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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運籌帷幄 第十章 儀同三司 文 / 叨狼

    第十章儀同三司

    也算是裴濟福星高照命不該絕,閒的無事的七郎剛好被我派了出去,查看西北各地的軍情,順便帶著三千精騎沿途騷擾一下各地的黨項人軍隊,此時正好走到了靈州。

    先是被大雨淋了一下,接著就見到了遠處的火頭和震天的喊殺聲,以眾人的經驗,自然不會認為是宋軍在半夜進行軍事演習,也不可能是誰家偶然失火走了水。

    斥候很快就衝了上去,恰好遇到從東門出來的元之等人,一問便知道了詳情,而元之心中擔憂裴濟那邊的情勢,於是將小姐交代給家將照看,自己跟隨著幾個斥候,率先沖了回來,正好將裴濟救了下來。

    黨項人馬眾多,靈州城中的宋軍經過大半夜的死戰,已經傷亡大半了,所剩不過千餘人,全憑藉著一口怒氣跟隨裴濟殺敵,而李繼遷的大隊人馬卻源源不斷地向靈州方向進發,隱然控制住了靈州城的局勢。

    儘管七郎所帶的三千輕騎都是宋軍精銳,卻也架不住對方人海戰術的傾軋。

    七郎一連挑飛了李繼遷的幾員部將後,心中也是非常著急,在左右將裴濟等靈州守獎迎接過來之後,他對眾將說道,「李賊對於靈州是志在必得,今敵勢方熾,兵力十倍於我,而我等兵馬捉襟見肘,恐怕難以保全靈州城,且先退回到城東五十里外紮營,等待大軍到來,再做計較!」

    裴濟此時卻也沒有什麼話說,本來他是想要與靈州城共存亡的,一則是因為自己靈州守將的身份,不戰而逃其罪大蔫,二則是為了給自己的女兒多爭取一些逃亡的時間,現在既然有人來為自己出頭,也沒有影響到自己英勇抗敵的名譽,自然沒有理由反對。

    而七郎所帶的人馬,雖然裝備精良,都佩帶了精鋼手弩,卻沒有帶得多少糧草,面對十倍於自己的敵人,恐怕難於持久,因此也都認為七郎的決定是正確無比的,這些經過講武堂培訓過的將領們,自然知道什麼叫做審時度勢順勢而為。

    宋軍慢慢地撤出了靈州城之後,黨項人蜂擁而入,李繼遷終於心滿意得地站到了靈州城的城頭上,將象徵自己家族的黑虎旗插到了燒得焦黑的城樓上。

    在一片煙熏火燎的氣氛中,李繼遷將自己手下的重要將領們招集起來,討論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主公,為今之計,應將靈州之北諸地盡收於囊中,並出兵襲取靈州以東以南各州郡,只有這樣,才能將靈州這塊兒風水寶地牢牢地掌握在我們的手中。」李繼遷的大將之一出身於黨項另一大部落的野利榮主張道。

    眾將紛紛七嘴八舌地向李繼遷獻策,主攻主守的意見都有,一時之間難以統一。

    李繼遷看了看沒有發言的張浦道,「張大人,你覺得如何?」

    張浦皺著眉頭道,「靈州目前是可以保住的,畢竟附近沒有太大規模的宋軍,我們起碼有兩個月的時間來鞏固在靈州附近的防線,到時候即使宋皇親率大軍來此,我們也不怕!靈州是個好地方,地肥水美,物產豐富,如果我們能夠東取綏宥,西謀涼州,就可以形成一個以綏宥為首,靈州為腹,西涼為尾的龐大勢力,如此,則主公的霸業可期!」

    「軍師說的對啊——」眾將紛紛贊同道,對於自己能夠一舉攻佔河西重鎮靈州,黨項人自己也覺得是老天幫忙,心中的喜悅難以描述。

    「不過有一點是我比較擔心的——」見大家都很興奮,張浦也不願意掃他們的興,可是出於自己的考慮,不得不提醒道,「諸位不要忘記了我們這次冒險出兵靈州的原因,如今靈州已經在手,可是主公即將迎娶的義成公主還遠在數千里之外啊!」

    李繼遷點了點頭,沉思不語。

    取得靈州之地,拓展自己在西北的勢力固然是大事,但是與契丹人聯姻,獲取整個大遼王朝對自己的支持,更是當務之急,如今義成公主若要前往靈州,就必然要經過大宋軍隊控制的區域,這其中的行程就有月餘,如果發生點兒什麼變故的話,那可真是不敢想像。

    「軍師所言,正是我所擔心的。」李繼遷說道,「我們是不是得派一支軍隊秘密前往遼國,將義成公主接應回來呢?」

    「不妥——」張浦搖了搖頭道,「迎親的事情,越隱秘越好,聲勢越小越好,等到了我們自己的地盤兒上,什麼都好說,可是在宋軍的控制區域裡面,千萬不可聲張,屬下以為,我們只要派出兩個經驗豐富的嚮導便可以了。如果目標一大,宋軍難免會有所察覺,即便是現在,恐怕宋國朝廷已經知道我們與契丹人聯姻了。」

    眾人研究了一番後,終於將事情確定下來,一方面是派了兩名嚮導前去引導大遼義成公主入靈州,另一方面就是對靈州附近各地的戰略動作。

    七郎在靈州城東觀望了兩天後,發現黨項人的數量越來越多,數十萬的黨項部族大量向南遷移,聲勢非常之浩大,而自己附近招集到的宋軍還不過七千,於是只得退到了靈州城東兩百里外的環州,給綏德城發出了十萬火急的軍情。

    兩天以後,李繼遷等挾攻取靈州的餘威,組織數萬大軍,大張旗鼓地揚言要向東攻取環、慶二州,令七郎和環州知州等很是緊張,動員了全城的軍民人等加固城防,日夜防備黨項人突然來襲。

    結果李繼遷聽從張浦之計,聲東擊西,一舉拿下了畜牧甲天下的西涼府,一時之間天下震恐,黨項李繼遷的聲名迅速地膨脹起來,西北附近各族紛紛向黨項人依附過來,將李繼遷的實力擴張了不止一倍。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大宋太宗皇帝拍著桌子破口大罵道。

    大殿裡面的文臣武將們都被天威所懾,大氣兒也不敢多出半口。接到李繼遷連續襲取河西各重鎮的消息後,整個朝廷都大為震動,誰也沒有想到黨項人居然不計後果地製造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看來李繼遷是鐵了心要脫離大宋的版圖了!

    「你們都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太宗皇帝將剛剛得到的戰報拍在桌子上,氣哼哼地責問道。

    立刻有不負責任的傢伙們開始攻擊西北防禦不力,兵部都是吃乾飯不幹活兒的,又有人說靈州守將裴濟等人不能夠力戰而死以報國恩,是個大大地奸佞,應當早下詔命,追究這些人的罪責,以平息天下萬民之怨氣。

    甚至還有人開始幻想著將自己的晚輩們推薦給太宗皇帝,隨同即將征伐河西的大軍一起去鍍金,以謀求一個好的出身,畢竟,直接考科舉入仕,對於某些肉頭來說實在太難了一些。

    已經回到了朝中的樞密使曹彬見眾人吵得實在太不像話了,便站出來對太宗皇帝說道,「陛下請息雷霆之怒,靈州失守,原因比較複雜,如今當務之急是要重新整束我大宋在河西的武裝力量,將李繼遷這根肉刺兒拔除出去,因此老臣以為,陛下當選派精幹之臣,總理河西事務,整合河西的全部武裝力量,收復失地。」

    還沒有等太宗皇帝說話,旁邊的刑部尚書便站了出來,「陛下,老臣以為,收復失地固然重要,可是這些致使靈州失守的罪臣們也不可輕易放過,請陛下下詔抓捕,交有司責問,以明其罪,以儆傚尤!」

    曹彬說道,「裴濟雖然丟了靈州,主要是黨項人的兵力太多,又使了奸詐之計,再加上天氣因素,倒也不是他有心丟棄靈州。據戰報上面講得清楚,當時裴濟已經下了決死之心,欲與靈州城共存亡,只是後來西北防禦使的一支騎兵恰好經過附近,才將他給硬拖了出來,算不得是臨陣脫逃了!」

    太宗皇帝平心靜氣地坐在那裡想了一陣子後說道,「這個裴濟,平日裡還是很得人心的,靈州城守了十幾年,怎麼就沒有一點兒防範意識呢?雖然丟失靈州城的罪責不小,但看在他往日的功勞上,倒還是可以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的。只是李繼遷在河西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西北防禦使楊延昭怎麼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呢?他現在到底在幹什麼?!」

    看到太宗皇帝聲色俱厲地責問,眾人一時間都不敢搭腔了,良久之後呂端小聲提醒道,「陛下,現在是西北秋收的時候,楊大人他奉命屯田,今年是他們第一年有收成啊!」

    「屯田啊——」太宗皇帝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自己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不由得有些羞愧,接著拍著桌子說道,「屯田固然重要,可是敵人入寇這麼大的事情,還有什麼事情能夠比得上麼?他為啥不出兵抵禦李繼遷呢?朕將他派到西北去,難道僅僅是為了種地去麼?!」

    眾臣面面相覷,心道皇帝真的是有些生氣了,否則不會逮誰都罵,西北防禦使雖然位高權重,可是畢竟管轄的範圍還伸不到河西去,派小股部隊去聲援一下自然是可以的,如果沒有朝廷的詔令就私自出動大軍前往河西的話,那就等同於圖謀不軌了。

    呂端咳嗽了一聲說道,「陛下,西北秋收基本上也就快結束了,不如賜予楊延昭征伐之權,命他出河西全面清剿李繼遷反賊如何?」

    曹彬在旁猶豫道,「可是契丹人已經與黨項人聯姻,楊延昭駐節西北固然是為了抵禦黨項人馬,卻也兼顧著北方的契丹,若是大軍西進,恐怕契丹人會蠢蠢欲動的。」

    太宗皇帝想了想後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在北疆製造出一些有意北伐的樣子來,以牽制契丹人的大軍,如此則西北大軍便沒有後顧之憂了。」

    「陛下英明——」眾人都認為這樣做確實不錯。

    「傳朕旨意——」太宗皇帝挺直了腰桿兒正容道,「著令西北防禦使楊延昭為平西大將軍,賜爵安西侯,全面擔負起平西黨項之亂的軍事行動,有權調集西北及河西涼州一帶的所有兵力,組建西北行營,以他為大總管,立即著手收復失地。」停了一下後決定道,「讓他,開府儀同三司。」

    大臣們都是一驚,太宗皇帝這次是下了血本兒了!

    朝廷的詔令下來的時候,我正在田間地頭兒上視察秋收的情況,秋風正爽,站在一望無際的田野中,看著金黃的顏色鋪滿了大地,聞一聞有些乾燥的充斥著麥香的空氣,心裡面覺得非常舒坦,畢竟,這一次西北的收穫非常豐足,足夠大軍三年食用了,更不要說還打下了大量的棉花。

    我在田間的小道上走了兩步,來到一片葡萄架子下面,看那仍然泛青的葡萄,已經有些模樣了,估計到了中秋之前,就可以採摘了,現在看起來,還是感覺非常酸澀的樣子,多看一眼,口中直泛酸水。

    「安西侯!開府儀同三司!」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真不知道太宗皇帝的腦子裡面是怎麼想的,若換了是我,絕對不可能給邊將賜予如此重要的封爵,即便人家當初沒有什麼想法,在他如此重封之下,極度膨脹的虛榮心也會趨勢對方生出點兒其他的邪念來,這不是引誘別人謀反麼?

    掌握了巨大權力又無人可以節制的邊將,很難說不會興起自立為王的念頭兒的。

    雖然搞不清太宗皇帝的真實想法,不過我現在手握兵權,在西北也算站住了腳,又有巨大的英雄光環頂在腦袋上,倒也不怕他搞什麼小動作,當務之急,就是要決定一下如何對付風頭日盛的李繼遷了。

    「恭喜侯爺——」趕回防禦使衙門的時候,大群的手下都聞訊趕到了,大家的臉上都是喜洋洋的,我這個頭子升了官兒,他們跟著也好混。

    「都是聖上抬愛,本爵定然不負聖上所托,必將李賊繼遷生擒活捉,送到京師問罪!各位同僚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啊!到時候論功行賞,大家人人有份兒!」既然皇帝給我許了好處,我自然也要給手下們許些好處,哪有使喚人不給勞務費的道理。

    打發了一眾手下,我將狗頭軍師王石雷給留了下來,七郎不在身邊,有些事情,也只能跟他商量了。

    「石雷,我已經上表朝廷,為你請封西北行營長史。」我先給王石雷許諾道,接著就問道,「如今朝廷命我揮師西進,與黨項人全面開戰,你以為是否妥當?」

    王石雷自從搞定表姐以後,小日子過的非常舒爽,此時聽我一說,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便笑著說道,「大人胸中早有定計,何必非要問我?」

    我嘿嘿一笑道,「打李繼遷容易,不過我現在並不準備大動干戈,畢竟西北的事情千頭萬緒,黨項人是不多,可是依附在黨項之下的各族人數可就不少了,西北以西之地,廣袤荒蕪,打下來容易,要守住就難了。我可不願意行那前門驅虎,後門進狼之事。」

    「大人究竟有何打算?朝廷那裡總是要有所交待的。」王石雷一語中的。

    我詭異地笑著在王石雷的耳邊說了幾句,聽得王石雷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道,「大人,你真的很陰險啊!」

    「哈哈哈哈——」我仰天長笑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嘛——」

    有一個侯爵的爵位,可以令自己的身價升一升,而開府儀同三司,則意味著自己已經踏入整個大宋朝地位最高的文官範圍之中了,所謂開府儀同三司,就是是散官的最高一級,散官相當於官員的資歷,由於政府編制有限,不可能人人都位居三公,但是具有開府儀同三司的資格的人可以很多,這就好比說,我的職稱已經到頂了,但是能不能具有相應的公務員崗位,就要看有沒有空缺了,總地來講,我的官位已經升無可升了。

    但是由於我現在的特殊情況,受命在西北建立行營,因此也具備了自行開府建衙的資格,行營屬下的所有官員任免,不必等到朝廷的批復下來便可以自己來決定,但是呢,這個經費上面,也要靠自己來掏腰包了。

    「看來是時候搜刮一下浮財了,否則單靠西北這點兒賦稅,養活一大群手下還是有些吃力的——」我考慮了再三,終於決定先從李繼遷的資金鏈上面動腦筋。

    李繼遷的很多銀子,都是通過青鹽貿易獲得的,以化名存到了四海錢莊裡面,只要我將其斬斷,自己就要了他的半條老命,沒有了銀子,我看他怎麼囂張。

    只是宋迪老婆她不怎麼配合,不肯自毀信譽,看來我還得施展巧計,令李繼遷自行入彀才行啊,想了半天後,又與王石雷商量了很久,終於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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