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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 何方聖土 二二零、遺言 文 / 九氣

    呼延這已是極有耐性,又兼另有打算,否則照他的脾性,早也懶得與兩個門守多囉嗦,二話不說踏步而上了。

    這邊廂還有心思多說兩句,已然算是盡到禮數,這便沒了耐性,一夾腿微策韁,那油黑雄峻的龍馬便自輕啟前蹄,悠然前踏,立時令這兩位門守面色大變,驚慌莫名。

    「止步!止步!」

    那左側門守緊張高吼,兀自捏緊了刀柄,兩股顫顫已然膽怯,卻礙於自家職責不得不鼓足勇氣橫刀擋在馬前,半步也不敢退去,倒是他那同伴膽識頗高,給了他強自撐住的勇氣,但聽得耳畔同伴瞪目暴喝道:「給我站……」

    這膽魄十足的一吼卻嘎然而止,只因呼延冷冷一瞥,那一絲雄渾氣息瀰散開來,便讓二人如遇重壓,再也支撐不住,立馬憋屈地面色脹紅,匍匐在地。

    如今的呼延已然是神境巔峰,肉身比之刀魔神主還要強橫十倍,這般強橫的肉身氣息,哪怕只需這小小一絲,也足以讓這兩個身境巔峰的門守承受不住,毫無抵擋之力。在這等如淵似海的威壓之下,這兩個門守漫說幾近窒息,難以言語,連微微動彈都成了奢望。

    好在這山門處吵鬧了片刻,尤其二人先前那刻意暴喝,已然驚動了眾多門人,紛紛現身朝山門觀望。待見得此時這一幕,頓時驚呼、怒吼連成一片,無數熱血門徒執刀衝向呼延,眼看便要怒從膽邊生,齊齊朝呼延揚刀所向!

    「住手!」

    眼見局面凶急,山巔頓時一聲暴吼滾蕩而下,總算及時喝止了那數百門徒的魯莽行徑,卻也止不住那群情激憤的局勢,無數雙滿是怒火的目光,幾乎要將呼延整個燒成灰燼。

    「原來是這叛徒!給我滾下山去!」

    「你這叛徒,竟還有臉踏上我刀魔山,果然不知廉恥!若非師尊仁厚,換作是我,早也將你碎屍萬段,以正門規了!」

    「是啊!好生恬不知恥的叛徒,我刀魔山不歡迎你,滾下去!」

    「滾下去!」

    「……」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總這般輪流轉,昔年的刀魔門是何等威風,即便呼延未曾入門之前,也早已是魔界有數的名門大派。直至呼延崛起,在道比中斬敗了號稱身境無敵的楊英,一刀奪魁,隨即連敗諸多成名已久的豪強俊傑之後,更是將刀魔門的名聲徑直推上了巔峰,又兼刀魔神主頓悟聖域之境,刀魔門的聲威愈發輝煌得無以復加。

    但得呼延淨身出戶,自立門戶後,血刀魔門漸至站穩了腳跟,加上在那飛昇血池畔隱隱力壓群雄,一舉奪得天才破千軍為徒,一時間聲威大熾。隨後刀魔神主與呼延離去這數萬年之間,刀魔門下弟子青黃不接,再沒了鼎立群雄的天才人物,反而是血刀魔門敘敘漸進,那天才飛昇者破千軍境界一日千里,突飛猛進,在器魔道道中大比裡漸至嶄露頭角,不過萬年已然一騎絕塵,拔了道比頭籌,將刀魔門壓得完完整整抬不起頭來。

    由盛極轉衰,沒幾個刀魔門人輕易接受得了,那身份的急劇轉變打得人措手不及。尤其平日裡,若是遇得那血刀魔門中人,原本自覺高高在上的刀魔門人,原本那看待血刀魔門如臣屬門派的心態忽而間蕩然無存,反而要見得那血刀魔門中人在自家面前趾高氣昂的模樣,實在能讓人羞愧得掩面而逃,無從面對。

    而這些本不該有的屈辱,歸根結底,全怪這位曾給刀魔門帶來無盡榮耀又一手摧毀的「血刀神主」。沒有他的出現,興許刀魔門中人不會知道身處榮耀巔峰是何等舒坦的滋味,自然也不會感受到那從榮耀巔峰一步步跌落深淵,又是何等繁雜、落寞的滋味。

    是以刀魔門中人將這一切,皆盡歸結於他呼延的身上,無論對與不對,對這位曾經的大師兄,眾人對他可謂百味雜陳,但憤怒、羞怒與忿恨卻都佔了大半,而今對他群起潮湧的喧囂怒罵,也算是情有可原,若非有人及時出聲喝止,說不得此刻呼延便已成了眾矢之的,萬刀所向無需多提。

    便在這一片騷亂中,刀魔山巔有數道身影電射而下,瞬息已然穩穩立在眾人身前,為首者便是刀魔門代門主項濟。他負手傲立,平靜直視眼前呼延,複雜神色一閃而逝,卻也沒忙著招呼他,轉而面色陰沉環顧週遭,壓抑怒意而生的隱然威壓使得週遭門人立時噤聲,他才怒哼了一聲。

    「鬧什麼?鬧什麼?難得貴客臨門,你們便是這般對待貴客的麼?我堂堂刀魔門,被你們鬧得威嚴掃地,顏面何存?嗯?」

    他這聲聲喝問甚或訓斥,一時間週遭無言以對,饒是有那熱血後生怒容欲言,也被身畔好友死死摁住,便自鬱悶非常,於是朝那呼延的目光愈發惡狠狠滿是憤怒,充滿敵對之意。

    待得立了威,項濟才面色稍霽,轉而上下打量呼延,含笑道:「數萬年不見,昔年的小師弟已然成了堂堂血刀神主,當真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不知血刀神主今日前來,是故地重遊還是……?」

    呼延神色從容、平靜,彷彿連先前這萬千刀魔門對他如潮水般的漫罵,也未曾影響他一絲一毫的心情,兀自眼瞼半垂穩穩坐在馬背上,如同在閉目養神。直待聽得項濟發問,他似是這才回過神來,朝項濟、項神與那曾經同為真傳弟子的故人含笑示意,隨即又恢復那平靜如水的神情,淡淡道:「雖說我早已淨身出戶,不再是刀魔門人,但我至死也不敢否認,我也曾是刀魔門弟子,也曾為了刀魔門的聲望而奮鬥拚搏過,忘不了昔年與師兄弟們渡過的歲月……」

    「休要假仁假義!你這副嘴臉,實在讓人望之生厭!」

    呼延話音未落,已然被項濟身後一聲怒吼打斷,立時引得週遭眾人響應,昂然怒喝道:「說得對!任是你說得天花亂墜,也改不了你那叛徒的身份!我等斷斷不聽你在這兒耍嘴皮子,給我們滾下去!」

    「給我們滾……」

    又是冷冷一眼掃過,那其中幾近聖境的強橫氣息,宛若擇人而噬的凶獸目光,那恐怖煞氣足以震破太多人的膽量,本欲再度喧鬧開來的怒罵聲,竟在這一眼之後嘎然而止,寂靜如寒。

    「我今日不是前來敘舊,而是……」

    呼延欲言又止,不顧旁人的好奇目光,兀自看向項濟,平靜道:「還是請項師兄發下門令,喚齊了我刀魔門上下門人,便在山巔聚首,到時我再說吧。」

    這話似是尊上對下屬的吩咐,呼延說得自然而然,毫無澀滯,卻讓眾人愣神,那項濟的笑容更是頓時僵在臉上,神色變得甚是難看。

    若是換作刀魔神主對他如此說話,他自該恭謹應諾,然後盡快辦好。可刀魔神主已然離去兩萬餘年,至今音訊全無,而他項濟眾望所歸,被門下師兄弟與長老們齊齊推舉成了代門主,暫代門主之位,而今儼然大權在握,一手執掌了整個刀魔門。以他如今的身份,已然是一方雄主,便是那器魔道祖下令,他也能自行掂量再做定奪,這呼延卻是旁門之主,論及身份也不過與他等同,並無上下尊卑之別,這般命令自是毫無道理可言,聽到他項濟耳中,更是宛若羞辱一般。

    即便他項濟脾性再好,但這已然關乎自家顏面,甚或自家刀魔門的尊嚴,此刻卻是斷斷不能應下。況且他項濟從來便無甚好脾性,其性子高傲、霸道,在魔界也算眾人皆知的事情,如今在這局面之下,自是惱羞成怒,面色立馬陰沉至極。

    「好個狂妄叛徒!竟敢號令代門主?死不足惜!」

    「代門主何須與他客氣,待我刀魔門弟子眾志成城,一道出手斬殺這叛徒,也算是清理門戶!」

    「正是如此!任是他再如何強橫,百萬大刀所向,定然也難逃一死!」

    「呔!不用與他廢話!我等出手便是!」

    這邊廂已然再度惹來群怒,說話間便有門人止不住衝動,已然一呼百應,便有百道刀氣呼嘯而去,直指呼延眉心!

    待見這一幕,呼延屹然不動,只瞇眼望著項濟那陰晴不定的神情,目光玩味,似乎覺著項濟此刻瞬息萬變的心思尤為有趣。這一刻的項濟的確在猶豫,只因適才那一聲呼吼令他頗為心動,也便有了一絲就此留下呼延性命的心思,於是佯作失神,連眾人出手也未曾阻攔。

    呼延沒能等到項濟拿定主意的時候,這便搖頭失笑,似是微覺失望,隨即闌珊一揮手,竟已單掌將這百道身境巔峰的狂猛刀氣凌空捏爆,繼而策韁馭馬,再度朝前悠然踏去。

    「到時……我將傳達師尊隕落前留下的遺言。」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比之呼延那一掌捏爆百道刀氣的效果還要轟動,人們都因這句話裡「隕落」與「遺言」兩個詞而心生大亂,有驚慌的、驚懼的、驚疑的、錯愕的,也有驚喜的抑或眼珠亂轉的,一時間萬生萬相,精彩紛呈。

    在這晴天霹靂之下,連呼延的逾矩之事,也變得無足輕重,再無人留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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