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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 何方聖土 二三四、刀魔 文 / 九氣

    「轟——!」

    三道宏大、刺目的雷柱撕裂夜空,驚得諸多凶獸或人朝天跪拜,以示敬畏。而這洞開的殿門前,柳煙不知何時已然出關,此刻倚在門前,俏臉上滿是擔憂、焦慮,那欲圖相助又強自忍住的神情,實在惹人心疼。

    她自打被雷聲驚醒,睜眼便已見到呼延正在渡劫,奔忙得仿若拚命,她便大氣也不敢喘,唯有輕手輕腳立在門前,生恐驚擾了呼延,使其分神而壞了大事。聖劫難渡,外人更是無法相幫,她便只能默默在旁,為老爺夫君憂心或祈福。

    倒是旁人渡劫的景致極為罕見,漫說是旁人,便連自小生於大家、見多識廣的柳煙,此番也是頭一回見得這壯觀又自恐怖的渡劫景象,大開眼界之餘,亦是彌足珍貴的機緣,她亦能在其中得到許多感悟,對她日後晉陞聖境,好處不言而喻。

    雷柱自有奔雷之速,眨眼已然落在呼延聖土之上,呼延亦緊張得雙目瞪圓,只因成敗便在此一舉了!

    「辟啦!」

    這三道雷柱足有摧枯拉朽之勢,輕易便再度洞開雲層,將那飄絮般的白雲猛烈衝散,其後聖土虛空中的氣流亦為之激湧、紊亂。待得雷柱砸在聖土土地上,厚過萬丈、方圓萬里的厚土亦要為之戰慄,止不住的轟轟震動。

    厚土上頓時出現了三個寬有萬丈的深坑,而那狂猛雷力撞開的裂縫,瞬息已然蔓延密佈,使得整塊厚土寸寸龜裂,滿目瘡痍,搖搖欲墜,彷彿即刻便要承受不住而徹底崩潰。

    呼延渾身緊繃,彷彿覺著自家喘一口氣,也會引得這脆弱的聖土潰散一般,便自幾近窒息,只顧得瞪眼緊盯住這方厚土,緊張至極。

    好在這方厚土雖說碎裂,卻總算撐了下來,呼延小心翼翼注入心念,便自以心念輕柔修復著這聖土創傷,引導碎裂土地漸至併攏,直至成於一體,又復穩定氣流,牽引雲層修繕漏洞。

    待得做完這一切,他才長長出了口氣,渾身失力跌坐在地,兀自望著眼前這方自家聖土傻笑不已。

    渡這一場雷劫,他肉身中的神境血肉十去九空,但能換回這自立聖土的偌大成就,呼延便覺著已然足夠。

    他眼見的這方聖土,與上界如出一轍,白雲朵朵悠然飄動,清風習習流動,黃黑厚土凝實厚重,卻真是他傾注了渾身心血才築造的珍寶。

    「還差最後一步……」

    呼延喃喃,兀自強撐起身,面色猶自凝重,運使心念操縱這方聖土漸至凝縮。過得數息,這萬里聖土已然再度化作一粒血珠,晶瑩剔透可見微型聖土模樣,唯有一絲血線與呼延指尖相連,頗為詭譎美妙。

    到得這一步,呼延依舊小心謹慎,慢慢將這粒蘊含聖土的血珠牽引回來,再度融入自家體內。

    「……啊!」

    這血珠才入體,呼延便雙目猛睜赤紅,咬牙切齒,止不住一聲怒吼。原來這血珠幾近便是他原本十有**的血脈悉數凝聚一處,內中蘊藏的力道何其磅礡,正是十海之力!

    足足十片大海之重凝於一粒,一入體便自勢不可擋,將呼延指尖幾近崩碎!

    呼延本還想將這聖土藏到自家胸骨內,但得感受到這崩碎的劇痛,頓時心驚膽駭,便自拋棄了這原本的主意,索性將這聖土血珠就藏在指尖,再也不敢擅動。

    咬牙忍痛半響,這指尖血肉、筋骨才算勉強適應了這粒強橫血珠的存在,呼延暗自苦笑道:「難怪這初入聖境被稱作一指聖境,原來是這麼個來頭!虧得我還想力圖保穩,欲將這聖土血珠藏於胸骨之內,卻真個是自討苦吃!要是真照我這玩法,即便手臂強撐不碎,那脆弱心臟也勢必承受不住,非得被自家玩死玩殘不可!」

    他一動也不敢動,兀自繃緊心身感受片刻,總算漸至掌握住了這聖土血珠所帶來的磅礡力道,對這聖境的玄妙,自是又多了幾分明悟。

    「聖力如海……原來如此!踏入聖境凝結聖土,尋常聖境不似我這般貪婪,所凝結聖土僅有千里方圓,但他們晉陞前僅有十萬大山之力,欲圖保住千里聖土渡過聖劫,也需耗費十之**的神血,是以這極度凝縮之後,加之聖劫雷力使得力道又增玄妙,剛極有柔,柔極有剛,加上是十萬大山之力凝聚而成,果真唯有那浩瀚無際、剛柔並濟的大海汪洋,才能形容這般又高一層的力道!」

    「我先前估算卻也不差,連帶與我一脈相承的那刀聖老兒的記憶裡,他晉陞聖境前亦是百萬大山之力,新生聖土足有萬里方圓,便自比尋常聖人大過十倍,我依法施為,果然撐了下來。而今換得一粒血珠便是萬里聖土,十海巨力,無非愈發幸苦些,但換得這般厚實底蘊,這買賣自是划算之至,划算之至!嘿嘿……」

    一旁柳煙卻不知他片刻裡轉了諸多念頭,在旁看的緊張得攥緊了粉拳,全神貫注望著呼延一舉一動,卻只見那聖土血珠入體,自家老爺夫君便自吃痛怒吼,難免心驚膽顫,其後便見老爺夫君一動不動,面上忽而咬牙切齒,忽而陰森沉思,忽而得意賊笑,卻是瞬息萬變,精彩至極。

    她在旁看得嘖嘖稱奇,卻也難免忐忑,不知這是成是敗,直待得見到老爺夫君面上露出了熟悉的得意賊笑,便自驚喜歡呼,雀躍蹦進了呼延懷中。

    「丫頭便知道,老爺晉陞聖境便該旗開得勝呢!」

    呼延正自琢磨、感悟著聖境玄妙,卻被柳煙這番歡愉打斷,不由哭笑不得,「你怎知老爺我便是成了?」

    「只需看見老爺那佔了大便宜的笑相,一看便知是成了!」柳煙嬉笑間,纖指一點前方,促狹道:「老爺這模樣,漫說是丫頭知道,你看許員外他們,不也是一看便知麼?」

    待得呼延順著她指頭望去,殿前高台下已然匍匐了百萬之眾,其餘人等亦在這血刀魔城各處匍匐跪倒。而那高台下最前方,自是許員外、破千軍、祝家五兄弟為首,俱是滿臉驚喜,率先歡呼出聲。

    「恭賀主上(師尊、門主)大道有成,自此超凡入聖,千秋霸業!」

    「恭賀……」

    聲聲歡呼如潮,一陣高過一陣,兩百萬人齊聲唱喏,實可謂聲勢浩大,震天動地,萬里可聞。

    而在此刻,方圓百萬里鐘鼓齊鳴,百花綻放,自有天籟唱響,彷彿萬千呢喃,述說著呼延生平事跡,讚頌這新生的大道之聖,便是這天地亦在為之讚歎。

    「千年苦修飛昇,兩萬七千年歷練生死,大道有悟,至魔之刀,教化一方,聖人之身……」

    呼延懷抱柳煙,含笑靜聞,心頭滋味繁雜,卻是感慨萬千。

    直待歡鬧了半響,那天籟聖音漸至消弭,人群喧鬧慢慢平復,呼延這才壓掌,示意眾人止聲,兀自含笑出聲。聲如金玉洪鐘,亦是萬里皆聞,聽到何人耳中,亦如在耳畔談笑般,那威嚴、煞氣反倒不若他神境之時,此刻聞聲如沐春風,和煦溫暖。

    「本座歷盡千辛萬苦,又得諸般際遇,今日總算修成正果,以至魔刀道證就聖人之位,便也不負諸位興衰相伴的苦忠。至此之後,本座自號刀魔道祖,卻是飲水思源,不忘根本,不說魔界與我刀魔道的對錯,但得你我皆盡出自魔界,本座便該承情,不脫魔道之根!」

    這一番話的深意,恐怕在場的除了柳煙明白,其餘再無一人能夠悟透。

    「而今我刀魔道中,除卻血刀魔門,尚有刀魔門、劍魔門人,因緣際會共聚一道,也算是緣分……趁著本座晉陞聖境這大喜事,本座定下規矩,日後再無門派之別,無論原本身為何門何派中人,日後也該互敬互愛,不可有歧視抑或對立,不可再固守門派恩仇,凡我刀魔道下之人,人人同等……」

    聽得這番言語,原屬劍魔門、刀魔門中人,一時間卻是感激涕零,聲淚俱下。

    落腳搭建這血刀魔城的半年間,刀魔門中人大多敷衍了事,抑或對劍魔門人所受的欺壓、戲弄冷眼旁觀,不敢輕易招惹麻煩,而劍魔門人則早已是掙扎艱難才能過活了。

    畢竟出得魔界前,劍魔門與血刀魔門兩派便已結怨,其後身為劍魔門神主的守穗落敗,自是成王敗寇,劍魔門人的境地甚是難堪。

    饒是如今掌權的許員外與祝家五兄弟等人暗中得了授意,未曾刁難過劍魔門人,下令亦是一視同仁,但其下的血刀魔門中人卻斷無這等覺悟,仗著如今得勢,自是對這劍魔門人百般刁難,頤指氣使如若僕役。

    但凡髒活、累活,或是獵殺覓食之事,對敵凶獸爭鬥,便會指使劍魔門人衝殺在前,其次便該是刀魔門人。非到萬不得已,已無劍魔門、刀魔門人可用,抑或另有緣由,否則絕不會讓自家血刀魔門中人去做這些個事情。

    是以時隔半年,原本尚有二、三十萬的劍魔門人,而今只剩下寥寥十餘萬數,而原本六、七十萬的刀魔門眾,如今也已然跌落到五十萬數之下,短短半年如此損耗,其處境之淒慘可想而知。

    時至此刻聽得呼延發話,便算是依舊有那執拗的血刀魔門人暗中懷恨,但想必明面上也不敢再有原本那般肆無忌憚的欺壓、凌辱、刁難,於飽受磨難的劍魔門、刀魔門中人而言,這已然好了太多。

    至於門派之別,雖說日後恐怕再無劍魔門、刀魔門的名號,但連那血刀魔門的名號也一併取消,說起來也算公平,是以劍魔門人、刀魔門人雖說為此哀默,可這半年煎熬之後,他們自然對這一條也立時接受了,並且毫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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