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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十一章 深潭(2) 文 / 不破

    第十一章深潭(2)

    弱水的極深處,並非和人們臆想的死水一樣,反而有點點瑩光,下落到了此時,已經不知道去到了什麼地方,四面似乎變的寬廣無比,縱然是運足了目力遠眺,見到的也不過是周邊的環圍。

    深幽的弱水中,不時有伸展著盤旋而去的呼嘯聲,捲起一陣陣暗流,抽打著並不牢靠的結界,夏無塵在這裡渺小的就好像一粒塵埃一般,只能慢慢的浮沉下去,渾然不知去路何方。

    玄天門密制的靈丹效力確實不同凡想,全身的真元只是稍稍運轉,消耗殆盡的靈氣已經回復了幾分,他定了定神,手指結印,再次不惜耗費真元,將九天誅魔陣召喚了出來。

    九道金光環繞在結界外面,發散著淡淡的光芒,只是瞬間,幾乎快被壓碎的結界就穩定了下來。但這道光芒卻比瑩光更顯耀眼,吸引了某些東西的注意,潭水湧動,下方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吸引,緩緩的潛了上來。

    「玄鯢」,夏無塵早已經計算到了這點,他手指揮動,急聲喝道。金光疾射而回,納入他的體內,僅留下一道金芒,在水中微一搖晃,化為了一隻通體雪白的玄鯢,盤旋著將結界護住。

    光芒瞬間消失,下方的巨物猶豫了一下,終於靜靜的沉了下去。

    「呼」,夏無塵吐出了一口長氣,他這一著也是冒險,但戰魂所化的玄鯢本就是水中的妖物,此刻也只有它最為好用了,好在一切總算平安。

    他用意念指揮玄鯢推動著結界前進,速度卻是比剛才快了許多,用了沒多少時間,瑩光已經越來越亮,似乎曙光就在前方等待。

    希望的破滅總是比期盼來的讓人難以接受,但這往往卻是真實的存在。

    看著眼前那如同一座小山般沉睡的巨獸,夏無塵的心瞬間跌入了谷底,原來這瑩光只是巨獸額上的無數觸鬚所發出的光點,吸引著和他一樣滿懷希望的憧憬者自投羅網。

    一條幽蟒似乎也是被瑩光所吸引,扭動著身體盤旋而來,雖然比起之前的那條小了許多,但和夏無塵一比,也是大的嚇人,不過當它游到巨獸面前時,夏無塵才真正明白『龐大』這個詞的含義。

    身形長大的幽蟒和眼前的巨獸一比,就好像野兔碰到大象一般,渺小的可怕,夏無塵急速指揮玄鯢推動著結界後退,如果說幽蟒還可以奮力一搏的話,前面的這隻巨獸那完全就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了。

    幽蟒似乎還沒有發現沉睡中的危險,它看也不看夏無塵一眼,貪婪的朝著搖逸著發出螢光的觸鬚撲去,似乎以為那是肥美的食物吧。

    好像察覺到了獵物的到來,觸鬚猛的伸展,只是瞬間,已經將撲過來的幽蟒包裹的嚴嚴實實,雖然發現情況不對的幽蟒拚命掙扎,但觸鬚卻越裹越緊,將它慢慢的壓成了一個肉球。

    巨獸打了個哈欠,似乎從沉睡中甦醒了過來,緩緩張開如同黑洞一般的巨口,一股無比的吸力猛的襲來,夏無塵全身一陣翻滾,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他已經隨著被壓縮成肉球的幽蟒一起被吸了進去。

    「慘」,這是夏無塵的最後一個念頭,接著他就被巨口吞沒,整個人陷入了黑暗之中。

    「峨嵋絕竅,封魔極西,萬物北行……」,這首不完整的揭言是峨嵋先祖代代口授流傳,但到了第九代掌門智慧大師執掌峨嵋的時候,昔日的玄門七大之一已經衰敗到了極點,沒有新血弟子的注入,已經成熟的精英弟子紛紛離去,每日裡都有各種小宗派前來挑戰,終於有一天,疲憊不堪的智慧大師將這段她始終無法參透的揭言傳授給她唯一的弟子,虹化而去。

    沒有人知道那個年少的弟子憑借這段揭言發現了什麼,只是短短二十年,她就在接下來的玄門大會上憑借一人之力,擊敗了所有的對手,讓疲弱不堪的峨嵋重新屹立在修真界,甚至比如今沈西楓執掌的峨嵋勢力更大,但隨著她渡劫的失敗,曾經的秘密再度埋藏在陰暗之中,只有遺留下來的部分不完整揭言,帶給了後人無限的遐想。

    歷經七百年,昔日無敵的輝煌早已經被人遺忘,現在就連峨嵋內部,除了掌門外,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這段揭言的存在,更別說相信。

    但這些人中顯然不包括現在的掌門沈西楓。

    峨嵋地方千里,縱橫八八六十四峰,靈氣充沛,各種奇藥異獸遍佈其間,是世間難得的修行之地,峨嵋的掌門雖然不受世俗君王的封賞,但在此地的權威,卻無異於王侯。

    太清峰是六十四峰中較小的一座,看起來並不起眼,這裡卻是峨嵋供奉歷代祖師的聖地,由於地處偏遠,顯的略有點荒涼,雖然名頭響亮,但平日裡很少有人前來,此刻深夜裡只有幾個零散的道人在其中巡查,他們不時的打幾個哈欠,顯然漫不經心,只盼早點天亮,好回去補覺才好。

    兩到黑影潛藏在暗處,待到守在大殿處的道人離去,瞬間沒入了其中。

    空曠的祭祀大殿中並沒有多少東西,除了四面的長明燈,就只有掛在四壁上的歷代祖師靈牌和畫像,在銅燈昏黃的暗光中明暗不定,讓人眼中漂移模糊。

    夜色蒼茫,雲層中透出的淡淡星光將屋簷上的幾尊鎮梁的銅像勾勒的更是清晰,映著幽幽的寒光,襯托的大殿正中的『靈顯聖武』四個大字更顯威嚴。

    「師兄,就是這裡了。」,何榕的懷中躍出一條纖細的白蛇,在地上嘶嘶的叫著,本來雪白的鱗片頓時變的殷紅,艷的好像要滴出血一般。

    沈西楓點了點頭,並不答話,他雙手合十,閉上雙眼,沉默了片刻,俯身跪地,行的竟然是祭祀用的大禮。

    「峨嵋第十七代掌門弟子沈西楓,今天為了光大我宗,特來求取先賢寶物,有妄動之處,還請諸位祖師見諒。」,他在心中低聲說道,面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師兄,時辰快到了,若是真想取寶,就要抓緊了。」,何榕低聲說道,「你我修真之人,參透的是天地間的變化,又何必懼怕鬼神,師兄此舉,卻是著相了。」。

    『躍我九重雲,千里日獨行,展我赤月劍,離塵下星辰』,不知道哪裡來的低語聲在沈西楓耳邊迴盪。

    他輕輕的睜開眼睛,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師弟說的是,我不過只求心安而已。」。

    何榕搖了搖頭,似乎並不相信他所說的話,轉頭指揮著小蛇在地下仔細搜索。

    他兩人,一人為現今的峨嵋掌門,一人為參會的玄門正宗,大可白日裡來正大光明的祭拜,此刻兩人深夜前來,行蹤詭異,顯然其中另有隱情。

    小蛇游弋在地下盤旋,終於停在正中的一面畫像前,靜止不動,只是口中紫色的舌尖不停來回吞吐,看起來似乎發現了什麼。

    「峨嵋千年傳承,想不到祭祀歷代先祖的大殿內卻有妖氣的蹤跡,看來這七大玄門也不過如此罷了。」,何榕皺了皺眉頭,斜眼看著沈西楓說道,話中滿是不屑。

    千年前的仙魔大戰,修真者都飽受妖靈之苦,雖然也有部分妖族轉而協助他們,但大戰後的玄門卻普遍對妖族不抱好感,甚至敵視。導致現在混雜在人群中生活的妖族已經越來越少,大多離群獨自索居,不再和人世聯繫。

    沈西楓笑了笑,他這個師弟說話一貫刻薄,幾十年過去了,早年的賦性還是一點未變,根本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這點卻是師弟你著相了,人妖都是稟天地靈氣所生,峨嵋歷經千年,也曾經有兩位掌門是妖族出生,此間有妖氣存在,到也不足為奇。」,沈西楓笑了笑,他勵精圖治,只要是人才一律吸收,門下就有不少妖族的強者,對何榕的話並不以為然。

    他小心的將畫像挪開,背後一片平整,似乎並無特別之處,沈西楓手指輕轉,在石壁上按照某種順序輕輕敲擊,幾圈之後,石壁忽然緩緩裂開,露出一道台階,一股陰寒的氣息從地下傳來,帶著一種莫名的味道,久久不散。

    他轉身退了回來,「這裡的禁制我已經破解,下面就看你的了。」。

    何榕冷哼了一聲,「你放心好了,我雖然向來處處都低你一頭,但師尊傳下來的這個法寶卻正好應付這種污穢之物。」。

    他低頭探了下去,陰暗的地下,忽然有一股強大的殺意湧了出來,想要衝出被禁制封閉的大殿。

    「玄機!」,何榕低聲喝道,手中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團墨色的細絲,只是臨空一抖,細絲已經化為了一張碩大的網,瞬間就將那股殺意罩住,壓縮的有如實質一般,化成了一片如墨般漆黑的東西,閃著淡淡的晶光。

    「不愧是峨嵋正宗,就連亡魂凝聚出來的冥魄都如此厲害。」,他轉手將網中的光芒抄入手中,面上首次露出笑容,「師兄,按照我們說好的,這些可都歸我了。」。

    「隨便你吧,不過時間緊迫,你不要玩出火來才好。」,沈西楓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這裡的機關其實他已經破開,只是其中的冥魄遊蕩無行,很難以對付,才沒有繼續下去。

    這條密道是他從揭言中發現的,下面不知道通往何方,但通過查詢峨嵋歷年來留存下來的資料,他大致知道下面曾經是那縱橫天下的先祖封印魔物的秘境,這些魔物亡魂臨死前殘留下來的意志,經歷長年的互相吞噬凝聚而成冥魄。它們並不懼怕法術咒符,除非借助何榕手中的那張魚網般的法寶才可收盡,否則只要被逸出一絲殘魂,勢必被外界有所察覺,對他的計劃卻是大大不利。

    何榕手中不停,墨絲慢慢擴散,將整個洞口覆蓋住,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小心的打開瓶蓋,一股淡淡的攝魂香緩緩的擴散開,他左手微動,隨著袖中帶起的陣陣清風,如同實質般的異香被他逼入了洞口之內。

    地下的尖嘯聲此起彼伏,被攝魂香吸引過來的冥魄黑壓壓的堆成一片,竟然將一人來寬的甬道全部塞滿,它們夾著不甘的恨意,渴望衝出封印吸取活人的精血,拚命的朝前撲了過來。

    似乎沒有料到這般情景,何榕的臉上已經微微變色。

    「師兄,你趕快布下天羅密印封閉這裡,引來的冥魄太多,我要用全力發動玄機網才行,萬一被巡查的道人發現就麻煩了。」,只是片刻功夫,何榕的墨網上已經沾滿了冥魄。

    蜘蛛靠羅網捕食獵物,但如果獵物太多,也可能只是網破而已,好在他修煉日久,卻是有應對之法。說話間的功夫,張在洞口的墨網已經被拉扯的搖搖欲墜,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球體,似乎馬上就要被撐破一般。

    沈西楓雙手揮動,一桿大旗懸浮在空中無風自動,只是一卷,兩人已經消失無形,這正是天羅密印的妙用,世間萬物,皆可藏身其中,用來隱藏行蹤最好不過。

    「玄機封!」,何榕見陣法已成,外界的各種聲響完全被隔絕在外,急忙沉聲喝道,全身的靈力噴射而出,已經用上了全力。

    被他的靈力一激,本來漆黑一片的墨網忽然變的晶瑩剔透,細線上流淌著如流水般的光芒,頓時將狂亂的冥魄逼的後退了少許。

    猛然間,何榕暴喝一聲,「收!」。

    密密麻麻纏繞在冥魄上的網線應聲而動,忽然收緊,要將下面的冥魄一網打盡。

    彷彿察覺到了危險,擠在後面的冥魄急速後退,想要逃回地底的深處,但銀絲織成的羅網已經封住了它們前後的退路,本來漂浮無形的冥魄觸到銀絲上就冒出一陣青煙,瞬間就縮小了不少,躲避不及的冥魄紛紛撞了上去,頓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惜了,這麼多的冥魄,都是上等的極品啊。」,何榕搖了搖頭,眼中透著幾絲不捨,在他的全力操縱下,玄機網已經慢慢收緊,除了中心的那一團,其他的冥魄都被銀絲化為了陣陣青煙散去。

    似乎知道形式不對,被緊緊束縛在中間的冥魄突然劇烈的抖動了起來,將銀絲表面帶出了一溜暗色的火星。

    「孽障,還不馴服嗎!」,何榕厲聲喝道,冥魄雖然凶殘暴烈,但卻是煉製邪道法器和丹藥上好的材料,眼看這最後剩下的一點也快保不住,他手中不由一滯。

    只是那麼一點空隙,狂怒凶暴的意志潮水般從玄機網的包裹中湧了出來,剩下的冥魄已經放棄了自我的意識,互相融成了一體,威力卻是比以前大了許多,這樣全力的反撲之下,強大的負面精神力量頓時充斥了整個空間,讓人心生沮喪無助,只想死了才好。

    何榕額上冒出細汗,他雖然修行高深,這些負面情緒無法讓影響到他,但卻分去了不少的精神去抵禦。他拚命驅動法術,銀絲已經越收越緊,但收到三尺見方的時候,銀芒卻再也無法流動,裡面的冥魄不停的掙扎,已經慢慢的變化出了一個人形。

    一旦讓這些冥魄化形成功,勢必更費周折,他心中焦急,剛準備向沈西楓求助,但斜眼看見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面上頓時一陣潮紅,只覺一口血氣上湧,賦性中倔強的脾氣發作,竟然是不管不顧,拼著手中的法寶受損,全力發動了攻勢。

    何榕從手指上褪下一枚指環,稍一猶豫,猛的丟在了銀絲之上。

    「刷」,一聲輕響,封印在指環中的靈力如同潮水般湧了出來,本來停滯的銀芒受靈力一激,頓時活躍了起來,化成了一池光芒充斥在四周閃動。

    「轟」,被圍困在其中的冥魄再也抵擋不住這股壓力,本來已經融合的身體被割的分崩離析,片片碎裂開來,化為了絲絲青煙消散,但銀絲也受了重創,上面如水般流動的光芒慢慢消失不見,露出了本來漆黑的顏色。

    何榕暗暗心痛,只是才到此地,就折損了一件法寶,雖然可以祭煉修補,但卻不知道要費多少時間和心血,所得僅僅只是少許的幾塊冥魄而已,不由的讓他心生惱怒。

    「師弟果然厲害,這成千上萬的冥魄被你一網打盡,果然不愧天羅子之稱,過了這關,離我們的目的就不遠了。」,沈西楓雙手負在背後,微笑著說道,雖然沒有任何的防禦,全身卻無懈可擊,

    聽到他這番話,何榕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他低頭看著深幽的甬道,面上突然平靜如初,「師兄說笑了,只是彫蟲小技而已,哪裡比的上你的大道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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