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 何方聖土 九十五、魁首 文 / 九氣
楊英這才放下話來,這以一敵九的狂傲之言,立時讓週遭一靜,繼而像炸開了鍋,一片嘩然,意中所指的九人,更是人人激憤,難以平息。
「哼!楊英!你這狂傲之徒!」
「張狂!」
「休得放肆!」
「各位!」李隆終是按耐不住心頭火氣,抱拳向四方作禮,轉而怒目瞪視著那高高在上的楊英,咬牙道:「還望各位賣我李隆一分臉面,今日便由我先上台,試試這狂傲楊英,千年裡又有何精進!今日也該我李隆,好好報一報這數萬年的仇!好生收拾這狂傲之徒一番!」
此言一出,其餘八人倏然朝他望去,神色陰沉不定,兀自不置可否。唯有項濟一聲冷哼,繼而冷笑道:「憑什麼?憑什麼我項濟便要賣你李隆一分臉面?今日我還偏不讓你了!」
李隆對他之言置若罔聞,忽而跺足已然飛躍上台,卻見得那項濟果然不讓分毫,兀自也飛躍上台,與他中間隔著楊英,正自瞪眼怒視而來。
「你這項大鬍子,怎生如此不識趣?」李隆見狀立時勃然大怒,「先前那筆帳,我便沒與你算個清楚,你還有臉在此與我爭執?」
「你李隆也好意思說?」
項濟亦是滿臉怒容,怒罵道:「我這小師弟向來乖巧,若非是受了你那頑劣師弟的挑唆,怎會留信出走,做出這等混賬事來?你還我師弟!」
「你那師弟也算乖巧?」李隆氣急反笑,早已將中央佇立的楊英忘得一乾二淨,兀自與項濟反罵道:「想我師弟,往日便極為懂事,從未做過逾矩之事!若非你你那膽大妄為的師弟教唆誆騙,怎會至今毫無音訊,去向全無?我倒要叫你將我師弟還來,你還有臉反向我要?忒的沒皮沒臉!」
「好意思……」
項濟哪裡能服氣,這邊要反唇相譏,那早已成了擺設的楊英卻是蹙眉,突兀揚聲打斷,厭惡道:「太呱噪,吵得心煩!若是非要吵,下去吵個明白再來吧!」
揚聲之際,他驟然出手,似是隨意揮了揮手,如若拂去灰塵般寫意。只是這揮手間,他腳下流光飛劍、手托的荒石古印倏然飛射,迎風化作十丈巨物,如長虹、重岳般分別擊向項濟與李隆!
「爾敢?」
項濟見狀倏然動容,驚怒望向這朝他壓來的古印,轉眼間亦是戰慄澎湃洶湧,身影驟然閃爍,開山大刀已然在手,卻是不進反退,悍然朝這古印猛力砍去,「天下有刀名為道!」
「楊英!你好生張狂!且叫我李隆來讓你長點教訓!」李隆亦是不驚反怒,手臂一動已然握緊了一口足有人高的寬刃闊劍,反朝這迅猛攻來的飛劍迅猛刺去!
「萬古流芳!」
項濟這一刀「天下有刀名為道」與這李隆的「萬古流芳」,俱是二人拿手絕學,亦早已磨礪到十分火候,正是登峰造極,遠超尋常絕學的威勢,揮灑如若翻江倒海,氣浪迅猛無鑄,近乎同時與楊英這飛劍、古印猛然對撞!
「呯!」
「光!」
兩聲迥然不同的巨響,兩團剛猛氣浪驟然爆炸,那去勢沉凝的十丈巨印被項濟生生攔下,一刀劈中古印之身,卻發出洪鐘大呂般的悠鳴,振聾發聵,這古印一震,被項濟巨力大刀擋在半空,再難寸進。而那飛射巨劍,則被李隆那闊劍直對劍鋒,金鐵交鳴的鏗鏘聲尖銳刺耳,已然被抵得僵在虛空,動彈不得,更有將要被逼退的模樣。
「哼!」
楊英雙目露出精光,似是這時才有了幾分認真的模樣,面容愈發冷漠,雙手法印翻飛迅疾,各自衍化一篇道法,待得他那白皙細長的手指驟然定住,一股黑霧如線如發,絲絲纏繞上那古印與巨劍,他立時厲喝道:「彫蟲小技!卻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岳印、赤劍!聽我律令!疾!疾!疾!」
三聲呼「疾」,這古印、巨劍如有靈智,又或得了那萬千黑霧的力助,頓時力道大增,驟然發力,逕直蠻橫撞開李隆、項濟,以勢不可擋的雄渾氣勢,無論二人如何拚命抵擋、反抗,依舊被狠狠砸落台下,砸進地面近十丈,敗得毫無懸念。
直至此時,楊英這才招手,將飛劍、古印召喚回來,兀自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平靜漂浮在虛空,掃視全場,淡淡道:「還有誰來?」
一招便擊退了兩人,並且是常坐道比第二、三把交椅的李隆與項濟,差距尤為明顯,立時震驚全場,震懾得台下萬千人倏然寂靜,鴉雀無聲。
待得楊英撤去自家飛劍與古印,項濟、李隆頓時沒了壓力,猛然自石坑裡蹦躍跳了出來,卻是各自拿著刀劍站在台下,再看向台上楊英,面色瞬息百變,震驚、羞愧、隱怒等等,卻是複雜至極,精彩萬分。
「彫蟲小技?」李隆喃喃,接著自嘲苦笑,一聲長歎,「果然在神技術法面前,一應招法變化,的確只能稱作是……彫蟲小技了……」
項濟亦是悵然若失,黯然道:「以身境修為,能感悟神技玄妙,施展自如,楊英!你這千年果然精進如斯,技壓群雄!以如今的你,這身境無敵之名,這才稱得上實至名歸!有你這般天才坐鎮,我項濟無力再爭了……怕是再也爭不過你啦……哈哈……」
笑得落寞,項濟再沒了別的心思,兀自轉身,朝自家一眾師弟招了招手,已然率先踏足,黯然離去。
「走吧……我們回山!這道比,日後也無需我項濟嘍……」
李隆亦在苦笑,默默收起自家那闊劍,聽聞項濟之言卻是難得認同,感慨道:「是啊!這道中大比,我李隆何須再湊這熱鬧,平白做了你楊英的陪襯!走吧!走吧!我們也下山去吧!」
慨然言罷,他竟是毅無反顧,果決轉身離去。只是待得走了兩步,他突兀轉過身來,與那楊英冷漠雙眼遙遙對望,忽而抱拳笑道:「從今以後,我李隆與那項大鬍子,怕是再也不是你的對手了!你這般積累,日後晉陞神境,怕也是依舊光芒奪目,傲立群雄,恐怕一步便能踏入神境巔峰也猶未可知!」
「我,李隆!便在那刀魔山上,看你楊英日後,如何名揚天下,技驚眾道!再會!或是再難相會!」
留下這最後一番話,李隆亦如那項濟一般落寞離去,卻也走得分外灑脫。
二人一眾師弟,此時面面相覷,終是心裡隱隱有了明悟。自家師兄,恐怕便因今日這一戰而銳氣盡失,卻總算將這道比的門派名望徹底放了下去,若是所料不差,二人日後再不會來參與這道比了,不日便會晉陞神境,終日在山門中閉關苦修去了。
待得眾師弟幡然醒悟,哪裡還顧得上這尚未完結的道中大比,皆盡露出惶急神色,紛紛疾步朝自家師兄追趕而去,一眾人等去得甚快,片刻後便已無影無蹤了。
直到此時,震撼得寂靜半響的人群,這才轟然大亂。
「神技!那楊英師兄竟然使的是神技!」
「楊英師兄,果然無敵!這般天才人物,如何驚采絕艷之人,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啊……」
「能以身境修為,參悟、使出神技,這楊英師兄,究竟是何等不世天才?這等天才,恐怕萬年都不曾出現過了,堪與那嗜魔本門的胡一刀胡師兄,一爭高下了吧?」
「除卻情魔道的花師姐、巨魔道的萬師兄,嗜魔道的胡師兄,如今我器魔道也出了一個楊英師兄!都是以身境修為能用出神技的絕世天才,日後便能與這三位師兄、師姐並立,並稱當世四大天才了!」
「……」
議論、興奮之聲炸響如潮,便在這宏大喧嘩中,那常坐道比第四把交椅的斧魔門真傳大弟子張屠城,複雜望著那高台上傲立的楊英,神情陰晴不定,遲疑半響,還是忍不住出口一問。
「你……果真領悟了神技術法?」
似是聽得是他詢問,楊英淡淡瞥了他一眼,總算有了一聲回應,「這些年苦修,偶有明悟罷了。」
張屠城聞言,難免苦笑,慨然歎道:「難得我張屠城這千年又有精進,一應斧法絕技業已熬煉圓滿,本待此番一鳴驚人,奪去你這魁首之位!如今才知,我與你的差距竟是這般大!卻是我張屠城坐井觀天,不知天高地厚,遺笑大方了!」
「也罷!連李隆、項濟這兩個大鬍子都敗得如此乾脆利落,我張屠城便不上台去自討其辱了!這便走了吧!」
他也是個乾脆人,說走便走,領著斧魔門一眾師弟頭也不回的迅速離去,再無半點留念。
「你卻是個絕世天才,我等都已無從與你比較,自愧不如!」說話這人衣氅開胸,似如放蕩浪子,正是道比第五位交椅的槍魔門王鐘,此時抱拳,卻面露嘲諷之笑。
「只可惜器魔本門僅有一個楊英,除你之外,再無這般絕世天才!我便在槍魔山上看著,你要在這道比魁首之位坐多少年?哈哈!哈哈哈哈……」
放聲大笑,他亦懶得多說,這便揮手招呼自家師弟,毫不停留的快意離去。
聽聞這王鍾譏諷之言,楊英默然佇立台上,似是不為所動,但那眼角卻不由自主掃過台下觀戰的一眾師弟,聽著他們興奮叫好之聲,眼中不免多了一分黯然。
後繼無人,王鍾這話卻也點中了楊英的痛處。憑借如今的一眾師弟,恐怕再難延續他這永坐魁首的輝煌,一念及此,終是讓他默然以對,欲語無聲。
待得隨後片刻,道比其餘十強之人卻是相繼離去,果然在他楊英面前已然黯然無光,再難有爭奪之意,連其餘排名亦是意味索然,再沒了爭鋒的銳氣,索性皆盡離去了。
獨留下楊英,在台上傲立,聽著萬千人的歌功頌德、諛辭如潮,卻也無人知曉,他此時心裡又是何等滋味。
卻說黯然離去的項濟一眾十二人,乘騎著龍馬已然到了自家刀魔山下,待見得夾道相迎的眾多師弟,面對那萬千期盼的目光,卻更覺心裡不是滋味。
而在此時,人群中有一個嬌小身影越眾而出,待得掃過這一行人,那俏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花容失色,急切得快步衝到項濟面前,已然將尊卑忘得一乾二淨,焦急問道:「我家老爺呢?我家老爺卻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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