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二十一章 四戰之地,烽火狼煙(3) 文 / 東風西浸
第三節
「昔日段部人馬強橫,晉人多有歸附,為何卻到了今日這般田地?非可用之人不多,乃是因為昔日段部人心不齊,鮮卑人眾各有部落大人所領,得利則感恩各部大人,有損則歸咎於遼西公。遼西公事事以鮮卑為先,而冷落所附晉人。因而變亂一起,則既無鮮卑可用,也無晉人可用。不敗何待!
這些士卒,除了當日段公失落在石生處的士卒之外,還有大半來自段末杯部下。親戚家人皆在遼西。兄長若要奪回遼西之地以為修養之根,則不得不於段末杯爭戰。是時,段末杯只需以這些士卒家人為質,則兄長必然進退失據,重演昔日親晉公故去之事。因而這些鮮卑人眾,帶在身邊,既不能增兄長之兵,卻又損兄長之名,且還需日夜提防其倒戈,恐怕是有害無益!」
張定看著段匹?,段匹?正靜靜的琢磨他的話。遲疑了半晌說道:「話雖有理,且平之想以這些棄卒安慰渤海人心我也理解,但終究同是鮮卑,心中卻是不忍。」
「兄長誤會了,安慰人心只需挑選一些罪大惡極者斬殺即可,豈能大肆屠戮。此戰過後,乞活兵力大損,因而也急需補充,張定便想將部分士卒投入前鋒營贖罪。兄長北上上,本部部眾自然太少,因而我將強征有質在襄國的豪強兵丁隨同。這些晉人,若是我用,也需旦夕防其倒戈,因而不如遣其助段公一臂之力。這些人與段末杯毫無瓜葛,將來段末杯也無以挑撥。」
「這」段匹?有心帶走所有的鮮卑人,但是張定的態度看起來並不是容易改變。罷了,驅鮮卑攻羯胡,以晉人攻段末杯,也不是張定所創。若是攻破段末杯,那麼鮮卑部族當全部為自己所用,這些朝秦暮楚的段末杯部眾,沒了什麼要緊,何況帶著這些人,如同張定所說一樣,倒戈的風險無處不在。他猶豫了一會說道:「不知何時能夠北上?」
「只等破了武邑,我便強征這些豪強兵丁,幫助兄長北上!」
「」
張定與段匹?細細的商量之下,六千多投降的士卒將在斬殺罪大惡極的人之後,段匹?挑選出三千人的原部眾,其餘的士卒則被充入了前鋒營贖罪。段匹?這個時候才想起之前田城等人請他之事,再次問起張定,張定笑了一笑,說道:「趙仲廉在此刻當已到渤海,閻年不足畏!此刻閻年或許已經落荒而逃了」
「平之如此信任趙封?唉,」段匹?輕歎了一聲,低聲說道:「不知文鴦到了哪裡,若是趕上了或許能夠收攏一些。」
「段匹?此人如何?」張定端起一杯熱茶,看著從帳後走出的王平問道。王平奇怪的看著張定,過了半晌這才說道:「段匹?一心只想回到遼西,暫時不能如何。但是低聲下氣,反露其野心勃勃。只怕你妄圖以勢威逼,以親籠絡,卻不能長久。不過讓我驚奇的是,將軍竟然有視段匹?為長兄之語,甚是奇怪。」
「呵∼呵。」張定吹了茶杯上的茶葉,示意武眉給王平也倒一杯,說道:「胡人向來不為年齡輩份所困,段匹?雖好晉禮,但骨子裡終究是鮮卑而非華夏。王公認為段氏會如同慕容一般野心勃勃?」
王平點點頭,段氏先是與王浚聯盟,而後在王浚野心顯露之時又聯盟劉并州,最後又聽從江左之令而溢殺劉并州。所行之事彷彿都是以忠心著稱,但是忠心之事並非完全以旨意為準,段氏作為,已經著了太多的痕跡。王平當然知道張定瞭解這些,他偏轉話題,問道:「既然不放心,為何用豪強之軍幫他恢復遼西?」
張定笑了笑,說道:「這些豪強,在襄國有質子。如今我破其塢堡,強行徵兵,若是攻擊羯胡,必然因羯胡殺其質子而怨恨於我,以後或有反覆。如今我征其兵丁北上,遠其根基,消息不通,兵丁家人皆在我處,如何反叛?過些時日,這些兵丁漸忘豪強之恩,聽從我軍之令,便可調回充做我軍。至於恢復遼西之事,卻不得不行。現在匈奴趙河東之地接連歸順石勒,若是再無牽制之人,石虎恐怕便會攜大軍前來,何況我們還要防備慕容。」
「哦?」
「首要之事,便是傳令齊單,派五千人前來喬家塢,準備會攻武邑!」
冀東經歷了這一段時間以來最為平靜的一夜,公孫蘭從睡夢中醒來。北面的具體戰況在昨日傳入了渤海,乞活軍大勝,伴隨前來還有張定受傷以及望平堡被屠的消息一併傳來。昨日一天,她都是神色緊張,唯恐張定有什麼損傷。夜裡到了無人之時,她一個人輕聲哭泣,唯恐張定如同諸位兄長一樣,一去永別。當將軍的將令傳來的時候,緊繃的神經終於一鬆,血液彷彿沿著四肢流了開來,懶洋洋的,耳邊什麼都聽不到了。
「公孫統領。將軍令你派選十位信奉道尊的士人前往喬家塢聽令。」公孫蘭的神情疲憊,傳令兵奇怪的看著旁邊的親兵將她攙扶到一側。
「他無事吧!」公孫蘭緊張的問道。
「誰?將軍?將軍無事。傳將軍命令,令公孫蘭迅速在流民中挑選信奉道尊的士子,並攜渤海城內所有大夫前往喬家塢。」
公孫蘭聽到張定無事之後又是一陣陣的鬆懈,等她想起來張定還有命令的時候,這才驚愕的發現傳令兵已經走了。她轉過臉去,看著正在偷笑的親兵問道:「方纔有何命令傳下?」
武邑城下,快馬將張定渤海大勝的消息送了河間一眾豪強的手中。昨日還患得患失的眾人此刻神采飛揚,策劃著如何徹底擊潰石生的這一股敗軍。一眾人在馮良的營帳之內,興奮的計算著擊敗石生之後的戰果以及河間的局勢,幾個豪強甚至已經籌劃著自封太守之事。馮良在眾人的興奮之中,連連苦笑。
中午十分,雨停的同時探馬帶回了石生的消息。夜宿塢堡的一眾敗兵彷彿還沒有從渤海的打擊之中恢復過來,神色疲憊,驚惶異常的在泥濘的大地上緩慢的向前行進。就連遇到到河間的偵騎也恐懼異常。河間眾位豪強在渤海大勝的刺激下迅速行動,在劉成的帶領下向著石生迎了上去。
兩軍在雨中迎頭相撞,被遏斷了退路的羯胡一陣陣咆哮。沒有多餘的話語,慘叫聲以及喝罵聲隨著鮮血流淌開來,一場慘烈的接觸戰瞬間爆發。偵騎眼中狼狽異常的羯胡此刻卻驍勇異常,不多時,兩千多人便衝垮了擋在前面的一個豪強隊伍,直衝馮良與劉成所在的中軍所在。劉成看著面前的羯胡,臉色發白,忽然向著手下的士卒長聲高喝:「殺了石生,黃金百兩!」
黃金激發了士卒們的勇氣,在一陣陣呼喝聲中,劉成的侄子劉建帶著一彪人馬直接殺入羯胡從中。劉建一柄長槍上下翻飛,將羯胡死死的阻擋陣前。羯胡向前衝殺勢力猛然一頓,隨即便向後潰敗而逃。
「給我殺,殺了石生,黃金百兩!」劉建單手摯著長槍,高聲呼喝。河間眾軍一聲歡呼,沿著羯胡來路衝殺過去。羯胡敗勢不可收拾,歡呼一聲,劉成隨著衝鋒的侄子劉建,帶著萬餘人馬一起向著下瘋狂追去。
「收兵!立刻收兵!」馮良被馬匹顛簸的話都不能順暢,他追上一個正在向前追趕的小豪強,高聲喊道:「立刻通知劉成收兵,這是石生誘敵之計!」
「你這儒生,又來搗亂。昨日我等要退,你便要出擊。如今如此大好形式,卻要收兵。」小豪強用槍在馮良面前一晃,嚇的馮良差點從馬上跌落下來。等他喘息方定,大軍已經走遠,只留下了身邊從渤海帶來的一百親兵。
「快!趕緊追上去,莫要中了石生埋伏。」
羯胡向著來路敗退,一路上丟盔棄甲,狼狽異常,不時的有人跪倒投降。河間眾人愈來愈興奮,渾然忘記觀察投降的趙兵服飾臉色。雖然劉成得到了馮良的示警,但是在嘲笑馮良膽小無用之後指揮大軍瘋狂的向前。追擊了五里之地,在趙兵已經逐漸稀疏以及眾人氣喘吁吁之機,一支五千人的騎兵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為首的一人高比深目,面孔猙獰,眼光之中充盈著嗜血之氣。
「石生∼」劉成驚叫到,面色灰白。
「嗚∼」羯胡的號角聲猛然響起,四千餘騎兵如同洪水一般傾瀉而下。瞬間切入了跑了氣喘吁吁已經毫無陣型可言的河間聯軍。士兵們奮力的揮動長矛與長刀,試圖攻擊騎在馬上的羯胡。羯胡縱馬踏踐,一瞬間,河間士卒的身體便與大地不分彼此。後面的士兵恐懼看著前面的羯胡騎兵踏踐著同袍的身體,一陣陣恐懼的喊聲中,追擊者與逃跑著瞬間轉換,
「石生,快來受死!」劉建悲嚎一聲,攜著眾人向著羯胡騎兵迎了上去。羯胡騎兵連聲呼喝,瞬間將劉建身後的隊伍切成數段,一隊羯胡將劉建層層包圍了起來。胡刀不斷的從劉建的身邊帶著他的兄弟家人,親朋好友。而石生的面孔已經遙不可及!
「殺了石生,千兩黃金!」
一眾河間人稍微振作士氣,向前衝去。接著便被更多的羯胡包圍。劉建將一個羯胡一槍挑在馬下,一柄羯胡長刀從他一側砍下,他已經不能再次閃避。雙目圓睜,憤怒的看著殺他的羯胡。跟在他身後的叔叔劉成忽然縱馬上前,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劉成用方纔還恐懼顫抖的身軀擋住了砍向侄兒的胡刀,鮮血沿著馬背滴在馬上。劉建悲嚎一聲,轉身一矛將羯胡刺穿,縱馬將正在搖晃著要掉下馬去的叔父一把抱在懷中。
「回家,撤退。」劉成嘴唇顫抖著,抬起用捂著傷口的血手,指著渤海,艱難的說道:「若是報復,投奔張張定」
劉成的話音逐漸微弱不聞。劉建的臉上全是淚水,他一槍挑開一個想要偷襲的羯胡,輕聲說道:「叔父,侄兒這就帶你回家!」他調轉馬頭,向著正在圍繞在身邊的親朋好友,兄弟家人,高聲大喝:「死戰∼歸家!」
馮良在一百渤海親兵的護衛下焦急的看著逐漸敗退的河間聯軍以及被圍困在羯胡之中的劉成叔侄。敗兵從他們身旁掠過,無論身邊的乞活士兵如何阻攔,也無法抵擋半分。馮良握著長劍的右手已經汗水淋漓,一聲接著一聲的高喝到:「救出劉成,美女黃金!」
敗退的士兵們從他身旁掠過倉皇而逃,恍若未聞。
有漢522年十月中旬,張定段匹?相約渤海段氏永為兄弟。十七日,石生以敗兵壯丁為餌,大破河間聯軍。
第一卷,牽魂引,大致寫到攻佔武邑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