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046 故國情結 文 / 半埂草
諾貝爾辦公經過這些年的發展，產品覆蓋自來水筆、裝訂工具、鉛筆等多個品種，派克專賣店也開到了歐洲各大城市，葉楓臨走之前，去分店看了看。
分店位置十分理想，距離市政廳很近，採用和彼得堡相似的開放式店面，臨街一側全部採用大玻璃牆，從外面就可以看到櫃檯上琳琅滿目的商品。
除了諾貝爾辦公自己生產的多款自來水筆和裝訂工具，分店還經營字畫、攝影器材等中高檔產品，不時有人進進出出，生意看上去不錯。
葉楓推開門走到櫃檯前，馬上有夥計上前招呼：「先生，您需要些什麼？我們這裡經營最好的派克自來水筆，諾貝爾訂書機、回形針、扎紙器，阿迪達斯籃球和攝影器材等各種商品，品質優良，價格實惠，您想看看什麼呢？」
葉楓看了他一眼，挺清秀的小伙子，說話清晰流暢，一句問候裡，就把店裡各種產品推銷了一遍。
葉楓面帶微笑，手指一伸，老氣橫秋道：「你很不錯，叫什麼名字？我要見你們老闆。」
夥計有點詫異，不過還是很熱情地招呼葉楓：「先生，您可以稱呼我阿爾伯特，我們老闆在裡面，請問您找他有什麼事情嗎？」
葉楓揮揮手，讓他進去找人，不一會，阿爾伯特跟在老闆後面出來，葉楓抬頭一看，愣了，不是展覽會上那位，來的竟然是個東方人。
「你，你是中國人？」葉楓頭腦一熱，普通話脫口而出。
老闆聞言也微微一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臉上浮起淡淡微笑：「鄙人陳東，原是青田人氏，不知閣下仙鄉何處？」
這文縐縐還帶著些南方口音的漢語，聽得葉楓既吃力又親切，他拉住陳東的手臂笑道：「你是青田人？那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陳東聞言苦笑，將葉楓請到後面，取出青瓷茶具沏上一杯熱氣騰騰的龍井，才看著葉楓道：「不知先生又為何在此？」
見對方不回答自己問題，反而出言相詢，葉楓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張文書，遞給陳東，陳東見了大吃一驚，從位置上站起：「原來……是少東家。」
「坐、坐，怎麼，你知道我？」葉楓示意陳東坐下來，端起龍井放在筆尖嗅了嗅，清香撲鼻，懷舊啊！
那份文書，自然是諾貝爾辦公開出的身份證明，上面蓋著印鑒，自有一套嚴密的認證標記。
陳東恭敬地將文書還給葉楓，坐回到位置上，恭敬道：「在彼得堡時，聽萊基經理說起過。」
「哦，你是從彼得堡派來的？」葉楓訝道。
陳東點了點頭：「先生有所不知，鄙人本是青田人士，兩年前和家兄橫穿西伯利亞，到俄國莫斯科販賣青田石雕，不幸破產，以致流落街頭，幸蒙萊基先生收留，並委以事務，教訓一年後派駐此地擔任副手。」
這些年葉楓在彼得堡也基本不過問公司的事情，不知道陳東也很正常，聽陳東的意思，當年在中國曾經跟隨一個德國傳教士學過德語，所以才被萊基派到的過來。
兩人既有僱傭關係，又是同鄉，自然話題多多，葉楓從陳東那裡，才知道青田人出國經商謀生者尤其多，多循陸路，經西伯利亞，前來歐洲從商。
在歐洲各地設立分店，原本是葉楓和萊基共同定下的發展策略，因為缺少人手，便將沒有故鄉牽絆的陳東派了過來，他還不是分店的老闆，只是副手，先實習一段時間，真正的老闆，還是展覽上那位，這兩天還在那裡忙。
兩人又談起國內的事情，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兩年後清廷戰敗，簽訂中英《南京條約》，割讓香港島，賠款2100萬元，隨後又簽訂中法《黃埔條約》、中美《望廈條約》，1845年簽訂《上海租地章程》，租界自此開端。
同時，國內腐朽依舊，不思進取，百姓生活苦不堪言，1851年爆發太平天國起義，1852年捻軍起義，1853年上海小刀會起義，清廷為了籌集軍費，推行厘捐，也就是設卡收費，名目繁多，陳東兄弟就是因為不堪重負，才離開中國，前來歐洲經商。
陳東不停搖頭歎息：「當初到了俄國，才知道國內有多落後，到了柏林，才知道俄國不過如此，這世界之大，真是不看不知道，天國之說誤人誤國啊！」
聞聽這些事情，葉楓情緒也很低落，順著陳東的話，歎息道：「若是你去了巴黎，去了倫敦，你又會發現，柏林，不過爾爾！」
陳東瞋目結舌，不信道：「還有比法蘭克福更繁華的地方？」
「豈止有，多了去了。更重要的是，有很多地方，或許現在並不起眼，發展速度卻快得很，國內如不努力，不改變，差距會越來越大。」葉楓一揮手，激動中碰到了茶杯，摔在地上，砰地四分五裂，熱氣騰騰，兩人卻都沒心思去整理。
「這裡你不用做了，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讓你做。」葉楓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盯著地上的茶葉。
葉楓突然發現，自己有好多事情要做，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從何處做起，他蹲下身去，拿起一片破瓷，舉到眼前：「陳東，看，這就是瓷器，曾是我富饒中華的象徵，而現在呢？」
「我們不該沉醉這些故紙堆，我們需要看看這世界到底是怎樣的。陳東，這裡你不用做了，你給我跑一趟那不勒斯，那裡有個中國學院，你給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中國留學生，如果找到他們，能用的，都給我請到柏林來，然後送到斯德哥爾摩。」葉楓站起來吸了口氣，對陳東道。
陳東點了點頭，他本是個貢生，接受的是儒家教育，不過這一年來所見，讓他固有的世界觀、價值觀轟然崩塌，他認同葉楓所說的，也想做點事情。
葉楓歪著腦袋想了半天，眼前能做的也只有這件事，要做事，需要錢，還要人，只能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