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大破天門 第八章 一鼓作氣 文 / 叨狼
第八章一鼓作氣
我們所在的位置是在一處沼澤中的小灘涂上,對面的內旗門確實漂浮在水面之上,越過小旗門不到里許,就可以望到真宗等人所在的大營。距離成功救駕,不過是一步之遙。
整個小旗門是由九座漂移在水面上的陣法組成,互為照應,由於沒有根基,因此在水面上緩緩地浮動著,兩旁都是沼澤,人馬難以渡過,因此我們要想打通到中央的通道,就必須拿下這幾座浮動的堡壘。
仔細看了看這些浮動堡壘,發現每個的大小都在百丈開外,無數的荊棘交錯,上面的士兵們以弓箭和突火槍等遠程攻擊武器來對付穿行在堡壘之間的敵人,構成了密集的攻擊網絡,要想從中安然渡過,確實非常困難。
「怎麼辦?」望著這些漂浮著的堡壘,五郎也沒有了章法,這比之陣勢更讓人頭疼。
我倒是覺得設計這個堡壘的人頭腦相當不簡單,這簡直就是大型的水上攻擊武器啊,雖然沒有自己動力系統,但在如此環境中,卻能夠有效地利用這種特殊地形來最大限度地打擊來犯之敵。
這些堡壘或者說是水寨的甲板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我注意到上面的那些契丹士兵們所在的位置都是相對固定的,而來往其間的甲板確實浮動的,一旦踩在上面,就必須用手來扶持,否則很容易就會滑倒或者跌落到水面以下,而在甲板以下,則是各種突起的金屬尖刺物體,混雜以削尖了的木槍與竹刺,給人能造成相當嚴重的內外傷勢,加上士兵們冷不防射出來的箭只,真是令人無從下手。
本來對這種純粹以木材構建的堡壘,火攻是最為有效的,只要澆上火油,放上一把火,自然會叫它灰飛煙滅,瞬間內土崩瓦解掉。可是如今我們是野外作戰,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火油,而我的那些燃燒彈早已經用光了,單純的鋼弩對這種工事的威脅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
正在猶豫的時候,曹彬等人已經從我們打開的缺口處跟上來了,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一愣,不過很快就作出了反應,立刻吩咐手下扎些木筏子來,用繩索連成一片,然後從水上堡壘之間的空擋中穿插過去。
很快就有人紮好了木筏子,連好之後,眾人湧了上去,兩側的人用鋼盾構築起防護牆,用來阻隔外面的弓箭和投槍等物,內中的人以長槁支撐向前滑行,慢慢地接近堡壘,準備上前對射。
誰知道堡壘裡面另有玄機,我們的人方才接近到距離水上堡壘不到二十丈的地方,便有飛石從天而降,砸毀了好幾隻木筏子,上面的士兵滾落在泥水之中,生死未卜。
「豈有此理!」我見狀頓時大怒,不過經他們這麼一弄,頓時也反應過來,既然他們可以用投石機來攻擊我們,那我們佔據了地利,完全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嘛,立刻吩咐眾人在岸上搭建投石機,用以攻擊這些水上堡壘。
西北軍中不乏使用和製造投石機的好手,此時距離目標很近,倒也不必弄的太精巧了,就地取材伐木,不到個把時辰就搭建起了幾百座投石機,調較了一番後便開始對浮在水面上的移動堡壘狂轟亂炸,巨大的石塊兒從天空中高高地落下,將木製的浮堡砸的面目全非,不到一刻鐘後,便有三四隻水上堡壘宣告解體,緩緩地帶著上面的士兵們一起沉了下去。
眼看遼軍大勢已去,曹彬吩咐加大打擊力度,很快這些浮動的堡壘都逐漸退出了戰場,大軍終於推進到天門大陣的中央地帶。
對面的人馬看到我們這裡已經攻破了水寨,也是一陣歡呼,同樣草草紮起來的木筏子慢慢地劃了過來,上面正是真宗皇帝的近衛侍臣,見到曹彬之後,大喜過望。
「聖駕現在何處?」曹彬顧不得與之多言,首先就問真宗的行蹤。
那侍衛急忙回答道,「陛下與寇大人王大人等一干人眾正在後面,陛下今日接到使相的傳書,非常喜悅,現下請諸位大人前往接駕。」
眾人聞得真宗的所在,立刻駕著木筏子趕了過去,來到了沼澤中央地帶,終於在真宗被困月餘之後,將這位大宋的新皇帝給搭救了出來。
曹彬帶著一路前來勤王的殿前都虞候河西軍節度使范廷召、保順軍節度使葛霸、威塞軍節度使王漢忠、彰**節度使康保裔、保靜軍節度使王昭遠等,另外還有知樞密院事壽州觀察使趙鎔、駙馬都尉王承衍、石保吉等前往接駕。
「四哥,五哥——」我拉住了準備一同跟著前往的四郎和五郎。
「怎麼?」兩人見我臉上的表情怪異,急忙有些詫異地問道。
我笑了笑道,「咱們就不去湊熱鬧了,見了皇帝反而有些不方便,反正咱們現在又不缺什麼,即便不去功勞也不會少了,去了的話,未免不會生出什麼枝節來,不如趁著其他幾個陣勢還沒有破掉的時機,找個借口先行退去為好!」
「老六的想法倒也有道理。」四郎一聽便知道我的用意,立刻便贊同了。
於是我大義凜然地對眾將說目下天門陣只破了一門,形勢依然不容樂觀,況且還有隨時會到來的契丹援軍,不可不小心行事,便主動要求擔任後方掩護,先行撤除了大陣。
雖然曹彬希望我留下來,說是此次救駕,我西北軍功勞極大,論功行賞豈能少了?但我堅持要先掃清周圍的潛在威脅,再論其他,直接回絕了他的好意,自領大軍向西方退卻出去,往牛欄山方向運動,並籌集糧草及補充損耗的裝備。
真宗等人在陣中可謂是吃盡了苦頭兒,雖然蕭綽的天門陣主要是為了將真宗困住,但是一個月的時間裡面,大小規模的騷擾也自然是少不了的,宋軍一共就五六萬的人馬,擁擠在方圓不到二里的狹小區域裡面,施展不開,糧草也是計算著消耗,若不是被圍困之前,押運糧草的車隊恰好到達此地,真宗恐怕除了投降就唯有吃草根一條路可走。
生理上面的危害倒在其次,心理上面的壓力才是最怕人的,這段兒時間以來,真宗困坐孤島,翹首待援,心裡面是愁腸百結,若不是身邊的大臣中有像寇准這樣立場堅定之人,再加上身為大宋皇帝的一點兒矜持,恐怕很有可能早就投降契丹人了。
即便是現在解圍之後,真宗也得修養一段兒時間才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
不過論功行賞自是少不了的,畢竟契丹人布下這號稱無人能破的大陣,將大宋君臣圍困長達月餘,若不是援兵克服了諸多困難,付出了血的代價,將真宗等人及時救出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禮部侍郎恰好跟隨在真宗的身旁,這一次自然也受了不少的苦,看到曹彬等人的身影後,忍不住老淚縱橫,硬是拉著他的手唏噓了半天,在功勞簿上也大大地書了一筆,隨同的諸將自然也跟上水漲船高,畢竟真宗皇帝早就許下了願,能破解此圍者,當以厚賜。
「臣等照護不周,以致於皇帝被困此地長達月餘,真是百死莫贖!此時其他幾個陣勢尚未破解,豈敢領受陛下的恩賜?」曹彬向皇帝請辭封賞,一番話說的大義凜然。
真宗皇帝雖然年輕,卻並不幼稚,看到曹彬等人謝絕封賞,便知道這是依據常理進行的假意推脫,便再三撫慰,一再加厚封賞,最後曹彬等人實在難辭皇帝恩賞,才勉強答應下來,並在真宗面前大表忠心,表示只要微臣一口氣在,就絕對不再讓皇帝受半點驚嚇。
真宗對前來勤王的各路節度使逐一慰問,順便不忘記盤問一下眾人一共帶來了多少人馬,當聽到自己一方現在一共有三十萬人馬在手中時,才略微安下心來。
「陛下不必憂慮,如今我軍的數量已經在契丹人之上,再加上河北各軍州尚能調集十餘萬人馬,比起蕭太后所能徵用的人手要多很多,如今臣等意欲與契丹統帥蕭撻覽和耶律斜軫率領的二十萬大軍會戰於此,將這股人馬消滅在河北大地上。」曹彬向真宗等人介紹了此次破陣的經過之後,便提出了自己的意見,請求皇帝准許。
「曹愛卿與契丹人在此會戰,可有幾分把握?」真宗的膽子被嚇得越來越小了,此時聽到還要打仗,自然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忍不住開口問道。
曹彬等眾將立刻覺得有些窩囊,這一次讓契丹人將大宋皇帝困在自己的地盤上長達月餘,若不是西北大軍來援,能不能破了天門陣的護陣大霧還是個問題,更談不上將皇帝營救出來了。還有那氣焰囂張的蕭撻覽和耶律斜軫,居然帶著二十幾萬大軍,在河北各軍州縱橫馳騁,彷彿進了無人之境,如此河北軍的臉上還有何顏面?若是不能將這股契丹人馬給全書殲滅掉,自己這些河北軍將領們以後還有什麼本事可以領兵,還有什麼臉面站立於朝堂之上?
想到這裡後,曹彬等節度使跪倒在真宗面前,齊聲喝道,「此次如不能克敵制勝,臣等情願解除兵權,任由皇帝發落,絕無怨言!」
真宗一想這也不對頭啊!跪在這裡面的武將幾乎就是河北軍所有的高層將領了,若是他們都解除兵權,朕靠誰人去領兵啊?這還不亂了套才怪!當下溫言撫慰道,「眾愛卿忠心為國,朕一向是知道的,今次勤王,諸位愛卿不辭勞苦,甘冒矢石,將朕從危難之中解救出來,就是明證,此次回轉京師,朕要重修凌煙閣,將諸位愛卿論功行賞,畫像懸掛於凌煙閣之上,以供天下之士效仿,使各位愛卿的名聲可以流傳百世。」
「臣等叩謝皇恩。」眾將一聽這個,頓時心生喜悅。
為官者一是圖權,二是圖財,三是圖名,前面兩個大家基本上都有了,後面這個自然都在眼紅著,如果能夠凌煙閣掛像的話,那可是比加官進爵更加榮耀的事情。
因此這一次眾將謝恩,倒是非常認真的,真宗看了之後,心中也覺得非常高興,自己即位時間本來就短,還沒有機會好好地撫慰一下這些封疆大吏們,此次接著這個由頭,好好地將他們籠絡一番,倒也是一個意料之外的收穫,這樣想來,月餘的辛苦總算是值回票價了。
曹彬等眾將護著真宗等人撤出了天門陣,合兵一處,此時探馬來報,契丹統帥蕭撻覽和耶律斜軫率領的二十萬大軍已經距離此地不足四十里,半日便可達到。
「契丹人來勢洶洶,眾卿可有卻敵妙計?」真宗此時一聽契丹人就快來了,臉上又是異常蒼白,急忙向眾人問計道。
河北眾將聽得契丹人來了,自然是抱著同仇敵愾之心,力主迎戰,給蕭撻覽和耶律斜軫一個迎頭痛擊,好好地教訓他們一下!
一直跟隨真宗的寇准有些鬱悶,這一路上,真宗一直想開小差兒,若不是他督促得緊的話,可能早就打道回京師了,哪裡還會逢此大難?因此自陷入天門陣後,真宗一直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若不是身邊實在不能少個商量事情的大臣,恐怕早就跟他真人pk了!此時若不能好好地給真宗出個主意的話,梁子可就真的結大了!
這一個月來,他終日跟在真宗的身邊,算是把這個年輕皇帝的性子給摸了個透徹。
真宗此人,畢竟年輕,雖說跟隨太宗皇帝學習了不少的帝王之術,御下之道,但是畢竟時日尚淺,道行不深,一遇到大事就有些張皇失措,沒有了主意,且為人受慣了奉承,耳根子比較軟,立場也不堅定,經常作朝令夕改之舉。
寇准總結了一下經驗,決定還是要將皇帝忽悠住,才能有自己的好處,目下皇帝心思,沒有人比他更瞭解了,於是便說道,「諸位大人為國操勞,終日奔波,今日終於迎回聖駕,甚是辛苦,兵馬在外也有月餘,想必也該休整一番了。如今蕭撻覽和耶律斜軫來勢洶洶,主要就是因為擔心蕭太后的安全,如果我們攔著他們的去路,必然會激發起他們的凶性來,爆發一場大戰!可是皇帝陛下近來身體欠佳,若是親臨前線的話,必然會有礙龍體,與社稷無益!不如先入檀州城,大軍休整一番後,再與蕭太后約戰一場,以報檀州大澤被困之仇如何?」
真宗聽了寇准的話後,忽然發覺這個老西兒居然也有如此心機,甚是體恤自己的心意,知道他已經有些懼怕親臨前線了,便順水推舟地說道,「寇愛卿你何處此言?朕的將士們衝鋒在前,甘冒矢石,為我大宋江山打拼,朕若不親臨前線為他們助陣,如何能夠安心?咳咳——」說罷用手掩住口鼻咳嗽了兩聲,似乎身體真的有些不妥當一般。
「陛下保重龍體,為國珍重!」寇准見狀立刻高聲勸諫道。
曹彬等人見狀,怎麼看不出來兩個人之間的貓膩?只是大家都是老油子了,自然不會蠢到去點破此事,卻齊聲勸慰皇帝聽從寇大人的建議,先回檀州城中休整,上陣殺敵之事,自有臣下等人去操辦云云。
「要愛卿等為朕奔走揮戈,朕心何忍?」真宗假惺惺地歎息道。
「陛下萬勿憂慮,此乃臣等本分。」曹彬口頭謝道。
真宗皇帝和眾大臣上演了一番君臣相恤的和諧場景之後,終於決定暫時回到檀州城中休整,曹彬親自率領大軍二十五萬,在檀州城南狙擊蕭撻覽和耶律斜軫的契丹大軍。
很快便有人將朝廷的決定報了回來,我取出檀州城的地圖來,仔細地看了一下,立刻發現一個問題,蕭撻覽和耶律斜軫的大軍現在南方,如果要北上同蕭太后會師的話,肯定會經過牛欄山與銀冶山之間的谷道,順著七渡河方向北上,而曹彬等人如要狙擊,最好的位置就是在七渡河對岸列開陣勢。
「看來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位置很敏感哦——」我看了看自己所在的牛欄山在地圖上所佔的位置,笑著對四郎五郎說道。
「有什麼特別的?難道我們要在官軍之前插上一手?」自從挑了十幾員遼將,活捉了韓德威之後就被我順理成章地委以重任的楊排風有些不解地問道。
很顯然,我們是在契丹人北上的必經之路的西側,如果狙擊的話,恐怕這三萬人是遠遠不夠的,除非我們都活的不耐煩了。
「當然是不可能的,我是在考慮,有咱們西北軍這麼一個便宜的勞力放在眼前,皇帝不可能看不見吧?」我笑著說道。
還沒有等幾個人反應過來,就聽得外面的衛士進來通報,皇帝的使節到了。
我頓時笑了起來,果然不出我的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