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十二章 統一立場 文 / 尼莫
第三百十二章統一立場
福州的這個夏天熱得有些離奇——火辣辣的太陽從五月底開始就牢牢佔據了天空，把颱風和雨水遠遠地驅趕開去，幾片棉花樣的白雲只能悄悄躲在遠方的蒼穹下，不能給酷暑煎熬下的人們投下一點陰涼。掛滿塵土的榕樹葉子，沒精打采地耷拉著，隱藏在枝葉間的蟬在持續高溫的折磨下也沒有了鳴叫的**，只能偶爾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宣示自己的存在。
懸掛在房頂上的吊扇不停地旋轉著，把陣陣熱風吹地面，房間裡面已經熱得如同蒸爐一樣，可是圍坐在辦公桌周圍的四個人依然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只是偶爾用手帕擦拭額頭的汗水。
聽了孫百里帶回來的絕密情報之後，辦公室裡面陷入短暫的沉寂，只有電風扇嗡嗡聲迴盪在房間裡面。杜周南若有所思地望著地面，右手的兩根指頭很隨意地敲擊著桌面；楊英傑抬頭望著天花板，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羅思柴爾德則看看這個，望望那個，顯得有些緊張。
「百里，你打算如何利用這份情報？」杜周南望著孫百里胸有成竹的神情，直截了當地問道：「你這麼急匆匆地從前線趕回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妨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孫百里回答道：「雖然島國政府做出了南進的決策，但是還沒有付諸行動，如果我軍在戰場上給太陽軍持續施加巨大壓力的話，從東北抽調的關東軍很可能會用來對付我們，甚至有可能使島國政府改變南進的計劃，那將是非常不利的！所以我想暫時停止對太陽軍的攻勢，促使其把大部分兵力用來對付英美，從而減輕前線的壓力。」
「借刀殺人，是條好計，可是國民政府未必會同意這樣做！現在米國政府和英國政府對抗戰的態度已經非常明朗，不但給與大量物資援助，還提供了巨額貸款，另外，米國政府剛剛同意了神州僱傭米國飛行員的要求，在這種情況下，國民政府怎麼敢這麼幹？」楊英傑當即指出這個計劃的弊端。
孫百里點了點頭，說道：「我準備先在第四戰區內部統一意見，然後再親自到重慶，盡量說服蔣委員同意我的計劃。」
杜周南對孫百里的想法感到不可理喻，問道：「島國準備和英美開戰，正好可以借此機會與這兩個強國建立同盟關係，借助它們的力量來對抗島國，這樣互惠互利的事情，為什麼要放棄，反而要消極抗戰，使島國坐大呢？」
孫百里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會遇到很多責難，而杜周南的問題也必定是最有代表性的，所以決定先在他身上演練說辭，於是清了清嗓子，把這麼做的理由和盤托出：「我認為和英美結盟的話，非但不能緩解神州戰場的壓力，反而會使我們陷入更加困難的境地！首先，雖然英美兩國在近期紛紛表態支持抗戰，提高貸款和物資援助，但是米國總統羅斯福也公開宣稱：米國一百多年來的安全，是因為與英國海上合作的關係，英國如果滅亡了，米國也為時不遠！而此刻英國所面臨的最大威脅當然是希特勒德國，因此英美的關注焦點肯定是歐洲，而不是僅僅有幾塊殖民地的亞洲，更加不可能為神州火中取栗。其次，在德國的巨大壓力面前，英美必須把大量的軍隊投入歐洲戰場，對神州的支援也只能是單純的物資幫助，甚至有可能反而要神州保護它們的殖民地！再次，從1931年島國吞併東北到現在，長達十年的時間裡，這兩個國家一直採取所謂的中立政策，其目的不就是希望中太陽兩國在戰爭中相互削弱，兩敗俱傷，以維持其亞洲的霸主地位嗎？現在既然有機會讓它們自食惡果，為什麼要放棄呢？」
說到這裡，孫百里打量一下杜周南等人的表情，把最後一個理由說了出來：「島國發動全面侵華戰爭的目的是想利用神州的物資實現征服亞洲、乃至世界的目標，但是經過四年的苦戰之後，島國政府肯定已經意識到這是個不可能實現的任務，反而把寶貴的兵力和資源消耗在廣闊的戰場上，這是島國政府不願意看到的，這也是它們極力扶持汪精衛政府的原因。島國政府目前最迫切的願望就是能夠從神州戰場脫身，然後憑借其強大的海軍從英等國手中把盛產石油、有色金屬和橡膠等戰略物資的南洋奪下來，進而與米國爭奪亞太地區的霸權。在這種情況下，咱們只要擺出防禦姿態，太陽軍肯定求之不得，把主要精力集中到南洋去，這樣一來，**就會贏得寶貴的休整機會，經濟也能夠得到修養生息，等到它們打得差不多的時候，再加入戰場，肯定可以一舉解決島國！」
羅思柴爾德點了點頭，說道：「如果從國家的利益出發來考慮的話，這樣做是最好的選擇。」接著他舉出米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策略來說明問題：「從1914年歐洲戰爭爆發起，米國就隔著大西洋靜觀戰事的發展，直到1917年4月6太陽國會才通過參戰決議，不過這年年底派到歐洲的軍隊也才只四個師，而且並未投入戰鬥。等到沙俄退出戰爭，德國把東線兵力轉移到西線，米**隊才在1918年7月首次與德國真正交戰，而那年秋天第一次世界大戰就結束了。雖然只打了幾個月的仗，作為戰勝國米國卻與英法一起實際主宰了巴黎和會，攫取了大量的利益，一舉成為世界超級強國。」
杜周南反問道：「如果不和英美同盟的話，就無法獲得它們的援助，嚴重依賴外援的**如何堅持下去？」
孫百里回答道：「英美所謂的援助以貸款為主，免費部分少的可憐，而這些貸款幾乎全部是用鎢、銻、錫等礦產作為抵押的，這些特種礦產都是重要的戰略物資，又大部分儲藏在神州，如果英美想得到這些礦產就必須從神州購買！另外，只要戰事能夠大幅度減少，軍隊的作戰消耗相應會大幅度降低，後勤的壓力就不會那麼大了。」
楊英傑問道：「但是這樣做的話，對生活在淪陷區的民眾豈不是太不負責任了？不等於放棄了解救他們的機會？」
孫百里回答道：「我軍之所以能夠把戰線基本穩定住，一方面是因為頑強戰鬥，另一方面是因為地形限制了太陽軍機械化部隊的發揮，這一點從敵我雙方控制的區域就可以看出來：華北平原、中原大地和長江中下游平原，這些地形平坦的地區幾乎全在太陽軍手中，而山脈縱橫的西南、東南地區卻牢牢控制在我軍手中。太陽軍連近在咫尺的浙南、贛北和控制區內的山西太行山都沒有能力奪取，顯然是防守有餘，攻擊不足；我軍的情況如出一轍——三峽天險和金門島都守得住，但是小小的宜昌和馬當要塞卻要耗費無數鮮血和生命！因此，並不是我們放任不管，而是在短時間內根本沒有從太陽軍手中解救同胞的能力！」
楊英傑並沒有被說服，反問道：「如果太陽軍在開始南進之前，把關東軍精銳部隊全部投入關內戰場，以雷霆萬鈞之勢發動全線攻擊，以求優先解決神州，咱們如何應付？」
孫百里從容不迫地回答道：「在蘇聯被德國擊潰之前，島國既不敢把全部兵力調走，也願意這麼做——它何嘗不想乘機分一杯羹！蘇聯又怎麼可能沒有一點防備？即使島國增派三五個師團到前線，我軍也完全應付的了，可是島國卻再也經不起消耗了，因為米國佬已經開始對它們實行禁運了，如果島國不能在儲備的石油、鋼鐵消耗完之前奪取南洋的話，連維持侵華太陽軍的作戰消耗都有問題！更何況，島國現在的糧食供應也出現問題，同樣迫切需要從南洋掠奪。」
接著孫百里補充道：「南洋都是島國，又沒有戰略縱深，英法荷等國的殖民地軍團更沒有什麼戰鬥力，島國只有憑借強大的海軍，出動幾個師團，就可以輕鬆獲勝，完全沒有必要死啃神州這塊硬骨頭。」
楊英傑追問道：「島國這樣做的話就又給自己多樹了幾個強敵，豈不是非常短視？」
孫百里回答道：「德國現在已經控制了大半個歐洲，以德國陸軍的強悍，蘇聯能否撐得住還是個未知數，一旦蘇聯垮掉了，英國肯定是獨木難支，到時候島國如果沒有控制足夠多的地盤，拿什麼和希特勒分享世界霸權？」
楊英傑感慨地說道：「雖然問不倒你，但是我還是認為這樣投機取巧的辦法不可取，我保留自己的意見！」
孫百里笑著說道：「你不反對就好！」
杜周南說道：「說服我們並不難，因為我們相信你！如何說服蔣委員才是最關鍵的地方，如果只有咱們十九路軍暫停對太陽軍的攻擊，肯定會有人說咱們消極避戰的！」
孫百里安慰道：「我準備先把第四戰區的指揮官們召集起來，保證大家的立場完全一致，然後再到第九戰區和第六戰區去說服薛岳和陳誠這兩個重量級人物，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杜周南詫異地問道：「你可是三省軍政首腦，沒有得到大本營的允許就擅自離開，就不怕老蔣挑你的毛病？」
孫百里笑著說道：「現在國民大會的籌備工作已經基本結束了，作為大會代表，提前一點時間參加會議應該沒有奪大問題吧！」
杜周南恍然大悟，笑著說道：「原來你早就打算好了，咱們看來是不能一起走了。」
孫百里笑著說道：「我會在重慶擺好酒宴等著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