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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 戰熊呼 一百二十三、白駒過隙 文 / 九氣

    在諸族之中,蜚牛與戰熊一般,以巨力著稱。

    相對其餘各族而言,蜚牛族的血脈更要精純些許,依舊延傳了來自先祖的力量與速度,還有那暴烈剛猛的脾性。與一條境界相若的鳴蛇比較,蜚牛奔速更快數籌,疾馳一個時辰能跑近百萬里,而力道又要超出同境鳴蛇數籌。比方同為初入玉體胎境的蜚牛與鳴蛇,鳴蛇力道能接近千萬斤已算不錯,而通常蜚牛則會達到一千三百萬斤才算尋常。

    是以正面相抗,蜚牛便是極少能與戰熊硬抗而不落下風的一族。

    偏偏此時朝呼延重踏而下的四頭蜚牛,竟均是玉體胎境修為,這巨蹄重踏的力道,即便只看那動靜也能揣測出來,比他呼延只強不弱,若是真被踩個結實,唯有碎骨斷肢、化作肉醬慘死的結局。

    有這麼一瞬之間,呼延險些便要伸手拿出「何方」來,用自家刀法來破開這凶險局面。只是這剎那之後,他目綻狠光,強自壓下那欲將出刀的強裂念頭,暴吼間抽矛再刺,矛尖直指衝撞他的那頭蜚牛胸腹。

    「呼侍衛小心!」

    聽得這聲關切怒吼,呼延才算真個放心。

    他如今身處重軍之中,週遭又有無數黑熊,並非曾經孤騎獨身的悲涼境地,只需有戰熊見得他處境危急,自會前來相助。至於他那口黃刀,與他那無法解釋的刀法,能夠不顯露自然最好,若非到了最為凶險之時,他是絕不打算暴露的。

    這聲怒吼響在呼延身後,在他聽來甚是耳熟,只是這紛亂間無暇分神,便不知究竟是哪位近身護衛的聲音。

    好在這吼聲響得及時,來援更是及時。眼看四頭蜚牛那巨蹄便要落在呼延身上,呼延勉力扭身躲避,那矛尖已然刺進一頭蜚牛胸腹近丈,而其餘三頭蜚牛,則被一個雄壯熊身猛衝撞開兩頭,剩餘一頭便被這突兀殺出的黑熊長矛鑽透側身,那長矛上的剛猛巨力生生將他推出了十丈開外。

    這般凶悍姿態,對敵三頭玉體胎境的蜚牛亦如此游刃有餘,勝得摧枯拉朽,正是近身護衛的其中一員。

    出手相助的黑熊名為稽古,曾是先鋒軍中一百勇,乃是耳識身境的修為。身為百勇,這稽古算是好運至極,歷經廝殺四、五年仍舊活得生龍活虎,比幾頭曾是千主的近身護衛活得更久,連呼延亦對他這好運暗自讚歎不已。

    他幫呼延解圍之後,眼見呼延忙於與那頭蜚牛激鬥,料想以呼延本事,拿下這僅剩的一頭蜚牛應該不難,便也顧不得打招呼,折身再次殺入週遭混戰之中。

    呼延這時節更是不敢分神,雙臂握緊矛尾,極力將矛尖刺進那蜚牛肉身的深處,直欲一貫而透。

    這頭與他較勁的蜚牛也是個直蠻脾性,對那已刺進臟腑的矛尖恍若未聞,額頭那獨眼充斥繁複血絲,凶狠瞪著身下黑熊,那運力至極的牛蹄,依舊悍然踏在這黑熊胸口。

    「咚!」

    好似重捶戰鼓,悶重沉厚地踐踏聲,緊接著「喀嚓」一片脆響,呼延胸口承受不住這重踏之力,數根胸骨頓時碎裂。牛蹄踐踏之處,連皮帶骨深深塌陷進半丈有餘,那胸肺亦被這巨力擠壓震裂,受創頗深。

    「噗!」

    傷及肺腑,體內淤血無處釋放,便從呼延緊咬的牙關間噴擠而出,血沫子盡數噴濺在那蜚牛牛頭的白毛上,顯得極為醒目。

    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拼比這生死間爆發的豪膽,區區一頭蜚牛哪裡會是呼延對手。暴吼出聲,呼延雙臂再增氣力,矛尖將蜚牛脊骨猛刺而斷,自背後鑽出又猛然抽回。

    「哞——」

    脊骨折斷之痛,直刺蜚牛心念之中,痛得撕心裂肺一般難以忍受,但要怒吼出來才能稍覺緩解。這痛尚在其次,調動肉身的經脈便藏在脊骨中,此番亦被一刺而斷,叫這蜚牛頓時失去了對下身四肢的掌控,再難穩住身形,不甘怒吼著轟然倒地。

    脖頸、頭顱尚能動作,這蜚牛悍然仰首,猶自用牛角朝呼延胸口猛撞而去!

    只是此刻呼延已然踉蹌起身,雙目乍起寒光,長矛迅疾再刺。便在蜚牛未曾閃躲的當口,矛尖最先刺爆了他那額頭獨眼,然後絞進腦髓,繼而猛然一掀,這蜚牛頭骨登時離體高飛。

    動作果決乾脆結果性命,蜚牛臉上怒容驟然僵直,殘缺的半個腦袋再吃呼延一記肘擊,終是無力地砸落在地,再無動靜。

    呼延強自穩住胸口的傷勢,便未曾再朝那蜚牛屍體看上半眼,反而扭頭朝身後看去。只在這三息時間,鳴蛇城中殺出的鉤蛇、鳴蛇、乘黃三族大軍,已然咬住了最後方的蒼狼大軍,正自宣洩著狠戾、嗜血的凶性,收割著敵軍的性命。

    而那朱厭、土螻兩族的百萬聯軍,此時剛剛越過鳴蛇城,距離廝殺之處尚需數息才能趕到,情勢實在緊迫之至。

    若身在殺場,稍有疏忽便會害了性命。

    便在呼延分神遙望之時,耳畔忽起凜冽寒風,似有重物猛擊而來,呼延心頭一悸,雖驚卻不亂,第一時間側身退步避讓開去。

    在他身側,棕白相間的昂藏雄軀猛然壓下,那落蹄之處正是呼延先前所在,若是他那時稍有遲疑,此刻恐怕已然被壓倒在地,處境堪憂了。

    呼延本待要戰,只是餘光掃過之時,恰見這蜚牛落蹄的地面,如今炸裂開寬愈十丈的深坑,溝壑裂紋蔓延百丈開外,立時讓呼延看得雙瞳猛縮,二話不說轉身便逃。

    只見這威勢,鈍力能硬砸出如此大的深坑,力道起碼有數龍之力,這蜚牛便是身境高手。呼延自然不是那魯莽逞強之輩,他可不願在這征戰中丟了性命,亦不願輕易暴露自家刀法之秘,既然如此,他便斷斷不是這身境蜚牛的對手,速逃才是明智之舉。

    他可不是倉惶逃竄,而是有計謀的撤退,這兩者之間的差別,即刻之後便顯而易見了。

    廝殺混亂,矛尖、牛蹄可不長眼睛,呼延只得分神四顧,機警避開週遭身影,以及漫天亂飛的蹄風矛氣,肆虐呼嘯的如刀氣浪,艱難地左竄右跳,忽而見得身側那勇猛拚殺的熊影,登時便雙目大亮,放聲高吼。

    「沽巨大兄!」

    還真被他找對了黑熊,聽得呼延喊得撕心裂肺,沽巨卻是習以為常。但見他長矛暴起殺招,驟然割開當前敵軍的脖頸,揚腿踢開這蜚牛的厚重肉身,便猛然轉身插入呼延身後,長矛如重岳砸下!

    朝呼延窮追不捨的蜚牛,不過是初入身境的修為,哪裡吃得住沽巨這蘊含萬龍之力的一擊長矛,只是沽巨突兀出招,他倉猝間已然沒了退路,自知必死無疑,唯有臨終前再怒吼一聲,道盡他那滿腹地不甘與驚懼。

    「呯——」

    長矛毫無阻礙,先將這蜚牛砸趴在地,四肢驟然折斷,繼而如重棒砸泥,這蜚牛肉身便四分五裂,殘肢、碎肉、斷骨爆裂開來,瞬間慘死。

    不得不說,沽巨這些近身護衛與呼延早已配合默契,這活計已是熟稔之至,做起來毫無滯澀。眼見危機消除,呼延朝沽巨咧嘴大笑,以示感激之後,便不再耽擱沽巨收斂蜚牛性命,打了聲招呼自行離去。

    深知戰場凶險,呼延哪裡還會亂跑,尋到一頭無主的蟻獸,這便在眾軍中尋到了羆的身影。但見羆正在蜚牛軍士裡大殺四方,好生披靡無敵,正是最佳靠山,呼延小心翼翼穿過這暴烈戰場,直跑到羆身側才大鬆了一口氣。

    羆此時忙碌,無法分心他顧,自然也管不了呼延的性命安危。但緊跟在羆身側卻總有些好處,起碼那些身境的蜚牛,盡數被羆攔在外圍,過不了羆這一關。遺漏些許胎境的蜚牛,正好讓呼延用來表現勇猛之姿,倒也能殺得盡興,更不虞有性命之憂。

    略微放鬆,呼延自然忙裡偷閒,餘光瞥見後方,那朱厭、土螻兩族大軍已然趕到,狠狠殺進鳴蛇、鉤蛇、乘黃的大軍群中,立時幫友軍解了圍,如今卻是廝殺正酣。

    這一戰,諸族均已憋得太久,驟然爆發出來,那骨子裡嗜殺之情便難以抑制,眼中唯有敵軍,俱是殺得渾然忘我,天昏地暗。

    三陽自東角升上正中,又悄然劃向西天,慢慢沉到天際之下。不知何時,幽冷九月掛立夜空,與繁星一道閃爍微芒,似在冷眼看著這方浩土上數百萬凶殘獰笑的生靈,那些四濺的鮮血、碎肉,迅速消逝的鮮活生命,星月光芒依舊冷漠無情,似有一絲微不可查的憐憫與諷刺。

    諸族軍士們殺得興起,直到週遭身影稀落,才終於心神一清,感覺到在戰場上往來縱橫的無數神識,滾蕩著相若的怒吼傳音。

    「退軍!」

    「鳴蛇、鉤蛇、乘黃、蜚牛各軍,退回鳴蛇城!」

    「戰熊族勇士們!後退,後退!」

    「……」

    膠著廝殺了一天一夜的戰事,終是在深夜落下帷幕,各族大軍漸至分開,稀稀落落散去兩邊,像是遭受重創的凶獸,各自退回領地舔舐傷口,依舊不忘凶狠地瞪視敵軍。

    一日一夜的廝殺,沒有勝敗之分,唯有生死。

    自此之後,激戰此起彼伏,這鳴蛇城默默吞噬著諸族軍士的生命,那些被遺忘的殘屍、碎肉,永遠埋葬在鳴蛇城外的泥土中,肥沃了經年後繁茂的野草。

    好似白駒過隙,歲月長河便在瘋狂與生死之間,悠悠流逝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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