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9章 巧遇弱女 文 / 玉晚池
西斜的陽光懶懶地映照在山坡上,冬天的原野已經蓋上了一層蕭瑟的薄膜。風輕舞著,低鳴著,樹上枯黃的葉兒沙沙作響著,不願離開終又忍不住掉落下來。鳥兒不見了,已經早早地躲進了巢穴。室外背陽之處已經浸著深深的寒意,但寒冷的冬天卻關不住人世間春天般的溫暖。送走了江德一行,劉明芳、楚小蘭仍然沉浸在採訪的激情興奮中。直到村民已經散去了,楚小蘭這才想起該給毛小偉打個電話,問問他們現在什麼地方。
毛小偉告訴楚小蘭,他和石維民、秦正聯,還有泰北縣的兩位領導在一起,正在北河縣河西村,已走訪了三家貧困戶。現在石市長、秦副秘書長正和一名女青年單獨在一起。毛小偉問楚小蘭和劉明芳在什麼地方,是不是要趕過去採訪?楚小蘭說在河灣村。毛小偉說兩村距離有五公里,乾脆讓小馬過來接她們過去。楚小蘭和劉明芳當然也是求之不得。
不大一會兒,毛小偉和小馬趕過來了。劉明芳和楚小蘭與余鄉人等人告別上了紅旗車。小馬見兩個美女記坐在車上,一路上很是興奮,話沒聊到三句,就放起了歌碟。楚小蘭正準備問毛小偉,石市長和秦副秘書長找那個女青年幹什麼,這小馬卻一邊開著車子,一邊搖頭晃腦,扯起嗓子唱起了《兩隻蝴蝶》:
……
親愛的你慢慢飛
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
親愛的你張張嘴
風中花香會讓你沉醉
親愛的你跟我飛
穿過叢林去看小溪水
親愛的來跳個舞
愛的春天不會有天黑
……
「親愛的,你不要飛了,好好開車吧。沒人和你一起飛。」毛小偉搖搖頭笑了。說是笑,分明卻是一種苦笑,過去他非常喜歡這首歌,既愛聽也愛唱。記得去年那次陪石市長去深圳招商引資時,在飛機上毛小偉就一直反覆守著這首歌聽,並幻想著他的愛情浪漫。如今不同了,一聽到這首歌就傷感。因為他的對象已不是劉明芳而是楚小蘭了。小馬哪裡知道毛小偉的心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仍在那裡搖頭晃腦地唱著,唱著唱著還改了個詞兒:
……
親愛的你不要飛
飛來飛去倒底遇見誰
親愛的你別張嘴
小心前面有個老色鬼
親愛的你跟我飛
飛到家裡才有洗腳水
親愛的來接個吻
愛的最好就是等天黑
……
「我讓你飛……閉上你的嘴,我們要說正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毛小偉點了一支煙塞進小馬嘴裡,啪地一聲關了播放器。
「毛哥,你幹什麼呀?」小馬騰出一支手取下煙,笑了,「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你倒好,找到一個楚美女天天陪你飛,你是開心了,忘了馬哥現在還是光棍一條了。本來楚美女是我馬哥的,讓你奪了去,你不謝謝,還要管我心裡飛不飛。」
「閉上你的馬嘴,我什麼時候和你好過?」楚小蘭被臊紅了臉,柳眉倒豎,罵了一句。
「還是我們劉美女好,文文靜靜的,從來不罵人。哎,劉記,你名花可有主子了?」
劉明芳笑了一下,「沒有。怎麼啦,小馬,你想給我介紹一個?」
「不敢,你條件太好了。人倒是有一個,只是不敢開口。」
劉明芳知道小馬喜歡開玩笑,只坐在那裡笑而不語。楚小蘭卻禁不住,問了一聲,「誰呀?馬哥,你想給劉姐介紹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開車的這位怎麼樣,還湊合吧?」
「真是馬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異想天開。」楚小蘭又罵了兩句。
「哈哈,楚美女,我在你心中形象就那麼差勁?」小馬苦笑了一下。
「凡正好不到哪裡去。嘴巴子從來不饒人,臭。」楚小蘭快人快語,狠狠瞪了小馬一眼。
「我是癩蛤蟆嗎?我如果真是癩蛤蟆,石市長那個大帥哥會讓我為他開車麼?」
劉明芳仍是笑而不語。其實小馬這句話說得並不假,石市長很帥,這身邊一個當秘書的,一個開車的長得都不賴,都有幾分帥氣。楚小蘭也被嗆白的無語了,只在那裡傻笑著。
「小馬兒,你不賴,你也帥。抽煙吧。」毛小偉又遞給小馬一支煙,封了他的嘴巴,然後轉過頭來,「你們跟蹤採訪江德情況怎麼樣?」
「太感人了。收穫可大了……」楚小蘭突然興奮起來。
此時的劉明芳已不知道他們正在說些什麼。一提到石維民,一想到石維民,她的眼前,她的心中就完全只有一個石維民了。儘管她下了決心,並且已給他寫了那封信,表明了要做兄妹的關係。但是在她的潛意識裡,並不想放棄自己對憧憬已久的幸福渴望。過去她是毫無希望,但今天不同了,林醫生突然去世了,儘管石維民仍然沉浸在傷痛之中,但他不可能一輩子只守著愛妻的遺像生活下去,他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年幼的女兒離不開母愛。
一想到毛毛,劉明芳又獨自甜甜地笑了一下,一種真誠的母愛之情在心中冉冉而起。真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小女孩,太逗人痛愛了。這一段時間以來天天接送她上幼兒園,週末只要有空就帶她出去玩,毛毛的情感已完全依附於自己,寄托在自己的身上了。毛毛已經改口,不再喊劉阿姨,而親切地叫自己姑姑了。當她們親熱地出現在公園裡的時候,許多陌生人也投來羨慕的眼光,都以為她們就是一對親母女。小丫頭有時還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姑姑,如果你給我做媽媽就好了。」一聽到這天真的話語,劉明芳就會臉紅心跳,一種心痛和幸福混雜的感覺頓時瀰漫心頭,她往往回報毛毛的,也只有那情不自禁的擁抱和親吻,心裡也有一句話,可就是說不出口:好女兒,我何償不願做你的媽媽?可你的爸爸呢?他怎麼想?他會同意嗎?
石大爺和石老太也是非常喜歡自己,每當接送毛毛與他們見面時,老倆口總是滿臉的燦爛,又是泡茶又是拿水果,還要挽留吃飯。尤其是石老太不停地誇著:「這閨女真好,人模樣兒好,心又好。如果石頭修得好,真有這麼一個妹妹就好了。」石老太那亮晶晶的一對眼神分明就是在說:石頭如果再有這麼一個媳婦就好了。
唉,劉明芳,你省省吧,你配石頭哥嗎?石頭哥心裡能容下你嗎?能接納你嗎?他心裡可能只有一個林姐,儘管她已經走了,或許她也帶走了石頭哥的一顆心了。石頭哥,你瞭解妹妹的這顆心嗎?管他的,聽天由命吧。
劉明芳輕輕歎了一口氣,一種憂傷頓時爬上心頭。
「劉姐,怎麼不說話,在想什麼呢?」楚小蘭側過頭問了一句。
劉明芳一驚,馬上笑了一下,「沒想什麼,在聽你們說話哩。」
「哈哈,跟你一樣,想情郎哩。」小馬又開了一句玩笑。
劉明芳被小馬的一句玩笑戳穿了心事,滿臉頓時被羞得緋紅,正得發作,不想到小馬的腦袋已被楚小蘭一隻玉手咚的一聲打了一下,「閉上你的馬嘴兒。」劉明芳禁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小馬無法還手,但嘴巴子依然不依不饒,「哎,我說毛哥,人家在開車,她打人。你也穩起不開腔?這種媳婦娶回家,將來還有你的好日子過呀?」
「馬嘴糟糕,該打。」毛小偉樂了。
「好,好,好,到了,你們都去飛吧。我要在車上躺一會兒。」
小馬將停在河西村村頭的大村下熄了火。劉明芳、楚小蘭提著採訪包下了車,在毛小偉的帶領下進了村子。石維民和秦正聯已讓那位女青年領進村裡的小學校去了。劉明芳和楚小蘭不好去打撓,只好留在這邊由毛小偉陪著採訪兩位縣上領導
……
秦正聯沒有想到,這次陪同石市長下鄉扶貧,竟然會在泰北縣北河鄉這個偏遠的河西小村裡,見到了去年他尋覓很久的江天大酒店的服務員林小竹。這個受害的弱女是江天大酒店518號包房裡罪惡的最好見證人。自從去年冬天石小兵結婚那天,她給石維民寫了一封讓他氣得咬牙切齒,大罵「狗入的羅林森簡直不是個人」的血書後,再也不見了她的蹤影。
正當石維民一行由泰北縣委牟林書記和程東副縣長陪同,訪問河西村一家貧困戶時,秦正聯突然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倩影,正站在院壩的人群裡朝屋內張望。這姑娘是誰?在哪裡見過?怎麼這麼熟悉?秦正聯腦海飛快的旋轉著,突然一驚:這個姑娘就是518號房的受害人林小竹!秦正聯對石維民耳語了兩句,兩人同時站起了身。可走進院壩時,那姑娘卻突然不見了。
「是不是你看錯了?」石維民輕聲問。
「石市長,我相信我的眼睛,絕對沒錯,而且事後,我還專門悄悄地去江天大酒店核對了林小竹的照片。才見她站在院壩裡,轉眼就不見了,肯定不會走遠。」秦正聯轉過院角,見那姑娘正沿著一條田埂路朝村裡的小學校走去,趕緊向石維民招招手。
石維民正待抬腳跟過去,毛小偉跑了過來,只好甩下一句話:「你去陪他們,就說我和秦秘書長去學校看看,拖住他們,別讓跟著來。」毛小偉會意馬上回到屋內。石維民轉過院角,見秦正聯已叫住了那姑娘,兩人正站在田埂上,三步並作兩步,很快站到了一起。
「領導,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叫林小竹,我也從來不認識你。」那姑娘說。
「小竹姑娘,我沒看錯。去年春天的那天晚上,我在泰平江天大酒店裡,親眼看見你和趙紅梅、賀主任陪著羅林森副市長進的518號房,後來你哭著從518房跑下樓時,我就坐在安全通道旁邊的沙發上看報紙……」秦正聯直插主題。
那姑娘一怔,低下頭默不作聲。
「去年春節,你還給石維民市長寫了一封血書。」秦正聯一語道破。
那姑娘眼睛已經紅了,泛起淚花,欲言又止。
「小竹,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姑娘,而且知道你有冤有屈。你不必懷疑,也不必猶豫。今天已經到了你申冤洗屈,報仇雪恨的時候了。我是市政府的副秘書長秦正聯,喏,這是我的證件。」秦正聯掏出工作證讓林小竹看了一眼,「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你想見的石維民市長,他對你的控告信十分重視,早已安排專人進行調查,但苦於找不到你本人。」
「小竹姑娘,你受委屈了,人民政府會為你做主,法律會為你伸張正義。是時候了。」石維民語氣堅定。
林小竹掏出手絹擦乾眼淚,慢慢抬起頭,兩眼充滿深深的感激之情,「石市長,秦秘書長,小竹帶累你們操心了。走,我們去學校裡坐,這外面有些冷。」
學校各個教室裡正在上課,操場上空無一人,林小竹將石維民和秦正聯領進了那間兼做辦公室的單身宿舍。
石維民掃視了一下宿舍,一張小課桌上整齊地堆滿了課本和作業本,一個小書櫃裡整齊地擺滿了各種書籍,一張不大的單人床上鋪著一條花格床單,兩床被子也的整整齊齊,枕頭裡邊是一小堆折疊整齊的女性衣物。兩張靠背木椅,也整齊地擺在牆邊。牆上張貼著兩幅古代仕女畫和兩幅老師戒言的條幅。小房間雖然十分簡陋,但整潔有序,並充滿年輕女孩的青春氣息。石維民如果沒記錯那封信的話,這漂亮的姑娘今年也才剛滿二十歲。
林小竹泡了兩杯熱茶放在課桌上,苦笑了一下,「真對不起兩位領導,這房間太小了,而且沒有烤火的器具。要不,請石市長和秘書長坐在床上,那木椅子有點冰涼。」
石維民笑了一下,「沒關係。你坐床吧。小竹,你在當老師了?」
「代課的。我有個對象名叫張小民,原來在這裡當民辦老師,今年夏天,我從深圳打工回來,他就出去打工,我替換了他,剛好調了一下位置。家裡經濟狀況不好,加上母親得了直腸癌,花錢多,沒辦法……」
沒讓石維民、秦正聯沒再做什麼思想工作,林小竹就開始了她的血淚控訴……
前年高考我落了榜,沒有家裡沒有讓我再復讀,幾個同學約我一起跑到泰平打工。進城一年,東闖西蕩地找了不少用人單位,不是自己的條件不合用人單位的要求,就是自己不願意從事用人單位的工作。
我聽說市上要招女交警,看看條件覺得自己的條件也夠,就交了報名費填了表。誰知街上的女交警都已上了崗,而我卻連一個回音都沒有。有個同學對我說:現在辦這種事必須要有過硬的關係,你在泰平沒有還想當交警?真是異想天開。我才恍然大悟。
後來我又跟著一個女同學進了舞廳,只去了兩次,實在呆不下去又跑出來了。
總算找到了在江天大酒店餐飲部當服務員的工作,月薪五百,包吃包住。工作雖然辛苦點,卻沒有什麼擔驚受怕的事。我非常珍惜這份工作,總想好好幹,省吃儉用,多攢點錢,好早點給母親做手術。誰知道在酒店裡卻偏偏碰上了羅副市長這麼一個難纏的人,簡直就是一個老流氓。
那天晚上我當班,他在酒店喝醉了,他們讓我到房間照顧他。他卻強道我做那種事。當時,我先是一直哭著求他做做好事,饒了我……如果能放了我,我這一輩子就是當牛作馬,也要報答他的大恩大德。不行。他用強,我又抓又踢,還是不行。我嚇他說要去告他,他也不再乎,說什麼:你到哪裡告?誰會相信一個副市長會和一個小姑娘在一起幹那種事?我又以撞死逼他放過我,他依然不顧。
我欲逃無門,知道落進他的魔掌,就再也無法逃出去了。
想到死,母親的病容馬上浮現在眼前。我死了,誰還能掙錢為她看病做手術啊?想到生,就必須答應王升白的要求。我要活,又覺得對不起小民哥,出去後還有什麼臉再去見他?要死不能死,要活活不成。我又傷心大哭起來,羅副市長全然不顧我的死和活,他只想滿足他的獸慾……
林小竹說完又啜啜哭了起來,然後繼續控訴……
萬般無奈之下,我提出了三個要他必須答應的條件,而且要他必須立字據:拿錢給我母親做手續;我要當女交警;將小民哥轉為正式教師。他答應了,但不願寫字據,以為我想捏他的把柄。我也不客氣:對。事情辦完後條子還給你。最後他還是寫了。當著我的面,他給交警支隊和教委主任打了電話,讓我第二天以他侄女兒的身份去交警隊報到當女交警。小民哥民辦教師改正式教師身份的事,教委那邊也答應幫忙。給母親做手術的兩萬元和他寫的那張紙條我也揣了……後來,那個老畜生終於摧殘了我……這是我一生永遠也難以抹去的恥辱和傷痛,我對不起父母,也對不起小民哥,我也不打算嫁人了,我一輩子全被那個老混蛋毀了……
沉默,一陣長久的沉默,石維民緊皺眉頭,又咬起了牙齒
林小竹擦了眼淚,打開抽屜,拿出羅林森寫的那張紙條遞給石維民,「當初我想告他,但我不敢,因為他是副市長。錢我為母親做手續用了一萬五,還剩五千,我要掙回全部還他……石市長,秦秘綠色∷小說|com|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