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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成軍 第010章 勸說家裡人 文 / Robin謝

    第010章勸說家裡人()

    一路平安地回到了「家」,在沿途小鎮、寨子裡都沒出現什麼異常的動靜,更沒有出現抓捕薛興華等人的佈告,官府似乎對那消失了的八十多個官兵無動於衷。

    看到侄兒薛興華出現在床前,「伯伯」的病果然好了一大半,他握著薛興華的手連連說道:「好,好,回來就好。」

    「伯伯,你好些了沒有?」薛興華只能入鄉隨俗,雖然不認識這個老頭,但老頭的年紀也足以當得了自己的長輩,稱呼他為伯伯幾乎沒有一點心理障礙。

    「年紀大了,好起來就難囉。今後家這一攤子就只能依靠你了。哎,那些天殺的土匪怎麼瞄中你了,嚇壞了吧?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伯伯也許因為年老,說話就如老太婆一樣囉嗦。

    「沒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你長壽著呢,至少能活到九十歲。你就安心養病吧。」

    雖然躺在床上,但老頭的身材還是顯得又高又大,想必年輕、健康時一定是一個魁梧的猛漢。

    老頭笑了一下,說道:「九十歲?呵呵,那是妖怪了。看來你在土匪窩裡沒受多少苦啊,身子比以前還顯得壯實了一些。既然回來了,你就好好讀書。我不是不想死,我是想看到你取了功名,看到你做了爹我當了爺爺,我才有臉見你死去的父親啊。」

    老頭的想法似乎都是這樣,心都放後輩身上。

    薛興華笑了笑道:「能不能取功名不知道,但你肯定可以看到我能生一大堆孩子的,呵呵。」

    老頭發現薛興華變了不少,以前這個小子很難跟自己說這麼多話。一般都是沒說幾句就不耐煩地走了。他不知道薛興華這次回來最大的目的就是籌資,態度哪裡敢不好?

    老頭說道:「土匪窩裡的這些事你就不要想了,不會影響你科舉,不會影響你取功名當官的。我已經派人到官府裡打聽去了,只要你伯伯我有一口氣在,我就不容許他們傷你一根毫毛。」說到這裡,老態龍鍾的他臉上有了一層決絕。

    薛興華只好笑了笑。

    老頭說道:「等下我要好好處罰謝寶那個奴才。他說什麼你想落草當土匪。我薛家祖宗十八代都清清白白,你怎麼可能想當土匪,死了怎麼見列祖列宗?」

    薛興華苦笑了一下,這哪是謝寶瞎說?薛興華說道:「伯伯,其實土匪裡面也有好人。」

    老頭冷笑一聲,道:「哼,好人?好人就不會綁架你!我難道不知道土匪是什麼人?伯伯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從小我就和你父親走馬幫,認識的土匪多了去了。這裡自古就是土匪橫行的地方,哪種土匪我沒見過?他們都是一群見財忘義的傢伙。你不要聽他們說什麼飛簷走壁殺人無形的鬼話,他們沒這個本事。最多就是一些不要命的烏合之眾。」

    老頭喘了一口氣,見薛興華一臉的不以為然,繼續說道:「自古到今,沒有一群土匪成功的。前明時期的李賊李自成、張賊張獻忠他們夠厲害的吧?半個中國都被他們打下了,連京城都被他們佔領,崇禎皇帝都被他們逼死上吊,手下雄兵百萬。但是結果呢?還不是與其他土匪一樣灰飛煙滅,死無葬身之地?

    不說遠的,就說隔不遠的廣西洪秀全、楊秀清那幾個長毛匪徒,開始也是轟轟烈烈,不可一世,手下兵員幾百萬,還在南京穿了龍袍,最後呢?還不是挫骨揚灰?他可是秀才,也算是讀書人,比一般土匪強到不知哪裡去了,怎麼樣?

    哎,想起那時候真是慘啊,官兵打勝後,什麼人都殺,那腦袋是一排排一堆堆地擺在路上炫耀。世上哪有那麼多土匪?官兵殺的大部分都是普通老百姓啊。」

    老頭嘴裡說不相信自己的侄兒會想當土匪,但心裡還是擔心薛興華邁出這危險的一步。他現在說的話完全是在規勸,想告訴薛興華當土匪遠沒有想像的那麼好,不說在裡面苦不堪言,就是吃了最多的苦也沒有前途。如果土匪膽子小,也許可以在山溝裡打轉轉,苟且偷生一輩子。如果膽子大造反,不但自己死還會連累無數的人。

    看著一心為了自己好的伯伯不顧自己身體有病來說服自己,薛興華還真不好反駁。

    老頭又說道:「我也知道你看不慣現在的官府,但我們是做小民的,能過得去就行了,現在還有千千萬萬的人比我們過得還不如呢。你在土匪窩裡呆了這麼多天,也知道當土匪是什麼滋味了吧?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嗎?就是在野地裡睡覺也要睜開一隻眼睛,唯恐被其他土匪給陰了。」

    老頭還說了很多,無非是說當土匪不好,要薛興華想想死去的父親大哥,作為薛家的獨苗要為薛家爭名聲,家族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希望他能光宗耀祖。

    薛興華鬱悶之極,老頭幾乎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往往薛興華說一句,老頭就說十句、說一百句來提醒他、告誡他。

    中心意思還是一個:絕對不能當土匪,安心讀書考功名。

    薛興華不能拿前世的事情來說服他,說什麼科舉馬上就要廢了,天馬上就要變了。也不能拿在土匪窩裡做的事讓他改變主意。

    看著固執的老頭強打十二分精神勸說自己,薛興華不由焦急地自問道:「怎麼辦?這籌錢的事看來要黃。」

    當然,如果不是看中了老頭手裡的財產,不是看中了老頭身後的人脈特別是他與王熾的關係,薛興華大可不必理會這個好心老頭,拍屁股走人繼續回老鷹山當大當家。

    「伯伯,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想必你也知道這官府不行了,大清朝不行了。」薛興華試探著說道,「就算我取得了功名又有什麼用?」

    「你……你怎麼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果然,薛興華的話讓老頭勃然大怒,枯瘦的手指指著薛興華,「逆子啊逆子……」事實上,老頭現在的憤怒大部分是裝出來的,只是想嚇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兒。他知道自己這個侄兒以前也是一個不聽話的角色,現在的反應才開始表現「正常」。

    「你別生氣,我現在不是和你坐在一起聊天嗎?我心裡的意思也是為了我們薛家好。」

    老頭躺在病床上,依然不改以前的火爆脾氣:「你說當土匪就是為了我薛家好?我呸!頂天了也就是被官府招安當一名丘八。哪有秀才走出去光鮮?人家見了都喊一聲老爺。老子我也不期望你當進士考狀元,考一個秀才不難吧?」

    薛興華耐著性子說道:「可現在時代不同了,死讀書的沒用。如果沒有洋鬼子鬧事,我會老老實實地按照你的……」

    老頭怒問:「洋鬼子?你讀不讀書當不當土匪,與人家洋鬼子有什麼關係?」

    薛興華馬上說道:「當然有關係。沒有洋鬼子要吞食我們國家,我可以安心讀書賺取功名。有了洋鬼子,我想安靜讀書都不能。」

    老頭奇怪地問道:「怎麼不能,你讀你的書,難道洋鬼子他們會專門來抓你、殺你?你還以為你是好大的人物啊。」

    薛興華說道:「我當然不是什麼大人物,洋鬼子當然也不會專門來抓我。但他們可以使我們所有人都當亡國奴!伯伯,你想當亡國奴,想整天對著洋人點頭哈腰嗎?」

    「亡國奴?對那些洋鬼子點頭哈腰,我呸!」老頭很是氣憤,但的鬼話,恐嚇自己的,就冷笑幾聲說道,「洋鬼子有本事吞併我們堂堂的天朝大國?笑話,就是吃下了也會把他們給撐死。上次打下了京城,不也只是燒了幾棟房子就逃跑了嗎?他們哪裡有這麼多兵佔領我們大清國?」

    「哼,只燒了幾棟房子?他們殺了好多人,打敗了我們上十萬的部隊,最後逼皇帝低下了頭才走的。」薛興華接著說道,「你以為人家兵少就無法佔我們的國家?清朝開國的時候,不就是一點點人嗎,當時誰能想到他們能把整個大明給吞下?我們中國就是有膽的人太少,都以為自己不動手別人會動手,自己不反抗別人會反抗,結果清兵一來,大家不是被清兵砍掉腦袋就是投降。整個中國還不是比這少數幾個人給佔了?當了幾百年的奴隸?

    現在的英國、法國比滿清起事時還要強得多。人家英國才幾千人幾條船就把我們國家打得滿地找牙,被人家逼著簽訂了《穿鼻條約》、《廣州和約》、《南京條約》。後來英法聯軍也只有幾千人,結果陷廣州、破大沽、占天津、攻破京城。洗劫、燒燬圓明園、靜宜園,不說清軍損兵折將,還有三百多名太監、宮女葬身火海呢。

    伯伯,你說能說我們國家大,中國就不會被人家佔領嗎?」

    老頭一臉的悲憤,沒有注意薛興華語氣中對皇家的不敬。他固執地說道:「那你說說洋鬼子打下了京城,為什麼就沒有佔在那裡不走呢?這不明顯說明他們吞不下嗎?」

    「也許他們一次吞不下,但可以分而吞下,就如北方的俄國,今天吞一塊,明天吞一塊。英國現在吞下了緬甸、法國吞下了越南,這些都是中國的屬國,跟我們自己國家的領土差不多吧,作為宗主國的我們大清國又敢做什麼?還不是被他們舒舒服服地給佔了。如果他們再佔雲南呢?」雖然薛興華知道歷史上沒有發生英軍、法軍佔領雲南這種事,但現在嚇嚇老頭也好,不嚇,老頭絕對不會就範。

    「他們敢!」老頭還是很有骨氣,激動地坐了起來,「老子捨命不要,也要跟他們拼了!」

    「洋鬼子已經有了緬甸、越南、寮國做跳板,進入雲南還不是很輕鬆?不是他們敢不敢的問題,而是他們已經開始做了。」

    老頭瞪著眼睛道:「他們已經做了?你聽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

    薛興華一聽,心裡暗道:有戲!他說道:「我們已經跟他們打了一仗。一大隊洋鬼子拿著洋槍在我們雲南到處轉,在尋找我們雲南的礦產,還來恐嚇收買土司、頭人、酋長。如果他們不是想吞併我們雲南,他們來我們這荒山野嶺土匪橫行的地方找什麼礦?我們又沒有請他們來。

    我問了一個沒有死的洋鬼子,他說他們來這裡完全是為他們的軍隊探路的,他說如果在我們雲南發現了好礦、大礦,他們國家就派軍隊衝過來,把我們雲南變成他們的國土,我們也就變成了亡國奴。」

    看著目瞪口呆的老頭,薛興華心裡有點內疚,覺得這麼恐嚇一個有病的老人實在有點不地道。不過,這種事又怎麼說得準?如果英國不是在南非發現了大型鑽石礦和黃金礦而轉移注意力,英軍也許還真有可能大規模地對雲南用兵。

    對於受了幾十年忠君孝順思想教育的老頭,只有用「亡國奴」來恐嚇他。而且薛興華也已經知道面前的老頭與洋鬼子有血海深仇:他的腿就是洋鬼子的子彈打斷的,他的弟弟——也就是薛興華的父親——和他唯一的兒子、另一個侄兒都是在南洋被洋鬼子打死的。

    「你真的和洋鬼子打過?」伯伯不相信地問,「他們是不是很厲害?子彈如潑水一樣打過來?你們土匪就憑幾把刀怎麼可能打得過他們?」

    「他們也只是二條胳膊一個腦袋,一樣可以用子彈打死,腦袋用大刀也可以砍下來。關鍵在於我們自己敢不敢幹!」薛興華說道,「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問問彭二叔,他在那裡就看到了被我們抓獲的幾個洋鬼子。還有,伯伯,我們消滅八十多名官兵的事,遲早會被官府知道,這麼大的事誰敢肯定官府不找我的麻煩?」

    老頭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過了好久才說道:「你們幾個人能成什麼大事?這種事還是得依靠官軍,只有他們才能擋住洋鬼子。」

    薛興華見老頭語氣有了變化,心裡更有了信心,知道剛才的話嚇住了他。他繼續說道:「伯伯,你是精明人。你看的比我多,也比我更瞭解。你說這種只知道撈錢、只知道抽鴉片的官軍有用嗎?想必彭二叔也跟你說了,八十多官兵被幾個土匪給全滅了,至今連一個泡都沒冒出來。如果遇到洋鬼子的洋槍洋炮,這種兵痞除了逃跑和投降,我想不到他們還能幹什麼。」

    被薛興華幾頂高帽子帶上,伯伯心裡舒服了不少。他堅持說道:「這還看帶兵的人。馮軍門不在鎮南關和法國洋鬼子打,取得大捷了嗎?」

    「中國有幾個馮子材?而且馮軍門取得鎮南關大捷後正準備乘勝收復北寧、河內,還不是被朝廷下詔停戰撤兵?還把有功之臣、在關外配合官軍作戰的劉永福黑旗軍用九道上諭逼回國內。三千抗法英雄被強行遣散,只留下三四百人。伯伯,你說,上面朝廷的人這麼做不叫官兵心寒嗎?誰還會為朝廷賣命?……,只依靠朝廷,依靠官兵肯定不行。」

    老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默默地躺倒在床上,良久才說道:「哎……,現在朝廷又不容許辦團練,我們能做什麼?你們吃了八十多官兵的事就算被你瞞住了,官府不追究的罪,你要練兵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啊。隨時有可能將謀反的罪名安在你身上而被誅殺。再說,即使官府放任你們在荒山野嶺練兵不去進剿,你又能練多少?能保證不餓死病死就算燒高香了,還談什麼打洋鬼子。」

    薛興華說道:「是啊,伯伯你說的對。這不,我就下山來請你幫忙嗎?」

    「我能幫什麼忙?雖說我死後,家裡所有的錢、房產、生意都給你,隨你怎麼支配。但所有財產加起來也沒多少,家裡還有一大幫人要吃要喝呢。而且你才十七歲,我還要看著你成親,看著你成家,我還要在死之前當爺爺抱孫子呢。」說到這裡,老頭的話又堅決起來,「你必須馬上成親,等你有了兒子後,你願意怎麼鬧就怎麼鬧,我不管。」

    薛興華哪裡願意這麼小就成家當爸爸?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真要有了兒子,還不多了一份牽掛。甲午戰爭自己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呢。

    他「大義凜然」地說道:「古人都說『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只要雲南不安定下來,侄兒我就不成親!」

    「不行!你的事我可以不管,但必須成親!否則你別想從我這裡拿到一兩銀子。我薛家留下來的就你一個男丁,家族如此凋零,你難道想我們薛家絕後?」老頭說著流出了兩串老淚,「嗚——,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死了怎麼見你的父親?」

    薛興華本來想說你有女兒有外孫,但想到現在這個時代還是重男輕女,傳宗接代只認可男人才行,他沒有說出來。只是勸道:「可是,伯伯,如果我帶著一個女人進土匪窩,我怎麼做事?讓她在一群臭男人中混,我也不放心啊。」

    「我不管。」老頭盯著薛興華看了好久,見薛興華沒有妥協的意思,斷然說道,「你把水兒帶在身邊!她雖然是一個丫環,但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只是因為她家裡人做了一件小事而得罪了官府,人長的水靈還知書達理,你一直也喜歡和她玩。雖然她家裡的身份有點委屈了你,但買來之後我沒有發現她什麼不好。如果她有了身子你就把她送回來,今後讓她做你的小妾,也算是她的造化。如果懷不上或者出了什麼醜事,你就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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