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三十一章 瀝血屠狼一 文 / 無赦
大路上黃塵彌天，猶如一隻巨大的黃龍橫亙在天際。蒙古兵數萬鐵騎蹄聲如雷，業已到達舒城縣城，看到奉食而待的舒城縣令和一眾官員站在路旁，僧格林沁連沒有流露出半點要停下的意思。他身後的蒙古騎兵見王爺沒有下令停止進軍的意思，也只得無可奈何地跟在王爺身後縱馬急駛，蒙古大軍沒有做絲毫的停留，直接穿城而過。身後留下的是滾滾的土塵和面面相覷的舒城大小官員。
僧格林沁沉著臉，縱馬行在朱旄金頂王旗之下，眾將跟在他身後，一臉疲憊的揮鞭猛打戰馬。僧格林沁這些日子以來，早已經累的脫了形，顴骨高高地聳露出來，滿臉的肥肉此刻也早無蹤影。原本十分合體的親王朝服現在都顯得頗為肥大、松晃了。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手下這些兵勇的想法呢？其實他本人也早已疲憊不堪了。但他有一個堅定的信念，那就是：萬萬不可使這些狡詐的長毛再從容佈局，自己當初就是沒緊追不捨，這才一次次地給了他們「逃脫」、「使詐」的機會，只要自己的數萬鐵騎死死咬住長毛，令他們無法再行詭計，到那時，憑著自己麾下數萬精銳鐵騎，當可一戰而決勝！
他現在已經陷入了極度瘋狂之中，大將、精兵的不斷敗亡，令親王的顏面被這些狡猾的長毛一次次地折損著，這是一個蒙古巴圖魯所無法忍受的恥辱！再說了，長毛的戰力再強悍，無非就是林鳳祥、李開芳之輩而已。強悍如石達開、陳玉成者，不都在官兵的奮戰之下覆滅了嗎？所以，他根本沒把前面的那支長毛放在眼裡，他堅信，長毛正因畏懼自己的蒙古鐵騎而「倉皇奔逃」，自己決不能再對其少事舒縱了！他傳下親王誥命：所有的騎隊必須打起精神，日夜不停，緊緊追蹤長毛，以求決戰！
如今雖然是入冬時節，天氣少少涼爽，但在僧格林沁的王命催促下，蒙古騎兵們不得不以每晝夜二百多里的速度，星夜急追。此刻早已經是濕透衣甲，汗流浹背了。數日來人不離鞍馬，所有官兵不設營帳，只知道一味狂奔，的確已經疲勞至極。這幾日來不斷有部下沿途倒斃，部將紛紛請求歇息片刻，但僧格林沁對麾下的傷亡毫不在意，他所在意的只是如何盡快追上長毛，一戰功成！對於屬下們的請求充耳不聞，一概不准。蒙古八旗騎兵們叫苦不迭，卻又無可奈何。王爺千金貴體都縱馬陣前，窮追不捨，做屬下的又能怎麼辦呢？他們也只能咬著牙盡量地跟在王爺身後。
俗話說的好，禍福難測。就在這一天，久違的好運還是降臨到了這些倒霉的騎兵們身上。當他們豐樂河之北的新倉時，遇上了打六安趕來的朝廷特使向僧格林沁宣讀聖旨。僧格林沁無可奈何，只得命令安營紮寨，全軍在新倉休息過夜。這是自打隨王爺移師皖中、南以來的月餘時間內從未有過的恩典。騎兵們紛紛跳下馬，急急紮了營寨，倒頭酣睡不起了。
僧格林沁在剛剛支好的親王大帳中恭恭敬敬地設了香案跪接聖旨。奉旨而來的急使宣讀聖旨之後，僧格林沁再拜而起，請急使落座，左右奉上香茶，急使向他行了跪拜大禮之後，恭敬入坐，拱手再揖道：「王爺平賊勞苦功高，皇上和兩宮皇太后特命臣下慰勞，知王爺晝夜逐賊十分辛苦，特賜白銀萬兩，綵緞千匹，供王爺賞賜麾下。皇上口諭，功成之日，朝廷定會另有封賞！」
僧格林沁微微點頭道：「有勞大人了！」
那急使看了看僧格林沁不露喜怒的臉，開口道：「王爺！卑職離京之時，軍機文祥大人再三叮囑卑職，要卑職向王爺轉達……」
「嗯？什麼事？」僧格林沁眉頭一皺，不高興地問道。他已經猜出急使要說的是什麼了。那肯定是和他心意違背的事，僧格林沁的心頭，已經隱約鬱積著熊熊怒火了。
「稟王爺，軍機諸位大臣都知道王爺忠勇性成，乃我朝之棟樑！平定發逆果敢勇毅，朝廷屢次嘉獎。只是王爺親自領兵追趕，眾臣均不放心，還望王爺體察聖意，適時修養部卒。長毛兵鋒已抵廬州，淮軍李部堂業已知會曾大帥，正率了數萬淮勇星夜回救，王爺不如在水草豐盈之地屯兵數日，待李部堂大軍趕至，再一同進擊。王爺如此勇猛追擊，忠心耿耿天下萬民共仰，若是萬一有失……」
「大人不必多慮！」僧格林沁心裡的怒火直望上衝，打斷急使的話道，「請大人回京之後，面稟皇上、兩宮。請朝廷靜候佳音。發逆畏我鐵騎如虎，狂竄避逃猶恐不及，官兵必須追擊之，決戰之，方能大勝！像他們這等昏頭昏腦，軍國大事，盡數毀在其手！僧格林沁誓不以一賊遺後患！至於淮軍李部堂軍，本王心中有數，湘淮各軍，均為漢人，戰力低下，不必來此攪我蒙古鐵騎大局，他能守住廬州，亦算是貪天之功了！」
「是！是！」急使一見王爺發火，再不敢多說。趕緊低頭拱手，生怕再深一步觸怒這位以蠻橫殘暴而聞名的蒙古科爾沁親王。
僧格林沁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道：「只待我蒙古鐵騎將這股長毛滅於刀下，紅旗報捷、午門獻俘之時，方才叫那些無用漢臣知曉我蒙古八旗鐵騎威名決非流寇湘淮游勇所能與之比擬的！」
那急使知道這位蒙古王爺向來看不起朝堂上的漢臣，只得應聲諛道：「王爺說的極是！王爺鐵騎虎威，豈是那等無用漢臣所能比擬的！」
僧格林沁聽的滿心舒坦，當下道：「大人舟車勞頓，本王早已安排好住處，還請大人稍坐歇息，明日本王親自送大人回京！」
急使暗暗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躬身退下。僧格林沁待他離帳，頹然跌坐倒錦椅之上。一陣強烈的倦意湧上頭來，他微微閉上了眼睛。這些天來，他實在太累了，是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沒過多久，親王大帳中傳來了他如雷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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