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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 何方聖土 一百二十二、對答 文 / 九氣

    待見面前這冰霜美人兒,杏目含煞怒叱出聲,呼延頓時一愣。

    這人倒是似曾相識,該是曾見過一面的人,尤其是這等姿色極佳的美人兒,自是總能有幾分印象,這邊廂心念一轉,立時想起來,這正是劍魔門的真傳弟子,早已傳聞要與南宮永結連理的月紅。

    「哎呦!這不是……我師弟媳婦麼?」呼延驚喜大笑,「為何一臉怒容?莫非是我師弟南宮怎生欺負你了?且來與我慢慢說道,若是他真欺負你了,我立時帶你去找他!幫你評評理!」

    「嗯?」

    聽呼延如此說,月紅反倒驚疑起來,兀自又好好打量呼延一番,再回想到昨夜裡那情報,此時猶自遲疑道:「是你吧?你不是原本的刀魔門十三真傳麼?南宮他師弟,怎生才千年不見,你便成了刀魔門的大師兄?」

    「哈哈,我師弟媳婦倒是好眼力!不錯,是我!」

    呼延笑得甚是爽快,坦然應諾之後,便自促狹笑道:「我便說怎生此番歸來,未曾在我刀魔山見得師弟媳婦,想來定是南宮他沒本事,惹怒了我師弟媳婦,將你氣回娘家去了吧?哈哈!師弟媳婦,有何冤屈儘管向我說來,我替你教訓他!定為你出這口惡氣!」

    「呸呸呸!」聽得呼延打趣,饒是月紅脾性淡漠,亦是羞紅了俏臉,連啐了好幾聲,這才瞪了呼延一眼,嗔怒道:「什麼師弟媳婦,太難聽!休要辱沒了我的清白!我如今尚是待字閨中,氣與不氣,干他南宮何事?那等呆子,我……我才懶得理他呢!」

    呼延聞言愕然,遙想當年之事,一個願娶一個也該願嫁,按說早該好事成雙了,可聽月紅如今的口氣,卻似是這八字還沒一撇,這其中不知有何古怪,呼延琢磨了片刻,卻是幡然醒悟,驚呼道:「莫非我南宮師弟他……前番道比還是未曾晉陞百位?這卻是不該啊?以當年南宮師弟的本事,百位該是極為穩當之事,卻不知又是何處出了差池?」

    「干他何事?」說起這事情,月紅心裡總不是滋味,沒好氣道:「他前番道比倒是爭氣,奪得二十九位交椅,八百年前便曾求他師父刀魔神主老人家來我劍魔門提……親,只是……」

    說起自家之事,月紅亦不免羞赧,這「提親」二字總覺得難以啟齒,自是含糊掠過,可話到此處,這「只是」之後,她又自難言起來。

    「我南宮師……弟竟殺入道比二十九位去了?果然厲害!」呼延自是聽得驚喜,轉瞬又自疑惑不解,「既然如此,你與他已然能算是門當戶對,想來兩位師父亦不會為難此事,為何拖延至今還不曾結親,這又是為何?」

    「……」月紅神色複雜,深深看了眼呼延,這才咬唇含糊道:「只因我師父他下山雲遊,已有千年不曾歸來,無他應允此時,這事情自是無從提起……哎呀!」

    她忽而驚呼一聲,抬頭已然怒意重現,怒煞瞪著呼延,青蔥白指遙遙指向呼延,嗔叱道:「你這人!被你一番攪合,險些讓我忘了來意!快說,我家小師弟守穗去了何處?你將他弄到何處去了?」

    「……我師父他下山雲遊,已有千年不曾歸來……」待聽得這話,呼延腦中轟然炸亂,忽而變得一片空白,兀自呆怔當場,連月紅後來的話,也一句都未曾再聽進去。

    他腦中猛然回想起就在數日之前,他即將自劍聖遺庫離去前,順著石壁縫隙曾有驚鴻一瞥,絕望慘呼聲猶自響在耳畔,依稀聽聞話中之意,乃是個得以參悟大道的神境巔峰人物,最終血光四濺,慘死在劍聖遺庫之中,成了那劍聖殘念用以殺雞儆猴,震懾呼延貪婪之念的用具。

    再行聯想起那劍聖嫡傳血脈的守穗,還有他這劍魔門新晉真傳的身份,頓時豁然開朗,卻是**不離十,猜出了那劍魔神主的去處,甚或是……歸去之處,葬身之所,忽而覺得不寒而慄,心頭滋味繁雜。

    片刻後,他終是暗歎,「命途際遇,當真這般千變萬化,神秘莫測麼……」

    這念頭一閃而逝,待得回過神來,見到對面那月紅依舊怒目而視,一副不聽得回應便不罷休的模樣,呼延立時迷惘道:「師弟媳婦,你這是何意?你劍魔門小師弟不見了,尋我作甚?他去了何處,我又如何知曉?」

    「你不知?」

    見呼延茫然模樣不似作偽,月紅亦是一怔,轉瞬卻又更怒,「千年前你與他私下一戰,聽聞是不勝不敗,其後才隔了兩日,你二人便都在夜間不告而別,你休要騙我,說這僅是巧合!你定是與小師弟有過密謀,引誘他與你一道做下這頑劣之事!這罪責我暫且不追究,我只問你,我小師弟守穗現今究竟人在何處?是否安好?速速與我說來,不得胡言亂語誆騙於我!」

    聽得這話,呼延心頭不由一暖,心念暗自失笑道:「看來這女人卻是面冷心熱,劍魔門這許多真傳,唯有她是真性情,對守穗亦是真心關懷,如此真誠心念,在魔界稀世罕見,尤為難得了!與南宮倒是……絕配!哈哈!我日後若有門徑,定要促成這二人的好事,讓這般真情真性之人終成眷屬,成就這一番佳話才是!」

    至於那守穗身在何處,呼延自是心知肚明,想來他守穗還在那劍聖遺庫之中,緊抓住這珍貴際遇苦修、熬煉,性命自然無憂,連呼延眼饞至極的那口聖劍,最終恐怕也要落入他守穗的空袋,待得他出關時,必定是一鳴驚人,自不需提。

    呼延雖說知情,可這事情斷不可亂言,否則若是套話出了差別,其中貓膩定瞞不了刀魔神主這老奸巨猾之人,倘若讓他曉得呼延有膽騙他,定免不了雷霆之怒,一經酷刑盤查下來,呼延多半還有性命之憂。

    是以這事情已然成了絕密封口之事,呼延斷不能走漏半點兒消息,死要青山不動,全盤矢口否認。事關身家性命,饒是明知月紅掛懷守穗安危,呼延也唯有在心底說一聲抱歉了。

    「師弟媳婦,這可真是笑話!」呼延啞然失笑,搖頭笑歎道:「若是我未曾記錯,千年前的確同你刀魔門新晉真傳弟子守穗有過一戰,那一戰不分勝負,我與他皆盡不甘不服,其後又邀約兩日後再戰,這一戰三千手,依舊平分秋色,自是齊齊離去!如今想來,也是一樁奇妙之事!哈哈!只是這夜間,我忽有要事,自是匆匆離去,此去坎坷離奇,一去便是千年,前些日子才得以歸來!至於那守穗之事,我當真一事不知了!」

    「嗯?」待見呼延神色真摯、言行自如,月紅亦不免猶疑起來,片刻後杏目又是一瞪,冷喝道:「你所言當真?你敢發誓,未曾騙我麼?」

    呼延神色肅穆,一本正經揚手起誓,沉聲道:「我立誓,所言句句當真,斷無半句虛言!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於呼延這等老魔頭而言,誓言亦不過是種手段、伎倆,用以哄騙更有份量,至於這誓言是否會應驗,呼延自是從未在意過,是以他口中的誓言之類,才是最不可當真的。

    月紅卻是不同,聽得呼延立誓,終是疑心漸減,漸至信了兩分,俏臉上卻倏忽閃過憂慮、焦躁之色,想來心裡依舊憂心忡忡,不得安寧。

    這月紅此時的心思,呼延隱約能猜出幾分,亦是覺著複雜。

    她那小師弟守穗已有千年消無音訊,自是一樁煩心事,隨後便是這劍魔神主,亦有千年無跡可尋,不知去向,恐怕這便不止是月紅,對於一應劍魔門的門人而言,都是一樁最大的煩心事。

    雖說劍魔神主實力深不可測,早已是神境巔峰修為,在這祖輩不出、至境隱匿的歲月,鮮少會遇見危險,可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他這劍魔門一派之主已有千年尋覓不到,不知因此耽擱了多少大事小事,起碼月紅與南宮這大喜之事,也不得不暫且擱置,已然蹉跎千年,並且劍魔神主一日不歸,這事情便要繼續延誤下去,這才是月紅如今最為煩心之事。

    看這模樣,真不知劍魔神主何時才會歸來,若是此番下山雲遊數十、上百萬年之久,豈非她與南宮之事,也要等到滄海桑田,她月紅人老珠黃去了?

    雖不知劍魔神主究竟去了何處,但月紅觀其離去的時間便隱隱有種預感,似乎劍魔神主此行,同她這小師弟干係極大。所謂病急亂投醫,如今諸事煩憂,無法可解,忽而見得呼延這一同失蹤之人,似是與此事也脫不了干係,如今突兀現身,自是急切前來詢問,便想要先詢問出小師弟的去向,藉此興許就能知曉劍魔神主現今身在何處,若是能尋到劍魔神主,她這滿腹煩心事,自然均能迎刃而解了。

    可誰知呼延一問三不知,似是毫不知情,一切彷彿又歸回原處,希望全無,諸般煩心事一時間齊齊湧上心頭,翻復潮湧,滋味更是煎熬。

    「我不信!我不信!」

    神色變幻片刻,忽而見得月紅神色激動莫名,杏目中反倒煞氣更甚,怒視呼延叱道:「你這人滿口胡言!我斷斷不信!你定是知曉,卻偏生不告訴我,尤為可恨!我……我……我殺了你!」

    她彷彿將心頭幽怨、忿怒、焦躁之情匯聚一處,如火山爆發出來,猛然抽出一口利劍,身化虛影狠狠朝呼延撲去,那迅疾劍氣,夾雜著無盡怨、恨、怒,悉數朝呼延宣洩而去。

    「你速速與我說出實情,切不可再有絲毫隱瞞、誆騙,否則我今日定要殺了你這可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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