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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 何方聖土 三十四、新變 文 / 九氣

    「呼師弟!你這是……」

    咬斷一掌而自噬,如此凶殘詭譎一幕,讓吳驚、王故倏然變色,毛骨悚然間,隱隱生起不祥的預兆。

    體內五指刺中心臟五個隱秘穴位,精血瞬間充溢肉身,能讓呼延力道暴增,這便是斯瓦匹剌家獨傳的《五指連心》高等禁忌秘法。呼延尚是首次以本尊肉身施展這禁忌秘法,力道暴增之餘,卻讓他感覺到巨大差異。他以戰熊肉身施展這《五指連心》,力道能頃刻暴增百倍,可是如今感受下來,似乎僅增加了三、五十倍,弱了何止五籌。

    這似是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此乃戰熊族斯瓦匹剌家獨傳的高等禁忌秘法,乃是為戰熊而創,而今呼延以人族肉身施展開來,能有這三、五十倍的力道增幅,已然是他推衍精準,未曾尋錯了穴位,實乃大幸。

    好在以如今的局勢,想要收拾胎境巔峰、耳識身境的吳驚、王故,於呼延而言,這三、五十倍的力道增幅,已然綽綽有餘。

    時間緊迫,呼延斷不敢浪費絲毫時間,待吳驚與王故猶自驚疑不定,將退未退的當口,呼延一雙血目隱現寒光,揚刀第一招便是自創絕技。

    「敢問何方聖土!」

    如若化身凶猿,呼延此時滿是暴戾、凶狠之色,束束精肉鼓脹如爬滿虯龍,皮毛沁出血絲,揚臂猛揮千百刀。千百刀氣縱橫百丈,狠戾、狂暴、紊亂,將倉惶欲避、欲擋的吳驚與王故囊括其中。兩人驚魂未定,又是倉猝應對,驚呼聲乍起便嘎然而止,剎那便被這千百刀氣凌遲切割,化作爆散的血肉煙花,漫天碎末、血滴。

    迅速結果了這兩人,呼延立時撤去這傷身的禁忌秘法,翻身躍入河裡,一應氣息、動靜,皆盡被這奔湧河水淹沒掩蓋,轉瞬無蹤。

    稍後片刻,正自激戰的魏捨劍倏然瞪目,不由得狂嘯衝霄,劍氣如化怒龍橫掃週遭十餘黑衣人,忽而間狂暴怒極,怒喝道:「呼延小兒!你膽敢消遣我嗜魔本門?竟將我等玩弄於鼓掌之間!好手段好心機!我與你誓不兩立,即便追殺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碎屍萬段!以雪今日之恥!」

    嗜魔城外十餘里地,一座草草搭建的涼棚下,在八、九名嗜魔本門真傳弟子護衛之中,面如金紙、氣若游絲的胡一刀本在躺椅上閉目養神,雙耳卻不停顫動,時時探察萬里動靜,不時便要喚過一位護佑他的真傳弟子,密語吩咐新的號令下去,便由這真傳弟子代為傳達。先前一戰已受重創內傷,他卻顧不得休養,依舊堅持在此坐鎮,統御全局,布下大陣掩護呼延逃離,實可謂用心良苦。

    離呼延忽而暴起殺人,躍入河中逃逸,已然過去半個時辰,那河邊的聲響這時才隨風飄揚至此。一直暗中關注那方的胡一刀,驟然猛睜雙目,自躺椅上猛力坐直身軀,連體內暗傷再遭撕裂都渾然未覺,一時只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怔怔遙望西方。

    「為何?這是為何……」

    胡一刀喃喃出聲,嗓音因重創而變得沙啞,好似怒氣烤紅了鐵鍋,鐵鍋裡凝重的砂漿猛烈翻湧傳出的聲音。半響之後,他那漸冷的目光,終是冷得如若寒冰,那嘴角強撐出冷笑,仿若自言自語,亦透出無盡殺寒。

    「我的呼師弟,我的好師弟!送你一條康莊大道你不走,偏要自尋死路!惹怒了我嗜魔本門,惹怒了我胡一刀,真不知會是何等滋味?你又能活到幾時?呵呵……」

    在這些身境強者面前,極少有藏得住的消息,無非一個時辰,河邊之事已然傳得沸沸揚揚。正自散佈各處的嗜魔本門弟子,俱是面色鐵青,抑或怒而暴戾,而正與這些嗜魔本門弟子糾纏、亦或是在古森裡匆匆疾馳的無數黑衣人,皆盡目露嘲諷、嗤笑之色。更有甚者,還要留下幾句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的促狹言語,這才毫不留念地迅速退去。

    呼延暴起殺人、躍河逃逸的行徑,好似狠狠扇了嗜魔本門一巴掌,讓它成了萬千旁門眼中的笑柄,可謂是顏面盡失,不知有多少暗中伺探的目光下,傳出了叫好之聲。

    於是局勢又生出了新的變化,無數被這呼延戲耍了的嗜魔本門弟子,哪裡還理會週遭行徑可疑的黑衣人,悉數憋著怒意衝向嗜魔大河,欲圖揪出這膽大妄為的呼延,將他碎屍萬段,飲血下酒才能消解心頭怒氣。而原先欲殺呼延而後快的各大旁門弟子,依舊黑衣遮面,隱匿行蹤、氣息,亦在朝嗜魔大河悄然而去,同樣想尋到呼延,卻並非還想殺死了事,反倒愈發想將這呼延收入自家門下,對他這心機更是青睞有加。

    兩方情形悄然反轉,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事善變,莫過如此。

    而依舊是有人恨之入骨、有人愛之心切的呼延,此時正在這條嗜魔大河河底湍流裡,屏息靜氣、蜷縮肉身,任由河水奔騰東流,帶著他迅速遠離嗜魔本門所在,早已在閉目沉思。

    「果然不出我所料,人界長修的刀法,早已熬煉圓滿,不論肉身如何變幻,均能運用得爐火純青。但在上界參悟出的這幾招絕技,敢問路在何方、敢問何方妖孽、敢問何方聖土,卻依舊未曾大成。便是以量身打造的十丈肉身、四丈長刀施展,威力亦難掌握圓滑,時而能達百倍之威,時而不過比高等武技略強。而進用我本尊肉身,施展開來更是問題甚大,先前這一刀,紕漏、破綻極多,用來極為不順手,生澀非常,僅比尋常刀法稍強。

    若非我突兀出手,打得這兩人措手不及、慌了手腳,那耳識身境的吳驚若是老手,得以及時應變的話,恐怕便會生出變數來。是以這三招絕技刀法,還需好生推衍,盡快熬煉圓滿才是!」

    想及此處,呼延心念倏轉,暗忖道:「而那一招『刀驚魔』,雖說亦是絕技級的框架,奈何乃是一日前得見天壁之雄渾壯闊,偶有所感而得頓悟。時間太短,架子倒已搭起,卻似乎空有骨骸,並無血肉充實,便顯得徒有其表,真實威力還太弱,只能唬唬人罷了,並不能當做壓箱底的絕技,還需慢慢參悟才是!」

    「不過今日倒是萬幸,能得見胡一刀那廝的刀法,當真超凡脫俗,好似能衍化生機一般,其中玄奧遠非人界武技可比,倒是讓我大開眼界,日後便不可小覷了上界高手!我觀他那一刀,無非是尋常刀法的框架,但是玄奧之餘,威力竟似能增幅十餘倍武力,卻又遠超尋常刀法的範疇,此中詭譎,還需細細琢磨才是!」

    兀自思量著諸般煩心之事,呼延時而運力逆流暢遊,時而隨波逐流而下,改變著自家漂流之速,亦是估摸著沿河追蹤之人甚多,如此才能讓敵人捉摸不透,尋覓逃逸的生機。

    這大河漂流之速,以呼延目測看來,一個時辰應有五十萬之遙。這流速比不得乘黃、蟻獸一流之速,但比之人族最快的輕功、身法之速,又要快出數籌,加之河水能隱秘氣息、聲響,呼延等若無跡可尋,便給了呼延可趁之機。

    躍江而逃,這似乎是呼延飛昇上界以來,慣用的老把戲。但是遇到開通各識的身境強者,便好似無所遁形一般,唯有躍水逃逸,借水隱秘這一老把戲,但凡施展出來,通常都能極為慣用,是以呼延對這一招甚為依仗。

    尤其是在諸族大戰之中,獨自闖蕩那鳴蛇城後方疆域,遭遇無數次強敵的圍追堵截,用的都是這一招,已然用得熟稔之至。正所謂熟能生巧,這水遁一招用得熟了,便也參悟出不少小伎倆,如今使用來,那叫一個游刃有餘、如魚得水。這區區魔界一道的追殺,亦難抓出呼延的馬腳,休想在近期再尋到呼延的蹤跡,除非呼延……運氣太差。

    「這氣運啊……想我呼延劫數疊生、命途多舛、遊走生死之間,便是這氣運造的孽!而我呼延得以踏上道途,一路波瀾壯闊,卻也能夠活到今日,也全虧我這氣運照拂!當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每每想及此處,呼延便不由得唏噓感慨,對這氣運總會品味出一番複雜滋味。

    這般做想時,已是半月之後,算著也該漂泊出五千萬里之遙,呼延在河面偷窺半響,終是尋得時機翻身躍出大河。此番算是運氣極佳,加之他足夠小心,辨認出魔界入口的方向,便自尋覓荒無人煙之處而行。

    隨後一路,倒曾遇見十餘條大江大河,又耽擱了少說三、五月,如此謹慎行事,耗費半年之久,他才有驚無險的遙遙望見了那黑洞一般的魔界入口,險些激動得痛哭流涕。

    已然到得此地,他便無需再隱匿自家行蹤,將疾馳之速提升到極致,一路狂奔而去。誰曾想當他趕到魔界入口千丈之外時,忽而響起一聲厲喝,斜地裡突兀竄出一道黑影,飄渺如鬼魅一般,氣息絲毫不漏,穩穩攔在了他的面前。

    「來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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