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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 何方聖土 二六四、仁醫 文 / 九氣

    「喝!」

    樸逸這飽含怒意的一刀,聲勢何其剛猛,有去無回的氣勢,呼炎又豈敢輕估,饒是不甘也只得棄招暫退,捨了那眼見授首的朱言鈞,暫避樸逸鋒芒。

    但樸逸這老將的攻勢,又豈是如此輕易便能對付的,一刀力盡回氣轉腕,第二刀已然又是全力來襲!

    呼炎這時節早也穩住心神,他與樸逸武功本就在兩可之間,自無甚畏懼之情,待見強招又至,便自不退反進,悍然執刀迎去!

    「哈!哪裡瘋出來的老狗,且來吃爺爺兩刀!」

    呼炎生於草莽,任是這些年頤指氣使,也未曾太過耽擱武功,對於這氣勢如虹的樸逸,他亦怡然不懼,有心彰顯武力重振軍心,是以此刻出手便也豪爽非常,頗有虎將之風!

    但得他與樸逸生平迥異,一人生於草莽、殺於私鬥,一人卻是征戰殺場、戎馬一生,這刀法自也南轅北轍,天差地別。

    樸逸上慣了戰場,善於亂戰,耍得又是關刀,這刀法真個便大開大闔,剛猛又復霸烈,配以步伐強攻,氣勢便如猛虎下山,屬於直來直去的路數,氣勢便要壓人一頭,讓人戰而生怯。

    而呼炎則不然,一來他習承的便是邪派一位大宗師,雖說這些年也是縱橫戰場,刀法看似大開大闔,實則圓潤隱有陰狠,出手習慣留三分力道,便能從容變招。但得他對敵卻有一股子難言的戾煞之氣,彷彿藏著一頭凶戾巨獸般,令人暗自驚懼。

    這其中三分源於師承,七分卻是後天所賜,皆因他逆天謀國,名不正言不順,這刀法也難有正氣,透著絲絲邪性,便也沒有那朱言鈞這正統皇帝出手時,那般堂堂皇皇,如不可侵犯般正氣凜然。

    二人的差別,此時便已漸至彰顯,雖說武功相差彷彿,但樸逸是拼盡全力,棄守強攻,呼炎卻是留有餘地,心裡進退猶豫,不片刻已然落在下風,攻少守多了。

    正在樸逸步步緊逼,逐步奠定勝局的當口,那小皇帝朱言鈞見識不高,才得樸逸救援緩過氣來,便又怒喝間搶攻而至。

    「呔!老將軍且退些許,替朕在旁掠陣便好,且看朕親自瞭解這廝的狗命!」

    他自覺窺得空當,橫刀從斜地裡刺出,欲圖就著呼炎刀法裡一絲破綻切斷呼炎半邊腰身。他卻不知這一番欺身而上,反倒攔住了樸逸刀勢的軌跡,使得樸逸那流水般順暢的刀招,忽而因朱言鈞突兀搶進被逼得撤招,瞬息滯澀便露出好大破綻來。

    「不好!」

    樸逸這一收手,立時察覺不妙,正要換氣變招,但那呼炎亦是個中老手,豈會放過這大好時機,登時側身讓過朱言鈞那不值一提的刀攻,獰笑間猛然遞刀而出。

    他此時趁機出刀,如雷光電閃之速,眨眼間已然如毒蛇吐信,刀光輕易穿過樸逸這空門,但見血光乍現,便自貫透了樸逸胃腑!

    「啊!」

    驟覺腰間劇痛的樸逸尚未吱聲,見得這一幕的朱言鈞反倒一聲驚呼,怔怔失神。

    一擊建功的呼炎,倒也沒敢想能如此輕易結果樸逸這員勇猛老將,是以得此偷手已是滿意非常,不敢貪功立時收刀。他卻是經驗豐富,若非見機收手得快,便要被樸逸將計就計,伺機也補他一記重刀了。

    但得呼炎吃力防住樸逸這一記重擊,眼珠一轉又拿定主意,瞇眼瞥著斜畔愣怔的朱言鈞,已是殺氣逼人的寒光。

    「哈!與這朝廷老狗激鬥正酣,讓我險些忘了!常言道擒賊先擒王,此番局面我若想翻盤,唯一的機會還得著落在這皇帝小兒身上,我卻與這老狗廝殺作甚?再者說……任是老狗武功蓋世,但兵法有雲圍魏救趙,以這老狗的模樣,怕是拼了命也要保護這皇帝小兒的周全,我便將刀尖直朝皇帝小兒攻去,何愁老狗不捨己救人?到時候有皇帝小兒這累贅,老狗定然破綻百出,我先取了老狗性命,再拿捏這皇帝小兒,可謂易如反掌!」

    心中定下取勝良策,呼炎得意獰笑,竟真個捨齊樸逸不管不顧,立馬朝朱言鈞撲去,出刀如狂風暴雨,聲勢逼人!

    「好個奸猾狗賊!」

    樸逸乃是老將,瞬息便已明悟呼炎這陰毒算計,頓時便目眥欲裂、驚怒交集。

    但得呼炎這算計的精妙之處,蓋因樸逸乃是能大義滅親的死忠之士,為家國大義能手刃親子之人,又豈能容忍眼見一國之君有半點損傷。便是哪怕樸逸心裡明明白白,也只能乖乖落入他的圈套,任他戲弄。

    「皇上小心!」

    樸逸一面怒吼示警,一面滿含憤懣,揚刀纏住呼炎這一刀,真真是拚死在護佑朱言鈞周全。

    但朱言鈞頭一番上殺場,畢竟心性不足,此刻見得老將軍因自家而受了重傷,便沉浸在懊惱中難以自拔,失神得連握刀的手也止不住顫顫,只顧得喃喃自責「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哪裡還會留意眼前這變故。

    卻說樸逸此生用刀常在殺場,便善攻不善守,反倒呼炎此刻再無顧忌,出刀便自傾盡全力。

    這般一進一退的變化,未得三刀,樸逸肩頭又受重創,左臂幾近齊根而斷,顧不得滿口噴血,悲嗆怒嘯出聲,「皇上快走……快走啊!」

    「啊?……啊!」

    朱言鈞愣怔之間,只見眼前又現血光,溫熱黏稠的血水濺了他滿身滿臉,他才倏然驚醒。顧不得拭去面上血漬,他便見身前那巍峨如山的蒼老身影正在浴血,悲嗆怒嘯猶在耳畔迴盪,終是驚怒又是一聲大喊。

    樸逸擋得艱辛,忽而有身影一閃,卻見那朱言鈞不退反進,愈發激動朝呼炎撲去,頓時心中氣苦難言。他咬牙遲疑瞬息,終是釋然苦笑,棄了重刀大步前衝而去,身形輕盈許多,便後來居上,搶在朱言鈞之前逼近了呼炎。

    「好機會!」

    呼炎倒是眼觀六路,見得樸逸棄刀頓時雙目大亮,哪能放過這般時機,大笑間猛力一推手,那大刀便如破空利矢,對準樸逸胸膛來了個透心涼!

    「哈哈!真乃天助我也!今日正該我呼炎天命所授,殺了這老狗,取了你這皇帝小兒的狗命,這大明江山,還是我呼炎的!沒了這死忠老狗,皇帝小兒受死吧!」

    刀前傳來熟悉的破皮切肉之聲,乍見血光漫天,呼炎看也不看,便能斷定他這刀已然奏效,那忠君老狗必死無疑,便欲抽刀將那朱言鈞也一道了結。

    誰曾想他這一抽刀,才察覺有些不對,這隨身多年的寶刀如若插進石縫,怎也拔不出來。轉眼一看,卻是樸逸運力於胸,繃緊自家胸腔的筋肉,將他這口寶刀死死夾住了!

    呼炎大驚,與樸逸四目相對,已看清這老狗眼中決絕之意,登時心知不妙。他正要棄刀便見樸逸大掌猛探,瞬間就如同鐵箍一般,死死攥住了他執刀右腕,任是他如何也掙扎不開。

    「皇上!速速手刃狗賊吧!」

    但聽得樸逸沉喝,呼炎頓時慌了神,扭頭朝那小皇帝看了一眼,便自再也顧不得體面,急聲高喊道:「師兄!師兄何在?師兄速來救我性命啊!師兄!」

    他這一聲喊,出聲時氣沉丹田,是以頃刻便已滿城皆聞。

    呼炎本估摸著以師兄的本事,聽得他呼喚,哪怕並未在週遭,但只需身在城中,瞬息便可到來。但他沉住氣左等右等,直待得小皇帝朱言鈞醒過神來了,飽含熱淚、憤恨劈刀而至,他閃躲著避過要害,生生扛了十餘刀,四顧依舊不見師兄孤狼身影,這才漸至絕望得心寒透頂。

    足足三十息,他渾身僵硬,再未躲閃,任由朱言鈞將刀狠狠刺進他的心胸,他才淒涼大笑,「好!好!好!我呼炎生平只信你一人,偏偏輸在你身上!若有來世,我只信我,再不信人!」

    他這大笑之時,卻未留意對面那樸逸不知何時,早已含笑氣絕。

    待得這淒笑聲遠傳遍城,他低頭瞥了眼朱言鈞與胸口這血刀,面上反倒流露出傲然之色,兀自撇嘴嗤笑,探手如爪捏住了朱言鈞手腕。

    直待得朱言鈞吃痛,不得不棄刀遠退,他便緩緩抽出胸膛這口刀,反手握住之後,漠然望著朱言鈞冷笑道:「這世間唯有我……才能殺我!」

    言罷,他猛然運力,側刀斬向自家脖頸,竟是選擇了揮刀自刎!

    而在此時,北面城牆上孤狼聽得呼炎那淒涼笑聲,渾身一震,崩刀震得老太監遠退,他才神色複雜望向呼炎授首之處,喃喃低語道:「師弟好走!只怪你乃本尊化身,只怪今世……我乃孤狼!無親無故了,日後我這刀才能品味孤寂,真個……獨孤求敗!」

    深深再望了眼呼炎身死之處,他眼神漸至淡漠如死寂,待聽得城下傳來一聲喝問「狗賊呼炎已死在朕的刀下,誰還敢負隅頑抗?」,他便自再也不管不顧,撇開那老太監,忽而自城牆上一躍而下,身影混入城外亂軍之中,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卻說寇首已死,炎軍上下的士氣更是瞬息暴跌,一片絕望、迷惘之下,更難抵擋朝廷軍士如狼似虎的攻勢,一敗再敗,最終大敗虧輸,敗得無力回天了。

    而一戰盡功的朱言鈞,本該志得意滿之際,誰曾想回返大營之後,神色卻有些鬱鬱寡歡。而他那被呼炎臨死前攥捏的手腕,一時三刻便腫得紫青鼓脹,模樣恐怖,饒是軍中御醫也人人束手無策。

    帝王無小病,眾御醫面面相覷間,終有一位忐忑道:「啟稟皇上,聽聞那杏林仁醫李燕針,民間素有神醫之名,時下正在週遭游醫,要不……請他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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