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四章 天地同歸一 文 / 無赦
看著滿地狼籍的屍身、仍在熊熊燃燒的大火和那些佈滿了荒谷平川的殘肢碎肉，跌坐在山道邊的周盛波不禁傷心起來了，這裡躺著的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兄弟們，都是李帥親自挑選的子弟兵，都是跟隨著我浴血苦戰多年的好兄弟啊！他們沒有看到長毛被剿滅的情形就永遠地倒在了異鄉的土地上！這觸動到了他最傷心的地方，他雖然沒有哭出聲，但兩行眼淚已沿著煙熏火燎的面頰流了下來。
在一起同甘共苦了許多年，可以說這是自己十餘年戎馬生涯中帶的最好的部隊：破清埔，他們奮勇衝鋒，寧死不退，攻蘇州，又是他們第一撥開進古城，可是，他們現在躺在了這裡！毫無生氣地永遠地躺在了這荒谷之中！他伸出舌頭舔著乾澀的嘴唇，試圖說服自己承認眼前這殘酷的事實。
把那麼多兄弟帶進死地，讓他們悲慘地死去，做為盛字營的統領，周盛波知道自己只有以死方可贖罪。作為一個跟隨著李帥征戰天下的主將，一個赴國難而全力平叛的軍人，他從來不怕死，但他害怕，害怕自己的死亡毫無價值，害怕被歸結於死不足惜的敗軍之將，害怕家人蒙受永遠的恥辱！而眼下，自己的生命將連同這支跟隨著自己的部隊一起，歸於塵土！
山路上傳來的的馬蹄聲，李鴻章在眾將簇擁之下，匆匆趕到。從中伏到戰事完畢，只不過短短地一刻鐘，待李鴻章的中軍趕到時，山隘這邊已經是敗兵滿地，到處是被踐踏地稀爛的軍旗，到處是丟盔卸甲的自己的精銳！
聽著周盛波、李昭慶匯報著戰況和傷亡數字，李鴻章的臉上浮起疲憊的神色！僅僅只兩戰，自己這只征戰寧、滬、杭，無戰不勝的淮中精銳，竟然在對方詭異百出的戰術之下折損了四萬有餘！這個張帥實在是太可怕了！先是以多打少，聚殲鼎字營，後是借地利之便，以巨木、烈火伏擊盛字營、幼字營，自己連對手的面都沒見到，就已經損失慘重，幾乎潰不成軍！下一步，他又會躲在哪裡等著再斬自己一刀呢？
李鴻章遠望著模糊的鍾山，夜色裡愈加影影綽綽，那裡似乎有著千軍萬馬隱藏著。山道兩邊的山石和樹木，如槍戈插天，令他不禁魂魄生寒！他躊躇著不能做出下一步進軍的決定。
身旁的劉銘傳在馬上躬身道：「李帥！更深夜暗，敵情不明，發逆又奸猾至極，山道隱晦，倘再有伏擊，於我大是不利，不如繞鍾山而行，奔官道，直指地保城下，全軍急攻，定能破地保城而至金陵！敵軍此際必在山中潛伏，我軍突襲地保城，必然回救不及，那時我們大事可成！」
李鴻章沉吟了片刻，無奈地道：「眼下也只有這一步棋了！我們十餘萬人不能困頓在山中，也好，就按省三的意思去做吧！全軍繞鍾山而行，全軍急奔地保城！」
身後迤儷數里的軍隊，隨著命令的下達，緩緩開拔。終於離開這見鬼的山道了！幾乎所以看到友軍慘狀的兵勇都在心裡念叨著。要他們和那些奇招百出，而且殘酷無情的敵人作戰，想想都都覺得膽寒！
與之同時，鍾山腳下。
張帥帶領著剛剛撤出戰場的軍隊急匆匆的沿著山道向著地保城方向奔著。
「他奶奶的，剛才看那些清妖被咱們打成那樣子，真他媽的痛快。」一個士兵興奮地揮著拳頭說。
「就是！」他旁邊的士兵也湊了過來，興奮的說道：「自從被曾剃頭圍在天京，以前我們只有被壓著打的份，現在義王一到，不但不要受曾剃頭那醃躁氣，反而能痛快地宰清妖，剛才我把回回炮打出去，一下子就燒死一片清妖！真痛快！想想咱們在忠王帳下時，狗屁安王、福王那些人對我們那個看不起，心裡就來氣，這回咱們殺出天國的威風來，看那些小人臉上會是什麼表情！哈哈，光是想想，我都覺得爽氣！」
「是啊！還是咱們的義王殿下厲害，這才第一天，就帶著我們接連打了兩個大勝仗，真正是揚眉吐氣拉！開始忠王把我們調撥到義王帳下時，我們還懷疑他是不是和洪仁發他們一個德行，真他娘的該死。」先前那個士兵語氣中充斥著對這個帶領自己打勝仗的義王的敬佩、信服以及崇拜。
另外的那個也大聲讚道：「我也是一樣，沒想到咱們義王這樣厲害，先是四萬對三萬，拿那些穿鐵甲、大樹幹的騎兵對清妖猛衝，打了清妖一個落花流水！剛才還拿巨木和回回炮烤全豬，一下就吃掉清妖好幾萬人呢。看來，義王真的是翼王轉世啊！天國有救了！以後只要我們跟著義王，還怕被人看不起嗎？」
這些言論，在急行軍的隊伍中飛快地流傳著，大家都忍不住自己心底的興奮與欽佩，越說越來勁，腳下也越來越快！是啊，天國的形勢再也不像以往那樣低靡，這個年輕的義王令他們對將來的天國充滿了希望，一個英勇善戰的統帥總是會獲得部屬的尊敬的，而且這發自內心的尊敬也比那口頭的崇拜來的更深刻！
昂揚的士氣早就令這些士兵忘卻了久戰的疲憊，他們從義王的將令中知道，他們的急行軍，是為了全殲清妖而來，想到即將到來的全勝，他們更加的興奮起來了！
走在前軍的張帥聽著士兵們嘀咕的話，心底別提有多舒坦了，能讓這些部屬發自內心地敬服，自己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大半了！自己連搞兩次突襲，已經如驚弓之鳥的淮軍必定不敢再沿山道輕進，擺在他們面前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繞鍾山而行，奔地保、天保城，趕在自己這些正呆在山裡準備「伏擊」他們的部隊回援之前，突破地保、天保城，直抵金陵城下，可咱老張會讓你這麼輕鬆地到金陵嗎？嘿嘿！
夜色越發的昏暗了，而張帥心頭的卻越加的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