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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 戰熊呼 一百五十四、血夜 文 / 九氣

    「那是刀熊!」

    這般尖嘶、驚鳴、怒哞,數年來鳴蛇一方的軍士早便習以為常,只是每凡聽聞,便將引起一片騷亂。

    這一年,自刀熊晉陞眼識身境之後,凶威更甚,已然傳得諸族皆聞。當這刀熊尚在口識身境時,便敢與眼識身境一戰,如今武力又增十倍,竟能與身境巔峰的強者激鬥而不落下風,這般熾烈凶威,幾可稱之為神境下無敵的狂熊!

    刀熊晉陞眼識身境,第二日清晨初戰,便悍然斬殺兩條身識身境的軍主級鳴蛇,一頭軍主級蜚牛,一頭軍主級乘黃,初入身識身境與眼識身境的敵軍,他竟一戰屠戮數百近千,終是惹得那場小戰驟然大亂,草草收軍。

    自此之後,刀熊晉陞的風傳得以坐實,這亦讓敢於朝呼延尋仇的敵軍,忽而便消減大半。此後仍有膽量尋仇的敵軍,莫不是與刀熊仇深似海,便是對自家武力分外自信的身識身境強者,通常以落敗身死結局。這便讓刀熊凶威更上一層樓,尋仇者銳減,而見得刀熊身影的敵軍,無不尖叫其名,驚懼得倉惶退避,遠離刀熊為妙。

    往往刀熊一現,便會讓數萬大軍潰散,擾亂了數次敵軍佈陣。因刀熊而連番挫敗,出現這等局面,鳴蛇一方諸族的眾家主終是震怒,聚齊商議下來,卻是抽不出神境高手,只得一族派出十位身境巔峰的軍士,湊成六十位強者,皆盡傳授禁忌秘法,密謀在下次紛戰中齊齊出手,務求定要斬殺這囂張刀熊,以挫敵軍聲威,挽回敗勢。

    那一戰謀劃縝密,鳴蛇一方眾家主均以為,此番必能斬落刀熊頭顱。誰曾想一戰之下,那刀熊毅然用出斯瓦匹剌家的禁忌秘法,竟是一刀硬撐住六十位使用禁忌秘法的身境巔峰強者圍攻,再得斯瓦匹剌家羆少主的傾力相助,卻被兩熊斬殺十餘位強者,拖著重傷之軀狼狽逃逸。

    一戰無果,這密謀落敗便已無法再用,以刀熊的奸猾狡詐,其後便再未被圍住,依舊逍遙於戰場。這番局面,讓鳴蛇一方眾家主顏面盡失,又自強行抽調出兩位神境家主,參與圍剿刀熊。

    只是那時已然引得蒼狼一方眾家主的警戒,這兩位神境家主,卻被斯瓦匹剌家的起家主獨自攔下,被這神境巔峰的起生生斬殺在戰場上,此舉尤為震懾。

    其後,鳴蛇一方再無顏違背規矩,自此再無神境家主敢於挑釁斯瓦匹剌家,以神境之威去對付一頭身境刀熊了。

    便好似至境之間的契約,神境與身境、胎境已有天差地別,若是在殺場上,唯有與境界相若的對手廝殺,不得屠戮身境、胎境的幼輩。

    這是亙古至今便已定下的規矩,鮮少有違背之例。當然,若是身境、胎境敢於挑釁神境強者,神境反殺這等毫無敬畏的小輩,自然不算違背了規矩。

    以呼延的精明,自不會去挑釁敵軍那些神境強者,做這等自尋死路的愚蠢之事。於是至此之後,他只需避開那些兇惡怒視他的神境敵軍,便可在諸多身境敵軍面前肆意屠戮,極盡張狂跋扈之能事,卻依舊逍遙不死。

    這般行徑,讓諸多鳴蛇一方的家主惱怒之極,偏生思來想去,誰都再難想出何等絕妙的法子,能將這刀熊斬殺。怒極卻只能憋悶,眾家主只得依舊調遣更多的身境巔峰高手,專司於戰場上對刀熊圍追堵截,一面咬牙切齒故作未見了。

    如此過得一年,刀熊依舊活蹦亂跳,擾亂著這廝殺戰場,那擴增至一百頭圍殺刀熊的身境巔峰高手,反倒被刀熊拖累得在戰場上疲於奔波,卻徒勞無果。只是對於鳴蛇一方眾家主而言,這已是毫無辦法的辦法,總比他們置若不理好得多,好歹能限制稍許刀熊的屠戮行徑。

    而面對刀熊的猖狂狠戾,眾家主卻無法將之解決,這讓更多尋常軍士感到絕望。他們雖說均已是身境強者,但面對刀熊那口鋒利嗜殺的黃刀,卻只能任由屠戮,無法反抗。本還寄希望於眾家主,如今卻讓刀熊愈發猖獗,使得他們自失望到絕望,即便在殺場激鬥時,亦不得不分心他顧,時時關注那刀熊動向,以免避之不及,慘死在那刀熊凶刀之下,卻也無處伸冤。

    「刀熊來啦!」

    一條心不在焉的鳴蛇,本是身識身境的修為,卻假意與一頭眼識身境的戰熊打得火熱。只是聽得同族尖嘶之聲,他頓時神色劇變,循聲朝遠處驚懼望去,待得見那四散逃逸的繁亂身影間,時而乍現的刀光,頓時驚魂失魄,棄了那眼識身境的刀熊振翼高飛,疾急遠遁。

    「敢問何方聖土!」

    自一年至今,每番遇得戰事,便有上百頭身境巔峰的敵軍專注於呼延,長久下來便好似繞頭蠅蚊一般,使得呼延煩躁生厭,嗜殺戾氣積累難消,於是脾性更見暴戾,下手也愈發狠戾乖張。

    「呯!匡!當!呲!……」

    這《何方刀法》第三刀,本是凶煞洩憤一擊,戾氣宣洩在這萬千刀氣之中。只是如今面對的都是身境巔峰強敵,又都是糾纏已久的老對手,即便此刀如何霸道,也難以一刀建功,莫不是被避開,便是被猛力格擋,極少有受創的強敵。

    而呼延週遭,除開這群陰魂不散的對手,尋常敵軍早已避開到千丈之外。即便是友軍,也大多見得這百餘頭身境巔峰的強者,自知不敵,均是遠遠避開,遙遙朝呼延咧嘴大笑,甚或捶胸高吼助威,以示讚賞。

    只是在呼延看來,這些個滿臉興奮的友軍,大多亦是湊熱鬧的心思,看好戲的行徑,讓他尤為鄙夷。

    大半袖手旁觀,極少有援手相助的友軍。倒並非是他們薄情寡義,而是見慣了這等世面,已知呼延應付得游刃有餘,並無性命之憂,時日久了,想要援助的友軍自然漸少,均是樂得看個熱鬧。

    「呼侍衛好生威武!」

    「反殺回去!」

    「哈哈!刀熊呼侍衛,你今日能殺幾頭敵軍?」

    「好刀法!來日我再試試!」

    「左邊那玄蜂,一刀『敢問何方妖孽』,定能斬殺掉!」

    「……」

    難得遇到這般歡樂,看戲助威者倒尚算不錯,那兀自亂出主意的卻更多,不知是在拿呼延逗趣,抑或是在嘲諷圍攻呼延的強猛敵軍,聽得呼延哭笑不得,只得盡數當做過眼雲煙,置若罔聞。

    見得呼延凶威,倒也引得諸多軍士私下做了口黃刀,暗自揣摩呼延每番出手的刀法,摹仿之風早已暗中盛行。此番見得呼延出刀,更讓大半軍士眼前一亮,看得專注至極。更有甚者,已然拿出自雕的黃刀,兀自端摩體悟開來。

    但呼延這套刀法,乃是他經年苦修的大成之作,其中的運力法門獨具匠心,又豈是這些半道出家的軍士能夠自悟而出的。是以這幾年下來,參悟刀法的軍士均是徒得刀法其行,使之卻並無凶威,倒不虞有誰偷學得刀法精妙,呼延便也不以為意了。

    只是此番刀法盛行,卻讓那乘黃族的軍士平白遭了大難。早已有眼觀獨具的軍士看了出來,這呼侍衛手中黃刀,正是用的乘黃頭角琢造,是以只需見得乘黃敵軍,便有大批軍士爭先恐後撲去,均為了拿下一根乘黃頭角用以做刀,使得乘黃族的軍士如眾矢之的,每番征戰死傷最多,諸多乘黃家主苦不堪言,反而對刀熊更是恨之入骨,卻依舊拿之毫無辦法,不由更是憋悶至極。

    偌大殺場,倒有大半目光不時掃向那耀眼的刀熊,唯有諸多家主的神境之戰,凶險得絲毫不敢分神,得以專注激戰。

    這一年開春,源起鳴蛇的諸族之戰已然進入第二十個年頭,待到圍繞這鳴蛇城的廝殺,亦已有了十六個年頭。自初時的勢均力敵,到中途的暢快酣戰,到得近三、五年,卻因這一頭小小的身境刀熊,使得鳴蛇一方敗勢隱現。今夜殺場之上,鳴蛇一方僅剩下不足四十萬軍士,蒼狼一方卻仍有近五十萬強悍軍士,若是如此下去,鳴蛇一方必敗無疑,這亦引得鳴蛇一方眾家主頻繁議會,難掩心頭的焦躁不安。

    一條鉤蛇家主,勉力以尾刺逼得那蒼狼家主重創暴退,週遭已無強敵,他不免心神稍安。

    他正自左右掃視,忽而便覺天色微暗,好似夜空群星九月之光被悄然掩蓋,一股莫名恐懼的心悸,讓他倏然抬頭仰視夜空,待見得那令他驚駭的一幕,他那臉上驚懼呆滯的神色,與那僵直如泥塑的身軀,頓時吸引了幾道目光,亦是好奇地仰頭觀天。

    「那是……!」

    抽氣驚呼聲嘎然而止,卻是出自一頭神境蜚牛家主之口,引得更多廝殺的軍士紛紛抬頭仰望而去,又自紛紛化作泥塑,滿臉掩不住的驚愕、敬畏之色。

    一道血河橫天,遙遙不知自何處流淌而出,悄然淹沒了漫天星河,吞噬了九粒銀月,夾雜著滔天巨浪、吞天噬地的浩瀚威勢,倏忽朝眾軍廝殺之處迅猛衝湧而來!

    猩紅恐怖,血色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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