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 何方聖土 一百二十六、試探 文 / 九氣
一眾刀魔門真傳心裡不痛快,呼延此刻卻痛快得很。
「再接我一刀!望穿秋水!」
但見呼延大笑出聲,身影猛然下墜,那刀氣刁鑽又見霸道,倏然電射向台上之人。
這台上另一人卻是身著勁衣,面容堅毅、凝重,手中一口銀亮長槍,壯臂一抖那槍尖舞了個槍花,槍氣陽剛猛烈,如若炙熱烈陽,悍然直撞這臨頭刀氣,一勾一挑便已將刀氣轉帶消弭,兀自猛刺反擊而來!
「好!」
台下亦有識貨之人,待見得這般精妙絕倫的對決,自是情不自禁叫起好來,繼而連帶讓週遭亦是雙目大亮,叫好聲此起彼伏,如若潮水洶湧。
此時與呼延對決這人,也算來頭頗大,乃是槍魔門新晉二師兄,先前的槍魔門第三真傳,名為許羽。
這許羽數萬年前名聲鵲起,自是憑借首次參與道比便殺入百位而揚名,隨後每過千年便大進一步,萬年前穩坐三十位之內,前番道比排在十八位上,乃是早已成名的人物,實力強橫自無需多言。
今日也不知為何,按理說呼延如此強盛之勢,他本無招惹的必要,卻偏偏在台下佇立許久,忽而翻身上台朝呼延邀戰,大大出乎眾人意料。
旁人猜不透這許羽的打算,呼延卻是一猜便透,這哪裡是為他自家而來,乃是為他那新晉大師兄,前來試探呼延底細的。
卻說槍魔門原本的大師兄王鐘,曾是道比常坐第五把交椅的強人,正值青壯鼎盛之時,本打算待得熬過數萬、十萬年,老一輩楊英、項濟、李隆等人便該相繼退位,說不得他也能坐坐這道比魁首之位。可誰想那楊英如此驚艷,竟能以身境悟出神技,至此技壓群雄,成了名至實歸的身境無敵,終是讓王鍾亦至此絕望,斷了那道比魁首的念想,如若李隆、項濟等人一般,退位歸隱,閉關參悟神境玄妙去了。
可這槍魔門卻沒有呼延這般離奇人物,王鍾退位之後,那原本的二弟子便順水推舟,做了槍魔門第一真傳大弟子。
槍魔門如今新晉大師兄,名為惑贏,昔年便常坐道比第十三把交椅,正排在王恆之後,這千年升位而生心,坐上大師兄之位,也滋長出了那爭雄之心。眼見原本十強忽而退了五位,他哪裡還看得上自家原本那十三位排名,這千年奮發圖強,此番直奔道比十位而來,自然是宏圖壯志,心志極高。
這人本事不差,心智更是超群,凡事自是喜好籌備周全,盡在掌握才會行動,此番千算萬算,本以為晉陞道比十位再無阻礙,卻忽而見得其餘幾位旁門的新晉大師兄,亦如他一般壯志熊熊,注定這道比十位之爭,恐怕比尋常時候還要激烈許多了。
其餘幾位新晉大弟子,惑贏早已打過交道,究竟有幾斤幾兩,千年未見卻也能大致揣摩。唯有這刀魔門新晉真傳大弟子,似是突兀冒出來的一般,誰也未曾見過,偏偏此番道比顯出的實力極強,彷彿是深不見底,尋常真傳還難以逼出他的真本事,也不知實力究竟如何,便讓惑贏覺著這人怕是大變數,心裡有些不踏實。
惑贏按兵不動,暗中觀察了呼延兩日,可這兩日呼延所遇的對手,皆盡被他一拳或一刀便打發下台,只能看出呼延的確有幾分本事,卻拿捏不準呼延的虛實。如今已然是百位排名之戰,明日便是十位爭奪,眼看迫在眉睫,自是要盡快摸清呼延的底細,惑贏琢磨許久,便選定了自家師弟許羽,派他來試探呼延的深淺,卻是正好。
這許羽脾性堅毅,練功極是刻苦,悟性亦是極佳,早早便已常坐道比前三十之位,前番道比更是奪得十八把交椅,自是實力非凡。待見呼延深藏不露,惑贏縱觀眾多師弟,還真就只有派許羽親自上陣,怕是才能逼出呼延的真本事,這便有了此時一戰。
呼延這幾日所遇對手皆非一合之敵,正覺著索然無味,忽而見得這可堪一戰的對手,頓時起了興致,此番出刀試探發覺這對手的確不弱,更是打得盡興,只覺許久未曾這般酣暢淋漓了。
「哈哈!這一刀名為吾敵天下!」
他閉關千年,專注參悟刀聖的血脈傳承,其中刀法更是讓他大開眼界。似他這等專修刀法之人,遇到這等刀法自是甘之若怡,立時癡迷得不可自拔。苦苦參悟千年,大半刀法已然推衍圓滿,卻從未真正出刀一試,便也不知這些刀法威力如何,今日尋到對手,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這一招名為「吾敵天下」的刀法,便是刀聖傳承所授,取意便是勇猛無畏,以一人之身,亦敢對敵天下,自是氣概豪放、熱烈,霸氣無雙,最得呼延喜歡。
此時施展出來,那刀氣勇猛、張狂,如若目空一切,睥睨天下,自是梟雄招式,逕直將許羽槍氣劈做兩半,猶自力道不減,再行殺向許羽真身!
「不好!」
勇猛刀氣瞬息臨頭,許羽立時面色大變,心下駭然驚呼,卻是雖驚不亂,兀自神色凝重到了極點,氣沉丹田,使得肉身猛力下墜,重踏在檯面上崩出裂痕如蛛網,他卻不敢有絲毫分神,緊緊盯著這狂猛刀氣,暴喝間連刺三槍!
「斷流!斷江!斷海!」
一槍斷溪流,兩槍疊加可斷江,三槍連擊便可斬斷汪洋大海。
這一擊雖非絕技,卻是許羽自創的連擊技法,比之研習的諸多絕技槍法,這三槍連擊更讓許羽用得順手,生死關頭自是不假思索,這三槍連擊自然而然地使了出來。
最為順手亦是最為得意的槍法,這三槍一槍比一槍剛猛,氣勢、武力自是倍增,頭一槍無非十倍增幅,第二槍便是二十倍,第三槍已然增幅四十倍武力,堪比四分火候的絕技,儼然已是許羽最強橫的一招!
「呯!」
第一擊刺中刀氣,卻宛若螳臂當車,瞬間碎裂泯滅,毫無功用。
「嗙!」
第二道槍氣如若飛蛾撲火,煙花般爆散開來,惹得刀氣撲湧而來的氣流四散紊亂,卻未曾傷動刀氣根本。那刀氣如若世間最為堅固之物,如此重力撞擊絲毫無損,依舊迅疾勇猛,已然近到許羽眼前!
面臨危機,許羽卻是鎮靜至極,兀自穩穩出槍,這第三道槍氣凝實、堅硬,宛若實質,刺破半丈虛空,與刀氣驟然猛撞!
「嗙!」
巨響震耳欲聾,這槍氣與刀氣強橫對碰,竟引得百丈內氣流暴亂,彷彿有刺目光芒乍現,刺得週遭圍觀之人雙目劇痛,急忙閉眼,暗自卻是心急如焚,直欲速速知曉這一戰的勝負。
待得劇烈爆炸漸至平息,眾人試探著睜開雙眼,急忙朝古台之上望去,只見原本酣戰的二人,此時卻是遙遙對峙,各自默然靜靜而立,怎也看不出勝負如何。
但眾人揣測,那刀魔門新晉真傳僅出一刀,便逼得許羽急退,連出三槍才能抵擋,若是如此看來,怕還是許羽略輸一籌。
事實亦是如此,果然如眾人所料,但見台上二人佇立片刻,那許羽終是收槍,朝對面抱拳躬身,恭敬道:「刀魔門大師兄的刀法,已然出神入化,許羽自愧不如!今日一戰,獲益良多,多謝刀魔門大師兄不吝指點,許某受教了!」
呼延先前那一刀好生痛快,使出去便覺著渾身暢爽、舒坦,難得渾身輕鬆,此時自是咧嘴大笑,兀自收起驚魔刀,朝許羽抱拳朗笑道:「無需多禮!許師弟是吧?你這槍法別出心裁,另闢蹊徑,亦讓我大開眼界了!」
「刀魔門大師兄過謙了!」許羽神色鄭重,依舊恭敬抱拳作禮,「多謝師兄手下留情,許羽才是大有所獲,這才知曉何謂一山更比一山高,強中自有強中手!師兄的武藝,許某佩服之至!再會!」
這人脾性略微古板,平日亦是沉默寡言,今日心情激盪,才破例多說了這麼一大番話,卻也言盡於此,與呼延再無多餘的話可言,這便恭謹一禮之後,毅然轉身下台,勝負不問可知。
待見此人如此乾脆果斷,呼延眼中精光一閃,對這人倒有了幾分讚賞。
縱觀古往今來,細數縱橫天下的眾多梟雄人物,唯有少說多做,耐得住性子,受得住煎熬,抉擇時武斷、堅決,這才是做大事、成大事者定要具備的長處,這許羽無疑便是如此,只需不曾中途夭折,日後成就定然不低,自然當得起呼延對他另眼相看。
至此一戰,足以震懾眾多真傳,此後再無人膽敢上台邀戰,呼延自是又昏昏欲睡渡過了一日,待得鳴金、震鍾將他驚醒,這道比百位排名之戰,已然塵埃落定了。
具體的勝負排名,此時尚未可知,要到日後才會頒布,於是午夜這一戰終結之後,各大門派的真傳自是聚眾離去,熱鬧了大半日的道比之處,人群漸至稀少,總算有了些往日夜深人靜的模樣。
而在槍魔門落塌的殿堂內,惑贏蹙眉凝重,端坐在高椅之上,正在凝神聆聽許羽的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