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二十四章 雲收雨歇,天色微藍(2) 文 / 東風西浸
第二節
在纏綿鮮的卑曲中,大火在武邑城中猛然點燃,火光將剛剛入夜地大地照耀地一片通紅,城牆上混亂地人影襯著火光在乞活地眼中格外地明顯。馮良站在武邑城下,臉色興奮的看著城中冒起的濃煙,語無倫次的說道:「鮮卑,鮮卑人。」
「不可慌張,按計劃行事。命張慶等候命令。」張定平靜地說道,不顧身邊的眾將有些興奮的神情,他一次次地重複著命令:「兩刻之後,趙封與程方強攻南門,田城強攻東門,劉建牽制攻擊北門。放開西門攻羯胡逃竄。」
「文鴦是否在城內?」段匹?臉色興奮與憂心交雜,他看了一眼有些平靜地張定,終於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要一攻而克,不可糾纏。這次傾盡全力,不可寄希望於偶然之上。」張定平靜地看著眾人。他很希望段文鴦此刻正在武邑城內,但是他不可將全部希望寄托在這上面。石生狡猾奸詐,乞活卻損傷不起。他看著身邊有些激動的面孔,猛然提高聲音,厲聲喝道:「此戰,不破不歸!」
鮮卑曲伴隨著武邑內的喊殺聲依然在城外迴盪,乞活靜靜的依靠著黑夜接近著武邑的城牆,攻城器械是用車盾改裝的雲梯,在武邑這種沒有護城河的地方正好適用。身在武邑南門的郭破狄用木板護住全身,將自己簡單的綁紮在雲梯之上。篝火已經完全熄滅,遮掩著車盾前進聲音的鮮卑曲以及城內的喊殺聲依然悠悠楊楊的傳來,他站在這個曠野之中的高處,映著火光,已經能夠看到城頭之上的羯胡惶恐亂走的身影。
試探的亂箭從城頭射了過來,一個乞活從雲梯之上跌落下去,慘叫聲引起了城頭羯胡的注意。又一輪的亂箭覆蓋過來,淒厲的報警聲在武邑城頭響起,纏綿的曲調瞬間被戰鼓聲淹沒。
城東猛然明亮,郭破狄彷彿看到火光在張定的身邊轟然點燃。一張張已經逝去袍澤的面孔站在那面「平東將軍張」的大旗的旁邊,呼喝著上前衝殺,他不由得跟著他們,縱聲高喝:「乞活∼無敵!」
「乞活∼無敵!」荒野之中,無數的乞活在回應著,武邑在呼喊聲中微微顫慄。
「轟!」大地猛然的顫抖著,五架弩車與弓手營的長箭伴隨著呼嘯聲,向著武邑噴灑過去。密集的長箭與羯胡的還擊在空中相互撞擊,雲梯上的乞活不斷的從上面跌落下來。長箭如同冰雹一般敲打在被車盾遮掩的乞活頭上,「砰砰」之聲不絕於耳。羯胡的強弓勁弩不時的穿過車盾,在乞活的身上撕去血肉。受傷的乞活哀嚎著倒在地上,而他們的袍澤瘋狂的推動著大車,來不及看他們最後一眼,隨即,他們便失去了大車的掩護,瞬間被箭雨淹沒。
車盾猛然停止前進。雲梯上的郭破狄一刀將身上的細繩割斷,從雲梯上跳到城牆之內。剛一站定,他左手一楊,一隻長箭從木盾上穿過,帶起了他側腹一片血肉,一柄胡刀趁他喘息未定就砍了過來。「嘿!」郭破狄大吼一聲,一刀將胡刀盪開,向前走了一步,將胡刀的主人砍翻,旋即向後退了一步,砍死了一個向著雲梯衝去的羯胡。一柄長刀猛然砍在他的盔甲上,他怒吼一聲,旋轉身體,一刀將這個羯胡砍翻,他喘息著退守到在雲梯的旁邊。
五個羯胡再次衝來,他們試圖將這個步步殺人的乞活砍死在他們的刀下。郭破狄的小盾猛然向前一掃,兩個羯胡的刀被他打的飛了出去,接著向前半步閃開砍來的一刀,一個羯胡慘叫著倒在他的刀下,但此刻剩下的一柄胡刀,正呼嘯的向著他的頭頸砍了過來。他避無可避,怒目而視。
長刀猛然一軟,一柄短矛帶著一串鮮血從長刀的主人身崩裂出來。郭破狄回首一看,中午跟他比劃了兩著的壯漢正從向他走過來,壯漢用背將他有些趔趄身體支撐起來,問道:「如何?」
「死不了!嘿嘿。盾牌!」不等聲音落下,尖嘯聲從黑夜之中覆蓋下來。一隻長箭狠狠的紮在郭破狄的大腿之上,他一把折斷,長刀飛出,正穿過射箭羯胡的胸膛。
「死戰!不破不歸!」
武邑的城頭的混戰在東南北三門同時蔓延開來。登上城頭的乞活在羯胡不分敵我的亂箭之下艱難的向著城牆的兩側擴展,而城下的乞活冒著滾石與擂木,沿著雲梯攀延而上。
「死戰!不破不歸!」
武邑城上,戰火正急。
「南門,殺出南門!」
段文鴦的全身被血,如同被從血海之中撈出來一般,跟在他身邊的校尉則一臉的懼色。他的兩旁,石豪的騎兵正在不斷的衝入衝出,喪失了坐騎的部下,正在試圖用身體將羯胡從馬上拉下來。而其他的兩千人鮮卑人則在一片混亂當中,面色驚恐試圖躲向四周的民房。
他們是城中五千多鮮卑人的倖存者,他們是在段文鴦的脅持之下反叛而生存下來的倖存者。武邑城內在其他的近四千鮮卑人,此刻不是在城牆上與乞活爭奪著最後的生還機會,便是已經葬身在西校場的火海之中。當段文鴦距離西校場只有數百步之時,濃濃的硫磺味猛然讓他驚覺。他一刀將一個掠過他身邊的羯騎砍倒,隨即翻身上馬,向著校外面奔馳而出,縱聲高喝:「後退,後退,殺了石生,石生欲燒盡鮮卑!」
大喝聲中,他縱馬向著羯騎迎了上去,他的親兵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剩下的鮮卑人瘋狂向前湧動,一股硝煙從校場之中冒起,大火瞬間吞沒了後面的人。
段文鴦一馬當先,向著羯胡衝了過去。即便他手中的長刀沒有往日的長槍那麼順手,但是兩側的羯胡依然望風披靡。跟在他身後的壯士不斷的翻身上馬,不一時,他的身後,便有了數十騎士跟隨。
「南門,殺出南門!」
這兩日,南門外的鮮卑曲與鮮卑人的呼喝聲還在耳邊。他深信,兄長肯定在那邊。馬匹在他的操控之下,猛然人立而起,隨即向著南門衝殺過去。轉過一個街道,一列列的羯胡騎兵在他眼前展開。段文鴦勒住馬匹,火光將他的身影靜靜的投射在羯胡騎兵頭上。石豪隱在人群之中,向著段文鴦喊道:「段兄,中山公(石虎)日日念你,你還是隨我一同去襄國吧。」
「是誰告訴你我在武邑城內?」段文鴦長刀平平的執在胸口,溫聲問道。
石豪哈哈大笑,一個人被扔在了兩軍陣前。段文鴦看了一眼,卻是武邑城內的一個小帥,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哈哈笑道:「不管誰告訴你的,現下已經無所謂了。既然你我在這裡相見,便是不死不散,石豪,納命來!」
長刀一舉,段文鴦猛然一夾坐騎。坐騎猛然一陣嘶鳴,隨即向著羯胡大軍衝了過去。石豪目瞪口呆的看著段文鴦單人匹馬的衝鋒而來,他一邊向後退著,一邊口中喊道:「你我同是胡人,中山公日日想念大兄(結拜兄長),怎能為了晉人而自相殘殺。」
段文鴦一刀將站在前面的羯胡砍死,順手搶過一把長槍,手中的長刀向著石豪砸了過去。長槍一圈,將四周的羯胡掃下馬來,高聲罵道:「石虎這個羯賊,無日不擄掠殘殺。我段文鴦大好男兒,豈能與這種賊人為伍,我恨不能生吃了他。」
長槍一圈,他再次高聲縱呼:「南門,殺出武邑,回歸遼水。」
親兵們一聲吶喊,數十匹戰馬縱入羯胡群中,後面的親兵跟在他們的後面,立刻衝向羯人騎兵。石豪長長的呼嘯一聲,羯人騎兵動了起來,狹窄的武邑城市立刻成為血腥的攪肉機,鮮血在這座晉人建築的但晉人已經寥寥無幾的城鎮之中瞬間流淌開來。
段文鴦一手將一個掠過身邊的羯胡從馬上拉了過來,在羯胡的慘叫聲中,掛在羯胡腰中的弓箭已經在他手中張開。他冷冷的看著正在人群之中向後退避的石豪,右手一鬆。利箭呼嘯著直奔石豪,石豪尖叫一聲,從馬上跌落。段文鴦長槍一卷,身邊的親衛縱聲高喝:「石豪已死,跟我衝殺!」
長槍再次殺入羯胡從中,向著已經被隔斷的親兵們衝殺過去。當石豪被親兵從地上狼狽的拉起來的時候,段文鴦已經會合他的親兵。在被重新扶到馬匹上的石豪的怒聲之下,羯胡將鮮卑人牢牢的隔斷在狹窄的長街。不時有羯胡騎兵縱馬衝入鮮卑人群之中,肆意殺戮,從另一側殺出。段文鴦阻攔著,試圖將已經被衝散的鮮卑人聚攏在一起。石豪勃然大怒,一聲聲令下,長箭向著鮮卑人覆蓋過來。
「不破不歸!」沖天的吼聲伴隨著殺伐聲音從武邑的四周傳了過來。石豪臉色驚變,段文鴦哈哈大笑,他再起揚起長槍,縱聲高呼:「南門,殺出南門!回歸遼水」
大火,正在向著民房席捲而來。鮮卑人正在血火之中殺向遼河。
大家放心,仆街是仆街,但是不會太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