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天命神話 第三章 造神運動 文 / 叨狼
第三章造神運動
見我有話要說,眾人都安靜下來,大廳裡面數十雙眼睛都直勾勾地望著我。
我環顧左右,將眾人看了一遍,這裡面品級低的也是四五品,品級高的能有二三品,都是在朝廷或者楚王那裡能說得上話掌管一方面權利的官員們,可以說在我這次修養半個月的時間裡,解州這個小小的地方就已經聚集了可以影響雙方政局的一小撮實力派官員。
看著他們眼中明顯非常著緊的眼神,我忽然發現原來自己現在已經成了左右天下政局的強勢人物,即使是朝廷與楚王這樣的強大勢力,也不願意與我鬧僵,而是雙雙選擇了拉攏與合作的態度。
「嗯——」我還真的有點兒不適應這種角色的轉換,低著頭沉吟了一下後說道,「這件事情,說起來有些為難,本王也很難說是公事還是私事了,不過既然現在大家難得都聚在了這裡,本王也就索性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也好過日後你們說本王沒有把話講清楚。」
眾人聽了都有些不明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是很謙和的態度,雖然朝廷對我久有猜忌之心,並有加害之意,可是我終究沒有選擇公然早飯,僅僅是割據一方自保而已,每當朝廷有了危難的時候,比如契丹人南侵這樣的大事,我總是會聽朝廷的調遣,作為一隻最有戰鬥力的武裝力量,將契丹人給打回去,這一次的檀州之圍,也說明了這一點。
楚王跟我早就有合作的經歷,自然知道我的人品不錯,而真宗皇帝在檀州之圍以後,也意識到同西北勢力保持較為親密的關係應該是個正確的選擇,所以也有修復關係的意願。
這一次的解州鹽池紅潮事件,驚動了天下,結果最後我在「天神幫助下」竟然使紅潮退卻,更是令世人感到一種無可匹敵的壓力,得到了天命的平西王爺,究竟會採取一種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這個世間?
「無論王爺有什麼決定,下官都代表楚王殿下一力支持!」肖翼見機較快,看到我似乎在決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開頭承諾道。
他這話其實是惠而不費,從眼下的局面來看,楚王的大軍同朝廷糾纏在一起,面對佔據了西北與河東路的我,根本就沒有發言的權利,因此對我表達一種支持的態度,是明智的選擇。
代表朝廷的河東路巡查御史王從簡頓時有些尷尬,從身份上來講,他是皇帝派到河東路來的探子,可是從實際上來講,他這個探子根本就沒有能力探到任何有用的事情,偏偏他又得顧全朝廷的顏面,若是像楚王那邊兒一樣對我表明立場的話,那豈不是說朝廷已經默認了平西王的超然地位了麼?
因此王從簡想了一下後說道,「王爺睿智,下官信服,朝廷對於王爺那是相當倚重!我想只要是王爺深思熟慮之後得出的結論,皇帝陛下都會首肯的。」
王從簡的話也說的恰到好處,既說明了朝廷對平西王的支持,又委婉低提出了要我一定要深思熟慮之後再做決定,顯然是怕我的步子邁得太大,超出了朝廷所能夠承受的範圍。
我對兩個人的心思瞭然於胸,也不必去說破,只是點了點頭,然後慢慢對眾人說道,「諸位也知道了,前些日子因為魔神蚩尤復生,鹽池紅潮,解鹽幾乎絕產。本王受上天之命,設壇作法,斬魔神蚩尤於鹽湖之下,又借用天神之無上法力鎖其元神,為天下百姓化解了此厄。」
眾人紛紛點頭,都說王爺此舉等同於再造了鹽湖,受惠者何止千萬百姓。
「如今天下大亂,民不聊生,本王領受天命,解救眾生,今奉昊天上帝之命,將鹽池收歸手中,從此解州鹽池,歸於本王治理之下,而河東路地界,也重歸昊天上帝統領。」我在眾人的一片驚異聲中,發表了以上言論,然後不顧大堂上亂作一團兒的景象,自顧自地離去了。
不但如此,我更在接下來的幾天內,在河東路大肆張貼榜文昭告,如今河東路已經是昊天上帝指定的福地,不再允許任何外來勢力染指,否則當起神兵誅殺之!
隨後更是發佈了一系列優先發展河東路的政策,徹底免除了整個河東路的農業稅,將大片荒蕪的土地收歸官府所有,並從一些地主手中收購了不少的閒置土地,用來發展規模化農業生產,並在晉州劃撥出一大片土地來,為之後即將登場的各種大型工場作準備。
雖然在河東路也有一些反對的聲音,但是總體上來說,對我宣佈禁止外來勢力染指河東的作法,大家還是比較支持的。
河東路,也就是後世的山西,這個地方比較特殊,從地理結構上來看,東有太行,西有呂梁,兩座大山脈將河東路變成一個相對封閉的區域,既少兵禍,又阻隔了外來人口的進入,居民比較具有傳統沿襲性,因此比較容易形成保守心理。
我針對這一個特殊情況,以昊天上帝的威名為號召,以我剛剛驅散了鹽池紅潮為引子,著力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受到上天庇佑,來到河東路造福人民的救世主形象,又因為免除了整個河東路的農業稅賦,又在農業上面投入了很多資金,極大地刺激了當地農民的積極性,他們對於河東路劃歸到我的保護之下非常支持,而地主階級受到的優惠也是顯而易見的,每年地租的大幅增長已經可以預料,這也意味著他們的財產會有一個很大的提升。
唯一有問題的,就是被朝廷派到河東路來做官的那些人。
對於這些官員們,最大的阻礙就是那個虛無的朝廷所帶來的影響力,既然還是大宋朝廷的官員,就要聽從皇帝的差遣,這似乎是不容置疑的,長期以來的官員養成教育也是以此為目的來進行的,將一個小孩子由啟蒙到入學,再到童生試、鄉試、會使、殿試,最終獲取功名,走上仕途,外放職務,提升回京,平步青雲,出將入相,這整個的過程,都有一個參照的坐標系,就是要對朝廷忠心不二。
雖然忠心這東西看起來是虛無的不可捉摸的,但是表現確實可以看得到的,因此,在河東路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的時刻,河東路的官員們就必須有一個非常明確的選擇,要麼投向平西王也就是我,要麼就繼續效忠朝廷裡面的那個年輕皇帝,至於楚王這個反叛,似乎他的影響力不達不到如此地步。
大批官員撤離河東路的景象出現了,不過並沒有引發什麼不良的後果,因為他們的離去而空缺出來的職位,很快就有人填補上去。
同朝廷的科舉取士的用人方式不同,我選拔人才的標準非常簡單,一個就是要忠心為平西王辦事,另一個就是具有真才實學,可以勝任目前所佔據的職位,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不過也有些不信邪的官員們認為我不敢拿他們怎麼辦,旗幟鮮明地在各自的轄區內提出了反對平西王的口號。不過他們顯然低估了大家對於免除稅賦的熱情和前些日子我在消除鹽湖紅潮中的種種神異行為在民間造成的影響。
毫無疑問,在封建社會裡,神異是一種相當強大的武器,所謂的天子,也不過自稱是上天在人間的代言人而已,也僅僅是自稱而已。如今,我在鹽湖設壇作法消除紅潮的作為卻向世人說明了一個事實,我是一個可以直接溝通上天消除人間禍患的統治者,用事實向眾人說明,上天已經將人間使者這個權力放到了我的身上。
信仰的力量是強大的,在整個河東路,已經獲得了實惠的老百姓們,尤其是鹽湖附近的百姓及依靠解州鹽務來生存的鹽工們,已經行動起來,在鹽湖旁邊修築起了鹽湖聖君神廟,裡面的塑像不是別人,正是我平西王的。
家戶裡面也漸漸地將鹽湖聖君的畫像與牌位供奉起來,以求得保佑,據說還非常靈驗。這個事情我雖然覺得有百利而無一害,卻也感到有些好笑,若說斬妖除魔吧,我還有些靠得上譜兒,求官求財,也比較對路,可是那什麼求子嗣延續香火可是人家送子觀音的買賣,我可搶不走。
朝廷的死硬派紛紛說鹽湖附近的百姓私建神廟,供奉邪神,應當取締,也準備付諸行動,卻找不到肯下手的人,畢竟大家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裡面樹立起來的神像活脫脫就是一個平西王,建廟的百姓們聽說居然有人趕來拆廟,立刻扛著鋤頭扁擔從四方圍了過來,結果嚇得幾個吵得最凶的官員們屁滾尿流落荒而逃,再也不敢去神廟生事。
我的政策非常明確,反是不能夠向我宣誓效忠的官員一律罷免,我可不能在自己的地盤中留下不穩定的因素,尤其這裡是與朝廷和楚王相距最近的地方,更要小心對待。
「那個鹽湖聖君看起來很像夫君你哦?」聞訊也拉著我去鹽湖聖君廟湊熱鬧的宋迪,看到那個神像之後就笑個不停,一面還看看神像又看看我。
「什麼很像,根本就是。」四郎撇了撇嘴道。
其實大家口中說笑,但心裡面都很是疑惑,畢竟自古以來的神話傳說實在是太多了,多的大家都已經將這些神話當作真事兒來講述,既然每個朝代都會有神仙出現,那麼我為什麼就不可以是鹽湖聖君呢?
四郎則是在思量我這個六弟是不是真的被上天給賜福了,成了新一代的救世主,要是這樣的話,那麼楊家的前途就不僅僅局限在西北與河東路這一片小小的空間了。
我手下的心腹們顯然對於神化自己的主公懷有濃厚的興趣,不但提供了充足的資金幫助各地的百姓們建立聖君廟,還聯絡地方上的一些文人們廣泛為聖君庇佑河東路一事大做文章。
很快地,整個天下都知道了鹽湖聖君降臨河東路的事情,而平西王則是鹽湖聖君的化身,上天派往人間來救贖大家的唯一使者,並得知了聖君降臨以來所示的種種神跡。
各地的輿論貶褒不一,基本上是詆毀的多一些,除了在事發地的河東路以及受到優惠最多的西北路以外,多數地方都是一片咒罵之聲,紛紛譴責平西王妄圖染指帝位,蓄意神化自己來達到不可告人之目的。
對於這些非議,我們西北的官員們則很輕易地進行了大規模的反擊。
由西北官員們與解州鹽池的鹽務衙門官員們聯合提供,並由西北印刷廠承印的大型圖書《聖君神異錄》與我親自編寫的科普入門讀物《成神之路》在全國範圍內出版發行了。這兩套圖書裝幀精美,格調高雅,以其詳實的內容,令人信服的事例,大量名人所提供的證言,向眾人描述了平西王由一個普通人逐漸成為上天眷顧的救世主的心路歷程。
這兩套書一經推出,便受到了眾人的搶購,即使在朝廷明令禁止的情況下,仍然有不少的黑市販子們冒著被抓被殺的危險,將這兩套書籍偷偷地運到了東南各路。
而後來由於供不應求,已經普通民眾的消費能力有限,西北印刷廠有向各地提供了簡裝版本,並將大量的油印版本免費向廣大的村莊傳播,與兒童啟蒙書籍一起提供給那些鄉村私塾。
宣傳的效果是非常明顯的,各地都有不少的百姓開始信奉鹽湖聖君,因為宣傳裡面講得很清楚,信聖君者講獲得聖君的雙重保護,生前可以得到聖君的庇佑,過上小康生活,死後也可以在聖君的引導下進入極樂天堂,不再受生老病死之危困。當然,這也有一個前提,就是不能作奸犯科,而且要遵循聖君的指引。
由於楚王與皇帝作戰的影響,黃河以南的大片土地上,人民苦不堪言,飽受兵禍,再加上不少的地方官吏們因為自己的官位朝不保夕,而對當地百姓們大肆盤剝,百姓的生活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此時忽然聽到了聖君的宣傳,並聽人描述了整個西北與河東的美好生活後,就對鹽湖聖君統治下的樂土產生了無限的憧憬,這也造成了我在敵占區的信徒們比西北還多的怪異現象。
無數科普入門的知識被我傳播了出去,其中不乏百姓們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難解之謎的答案,這使得眾人對我更加信服,而對於和尚道士們的一些小把戲的揭露,更是使得佛道兩門在群眾中的威信名聲掃地。
本來入宋以來,朝廷對於佛道兩門的限制就不小,尤其是佛門的影響力在大幅度下降,此時在聖君事件的衝擊之下,更是舉步維艱,難以維持,因此便同朝廷綁在了一起,妄圖反擊。
為了對信徒們統一管理,我非常汗顏地效仿了圈子功的管理方式,在鹽湖聖君的發祥地設置了聖君神教總壇,並設置了大祭酒與大護法等職務,由鐵桿兒信徒擔任,並在一些有影響力的地方設置分壇,不斷地發展信徒。為了提高信徒們入教的積極性,分壇也負責了向當地的窮人們提供醫藥及農具種子的任務,這使得我在西北與河東路的名聲上升到了無神可及的地步,對於大家來說,誰能帶來看得見的實惠,誰才值得膜拜。
朝廷對於聖君神教的突然興起完全沒有任何的控制力,因為他們的勢力根本就到不了河東路或者是西北,現在楚王的步步緊逼,使得真宗皇帝根本沒有時間顧及到其他的問題,直到聖君神教已經在西北大地和河東路上生根發芽成長成參天大樹之後,並向朝廷控制的地方大肆擴張的時候,朝中的大臣們才發現聖君神教在河東路以東以南的大片地方上,已經有了難以計數的信徒。
對於這種漸漸無法控制的局面,朝廷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本來與楚王的爭端就已經很頭痛了,若是內部再出現問題,更難以收拾,可是漸漸地,就連軍隊裡面也開始有了聖君神教的信徒。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真宗有些惱怒地拍著桌子對大臣們說道,「再過兩個月,恐怕上朝的大臣們拜的就不是朕了!」
大臣們都各自揣摩,不拜你拜誰呢?難道是拜那個鹽湖聖君嗎?不過想到平西王在西北與河東路弄出來的大動靜,心中暗想,其實若是平西王做了皇帝,似乎也不錯,起碼不會像現在這四分五裂的樣子,國將不國啊!
「朕決定了!立即在全國範圍內,取締這個聖君邪教!」真宗拍案而起,發出了振聾發聵的龍音,這也是他即位以來最有威勢的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