緊自家熊腕,卻是任由他如何極力掙扎,也是全無用處。

    「哪裡來的狗,滿口不乾不淨的屁話!」

    「你放開!沽巨,你要造反不成?」見得沽巨較真,駑部登時慌亂起來,卻也不敢率先動手,惹怒了這沽巨更有他的苦頭吃,於是只得任由沽巨擒住他一隻熊腕,用言語低吼威脅道:「得罪了我駑部,沒你沽巨的好肉吃!你知道我是誰麼……」

    他的話未能說完,已被沽巨獰笑駭得沒法繼續,便在他驚愕的當口,沽巨捶胸高吼道:「駑部侍衛莫要忘了,這是在軍中,並非那彰顯家事的家族聖地!」

    這便是現世報,頃刻前駑部嘲諷羆的言語,如今被沽巨略作改動,便扔回給了駑部。這報應來得實在太快,堵得駑部近乎窒息,氣得呼吸不暢,瞪了沽巨半響,那唇口哆哆嗦嗦,卻怎也沒能吼出半個字來。

    「駑部侍衛,」沽巨嘲諷地低吼出聲,那鄙夷神色與駑部先前一般無二,「依據這軍中的規矩,想要做上司,還得靠自家的拳頭!因此,我鄭重向你邀戰,用戰熊軍士的方式,來決定誰是統帥!」

    這一聲低吼隱有殺伐之氣,令這駑部侍衛倏然呆滯,繼而顯出極度倉惶驚怒的神色。他可是心知肚明,自家雖與沽巨相若,均是身識身境的修為,但他一直在聖境潛修,境界提升全靠那強者血肉。若是與沽巨真打起來,他與沽巨便是天差地別,比不得沽巨那生死廝殺出的武力強悍,無非是自取其辱罷了。

    見得沽巨同他較真,駑部底氣頓洩,猶自色厲內荏地強撐怒容,咬牙切齒,怨毒死盯住沽巨,「沽巨軍主!你要想清楚,得罪我的後果……」

    威脅之意,已是不言而喻,但此刻沽巨已是忍無可忍,那些個忌諱早已拋之腦後,嘲諷低吼道:「駑部侍衛,我沽巨行得正坐得直,哪怕日後聖地不容我,我卻無所謂,你又能拿我如何?若是不想讓出統帥之位,說不得你尚要受些皮肉之苦,恐怕日後這面子便不大好看了!若是駑部侍衛足夠識趣,不若順水推舟,賣個情面給羆少主,亦是兩全其美!」

    誰說戰熊直蠻,只是習慣了聽受號令,只管宣洩嗜殺之情,懶得動彈心念罷了。待到要用到這心念算計,便是沽巨這等粗坯,在盛怒之下猶有心機,未曾將駑部逼入死角,低吼這一番言語,連消帶打步步逼近,到頭來又送了駑部一個台階,實在想得周全無漏。

    見得那駑部眼中已有踟躕,沽巨索性大方放開駑部熊腕,若有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卻仍舊候在駑部近前,只待駑部做出決定,卻是進退自如。

    「沽巨軍主!和他囉嗦作甚,你便搶了他的軍權,讓他滾蛋便是!」

    斜側一頭千主忽而怒吼,頓時便驚得駑部渾身一顫。驟然驚醒之後,他才想起沽巨那粗坯脾性,若是惹得這粗坯怒從膽邊生,那時才叫駑部真是丟盡了臉面,還要受得一頓皮肉苦,尤為不值當。

    如此做想,即便駑部將牙咬得嘎崩作響,恨不得將這與他對峙的沽巨生吞活剝,切肉下酒,亦不得不退下一步,指著沽巨的鼻頭,怒吼道:「好!好!好!你當真是勇士!我懶得與你多做計較,這群粗蠻熊貨,送我使喚我也不要了,誰要誰拿去吧!」

    撂下一句圓場面的狠話,駑部那臉色難堪,罵罵咧咧扭頭離去,那臨去前的陰毒目光,應是將在場所有戰熊都怨恨上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一話未說的呼延。

    可憐呼延看戲看得津津有味,沒曾想他這毫無份量的小角色,也有被殃及池魚的這一天。

    眼見駑部遠去,眾熊面面相覷,終是轟然大笑,均覺著能見到駑部難堪,實在是間解氣的事,怎不叫他們喜笑顏開,分外歡喜,亦是大鬆一口氣。

    畢竟這駑部來頭甚大,連羆這得勢少主的身份都吃不開,若是鬧得太僵,最終吃虧的還是他們這群毫無靠山的戰熊軍士們。如此逼退駑部,在眾熊想來,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

    看了這一齣戲,羆那笑臉平淡如故,像是什麼事都未曾發生一般。只是以呼延對羆的認知,羆那嘴角勾起的一絲飛揚,才說明了羆的真實情緒。

    「就這樣吧,你們四年未見,多些時間聊聊也好。」

    留下一句話,羆便帶著那隱露愜意的笑臉,悠然轉身跨步離去,便連腳步都像是輕盈了好幾分。

    「哈哈!這樣好!呼侍衛,你這四年的逍遙,總該給兄弟們好好絮叨一番才是。」站在呼延身側的正是夫襲,將熊臂親暱搭在呼延肩頭,朝眾熊隆隆大笑。

    呼延目送羆遠去的背影,忽而又生懊惱,苦臉歎吼道:「我還真是愚鈍,方才主上尚在之時,怎忘了討要幾罈子老酒?如若無酒,豈不掃興?」

    「咦?這地上不正是十罈老酒麼?」

    沽巨忽而輕咦,引得眾熊循聲望去,但見他正站在羆原先所站的地方,堆落著整整十個酒罈。沽巨俯身抱起三罈老酒來,便滿心歡喜地緊緊抱住不放,就像在抱一頭身段妖嬈的母熊,姿勢盡顯輕柔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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