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文 / 鋒利的柴刀
「這是中正步槍的子彈」看過長刀的山羊,慢慢的爬到趙志的身邊,低聲的報告。「媽的,難道是自己人?日軍一向是不喜歡用**的武器」一旁的鐵匠附和著山羊的報告。鐵匠是山西人,號稱曾經用一個鐵匠爐,自己造了一把盒子炮。
「老四川,喊話,用四川話喊」趙志指著隊伍大嗓門的一個的四川兵。老四川趴在河岸上,深吸了一口氣,「對面是那個龜兒子?日你個仙人板板的,格老子的看清楚了再開槍嗦」老四川破鑼般的大嗓門在河岸上響起,對面的樹叢一片寂靜,毫無反應。
突然一個同樣的大嗓門從對岸響起,「你龜兒子罵那個?狗日的你出來,老子把你的腦殼打個稀爛」老四川呲牙一樂,看著趙志,「長官,是自己人,對面的龜兒子是標準的四川人」
一直不做聲的趙晚晴突然站了起來,「董驃,是我,是自己人」對面的樹叢裡鬼頭鬼腦的鑽出幾個士兵來,雙手端著槍,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一看對方穿著遠征軍的軍裝,還和趙晚晴認識,趴在河岸上的小隊紛紛上了岸。郎中趕緊給砍刀檢查著身體,害怕有什麼暗傷之類的。「把他們的槍給我下了」國舅暴喝了一嗓子,已經穿上了鞋襪的士兵們呼啦啦就把對方的幾個人給圍住了,手裡的槍就頂在他們的腦袋上。「放下槍,是自己人,自己人」趙燕趕緊的上去勸阻著大家。「自己人?他們就看不見砍刀穿著的軍裝嗎?自己人還朝我們開槍?幸虧是砍刀沒有事,要不然他們幾個就得給我的兄弟陪葬了」好脾氣的趙志此時也很是憤怒。
一支黑洞洞的槍口頂在趙志的腦袋上,拿槍的是趙晚晴。「叫你的人放下槍,這只是個誤會」趙晚晴咬著牙,死死的盯著趙志。山羊一見趙志被人用槍指著了頭,心裡急了,直接朝大家罵道「都是死人嗎?都放下槍,子彈是用來打小鬼子的,不是打自家人的」「媽的,小白臉真沒用,讓個娘們用槍指著頭」國舅他們憤憤的放下了槍,都圍過去看砍刀去了,場面一下尷尬起來。
趙志伸手撥開趙晚晴的槍,也不理懊惱的趙晚晴,頭也不回的走了,他要去看看砍刀到底怎麼樣了。「長官,他們什麼路數?這麼狂」董驃湊到趙晚晴身邊,小聲的說著。「新22師的,剛剛在前邊滅了一隊日軍的斥候」趙晚晴看著趙志的背影若有所思,嘴裡說著話。
趙晚晴的20多個部下幾乎都是些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他們平時只是負責接發電報而已,那裡真正的上過戰場,能在叢林裡和日軍躲了4天貓貓,已經是很不錯了。董驃他們隱藏在樹叢裡,原本是為了接應趙晚晴她們的,卻沒有想到有一大隊人要過河。等砍刀上岸的時候,董驃沒有顧得上看仔細,手一哆嗦,就扣動了扳機,好在沒有死人。
即便子彈是打在了刀身上,可是衝擊力仍然讓砍刀迷糊了一陣,一個勁的直咳嗽。郎中說是震傷了內臟,休息一陣就好了。砍刀的無恙讓雙方的緊張關係緩和了不少,趙晚晴也和趙志幾個人湊在一起,商量著下一步的動向。
「我的意見,還是按照我們原來的方向繼續穿過叢林,向著怒江的方向走」長毛說著自己的意見。
「我無所謂,怎麼樣都行」一向奸猾的國舅倒是很無所謂。
「第五軍的大部隊應該是在我們的南邊,咱們不如去和他們會合。人多了會安全些」趙晚晴說著自己的打算。
「不行,咱們吃得本來就不多。還要上趕著給別人送,那咱們吃什麼走出去?」管著後勤的財主理所當然的反對,現在加上趙晚晴他們20多人,小隊為數不多的食物,更要精打細算了。
「你說,該怎麼辦?」趙晚晴把目光投向了趙志。一個頭兩個大的趙志現在也是非常的鬱悶,趙晚晴的20多個人裡面居然還有一半是女兵,在大家體力都很虛弱的時候,誰來照顧她們呀。可是財主說的也不錯,食物是個大問題,這幾天在叢林裡逃竄,不能點火,大家一直是吃的壓縮餅乾和野果。現在小隊裡只剩下剛繳獲日軍的一些飯團和罐頭,先不說能不能找到第五軍。即便是找到了,如果軍部要求集中食物,像自己這樣的小人物是反抗不了的。到那個時候,自己的這些兄弟們能落幾口吃的,只有天知道了。
打定了主意的趙志和山羊默契的對了對眼,站起身來,「我們先不和大部隊會合,這附近應該有日軍的一個補給點。咱們去端掉補給點,等有了補給,咱們再做打算」趙志的這個想法把趙晚晴轟了個暈頭轉向,區區的70幾個人就要去打日軍的補給點,癡人說夢吧。
趙志掏出繳獲的日軍地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紅點,「你們看,這個紅點的周圍,劃了很多的黑線。根據地形,這些黑線應該是日軍斥候的搜索路線,那這個紅點就是日軍的補給點。根據地圖作業和地圖上紅點的距離,應該裡我們不是很遠,大概不到一天的路程吧。所以不管咱們如何打算,必須先打下這個補給點」
國舅悠閒的給長毛掏著耳朵,衝著趙志得意的一笑,「行啊,你說咋樣就咋樣,咱們就相信你這小白臉一回」
既然是要打仗了,小隊的士兵們也顧不上隱藏行蹤了,都在做著戰前的準備。財主帶著幾個人挖了幾口土灶,準備燒些河水,好給每個人都預備一壺開水。砍刀和山羊帶著幾個人去採野菜了,準備混合著飯團煮野菜粥。剩下的傢伙們乾脆在下游的一個地方開始洗澡,洗好的軍裝在河灘上密密麻麻的鋪了一地。
趙晚晴也被女兵們拉去了上游洗澡,能動的人都有著自己要忙的事情,只有趙志成了孤家寡人的閒人。從皮包裡摸出半根皺皺巴巴的日本香煙,點著火,趙志美美的抽了一口。眼前的這些男兵女兵們似乎已經忘卻了危險,每個人都在盡情的享受著短暫的快樂。可是趙志知道,日軍的補給點不是那麼好打的,是要死人的。一場戰鬥下來,還能剩下幾個人,只是為了幾口吃的,就要搭上這麼多人的性命,趙志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的。
算了,顧不了這麼許多了,該死的終歸是要死的。趙志甩掉煙頭,脫掉自己的軍裝,撲入沒過小腿的河裡,加入到了洗澡的隊伍裡。「狗日的,小白臉就是白,嘖嘖,看著一身的皮肉。長毛,你不是喜歡男人的屁股嗎?快上呀」坐在河水裡的國舅搓著自己瘦骨嶙峋的肋骨,調侃著趙志和長毛。
長毛抹著臉上的水,滿不在乎的笑罵道「莫要這樣講咧,你這個老狗,你那樣看見老子喜歡男人屁股了。老子三代單傳,標準的男人,胯下是鑌鐵長槍,娘們都舒服的不行。那像你這個老狗,軟塌塌的像條蟲。」
「你狗日的盡胡說,你個還沒有開胡的傢伙,還娘們舒服的不行咧,你狗日的摸過娘們的手嗎?」國舅猥瑣的言語引起了大家的哄笑。
趙志無可奈何的看著眼前的這兩個傢伙,好的時候像父子兩,翻臉的時候像有深仇大恨一般的不依不饒。隨著兩人對罵的升級,趙志趕緊打著圓場,「好了,洗好了,就去幫財主的忙,換他們來洗一洗」
國舅和長毛兩人對視一眼,停止了對罵,隨即上岸穿上半干的軍裝,很臭不要臉的勾肩搭背在了一起,哼著小曲走了。
日頭快落下的時候,晚飯終於好了,用鋼盔煮的野菜粥裡還夾雜著日本罐頭。撲鼻而來的香味,讓飢腸轆轆的大家使勁的嚥著口水。幾天了,大家一直沒有吃過熱食,雖然每個人只有那麼兩勺,不夠吃的要用野果頂替。可是圍著暖烘烘的篝火,穿著乾淨的軍裝,吃著熱乎乎的飯,卻讓大家感覺自己又像個人了。沒有人說話,每個人只是捧著自己的鋼盔,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野菜粥。這種突如其來的寧靜,讓大家久久不願想起自己還是在潰逃當中,雖然回家的路還很長很長。
沒有人知道,他們剩下的路會遇到什麼,是日軍還是野獸。大家都刻意的不去想這些,只是想要很好的珍惜眼前這片刻的寧靜,每個人都是如此,也包括趙志。趙志消瘦的臉被篝火映的通紅,他突然覺得老是喊他小白臉的國舅不是那麼討厭了,眼前的這幫粗人們是那麼的可愛。他忽然有了信心,有了帶著這些人走出叢林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