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 何方聖土 三十九、追殺! 文 / 九氣
「回稟前輩,小女子姓柳名煙,與這人……」
話音一頓,似是有了遲疑,柳煙那含笑如花的嬌顏,卻微微蹙起了眉頭,垂下螓首神色難辨,卻叫呼延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已然驚懼莫名。待得片刻之後,才見柳煙含羞似怯地瞥了眼呼延,咬住下唇聲如蚊吶,「張大哥……他與我是兄妹關係……」
這一句艱難說出,終是讓柳煙雙頰浮起兩團誘人的紅暈,呼延卻是瞬間放下心來,撓著光頭直朝柳煙傻笑。
「張大哥?」
那老者揚眉,忽而堆擠起細紋皺褶,面露嘲諷嗤笑道:「小女娃兒,你三千餘歲。可你叫的這位張大哥,他卻僅有一千兩百歲!不過是個娃娃!」
此言一出,呼延與柳煙俱是面色大變,呼延驚慌望向老者,柳煙卻是俏臉煞白,咬唇半響,終是勉強笑道:「前輩慧眼如矩,自是瞞不過您……但我與張……大哥是真的兩情相悅,這便要去妖國見過婆家……小女子祖上也曾出過魔界鎮守,便打點托付了一些祖上關係,這才得以通行。我……卻是不敢以真實年歲相告,恐怕張大哥知曉,便……便……」
艱難說得此處,柳煙亦是掩面抽泣,顫顫凝視著呼延,那俏臉的幽怨之色,實在是我見猶憐。她這番話倒也站得住腳,試想哪個女子遇到心上之人,偏生年紀大出近兩千歲,必會對這年紀之差耿耿於懷,唯恐心上人知曉後心生芥蒂,自會想要苦苦隱瞞才是。
聽得這番話,老者凝神望向柳煙,啟齒欲言,囁嚅半響卻又化作一聲長歎,落寞揮手道:「算了!算了!去吧!只是這人若敢因年紀為由負心於你,只需見得你獨自回來,我定不容這等負心漢再踏進魔界半步!」
老者鬆口,呼延這才喜笑顏開,連忙朝老者抱拳作揖,忙不迭地陪笑道:「多謝前輩!多謝前輩!前輩權且放心,我張某絕非負心之人,此番能帶柳煙回家見親,便是一心想相伴終老,這些許年歲之事,我又豈會放在心上?哈哈!若是喜結連理,定要請前輩來喝杯喜酒才是!」
「哼哼!喜酒權且另說,但男兒丈夫,你便要有得擔當!」老者瞇眼盯住呼延,寒聲道:「老夫生平最恨,便是薄情寡義、背信棄義之人,你若敢薄待這小女娃兒,讓她吃了苦頭,對不起她對你這番情誼,就別再想回魔界!老夫便在這魔界聖門守著,但見你敢冒頭,便接我一爪吧!」
「是是!晚輩牢記前輩訓誡,待得柳煙過了門,我定會將她當做至寶一般相待!」呼延咧嘴大笑,扭頭望向柳煙,滿臉的柔情之色。
「張大哥!」
柳煙似是感動,與呼延四目凝望,險些又要喜極而泣,落下淚來。
這老者不知有何過往,待見得這一幕,蒼老面上便露出唏噓的神色,眼神卻愈發落寞,側過頭去接連揮手,似是不耐煩般催促道:「去吧!去吧!莫在此處盤桓,省得老夫一時激動,這手爪可不長眼睛!」
「是!多謝前輩!晚輩定會記得留一杯最好的喜酒,回來時還望前輩有閒,好讓晚輩能敬獻前輩一杯,討個吉祥才是!」呼延笑得憨直,卻已折身坐到車邊,與柳煙相視而笑,這便揚鞭啟程。
他卻未曾留意,在他身後,柳煙將要放下車簾時,忽而朝老者含羞一笑,眼神卻是狡黠靈動,小嘴兒輕輕啟合,似是朝老者送去了一句密語,換回老者瞇眼含笑,微不可查地頜首回應。
目送馬車行至入口前,老者倏然扭頭,朝對面林中冷面盯去。便在他這銳利鷹目的盯視下,那方枝葉簌簌猛顫一番,便自躥出三、五道矯捷黑影,待見得入口處馬車外坐著的呼延,立時便有厲喝聲接連響起。
「兀那光頭!站住!」
「你這呼延小兒,往哪裡跑?」
「定是那呼延!停下!」
老者邪笑,佝僂身影如化清風,眨眼間便已攔在這三、五道黑影身前,揚爪間氣勢大盛,如若神淵大岳一般沉凝浩瀚,這等神境氣勢一經放開,來者立時止步,驚駭急退。
「我乃魔界鎮守!來者何人?膽敢擅闖聖門重地,莫非想死不成?」
戾喝之聲直插雲霄,老者氣勢含而未發,卻是十足震懾。待得此時,追蹤呼延而來的四人已然看清老者模樣,立時響起驚呼聲、急語之聲。
「原來是林大人!」
「林大人,那車上之人罪該萬死,還望林大人見諒,放我等過去殺了此獠!」
「那人奸猾狡詐,林大人切莫受了蒙騙,放他出了聖門!」
「林大人!」
聽得這番急聲怒斥,這姓林的神境老者亦察覺不對,卻是將信將疑,轉瞬又自冷面厲喝道:「你等是哪一道的小輩?竟如此不懂規矩,敢在老夫面前叫囂!我如今司職鎮守聖門,便有盤查之職!你等若無令牌,便不可接近聖門所在,否則便休怪老夫不講情面,手爪無眼!」
「令牌,魏師兄!」
「林大人,令牌在此!快些放我等過去!」
便在這稍作攔阻的當口,呼延又豈會是愚鈍之輩,如此時機自是不會放過,當場暴喝一聲,揚鞭朝兩匹老馬狠揮下去,老馬吃痛唳嘶,猶自驚了馬蹄,頃刻間便已衝到入口,轉瞬沒入其中。
呼延將衝出魔界,入口處劍拔弩張的模樣卻忽而停滯,老者收起呈爪枯手,神境氣勢驟然收斂,負手折身,朝入口處含笑望去。
那猛然殺出的四人亦是放鬆下來,哪裡還見得到先前的滿臉急切,相視俱是笑嘻嘻的模樣。便有那機靈之人,嬉笑湊到林姓老者面前,試探般問道:「林老,柳大小姐今日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僅勞動我等,竟還讓林老也請動相幫,比之大小姐這些年耍弄的玩趣,這陣仗未免太大了吧?」聽得有人詢問,一旁的壯碩大漢立時接話,抱怨道。
林老猶自輕笑,凝望入口卻有溺愛之色,笑道:「老夫做這鎮守聖門之職已有數千年,早也煩厭之至。難得有一件玩趣事,無非配合一二,也能解悶,何樂而不為?嘿嘿……」
「這與我等有何干係?我等兄弟正自在巨魔城飲酒作樂,卻被柳大小姐她一句話喚了過來,在這荒山野林悶了大半日,到頭來便僅是這般呼喝兩聲,哪來的玩趣?卻是掃興之至!」聽得林老之言,那壯碩大漢猶自不平,皺起濃眉抱怨不休。
與他同來的一個精壯男子卻是識趣,聞言打了聲哈哈,轉而疑問道:「林老,柳大小姐可曾留下話來?莫非我等在此處叫喚兩聲便好,無需再追出去麼?若那車上的漢子是個精明人,久久不見追敵出去,豈非露餡兒?」
「唔……」
林老撫頜思忖,片刻後才悠然道:「小煙兒離去時,倒曾交代我轉話,讓你們四個小兔崽子做足了全戲,一路緊追不放,待得他們投入江河湖水,隱秘氣息之後便可折返而回。與小煙兒同車的小子,也是個能惹禍的主,隨後定有人當真追殺而去,到時便無需你們了!」
「哎!」許久未曾插話的,便是一個瘦小如猴的青年,忽而笑歎道:「我倒是聽聞嗜魔城那邊傳來的零星消息,這叫呼延的小子實在膽大,在那邊捅破了天。讓胡一刀那癡貨吃癟不說,更是大大耍弄了嗜魔本門,在魔界已然藏身不住,嗜魔本門的小子們群情激奮,傾巢出動滿界追殺,惹出這等大簍子,沒曾想他到今日還能活蹦亂跳,真逃出魔界去了,倒也真是個角色!」
聽得這瘦小青年搭話,那最先出聲的精明青年便自嬉笑,「自然是個角色,否則怎能讓柳大小姐起了興趣,親自出手設局?」
壯碩大漢聞言卻是一陣哆嗦,皺眉歎道:「這小子也是個倒霉貨!竟被柳大小姐看上眼,不知要被折騰成何等模樣?說是生不如死,恐怕還是輕的!」
他此話一出,立時引得其餘幾人哄然大笑,全然不顧及這壯碩大漢的臉面。待得大漢面色醬紫,已然將要動怒,精壯青年立時止住笑意,朗聲招呼道:「諸位,這柳大小姐吩咐下來的活計,我等自該竭盡全力,切莫惹得柳大小姐不快,回頭又找你我兄弟算賬,我可吃罪不起!算算時辰正好,這便繼續『追殺』吧!」
聽聞此言,其餘兩人俱是面露緊張之色,那壯碩大漢又是一陣寒顫,立時怒吼出聲,踏步狂奔,率先朝入口衝了過去。待見這一幕,餘下三人相視而笑,與林老恭謹告辭,這便緊跟而去,頃刻便也衝出了魔界。
幾人說話無非片刻,待得四人衝出魔界時,呼延與柳煙留下的氣味依舊濃郁,顯然還未行出萬里之遙,只是那老舊馬車卻被棄在天壁之下,兩人已然棄車而逃。
便在四人運起輕功在後緊追時,呼延神色冷峻,緊緊抓牢柳煙的玉臂,不顧柳煙滿臉驚慌之色,正自朝前方急逃,相隔亦不過萬里。以呼延那不甚熟稔的人界輕功,哪裡比得過四人那精湛輕功之速,相差足有數倍,於是間距便在極快縮短,無非一個時辰,已然遙遙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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