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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激情甲午 第211章 咬不動的鐵疙瘩 文 / Robin謝

    第211章咬不動的鐵疙瘩

    熾仁沒有對陸軍參謀的話發表任何意見,而是把目光移到陸軍大臣大山巖身上。大山巖說道:「平壤之戰是我大日本帝國陸軍的恥辱。我們一定要報仇雪恨,將他們徹底消滅。讓他們知道得罪我大日本帝國的代價有多大。擴軍是必須的,我們還可以利用這次剿滅興華軍的機會鍛煉我們的戰鬥力。」

    熾仁親王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他把目光轉到海軍大臣西鄉從道的身上。西鄉從道說道:「仇是一定要報的。但是,我們應該從大局來考慮。如果我們局限於與幾千的興華軍苦戰,那我們就真正中了大清和興華軍的奸計。」

    其實這個道理誰都懂:與大清國進行整體決戰,即使平壤最失敗,也是局部的問題。如果因為局部的問題而調動整個國家的資源來對付,那就是捨本求末,完全忽略戰略層面上的問題了。

    陸軍參謀川上操六中將、陸軍大臣大山巖大將能夠坐到這個位置,都是有眼光的。剛才之所以這麼說,只是就事論事順著剛才的談話來,盡量給氣急了的熾仁親王一個安慰,想就此收一個尾,結束不愉快的開場白之後再真正談戰略問題。

    但經過西鄉從道這麼一說,就把川上操六、大山巖襯托得他們只是二個斤斤計較的蠢人。川上操六、大山巖二個人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西鄉從道很得意自己的傑作,唯恐二個對手不生氣,又問道:「二位閣下,如果我們拘泥於報仇,那麼我們需要多少大日本陸軍才能徹底消滅興華軍?我們已經知道興華軍這次出動的是二個野戰團,戰鬥部隊有五千二百餘人。」

    川上操六正要說話,大山巖給了他一個眼神,他只好住了口。

    大山巖說道:「如果說到今後的整體戰略問題,我認為有二件事必須做。第一就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海軍盡快找到大清國北洋水師主力,將其全數殲滅,讓整個黃海成為我們的坦途,方便我們調兵補給。第二件事就是我們必須開闢第二戰場,從大清國的遼東、朝鮮的義州發起進攻。不但將大清國最看重的地域抓在我們手裡,而且將整個朝鮮攬在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懷中。」

    大山巖的話沒有順著西鄉從道的話說,乾脆提出了自己的戰略主張。從他侃侃而談的樣子就能看出他這些話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準備。也就反擊了西鄉從道說他們鼠目寸光的暗示。

    樺山資紀脫口問道:「那平壤的興華軍就不理了?跳過他們打義州和遼東,他們會不會在我們後方搗亂?」

    大山巖輕蔑地掃了樺山資紀一眼,但很認真地說道:「如果我大日本帝國的海軍能掃除北洋水師,那我們在黃海周圍就沒有什麼前方、後方。無論是兵員還是物資都可以通過船來運輸。所有運輸船到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大後方。而且在清軍的領地裡,有我們所需要的糧食、武器,我們唯一的需求就是讓我們平安地達到那裡。」

    熾仁親王對大山巖的計劃很感興趣,這也最符合戰爭發生之前所制定的戰略計劃。唯一變動的只是興華軍橫插一槓子而已。他問道:「大山閣下,對於興華軍我們怎麼考慮?」

    「困而不殲。」大山巖說道。

    「說說你的理由。」

    「興華軍的戰鬥力強,這是不容隱秘的事實,如果我們短期內要消滅他們,必須用上四萬甚至五萬的精銳部隊才能達到目的。有這麼多兵力,我們完全可以將平壤以北、遼東、熱河的清軍橫掃乾淨。甚至可以打垮並趕跑山東半島的清軍。與小小的平壤城而言,這麼廣大地域遠遠比平壤重要,資源更多。只要我們增加足夠的兵力,這次戰爭依然會以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完勝而結束。」

    大山巖停頓了一下,說道:「對於興華軍,他們存在補給線漫長,人數不夠的致命弱點。他們能到朝鮮的也就是二個團五千餘人。經過霞嵐山、平壤北城門、南面守城這三場大戰,即使他們的戰鬥力最強,也至少損失了二千左右的兵力。

    雖然他們用那些清軍俘虜、朝鮮軍俘虜、平壤民壯來填充,但由於補給的原因,隊伍不會擴充很大。因為很多士兵是新補充的,他們的整體戰鬥力還是會在原來的基礎上下降不少。他們守平壤城也許勉強能守住,但讓他們外出進攻顯然實力不夠。只要我軍在平壤的城鎮要點加強固守,同時不時派新合成的部隊對他們騷擾,保持壓力,逐步削弱他們的兵力。他們這些部隊也就只能如籠中老虎,大聲地吼幾聲而已。

    等待我們收拾了清軍完全佔領了朝鮮的其他地方,然後派出數萬精銳之師,等待他們的命運不是戰後被遣返就是被我們從四面八方來砸碎他們。」

    熾仁親王想來想去覺得暫時還真的只能採取這種辦法,先用一個大籠子將他們圍起來,等待與大清的戰事結束才能騰出手來跟他們算總賬。至於圍困他們需要多少部隊,主力部隊和普通部隊的比例是多少,那是細枝末節的事,由下面的參謀們具體籌劃。

    當然,這麼做也有一個風險,就是得到喘息的興華軍會將新招收的士兵訓練成老兵,增加將來剿滅難度。現在剿滅他們可能需要四萬之精銳之師,但將來也許需要五萬甚至六萬精銳之師。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每一個精兵都要用在刀刃上,實在容不得浪費。將來勝利了,則浪費幾萬兵力問題不大,因為那時有了本錢,也許到時興華軍見清軍敗了他們可依仗的而主動投降。

    熾仁親王無可奈何地認可了大山巖的計劃,但補充道:「除了當面戰場,我們還要從他們的老窩入手。如果西班牙那艘裴恆親王號巡洋艦和比利時的北海號貨輪真是他們做的,那我們完全可以在國際上打壓他們的聲譽,也能鼓動西班牙對他們採取軍事行動。

    你們想想,他們興華軍從婆羅洲過來海路至少五千公里,他們在路途中間不可能沒有補給基地,這個基地不是在菲律賓就是在台灣島,補給物資通過貨輪不斷運到朝鮮。從他們不與清軍合作的跡象看,清政府到目前為止並沒有認同這支部隊,我認為他們在菲律賓北部擁有基地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我們使西班牙與他們敵對,那個基地就不會再給興華軍提供後勤保障了。」

    眾人都贊同地說了一些自己的意見。其中有人建議邀請英國人或者法國人出面施壓,要求興華軍自己撤回三發市去。

    熾仁親王認可地點了點頭,並吩咐記錄人員記下來,準備就此問題向伊籐博文和天皇做專題匯報。

    討論完興華軍和大的戰略,心情不錯的熾仁親王朝海軍參謀樺山資紀問道:「新購艦隊是否已經形成了戰鬥力?」

    大的戰略雖然有點自欺欺人的味道,但總算有了一個解決之道。接下來討論的當然是如何尋找北洋水師主力並殲滅的問題。

    樺山資紀認真回答道:「已經形成戰鬥力,完全可以上戰場。現在它們已經組建成為支援艦隊,歸入日本聯合艦隊,由伊東祐亨海軍中將指揮。整個艦隊一直在黃海尋找北洋艦隊。我們在大清國的情報網絡被摧毀之後,現在尚在建設中,一時無法提供適時的情報。」

    自從《風雨報》大量揭露北洋水師存在的大量問題,受到壓力的北洋水師主動或被動地改正了不少。鑒於北洋水師的這種變化,日本軍方在哀歎運氣不好、憎恨《風雨報》的同時,他們也做了積極準備,不但加緊海軍的日常訓練,還利用從英國倫敦股市湊集的大筆資金在世界各地購買了一批戰艦。日本艦隊的實力遠比歷史上的實力強大得多。這個沒有露面的支援艦隊就是歷史上所沒有的。

    因為日軍保密得很嚴格,薛興華不知道這些。歷史總有它自己的平衡之道,蝴蝶效應不但讓日軍增加了一支興華軍艦隊,也讓日軍增加了一支艦隊。但是,雙方現在都蒙在鼓裡。

    ……

    就在同一天下午,李鴻章看著手裡的幾份情報苦笑不得。一份是情報人員從平壤附近乘漁船過來報告說日軍在平壤城下被興華軍大敗,留下無數屍體和俘虜逃回漢城。第五師團長野津道貫中將身手重傷,生死未卜。

    一份是一封從奉天發來的電報:葉志超的部隊已經逃到了鴨綠江邊。整個朝鮮從這一刻起,竟然沒有一個清軍了。

    一直寄希望於調停,想保存自己的實力,又不想給朝廷以把柄的李鴻章真是迷惑了:四千多興華軍竟然能打敗二萬三千人的部隊,消滅比它本身多四倍的日軍,到底是興華軍的實力超群還是日軍太不堪一擊?

    這個小青年到底是撞了狗屎運還是真是算無遺策?他怎麼敢憑幾百人在眾敵包圍之下先一步搶佔偌大的平壤城?如果說在霞嵐山伏擊戰是他從間諜手裡得知日軍要經過那裡而精心準備了一場伏擊戰,但他又如何得知葉志超會在沒堅持一天的情況下棄城逃跑的?

    他取得了如此戰績,怎麼又不大肆宣傳呢?這不是讓他們擴大影響的最好時機嗎?清軍在日軍面前狼狽而逃他們卻將日軍打得丟盔卸甲。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啊。

    對於這種事情,李鴻章只願意跟自己的女婿張佩綸談論,連自己過繼的兒子李經方、重要的幕僚伍廷芳、堪稱左右手的周馥都不好談。

    等了一會,張佩綸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招呼一聲之後接過李鴻章遞過來的情報、電報仔細地看著。過了良久,張佩綸單刀直入地問道:「父親,您不是想改變主意?」

    李鴻章說道:「也許《風雨報》上說的對,能戰方能言和。你說日軍的戰鬥力到底怎麼樣?難道真的不堪一擊?一萬七千人死亡,太不可思議了吧?」

    張佩綸沒有順著李鴻章的話說,而是小聲道:「這個結果肯定不久就會傳到朝廷那裡。我們北洋肯定會被國人、清流罵得體無完膚。如果您現在逼迫葉志超他們回去,即使真的勝利了,我們得到的還是罵名,除了說我們撿興華軍的牙慧外,清流們還會說他們是如何如何聰明,如何如何料敵如神,說我們北洋是如何貪生怕死如何愚蠢。

    僅僅被人說被人罵,也許不算什麼,問題是我們的勝算有多大呢?從平壤逃到鴨綠江的部隊士氣低落,武器裝備糧草都丟得乾乾淨淨。五天時間能跑到鴨綠江邊,一天能跑一百多里,我還真沒有看見過這麼快速行軍的。但是,如果您下令讓他們回去,保證五十天都達不到平壤。一有風吹草動肯定就會轉身逃跑。而其他部隊一時半會又到不了。」

    李鴻章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沒有興華軍橫插一槓,老夫又何嘗有這麼多苦惱。老夫也知道就算朝廷拿著大刀放在葉志超的頭上,他也未必敢進朝鮮。老夫倒不是怕別人的謾罵,而是在思考日軍的真實戰鬥力。如果日軍的戰鬥力真是這麼不堪一擊,那我們雖然擔一身的罵名,但可以高枕無憂。如果這不是日軍的真實戰鬥力,或者只是興華軍的運氣使然,那我們就危險了。」

    張佩綸一愣,問道:「父親的意思是?」

    李鴻章說道:「如果日軍的戰鬥力很差,他們也許就會收取他們的野心,從此偃旗息鼓撤軍回國,等待下一次機會再來。如果僅僅是興華軍憑的是運氣,日軍的戰鬥力不是這麼差,他們肯定不會服氣,而是更大規模地集結兵力。」

    張佩綸說道:「那危險的不僅僅是興華軍嗎?他們要報仇找的應該是興華軍……,」說到這裡,他突然臉色一變,說道,「不好!」

    李鴻章慢慢地說道:「當他們跳過興華軍這塊硬疙瘩直接進攻我們大清的國土,我們該怎麼應對?哎,老夫都不知道是感謝興華軍還是詛罵興華軍。沒有他們,日本人也不敢有膽量進攻我大清國土吧,現在他們軍方下不了台,肯定拿我們開刀賺回失敗的面子。他們處心積慮這麼多年,不可能就這麼虎頭蛇尾地不體面結束。」

    如果薛興華在這裡,肯定會大喊一聲:「李老頭,你醒醒吧,日本人的目的遠遠不止一個朝鮮。老子的興華軍不來,日軍也會要進攻大清國本土的。」

    張佩綸沉思了一會,說道:「如果是這樣,我們必須加強遼東的防守,加強鴨綠江的江防。把其他各地的軍隊盡早調往這些地域。」

    「老夫現在還有一個擔心,就是這支興華軍戰勝日本人的消息什麼時候會上報。如果上了《風雨報》,我們加強鴨綠江城防的事就難了。」

    「是啊,清流們肯定會說日軍太容易打了,我們完全沒有必要花費人力物力做這種勞民傷財的事,而是應該直接派兵返朝驅趕日軍回老家。可是,《風雨報》已經出了號外,很難封鎖這類消息。」

    「也不是完全封鎖,只是不要詳細披露興華軍的事就行。如果國人都知道他們僅僅四千多人就全殲了日軍的『元山支隊』,在平壤城下偷滅『朔寧支隊』,誰知道國人會怎麼想。只要報紙不詳細說,其他人最多是猜想而已,也許國人會估計興華軍沒有三萬也有二萬吧。這樣的話,我們北洋軍的壓力就小得多。哎,這小子還真是戰神,也許能夠與霍去病、衛青等古代名將有一比。呵呵,老夫年紀大了,早沒有以前的雄心壯志,好像羨慕他們這些年輕人。」

    「也許我該去一趟平壤,與那個姓薛的好好談談。消息遲一天出來,我們就多一天準備時間。以小婿估計,要說服他不是很難。上次張之洞張中堂的事不也是由辜鴻銘解決的嗎?」

    「也好。幼樵你去一趟平壤,老夫則進京城。先給太后、皇上備一個底。他們肯定在不久之後知道這些。但願太后、皇上不會喪失理智才好。」

    「您這麼一去,恐怕葉志超就……」張佩綸擔憂地說道,政治就是交易,如果李鴻章去求別人就必須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雖然張佩綸並不喜歡平日趾高氣揚一上戰場就變成軟蛋的葉志超。但這個軟蛋畢竟是李鴻章的心腹,是李鴻章的得力干將。而且葉志超現在之所以表現這麼軟蛋,除了位高權重過慣了安逸日子不想死以外,還有一個因素不容忽視:葉志超對李鴻章心裡的小算盤一清二楚,他知道只要保住了清軍主力就沒有事,天塌下來有李鴻章頂著,只是圓滑過頭了。真要砍了頭,李鴻章將來不好對其他部下對朝廷交待,意味著李鴻章的方略全面失敗。

    李鴻章疲倦地說道:「那是他自己自找的,就是做做樣子也不該一天不到就跑了吧。平壤城那麼大,手裡那麼多兵,打成這樣,朝廷不殺他他也沒臉繼續活在世上。老夫現在是有心無力,想保他也保不了。對了,你去朝鮮之前找丁禹廷談一談,日軍艦隊肯定在尋我水師主力決戰,為他們下一步掃清障礙,你再去告誡他們盡量保持艦隊在一起,不要讓日軍各個擊破。巡邏的範圍還是按老夫前二天給他的命令來,東部黃海靠朝鮮的那些海域先放一放,盡量不要刺激日本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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