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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運籌帷幄 第七章 遼夏聯姻 文 / 叨狼

    第七章遼夏聯姻

    李繼遷回到河西之後,眼前所見,儘是一片淒涼景象。

    由於大水的影響,整個新城裡面狼藉得很,枯枝敗葉虛浮於地,不時地見到一些已經**的死屍,從遠處的沙漠中嗅到了死亡氣息的禿鷲等食肉的鳥類蜂擁而至,一起爭逐這些意外得到的食物。

    來自河水中的淤泥遍佈大地,豐饒的田地被洪水吞噬得乾乾淨淨,本來就要收穫的莊稼毀於一旦,可是那些後來修築的城牆,卻保存了十之**,不能說不是一個奇跡。

    李繼遷的心裡非常矛盾,修築新城,可是花了他的很大心血,如今新城被河水所淹,城中居民早已逃散一空,沒有了城市的氣息,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是走是留了。

    部將們的意見也大都主張丟棄新城,河西之地雖然豐饒,卻也不佔地勢之便利,只消一場洪水,便盡皆化為泡影,實在不是一個都城的好所在。

    正在躊躇的時候,忽然有衛士進來通稟,張浦張大人回來了。

    「張先生回來了?!」李繼遷聞言精神一振,率先迎了出去。

    張浦一路之上也是非常驚心,沿途所見的景象,令他有了不好的感覺,絡繹不絕的災民告訴他,新城已經被洪水所毀了,城中的居民十去**,已經是空城一座。而另外得到的消息也證實了李繼遷對大宋的偷襲行動並未成功,反倒損失了不少的人馬,可謂是偷雞不成凡蝕了一把米。

    過往的黨項軍民,臉上都失去了往日的顏色,顯然信心盡失,張浦心裡面清楚,現在人心渙散,若是連李繼遷的心中也失去了主意,那麼整個黨項族的未來將是灰暗的,縱使有所作為,也只能是小打小鬧罷了,因此他的心中非常著急,快馬加鞭離開了大隊,一路向新城奔來。

    「張先生救我——」李繼遷看到張浦策馬的身影後,忍不住大聲喊道。

    張浦見到李繼遷親自出迎後,連忙翻身下馬,迎了上去,不等下拜,便被李繼遷將身子扶住,張浦溫言道,「主公何事如此驚慌?」

    李繼遷慚愧地說道,「我出偏師偷襲宋軍不成,卻被敵人的游騎引河水灌了新城,大半年來的心血,全都給毀了,如今正進退兩難,不知道應該到哪裡去,幸好先生回來了。」

    張浦抬起頭來,看了看周圍的黨項將士們,所見之處,儘是一些士氣低落的表情,心知若不給他們鼓動一下,這隊伍就不好帶了。

    於是張浦後退了兩步,整了整衣冠,鄭重其事地對著李繼遷拜了三拜,方才大聲說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

    眾人都很驚異,有些遲疑地望著張浦,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只有李繼遷心中一動,想到可能是出使大遼的事情有了結果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若是能夠攀上契丹人的關係,得到他們的援助,自己盤踞西北的勝算自然是又多加了一塊兒籌碼。

    張浦從懷中取出了一卷羊皮卷軸來,輕輕地在眾人面前展開,然後大聲宣讀道,「大遼皇帝諭旨,今授李繼遷為定難軍節度使,夏銀綏宥靜五州觀察使,特進檢校太師,都督夏州諸軍事。」

    眾人包括李繼遷在內都是大喜過望,自己等人雖然在西北擁有不小的勢力,可終究是不為宋遼兩個大國所承認的,如今大遼朝廷肯下詔冊封,就算是為李繼遷等人正名了,從匪寇搖身一變為正規軍了。

    張浦見眾人都很振奮,又接著說道,「大遼蕭太后對節度使大人非常看重,特意冊封大人為西平王,並將義成公主下嫁節度使大人,以示恩寵。」

    這下子,李繼遷的部下們都沸騰了,雖然河西李家歷來就是西北的地頭蛇,可是經過大宋的打壓之後,實力已經大不如前,如今大遼居然肯承認李繼遷在西北的地位,並正式冊封他為西平王,不但對大宋會造成一種黨項同契丹已經聯手起來的壓力,同時也大大地加強了李繼遷在西北各族中的影響力,這個結果是大家所樂意見到的。

    「西平王——西平王——」眾人紛紛呼喊起來,新城被毀的壓抑氣氛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喜訊沖得無影無蹤。

    李繼遷心中大喜過望,一面吩咐眾將安撫部下,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大遼義成公主,置辦婚事,一面將張浦讓到自己的大帳之中,詳細地詢問此番出使大遼的經過。

    李繼遷的大帳佈置得非常簡單,就如同平時行軍打仗時的佈置一般,那些可以裝點門面的東西,都在新城水災之中毀掉了,一時之間難以湊齊,張浦看了以後也不由得有些頭痛,看來要迎娶公主所耗費的金錢預算,又得大大地增加了。

    李繼遷親自倒了一碗酒給張浦,然後問道,「張先生,此番出使遼國,可還順利?」

    張浦將酒碗端在手上,有些惋惜地回答道,「帶去的東西都散盡了,原本大遼並不看好我們,一去月餘,人家都是避而不見,東西只管收下,就是不肯說句準話兒,若不是遇到了大遼的重臣韓德讓的親弟弟韓德威給我們進言,這次的事情怕是要泡湯的。」

    「韓德威?那是我們老對頭了,沒想到這次居然會幫了這個忙。」李繼遷聽到這個名字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有些詫異地說道。

    「世事無常,沒有永久的朋友,也沒有永久的敵人。」張浦搖了搖頭道,「不過這次的事情倒是多虧了他,我觀此人頗識大體,可以留心交接。畢竟,以後我們還要同大遼打很多的交道,有個熟人說話自然好辦事,玉田韓家在大遼朝中可是舉足輕重,一個韓德讓就可以抵得上半個大遼朝廷了。」

    李繼遷點了點頭,深感贊同,大遼人才濟濟,文臣武將多如過江之鯽,可是真正能夠在朝廷中說話又份量的,也不外乎那麼十來個人,能夠結交到這樣的大人物,對黨項李家的幫助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他甚至已經在考慮,怎麼樣才能夠投其所好,加深與韓德威的關係了。

    「眼下,還有一件事情要你來幫我拿主意。」李繼遷頓了頓後說道。

    張浦喝了一口酒,靜靜地聽著李繼遷說話。

    李繼遷組織了一下語言,慢慢地將部下們對於新城的去留問題說了出來,最後問道,「這件事情,我考慮了很久,既不想丟棄這個花費了無數心血才建立起來的新城,又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眾人的充足理由,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張浦認真地想了想後問道,「主公,當初你決定在新城這個位置上修築城池,除了因為這裡土地豐饒,物產富裕外,其中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

    李繼遷聽了之後頓時一愣,當初他決定在這裡修築城池,就是因為獲取的寶藏之中有這麼一個聚集王氣的大型陣法,恰好符合這裡的地理條件,所以才不顧低窪的地形,一意孤行地建了這座城池,可是現在看起來,顯然這是一個大大地敗筆,很有可能是敵人故意為之的詭計,事到如今,就不能不考慮一下,到底應該怎麼應付了。

    思之再三,李繼遷終於將其中的緣由給張浦說了出來。

    「糊塗啊——」張浦忍不住喊了出來,見李繼遷也是一副非常懊悔的樣子,才長歎了一聲道,「自古以來,那個帝王的江山不是靠手中的刀劍打出來的?所謂王氣,不過是為了欺騙那些愚民,主公你怎麼能夠相信那些鬼話?我看這個寶藏,一定有問題,怕是敵人故意佈置下的一個迷陣,目的就是為了消耗我們的財力物力。」

    李繼遷此時也是非常懊惱,由於自己的一絲貪慾,竟然被敵人給趁機下了套兒,光是毀在新城上面的人力物力,就抵得上整個黨項族一年的進項了,不過此時後悔也沒有用來了,只得向張浦問計道,「如之奈何?」

    「事到如今,唯有鋌而走險了!」張浦也不是諸葛亮,雖然有些機智,卻也不能無中生有,不論是將新城重新整理,還是另外再起一座都城,都來不及了。

    張浦附在李繼遷的耳邊,低低地將自己的主意說了出來,李繼遷頓時眼前一亮,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燈火一般。

    「靈州,這可是一個好地方啊!」李繼遷喃喃地說道。

    張浦的意思也很明確,既然時間上已經來不及建造一座新的都城,那麼就乾脆揀現成的算了,一舉將靈州城拿下來,便可以作為都城來使用。

    靈州位於大興府的南面,在黃河與博洛河的交匯之處,其地形險要,是宋國的軍事重鎮,若是能夠將它拿下,不僅使得西北的局勢發生根本性的改變,也可以加大黨項李家在契丹人眼中的份量,以求得更為實際的援助,即使在即將到來的大遼義成公主面前,也可以出一口惡氣,一掃被宋軍逼得無處可走的頹勢。

    「好!就是靈州了——」李繼遷立刻決定下來。

    之前的黨項人,也曾騷擾過靈州,只因為靈州守將臨危不懼,堅守有方,又有各地援軍相助,所以並未取得成功。這一次如果想要拿下靈州,不出點奇招是沒有那麼容易的。

    張浦考慮再三,跟李繼遷商量了兩天後,終於拿出了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來。

    「什麼?李繼遷跟契丹人聯姻了?」收到了消息的大宋太宗皇帝非常震驚。

    「是的,陛下。」負責對遼事務的參知政事呂端啟奏道,「昨天剛剛收到的消息,由韓德威引見,李繼遷的智囊張浦帶了不少的財務賄賂大遼君臣,太后蕭綽已經同意與他聯姻了,不但冊封他為定難軍節度使,夏銀綏宥靜五州觀察使,特進檢校太師,都督夏州諸軍事,而且還冊封他為西平王,並以王子帳耶律襄之女封義成公主,下嫁李繼遷。」

    「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太宗皇帝撇了撇嘴。

    雖然早就知道河西的李繼遷不是什麼好鳥,一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卻沒有想到在西北諸州已經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同時,李繼遷居然能夠派使節繞道進入大遼,並且跟契丹人勾結到一起。

    同時太宗皇帝的心裡面也很惱怒,你蕭綽有什麼本事冊封定難軍節度使?這塊兒地盤向來可是我的禁臠!李繼遷的事情,也是我大宋自家的事情,該抓該殺都該由我說了算,你們摻和個什麼勁兒?

    「陛下——」還沒有等太宗皇帝回過神兒來,下面又有人說話了。

    太宗皇帝定睛一看,卻是禮部侍郎張廣友,這可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傢伙,於是便問道,「張愛卿有何話說?」

    張廣友站了出來,躬身施了一禮,然後義憤填膺地說道,「契丹陬爾小國,化外蠻夷,竟然無視我大宋天威,公然收納叛將,並冊封王爵,此等惡劣行徑,天人共憤,是可忍孰不可忍?臣請陛下立刻興王師討伐之!」

    太宗皇帝沒有說什麼,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張廣友退下,心中卻是非常鄙夷,興兵討伐?你以為打仗是過家家啊!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打仗可是一個嚴密的系統工程!不要說什麼兵員配置,將領選擇,路線策劃,戰略制定,就是補充給養這個粗活也是非常重要的,哪可能說打就打?一個文官,什麼都不懂,也敢輕言戰事,這都是什麼人呀!實在是懶得理會了。

    幾個重臣在下面議論了一番,最後主張先禮後兵,派使者給遼國下了一份兒措辭嚴厲的譴責文書,力數其背棄盟約的惡行,並要求其撤銷對李繼遷的封賞,若是對方一意孤行的話,再考慮軍事行動也不遲。

    太宗皇帝考慮了一下,如今又快到了秋收季節了,契丹人也老實了一陣子了,如今宋遼雙方都憋了很久,邊境上隨時都有爆發衝突的可能,聽說今年北方的氣候不是很好,六月天裡面居然下了一場雪,契丹人的牛羊損失不在少數,得防備他們餓極了南下搶糧食啊!想到這裡,太宗皇帝便說道,「既然契丹人公然向我大宋挑釁,那朕豈能示弱?著樞密院立刻準備北征事宜,調集各路人馬北上,在晉北、潞州及河北駐紮,嚴密關注契丹人的動向,隨時聽候朝廷的命令。」

    樞密使曹彬遠在河北前線,副使立刻將太宗皇帝的命令給領了下來。

    呂端在一旁提醒道,「陛下,是不是可以調蘇州的水師北上,以牽制契丹人的後方?」

    經呂端這麼一提,太宗皇帝立刻想起了上次自己北伐失利的時候,為契丹大軍所乘,多虧了蘇州水師出其不意地襲擾了契丹人的後方,才使得他們軍心不穩,只得後撤的事情,接著又想到了遠在西北負責對黨項事務的我,不禁沉思起來。

    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北宋朝廷對水師的重視加大了不少,水師也從原來的運輸兵員,在內河打打水戰的方向上進行了調整,更大規模的戰船被建造出來,一艘戰船就可以乘坐近千人,高大的樓船足有十幾丈高,這樣的戰船即使到了大海上也是很顯眼的,對於不熟識水戰的契丹人來說,幾乎是無敵的。

    「那麼,就派蘇州水師運送兩萬人馬北上到河北滄州一帶的沿海,以伺時機吧。」太宗皇帝考慮了片刻後決定道。

    即便契丹人有了防備,水師派不上用場,這一股力量也可以牽制大量的敵軍,威脅他們的後方,如此有力的武器,怎麼能不用呢?

    「另外,」太宗皇帝停了一下後說道,「叫楊延昭留心一下邊境,李繼遷想要跟契丹人聯姻,要是沒有老婆的話,我看他拿什麼來聯!」

    眾人立刻心領神會,契丹人若是想要到河西李繼遷的腹地,必然要經過大宋邊軍的防區,若是大遼的義成公主被宋軍給攔下來,那對李繼遷可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連自己的未來老婆都保不住,還奢談什麼遼夏聯盟?太宗皇帝的這個點子,確實夠毒辣的。

    朝廷的手令下來西北之後,我正在跟公主老婆談心,看到這個要求之後不由得哭笑不得,難不成,我也要客串一回搶親的山大王不成?

    「聽說契丹人的公主還是很漂亮的。」公主看了手令之後,很有深意地笑了起來。

    「再漂亮也不及夫人的萬分之一呀!」雖然這話假到了極點,連我自己都覺得有些肉麻,但是顯然效果是非常好的,起碼公主的眼神又迷離了起來,動作也溫柔了許多。

    靠,搶親就搶親,誰怕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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