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九章 風雲突變 文 / 無赦
正當太平軍雉城橋一戰全殲清軍來犯之敵，十餘萬大軍迅速揮戈沿西北官道挺進皖南時，清朝最有實力的三大漢系統帥－－李鴻章、左宗棠以及曾國藩的全權代表曾國荃，帶領親信愛將，趕到蘇州城會談。
他們在莊嚴肅穆的明道堂休息片刻，李鴻章正要令侍從奉上香茗，曾國荃揮手止住了，意興闌珊地要直奔主題，李鴻章知其心境，當下便帶領眾人循著畫廊，穿過花牆拱門，到了園中最南邊的看山樓。
看山樓建在一座假山上，結構精緻別緻，別具匠心，眾人依次登上看山樓，一一落座，座的中諸人，臉色嚴峻異常，做為湖州一戰損失李續宜數萬精兵的曾國荃尤其鬱悶難樂。
李鴻章看了看低頭不語的曾國荃，用十分溫和、親近的口氣道：「九帥不必過於沮喪，同長毛為戰，少荃屢戰屢敗，損兵折將自是不提，為何少荃至今仍能全力剿賊？自是因為勝負向來難以意料，長毛是賊中巨梟，殊難與常人平提之，我等為朝廷重臣，當遇力則進。最終須以地勢蹙之，環而攻之，方有奏效之時。聽說湖州一戰，長毛逆賊又是那個張逆親自上陣，此人狡猾異常，屢敗我淮軍，少荃尚未洩氣，九帥孰不如少荃哉？！」
座中李昭慶與湘軍名將鮑超互相看了看，面上露出詫異的神色，曾國荃則始終不發一言，依舊低首悶坐。
李鴻章接著感慨道：「此張逆為洪逆之後眾賊之首，三月中崛起於常、湖二州，現如今擁騎數萬，驍勇悍戰，實在是我等強悍之對手，湘淮軍名將敗於其手者不計其數，少荃更曾為其所擄！至今與眾將提及此人，依舊是談虎色變！」
在座三大統帥無一不在張帥手下吃足了苦頭，知道他的厲害，但象李鴻章如此坦率者，尚無一人，大家不禁奇怪起來，一齊向他看過去。
李鴻章自然明白眾人眼中驚奇為何，當下微微一笑道：「少荃並非長長毛逆賊之志氣，滅自家威風！在坐諸位皆是朝廷大員，平發逆之主將，我等遇此巨賊，當開誠佈公，知己知彼者方能百戰不殆。因此，湖州之戰，九帥不必多加煩惱，少荃為其所賜，屢遇困頓，尚不敢忘國之重責，九帥又豈可一戰之敗，全無銳氣？這張逆為一代悍賊巨寇，非洪逆那等目光短淺之輩可比，如何能在其未為危國之時，將其鎖入牢籠，還要仰仗諸位共力！」
曾國荃略略提起一點精神，道：「少荃好意，沅浦（曾國荃字）領受了！只是湖州一敗，朝廷之上攻訐又起……哎！」一語未畢，又頹然低下頭去。
左宗棠看著曾國荃一副敗兵模樣，心中著實有些幸災樂禍，這曾、左、李三大帥既同為統兵大員，實則暗中互相傾軋，李鴻章師出曾門，自是偏向曾氏，左宗棠則自視甚高，常以「老亮」自居，為人頗為狂妄，踞傲之色常現其面，頤指氣使之態自是不提，當下開口道：「沅浦此言差矣！你我同為朝廷重臣，唯有以忠以報皇恩，少許攻訐算得了什麼？當年諸葛孔明輔佐後主劉禪，以相父之尊，尚受小人掣肘，致使六出祁山無功，何況你我？！」
曾國荃聽他這麼一說，甚覺刺耳，當下心頭火起，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便打岔道：「杭、漳之地長毛逆賊，不知左帥處置怎樣了？」
太平天國康王汪海洋擁兵十餘萬，近日舊焰復熾，與湖州太平軍遙相呼應，在杭、漳之地屢屢重創清軍，令左宗棠頭疼萬分，此時曾國荃反唇相譏，左宗棠登時臉上掛不住，臉色一變就要發飆。
李鴻章一看兩人之間氣味不對，趕緊出來打圓場道：「兩位不必再為前事動氣，少荃以為，汪海洋非等閒之輩，非老亮親自出馬不可，而皖、浙之地長毛，還要湘、淮二軍鼎力方可敵之！眼下敵蹤飄忽，直奔皖南，隱有與霍山西北太平軍合流之勢！雖皖中有僧親王數十萬蒙古鐵騎與楚、豫二軍精銳，但我等亦不可不防，鄂、皖之地為湘、淮兩軍根基，若兩逆合流，亂我後方，大事不妙啊！」
曾國荃一愣，李鴻章分析的甚為有理，眼下長毛主力共有三股，一股為西北軍，於鄂、皖邊界與僧親王對峙，一股為汪海洋軍，被左宗棠困在杭、漳二州，欲出不得。唯一能鏖戰四方者即為這支湖州太平軍，若這支長毛與西北軍合流，兵鋒則直逼武漢！看來，眼下首要問題，就是要阻止兩軍合流！
曾國荃道：「少荃所言甚是！只是敵蹤已現皖境，若不是續宜殘部韋俊回報，我等此時亦不知發逆所為何往，我部該如何陳兵以待，阻敵合流呢？」
原來，雉城橋之戰結束之後，真天燕古亞奉義王密令，回軍天目山，將仍在山中苦待援軍的韋俊部一鼓成擒，卻又在押解回湖州的路上「很不小心地」令大叛賊韋俊逃脫，而韋俊逃脫之時，亦在太平軍私下交談中瞭解到太平軍即將揮軍直逼皖中，前鋒已至廣德的消息，兩逆合流的危機也促成了這次蘇州會談。
李鴻章道：「如今長毛巢穴雖滅，奈何流賊仍劇，敵軍兵鋒直指皖中廬州、六安、霍山，我等應於巢湖、蕪湖、桐城、岳西沿線佈置重兵，以防賊兵過境與霍山長毛合流，令以大軍尾追，前敵阻之，後軍破之，將該股發逆滅於皖中、皖西，然後與僧王合圍西北長毛，則大勢可定！」
眾人正在商談，李鴻章的一名文案匆匆奔了進來，撲通跪道：「稟大人，曾相令人由安慶送來急報！」
李鴻章接過信，打開一看，突然神色緊張地坐直了身子，目不轉睛地盯住信紙，眾人發現他神色劇變，一時也都沉默下來了。
李鴻章不覺緩緩念出聲來：「發逆重複昔日熾勢，已有石達開、陳玉成盛時之氣焰，官軍萬不可有疏失……近日聞西北發逆一軍又至麻城、紅安，前鋒直逼黃坡，以愚意測度，恐長毛欲據湖廣與朝廷持久為戰，湖廣為西川之要道，若發逆圖竄巴蜀，則湘、蜀震動，賊勢益燎原矣！……愚已率軍回援，望弟與少荃接信即遣軍赴鄂，追剿之責，已交由僧王，萬勿再為延誤！」
讀到這裡，李鴻章和所有的人一起沉默了，內心著實被曾國藩的一席話震驚了！憑著他們多年和長毛作戰的經驗，如果長毛的戰略意圖是這樣的話，後果將會是何等可怕？！
李鴻章跳起身來道：「沅浦，眼下形勢危急，皖中既有僧王坐鎮，我等即刻馳援武漢，不可再耽誤了！」
曾國荃也急急地應聲奔出，他何嘗不知道，若武漢有失，湘軍根基危矣！
看山樓中，三帥會談隨著突如其來的戰局變化而結束，左宗棠看著兩人急匆匆離開，臉上不由得浮起一絲幸災樂禍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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