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卷 何方聖土 二零四、滅口 文 / 九氣
要說這魔界中人,果然行事不可以常理揣度。
適才呼延可說是救了羅素一命,雖說討了些白看的便宜,但好歹也能算是這羅素的救命恩人,可這羅素實在翻臉如翻書,轉瞬便向這「救命恩人」怒殺所向,不愧是魔道巾幗,狠毒寡婦。
但就羅素而言,這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先前與錢齊激戰時,被其偷手切落裙羅露出一雙**,已然是有辱清白,奈何當時卻是激鬥正酣,羅素尚有性命之憂,若是抽手遮掩必定露出破綻,以至於失手而身死。事關生死,這名節、清白便自等而次之,於是只得咬牙忍住羞怒,只當不知而奮然抵擋錢齊的殺招。
只是此時此刻的情形又復不同,強敵已死,自家幾近身無片縷袒露在那陌生男子面前,被那一對色眼掃了個精光,所受侮辱比之前更甚,羅素自是羞怒交加,直欲將這登徒子殺了滅口,以此保住自家清白名節。
心頭那一絲猶疑,卻是見得呼延一刀斬殺錢齊的凶威,自忖她連錢齊亦略輸一籌,在這禿頭色賊的手下,怕是難走出十招,自是被呼延強橫所震懾,這便有些膽怯、猶豫。
但轉而一念,方才見得這禿賊將錢齊屍身悉數收入血脈,應是打著磨滅神智而留下那純血神境血肉的主意,這便讓羅素漸至堅定了滅口的念頭。
那錢齊雖被斬斷頭顱,但畢竟是神境巔峰強者,一身血脈何其精純,內中執念、神智更是難以熬滅,這斷頭亦並非身死,不過是輕傷罷了。若無呼延插手,將其週身血脈悉數包裹,漸至熬滅,只需一個剎那,錢齊便能頭身重連,再度安然無恙。
只是這禿賊凶狠,又兼貪婪、自大,竟是毫不顧忌羅素在旁,生生欲留下錢齊這身純血神境血肉,如此勢必為煉化錢齊神智而大為分神,正給了羅素翻臉襲殺的最佳時機。
若是一擊得手,將呼延肉身斬斷四分,以羅素的手段,自然能保住呼延再難翻身重生,以魂修秘法將其血脈分而拘禁,隨即分而煉化。
如此一來,自是一石多鳥,既保住了自家清白,又能奪取二人的強者血肉豐厚身家,而二人隨身空袋的財物,又是一大筆橫財,兼之這錢齊在狩比中的功績便該歸入她羅素的頭上。這豐收實在誘人,足以讓羅素有充足理由出手,鋌而走險求得最終勝果。
且放到檯面上的由頭,也頗為冠冕堂皇,但聽得羅素嗔叱道:「你這淫賊!辱我一個婦道人家的清白,毀了我名節,我勢必挖了你那雙色眼!將你碎屍萬段,保我清白!」
待見得羅素忽而翻臉殺來,呼延似是有些驚慌,急忙抽身急退,這便怒而暴吼道:「你這婆娘好沒道理!我難得良心大發,救你一條性命,你卻是翻臉不認人,恩將仇報,好生恬不知恥!」
呼延這一退,便彷彿驚惶失措,落到羅素的眼裡,更是坐實了呼延分神難顧的猜疑。心頭愈發篤定,羅素下手自然更是沒了顧忌,凝指連發狠招,也便冷笑道:「我等聖徒的恩怨,何須你來多管閒事?你斷無這資格!若是落入那錢齊之手,我立時便會自毀神智,拚死也要保住我羅家貞烈婦人的名節,何至於被你這宵小之輩賊眼辱沒?」
這邊廂胡攪蠻纏,那禿賊果然受得體內錢齊激烈掙扎的牽制,連急退之速亦比方才慢了許多,轉瞬已然被羅素逼到近前,星芒如怒矢萬千,便要將呼延千瘡百孔。
待到此時,呼延那驚惶之色倏然變化詭譎邪笑,讓羅素頓覺不妙欲圖頓足之際,已然揮灑刀氣布下凶魔十萬,呼吼震天朝那萬千星點撲殺而去,轉瞬便將漫天星芒一掃而空,隨即直撲羅素!
「這是……聖域之境!」
羅素見得這刀氣凝做十萬凶魔的洪流大軍,頓時花容失色,顫顫驚叫,震驚得呆如木雞,腦中一片空白,又復絕望萌生,已知自家中計,怕是必死無疑了。
只因這聖域之境,揮刀便有聖域虛境隨生隨滅,那凶魔之相亦不過虛幻,又微小如粒,若是乍一眼望去,便與那化眾之境的萬千微粒相差彷彿,自是容易忽視。
先前她曾見這禿賊出刀,那時她正自苦鬥錢齊劍氣,僅有匆匆一瞥,慌亂中又離得有些遙遠,這一瞥只見得錢齊落首,便未能看個清楚。只是見得呼延面生,模樣賊色又復憨直,並非自家熟知的魔界強者,這便以貌取人,小覷了呼延,自然未曾料到這賊人竟是扮豬吃虎,竟有聖域之境的本事。
羅素身為聖徒,自是深知到得他們這一層次,化眾之境與聖域之境的確乍一看相差彷彿,但內中如有天淵之別,不可以道計。尤其是呼延這般刀氣所化如生靈,比之化眾之境更見靈動、悍勇,別有一番猛烈氣勢。化眾之境的手段,那勁氣所化微粒在這等聖域之境的大軍面前,實在是不堪一擊,隨手覆滅。
而這等悟出聖域的強者,心智比之羅素一流自然又要勝出許多,且感悟超凡,心念更見強橫、堅韌,那錢齊無非化眾之境的心智,料必無法給這等強者帶來太多困擾。是以方才呼延佯作慌神,卻是設計誘羅素出招而非離去,繼而一舉擒拿,便如手到擒來一般容易。
且看那禿賊襲殺錢齊的手段,自是老辣又兼狠戾,乃是殺人越貨的匪徒老手,想來也無甚憐香惜玉之心,如此設計羅素,羅素自忖必死無疑。
到得這般地步,已然圖窮匕見,任是如何離奇,羅素也知已無活路。況且落入這等狠辣兇徒之手,怕是連死也難落個爽利,怕是死前還要受得百般凌辱,一想到那駭人後果,羅素嬌軀顫顫生寒,小臉難看到了極點,便要自家動手尋一個痛快死法了。
其實這倒是羅素想多了,雖說她美貌明艷尤為動人,但便是多給呼延兩個熊膽,他也絕不敢將這羅素收入囊中,繼而褻玩至死。
興許他賊眼轉動間,也曾有這誘人念頭一閃而過,卻也只能是這般一閃而過罷了,來得快去得更快。
「唉!老爺我本是惜花之人,奈何家有猛……那個愛妻,這婆娘背後又是個馬蜂窩,真比那色字頭上的一口刀,假使我真是色心起了膽,敢將這婆娘收回去玩一手金屋藏嬌的手段,料必那丫頭……」
想及柳煙,還有那不敢深思的後果,饒是呼延亦不禁熊軀一顫,後怕不已,狠狠搖頭將這不堪念頭甩得無影無蹤。
別看那柳煙如今一副賢妻良母、母儀天下的模樣,便說當年柳大小姐的事跡,這成婚後經由柳煙輕描淡寫提過些,又自柳煙昔年好友口中,呼延更是聽得數不勝數,自然從未敢小覷過自家嬌妻的手段。
便看她甫一上手,就能將那雜亂的血刀魔門治理得井井有條,門下之人更是對這位神主夫人俯首帖耳,敬畏有加,其手段便可見一斑。
呼延雖說與柳煙感情甚篤,柳煙對其從來便是柔情順從,但說句心裡話,呼延心底對自家嬌妻佩服之餘,還有些深藏的畏懼。尤其是這等賊心,他還真沒膽子讓柳煙知曉,更別提甚金屋藏嬌的黃粱美夢了,斷無一絲一毫美夢成真的成算,這便毫無疑問,只能在遠離柳煙的地界,轉些花花腸子做做夢,能過些乾癮便算極好了。
待想到此處,呼延那滿面賊笑瞬息無蹤,自是一本正經,暗自道:「原本便只是看上這婆娘騎的那匹龍馬,眼見荒郊野外,便打算奪了這龍馬代步。只是此事牽扯那勞什子聖徒恩怨,怕是個中牽連甚大,我自不能趟這深潭渾水。唯恐遲則生變,日後惹禍上身,還是早早殺人滅口,盡快將這事情的首尾了結乾淨,快些回去與我那久別嬌妻恩愛要緊……」
呼延心思如此,他這一刀便可謂狠毒至極又自殺氣盈貫,單純只為取她羅素的性命,將其滅口落得乾淨而已,那受俘之後會被百般凌辱的念頭還真是羅素自家多想了。
以他呼延如今本事,這一刀揮出便自信定能一刀結果羅素,自是不忍看見那辣手摧花的殘忍一幕,於是索性眼瞼半闔,伺機專心煉化體內錢齊的殘念。
到得此時,那適才被呼延收入血肉的錢齊肉身,個中神智已然被磨滅了大半。
倘若呼延只是聖域之境、將入聖境之人,煉化錢齊這等強者的神智興許少說也得半個時辰。但呼延自然並非尋常人,神境功法乃是以自狠聞名的《刀氣淬體煉血**》,熬煉肉身便似小刀割肉,最是熬煉執念,加之如今心念中又有那粒聖境巔峰的念頭坐鎮,心念之強堪比尋常初入聖境之輩,煉化這區區錢齊的心念,自然不費吹灰之力,如若摧枯拉朽一般,已然到了尾聲。
只需再過百息,天地自該哀鳴,來哀頌錢齊這等天才神境強者的隕落。
誰曾想不過轉瞬之後,呼延雙耳微顫,繼而雙目猛睜又自瞇縫,兩道乍起寒光,挾著鋒利殺氣倏然電射而去!
但見斜地裡忽而殺出一片劍影,轉瞬化作萬千劍客,其勢鋪天蓋地,立時將呼延刀氣所化十萬凶魔的洪流輕易接下。
直至此時,才聽得那劍影揮出之處傳出如驚雷般的怒喝。
「何處來的蠻夷,膽敢殺我嗜魔道一脈的聖徒,好大的狗膽!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