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3章 質疑公安 文 / 玉晚池
剛剛晴了幾日,天氣又轉陰了,窗外沒有一絲風,灰濛濛的天空裡不見一縷陽光,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病房裡一片死寂,只有一張病床。病床架上剛剛換過不久的兩瓶液體,正順著導管一滴一滴不停地向下流動著。瓶內也間斷地時不時冒出一股氣泡。秦正聯的傷勢不輕,身上被歹臥刺了幾刀,失血過多,最重的一刀刺在腹部,所幸沒有傷及心藏等各種器官。經過對眾多傷口外科清創縫合和補充血槳,整個上午就一直昏昏沉沉地躺在觀察室的病床上。
蘭草和哥哥蘭天一夜沒合過眼睛,這會兒也迷迷糊糊地歪靠在凳子上。蘭草又睜開了眼睛,端起口缸,用濕棉簽輕輕擦拭著丈夫毫無血色的嘴唇。望著那張蒼白的臉龐,又是一陣心酸。她不知道丈夫究竟得罪了誰,竟要買通歹徒對他下此毒手。
正聯哪正聯,我提醒過你多少次了?只要自己能夠清清白白對得起良心就行了,閒事要盡量少管,你偏不聽,結果遭了這麼大的一次難。這社會不平的事多得很,你能管得完?這官場裡貪贓枉法的歪官也不少,你也管得了?還有市紀委呢,還有反貪局呢,還有市委書記和市長呢,這些事該他們管啊,你又何必去充當帶頭羊,攬來一個罪受?
都說當官的好,我和你生活了這麼多年,不知道你當了這麼一個副秘書長又有個什麼好?這官場裡不是黑就是白,黑了的危險,哪天栽倒了,那家裡老的少的日子又怎麼過?白的呢,白的是清官。你秦正聯的秉性只能讓你做清官,不貪不沾讓我安穩睡覺,可又有什麼好呢?弄到今天還差點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正聯,你別忘了當初的許諾啊,等你傷好了,你就打個辭職報告吧,離開那個黑也難來白也難的是非官場,我們倆白天一起上班干公司,晚上一起回家敬老媽,育兒女,夫妻恩恩愛愛的,你看多麼逍遙……蘭草放下口缸棉簽,深情地望著丈夫一張術後毫無血色的臉,又想起了昨夜那讓人無比緊張、無比焦急而又痛苦的時刻。
昨夜蘭草在家屬大院門口接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秦正聯,馬上將他扶進門衛值班室躺下,很快撥打了110和119,然後脫下外套撕爛替丈夫進行了簡單的包紮。值班的保安也給市政府辦值班室報告了秦正聯的情況,110民警和119急救車火速趕到現場,分頭進行了處理。蘭草給哥哥蘭天打完電話後,立即跟隨急救車直奔醫院。
哥嫂很快來了,劉中義陪同石維民趕過來了,蔣真義和林支隊長也很快來到了醫院。雖然失血過多,秦正聯的大腦還很清楚,見石維民半夜親自趕到醫院看望他心生感激,笑了一下,石維民馬上擺擺手,讓他別說話。檢查和搶救工作很快展開了,秦正聯被推進了手術室。石維民對院長作了治療交待後,馬上召集劉中義、蔣真義和林支隊長走進了醫院的會議室……
這個石市長太年輕,但人相當好。蘭草笑了一下。
「蘭草,吃飯了。正聯還好吧?」嫂子曾琴提著兩個飯盒走進了病房。
「還好。上午院長和外科主任過來看了兩次,說正聯的傷沒有太大問題,主要是要注意防止術後傷口感染。正聯的手術是主任親自做的,很成功。主任說,非常僥倖,如果肚子的一刀再近三公分就捅破了脾臟。向上五公分就捅進了心臟。真險,算正聯命大。」蘭草站了起來。
「哦。沒有大的危險就萬幸了,好人有好報。蘭天,你和蘭草吃飯吧。下午我來守,你們兄妹倆回去睡一會兒。」曾琴放下手提袋,取出飯盒,分別遞到蘭天兄妹手中,「小兵,小雲都放學了,秦媽正在招呼他們吃飯。我讓他們晚上再過來。」
「嫂子,下午還是我觀察室守護。正聯一個大男人家需要人接尿,讓嫂子來服侍太不方便了。」蘭草接過飯盒開始吃飯。
曾琴說:「兄弟姐妹間的,有什麼嘛?我又不是沒見過。」
蘭天說:「蘭草,下午我來守,你回家休息。」
「哥嫂你們誰都別爭,還是我來守,困了我就趴在鋪上打個磕睡。再說正聯也不會讓你們接尿。」蘭草見丈夫已經醒了,馬上輕聲問道:「正聯,你說是不是啊?」
秦正聯輕輕點點頭,嗓子嘶啞,聲音很小,「哥,嫂子,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蘭天說:「正聯,我們是好兄弟,一家人,凡事都用不著客氣,你說是不是?」
秦正聯又點點頭,「謝謝哥嫂……」
曾琴端起口缸,用濕棉簽輕輕擦拭著秦正聯的嘴唇,笑了一下,「正聯,你別說話,好好躺著休息。等治好傷出院後,我們兄弟姊妹間有的是說話的機會。」
秦正聯又點點頭,露出了一臉蒼白的微笑。
兄妹倆吃完飯,蘭天夫妻倆拗不過妹妹的強性,只好收了空飯盒離開了病房。
下午三點過後,病房有點熱鬧,看望秦正聯的人太多。市政府辦王主任帶著一班副秘書長、科長來了,江正華夫婦和女兒女婿,倪莫惠、何小麗、文若梅、文若竹四個好姐妹都先後來了,當然還有她們中間的老公。只有胡一發和賀長生是單獨來的,還有羅林森副市長和王名烈副書記都先後來了。鮮花和水果馬上擺滿了床頭櫃和窗台,羅林森、王名烈、賀長生和胡一發還分別硬塞了幾個紅包。來者都是客,蘭草表現得非常熱情和禮貌,又是讓座又是削水果,迎來送去,忙得不亦樂乎。而躺在病床上的秦正聯卻是紅是紅來黑是黑,虛弱中的熱情和冷淡劃分的經渭分明。
「反腐英雄,你好!辛苦了。」
沒想到衛民生書記也在市委秘書長的陪同下,於下班前親自趕來看望了,這讓蘭草感到突然,有些手足無措,而秦正聯對衛民生的看望卻分明表現出了一份激動。突然就支撐著想要翻身起床,直弄得床上的兩個吊水瓶兒叮噹作響。衛民生手疾——,一把輕輕按住了他。傷口一陣劇烈的痛疼,秦正聯身不由己,只好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正聯,千萬別動。傷口的恢復需要靜養。」衛民生笑了,關切地輕輕拍了拍秦正聯。
院長聞訊趕到病房,向衛民生作了對秦正聯手術和治療情況的匯報。衛民生提了幾點具體要求,然後讓蘭草和院長暫時迴避,他和秘書長要與秦正聯單獨說個話。蘭草和院長馬上離開並隨手帶關了觀察室的房門。
衛民生說:「正聯同志,今天我們來看望你是一個方面,同時也想找你核實一下情況。你才手術,本不該這個時候來找你。但事急,所以就長話短說。」
衛民生親自來病房,秦正聯的精神突然好了許多,「衛書記,謝謝你和秘書長來看我。你也別客氣,儘管問,我能說。」
衛民生說:「好。你的投訴信市紀委之泉同志送過來,我已詳細看了。你提供了最寶貴的資料,我代表市委衷心感謝你。我已與維民同志交換過看法,在反腐這個問題上,我們的意見完全一致,而且態度非常堅決。」
秦正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市委秘書長說:「英雄流血不流淚。我們決不能讓英雄的鮮血白流,也決不會讓你流淚,更不會讓老百姓感到心寒。正聯是一位好同志,秦平就需要多一點像你這樣渾身上下充滿正氣的幹部。」
秦正聯露出了感動的淚花。
衛民生很快進入了談話主題,和盤托出了他與石維民談話的內容和自己的看法,以及對機關個別部門的疑問。
石維民同志很年輕,目光非常敏銳。他回顧了這一年多來秦平發生的許許多多的事,從人和安居工程到林泰高速公路,聯繫了幾個難以深入調查的工程問題;從人和安居工程發生惡性傷人案件到史德元、段明仁父女被殺幾件至今未破的惡性案件,以及楚小蘭梆架和你被暗算的案件。他懷疑秦平存在一個官黑勾結的嚴重問題,而且市紀委特別是市公安隊伍裡出了問題。
楚小蘭梆架案中抓到的那個歹徒還未審訊就被殺人滅口,這件事太離奇了。一個歹徒關在看押所裡誰能進去行兇?不能排除是公安內部的人作的案,當夜負責看押罪犯幾民警正在接受審查。這種安插在內部的釘子最危險,一定要挖出來,以絕後患。今天下午我找蔣真義同志談了,提醒他注意排查,一但查出真相來,市委將馬上採取組織措施,調整公安隊伍。
秦正聯陷入了沉思,腦海飛快地旋轉著,滿臉充滿了嚴肅的表情。秦正聯自始至終瞭解毛小偉的「色情」案件的始末,並且親身參加楚小蘭梆架案的破案工作,對此深有同感,但此時他沒有必要說出自己的心理感受,而且由於手術後麻醉藥力的淡化,傷口處已開始防隱穩作痛,秦正聯將頭偏向一邊。
衛民生已經察覺了秦正聯心靈和身體的感受,「傷口很痛嗎?」
秦正聯偏過頭笑了一下,「衛書記,沒什麼,還好。我在傾聽你的指示。」
衛民生繼續談到:「泰平的問題由來已久,非常尖銳和複雜,要徹底解決,阻力相當大,必須穩妥和慎重。同時要採取嚴密的防範措施,防止狗急跳牆,再來咬人。下午維民同志已召集有關部門的同志開了一個緊急會議,安排和佈置了相關工作。你在住院期間也要十分注意人身安全,必要時我們要派人保護你的安全。」
一股暖流驟然而起,秦正聯向衛民生道了一聲深深的謝謝。
「正聯同志,如果公安內部的問題查清了,市委將單獨對公安局的領導班子作一次調整。維民同志認為你當過偵察兵,專業技術好,而且思考問題羅緝性很強,最合適干公安,而且在解救楚小蘭的整個破案工作中表現得非常出色。如果市委安排你當個公安局的副局長,你願不願意去啊?」
「我?我不行。如果市委作了最後的決定,我堅決服從。不過市委如果真要調整公安局的領導班子,我倒認為有一個人最合適。」
「誰?哪一個?」
「市刑偵支隊的林支隊長。」
「哦,這個林支隊長,我認識,也是一個很能幹的人。」
「就是。解救楚小蘭的具體行動計劃,就是他一手策劃的,非常成功。」
衛民生說,「好。這事暫且放下。還有一件事問你。你是不是有本『絕密日記』?能否借我看看?」
「行啊。衛書記,我讓毛小偉到辦公室取了呈送你。今晚,他要來醫院我給他鑰匙,明天上午送去行嗎?」
「行。我們走了。你好好養傷。」
市委秘書長說:「這事我來辦。」
衛民生笑了一下,「好。正聯同志,今天和秘書長犯了一次自由主義,希望你不要再犯我們同樣的錯誤啊。」
秦正聯非常認真,「請衛書記和秘書長放心,秦正聯決不露出一個字。」
衛民生再次笑了,轉過頭來對秘書長說:「好。我們走吧。讓正聯同志好好休息。液體也快完了,讓護士馬上過來換。」
蘭草送走衛民生和秘書長,和護士馬上回到病房換了液體。不大一會兒母親帶著小兵、小蘭送飯來了。晚飯後,哥嫂又來了。石維民和林家珍領著女兒毛毛,帶著水果花欄也趕過來看望。因為來了三個乖巧的小兒女,晚上病房的氣氛很活躍。但秦正聯的腦海裡卻始終回味著衛民生的話,想著那公安局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