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兄弟 文 / 鋒利的柴刀
?「休息一會,休息」老炮把趙志放了下來,自己扶著膝蓋大口的喘著粗氣,他不是累而是緊張的。這一路上老炮都在提防想像中會受到的伏擊,無形中行軍的速度便慢了不少,走的越慢老炮就越急,好在沿途砍刀留下的記號都還在,既然提前半小時出發的砍刀他們沒有事,那麼想像中的日軍應該是不會出現了。
趙志倚在一塊石頭上笑看著老炮的狼狽,這一路上,老炮的安排趙志都看在了眼裡。老炮的用意他也知道,被安排做了排頭兵的那倆狙擊手應該也是知道的,可是弟兄們誰也沒有多問,只是默默的執行了老炮的命令。趙志腰上的傷口雖然已經被止了血,可是先前的大量失血,還是讓趙志頭暈目眩沒有精神,就連多說幾句話也是哆哆嗦嗦的說不清楚。所以,現在還很虛弱的趙志只有看著,將弟兄們為自己做的一切都看在眼裡,默默的看著就好。
「長官,咱們走吧,差不多了」一個狙擊手退了回來,他們已經搜索了前出300米的地方,暫時還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作為排頭兵的狙擊手們也使用了遞次前進的方式,兩個狙擊手交替著前行控制行軍的路線,這樣做雖說會多跑些山路,可是卻很安全。兩個狙擊手相隔不到300米的距離,正是狙擊步槍的最佳射程,他們可以相互掩護著行軍,為後隊的趙志他們提供最大的搜索範圍。
「噠噠噠噠噠噠」老炮把趙志剛背到背上,就聽見前面傳來了機槍的射擊聲。「不好,出事了」老炮暗叫不好,那個剛返回來的狙擊手立馬拎著槍奔了上去。前面200米的地方就是另外一個狙擊手防守的地方,正是響槍的地方,那只是一個略比山路高的土包,幾乎沒有什麼可以掩護的地方,只有一支狙擊步槍是根本擋不住機槍的。
「麻子,快退回去,敵人太多了,擋不住了,快退」麻子拎著自己的狙擊步槍還沒有跑到地方,就遠遠的看見留守土堆的另一個狙擊手老五跑了回來。一向是狙擊手中最鎮定的老五此時已經沒有了往昔的鎮定,左手拎著自己的狙擊步槍,右手無力的捶在身側。麻子仔細看去,老五的右手是中彈了,傷口那裡還在不停的滴著血。
「你走,我先擋一擋」麻子讓過了老五,端著自己的槍趴伏在了地上。後面有兩個傷員和那兩隻緊要的木箱子,要是沒有人擋住敵人爭取些時間,那麼大家就只能丟下箱子逃進山裡,弄不好連傷員都要被丟下。山路上已經能用肉眼看見湧過來的那一片土黃色了,烏泱泱的老大一片,麻子大眼一看,足足得有40多人。
「狗日的,那就來吧,想過去就踩著老子的屍體過去」麻子的牙關咬緊了,湊到了狙擊鏡前,十字準星已經套住了一個拿著手槍的傢伙。狙擊鏡的十字準星在那軍官的頭上晃了一下,挪到了一個機槍手的頭上,要是在往日裡,麻子一準會先打那個軍官,可是現在最主要的是要拖住敵人的進攻,所以麻子決定先打掉敵人的機槍。要想消滅敵人就得線保全自己,把火力強勁的機槍先打掉才是現在最好的狙擊戰術。
說起戰術這個詞,麻子還曾經鬧過不小的笑話,那還是在列多的時候,羅傑給狙擊手們上狙擊課的時候,經常會說一個詞——戰術。麻子參軍之前只是個妓院的護院,他那裡知道戰術是什麼意思,所以他就逮著羅傑天天追問戰術是什麼意思。結果是問一次忘一次,直到羅傑煩了麻子為止才算作罷了事,末了到麻子真正成為了狙擊手,他還是沒有弄清楚啥叫戰術。
「彭」麻子的狙擊步槍響了,子彈從麻子的槍膛裡飛射而出,十字準星中的那個腦袋「啪」的碎裂開來,飛濺的腦漿和鮮血噴的到處都是,尤其是挨著他的副射手被糊了一臉的腦漿和鮮血。「彭」不等敵軍有所反應,麻子的狙擊步槍又響了,這次中彈的是那個拿著手槍的軍官,只是麻子射擊的很倉促,中彈只是擊傷了那軍官模樣的傢伙,並沒有擊斃他。
「媽的」麻子暗罵了一句,將槍膛裡還剩下的三發中彈依次打了出去,敵軍終於做出了反應,撲撲通通的趴了一地。「噠噠噠噠噠噠」一串子彈朝著麻子的方向射了過來。狗日的居然還有一挺輕機槍,不理會嗖嗖飛過身邊的機槍子彈,麻子還是趴伏在原地,用狙擊鏡在搜尋另外的那一挺輕機槍。「我看見你了,看見你了」麻子輕聲的念叨著將那正在射擊的機槍手套進了狙擊鏡裡,穩穩的扣下了扳機。
「啪」那機槍手捂著胸口倒栽了出去,麻子的子彈已經是穿透了他的胸口。「太好了」麻子興奮的半直起身體準備要扔出一顆手雷好掩護自己撤退,「噗」「噗」麻子的身體一震,胸口如針刺般的劇痛,略微的停頓了一下,麻子還是咬著牙把手雷扔了出去。「我這是中彈了嗎?」麻子用手在胸口摸了一把,滿手都是血,看來還真是中彈了,狗日的小鬼子槍法不錯。麻子喘著粗氣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摸出一個彈橋壓進了槍膛,打起精神瞄向又開始貓腰進攻的敵軍。
麻子光光光又打出了一個彈橋,把敵軍死死的擋在了這裡,可是敵軍並不是傻子,他們一邊用機槍壓制麻子的狙擊步槍,一邊組織人手準備從側面繞過麻子,直接攻擊麻子的後方。麻子的胸前衣襟早已經被鮮血給侵濕了,就連他身下的茅草葉被鮮血染成了粘稠的紅色,可麻子還不能退,他的身後是他的兄弟們,退則死,全都會死。
麻子並不知道老炮他們已經轉移走了,順著山勢轉向下方,老炮這是準備要繞路回轉山洞。同為狙擊手的老五並沒有忘記他這個兄弟,可是已經陷入鏖戰中的麻子卻不知道,來增援他的老五現在就躺在距離他幾米遠的地方不省人事。老五是不幸的,就在他已經能看見麻子趴伏著的背影時,迎面射來的一串機槍子彈正正的擊中了他的上半身,老五連哼一聲的時間都沒有,就重重的仰面倒在了地上。而此時正忙著迎敵的麻子卻絲毫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兄弟就躺在距離自己只有幾米遠的地方在抽搐著身體。
「7個了」麻子滿是血沫子的嘴巴微微的念叨了一句,拉動槍栓退出彈殼,又瞄向下一個目標。傷口的大量失血和身體的虛弱讓麻子的射擊精準下降了不少,三個彈橋才擊殺了7個敵軍,不過好在麻子還是成功的把敵軍擋在了這裡,讓他們一步也沒有攻上來。每每在麻子連續打空幾槍之後,就在敵軍沾沾自喜要發起攻擊的時候,麻子總會神仙附體似的準確擊殺他們中沖的最前面的傢伙,就這樣一來一去的,麻子和對面的敵軍暫時的形成了膠著狀態。
用力的捶擊了自己的胸口幾下,麻子吐出幾口血,感覺呼吸順暢多了,身上也不是那麼難受了。「長官和老炮他們應該是走了吧,老五也應該是跟著去了」麻子藉著換彈橋的功夫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獨自在這裡已經擋住敵軍有5分鐘了,差不多了。用略有些僵直的手從腰間摸出最後的一顆手雷,麻子笑了,還剩下最後一個彈橋了,只有五發子彈和最後的一顆手雷了,看來自己今天是逃不脫了,這樣也好,該是和那些早早下去的弟兄們團聚了。
麻子的側翼已經有了人奔跑在山林間的響動,這種聲音麻子並不陌生,曾幾何時國舅就是這樣帶著他們奔跑在山林之間奔襲日軍的。「來吧,來吧」麻子在心裡默念著,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側翼山林,得夠本了才能毀掉自己的狙擊步槍,要不自己可就算是虧到了家了。麻子愛憐的將臉貼在了槍托上,這支狙擊步槍還是國舅親手交給自己的,陪著自己一路走來殺敵無數,槍托上已經有了6個正字,在加上今天的該有8個了吧。
「彭」從身後響起了一聲槍響,麻子突然從遐想裡驚醒了過來,不對呀,不是自己開的槍,可是那槍聲分明就是狙擊步槍的射擊聲,難道是援兵來了不成。麻子掙扎著抱著自己的狙擊步槍向身後響槍的地方爬去,身下的茅草上立時被血痕染出了一道血紅。啊,是老五,麻子忍不住熱淚盈眶,就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是不會丟下自己的。
上半身滿是血紅的老五已是不能活了,剛才的那聲槍響是老五的狙擊步槍打響的,那是他攢了半天的氣力才扣下了扳機,他是想要告訴麻子自己還在,就在他的身後。「老五,不是讓你也走的嗎?你傻呀,你回來幹什麼呀?」麻子丟開了被自己視若珍寶的狙擊步槍,用僵直的手指摳著泥土使出了全身的氣力慢慢的爬向老五。此刻麻子早忘記了還在進行的戰鬥,因為他的眼裡就只正剩下了躺在那邊的老五,就只有眼睛還能轉動的老五,滿身鮮血的老五,他的好兄弟老五。
「老五,你看著我,看著我」忍不住又吐了幾口血的麻子用力的把老五抱了起來,兩個血人摟在了一起,所不同的只是老五的兩隻手臂是無力下垂著的。麻子和老五是同鄉,而且還是同年兵,自打被日軍追成了潰兵之後,麻子就一直和老五在一起,還從來都沒有分開過超過三天以上。在昆明被整編送到蘭姆伽也是兩人一塊來的,然後又是一塊被送進了趙志的直屬連,本來趙志這次伏擊大洛方面的補給線,只是選定了射擊水平較好的麻子,而落選的老五一連纏著國舅好幾個小時,就是為了能和麻子在一起。
「兄弟,你看看我」麻子哭嚎著搖晃著懷裡的老五,老五的眼睛雖然還是張著的,可是眼神已經開始了渙散,除了還有些微弱的呼吸,老五整個人失去了所有的感官也包括視覺,他已經看不見麻子了。麻子停住了哭嚎,因為在他的視線裡已經能看見貓腰出現的敵軍,「兄弟,你等著,哥哥先收拾了這幾個小毛賊就下來陪著你,你可別走遠了,我怕找不到你」麻子用手摀住了老五的眼睛,一狠心雙手用力扭斷了老五的脖子,與其讓老五這樣痛苦的熬著,倒不如直接送他走,倒是省的他難受了。
兩眼空洞的麻子單用左手抱著老五的屍體,單手抽出老五腰間的手槍「啪」「啪」「啪」就打光了一個彈夾。老五的手槍是他在新平洋的時候,用一把日軍指揮刀和英軍換來的左輪手槍,這種槍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怕臭蛋,可最不好的也是裝彈緩慢,比那些使用彈夾的手槍要慢了許多。麻子只好把老五的屍體平放在地上,他要騰出手來給手槍裝子彈。
「噗」「噗」對面趴伏的敵軍開槍了,子彈瞬間便擊中了麻子的左肩,兩顆同時擊中。「啊」麻子大叫一聲整個人向後面仰倒下去,兩顆子彈的同時擊中打廢了麻子的左手,肩膀上的骨頭和筋脈都被子彈擊碎了。「咳,咳,狗日的往那裡打不好,偏打老子的肩膀,疼死我了」麻子的面前已經出現了幾雙日軍的軍鞋,可是渾身是血的麻子還是拚命在地上扭動著身體,他要坐起來。
在一個日軍士兵的幫助下,虛弱到了極點的麻子坐了起來,只是他全身都被搜過了,就連藏在褲襠裡的那顆手雷也被搜了去。「小鬼子們,你們膽子咋那麼小?爺不吃你們,呵呵」麻子伸出右手緊緊的攥住了面前的一把刺刀,滿臉血污的臉上露出一個諷刺的譏笑,「想捉活口,沒門,爺先走一步,在下面等著你們,咱們接著打」話音一落,麻子向前合身撲出,「噗」被他攥住的那柄刺刀正正的從他的胸口刺了進去,直透身體。
那柄刺刀的主人——一個年輕的日軍士兵慌忙退後一步,刺刀也被從麻子的身體裡拔了出來。「兄弟,我來了,咱們到了下邊還是好兄弟」麻子噴出一口血,身體慢慢的前傾趴伏在老五的屍體上嚥下了最後一口氣,臉上卻帶著欣慰的笑容,彷彿死原本就是件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