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並蒂蓮 第十四章 明爭 文 / 火爆蛟
第十四章明爭
入夜之後，李志隨著人群在陰暗長廊走著。數十人和他並行。雖然都是人形，但他們或是生著牛頭，或是長著馬臉，只有三五人才是真正的人類劍仙。
李志的實力在這些人中屬於中等，他默默的在後面走著，也沒有什麼人注意。妖魔之間，向來交流不多，這幾十人李志最多認得七八個，認得李志的或許也是這個數字……但無論認不認識，以李志現在的這點微末法力，都不值得這些人太過重視。
眾人裡面，等級最高的是杜三娘，然後是左右護法……因為杜三娘平日隱藏得太深的緣故，尉遲無塵只給她掛長老名號，而且還不是大長老。要是她真的全心為教，以她的等級，左右護法的位置肯定有她一個。
兩護法一個是白羊成精，一個是黑牛成精，四大長老是山羊鬍計無咎、杜三娘、柳先開、侯青山。至於十二堂主和十二副堂主，李志就不認識幾個了，更別提更下一級的舵主、旗主和統領。
李志慢吞吞的走著。一個個人都默不作聲的超他過去，可杜三娘經過他旁邊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一下身子，對著他淡笑道：「之前夢遺副堂主對付我那不成器的徒弟的時候，用的似乎是十二獸經吧？」
「嗯。」除非以後不用十二獸經，不然這事絕對瞞不下去，李志也沒想隱瞞什麼，當即就承認了。
「我對這套功法也有些認知呢！改天有空，我和副堂主切磋一下吧，還望副堂主到時候不要把我丟來丟去，我女人家家，受不得這個……」
杜三娘雖然話中儘是膩味，但透露出來的信息卻是讓人神色不禁一凜，當即就明白杜三娘是打算替拓跋無敵找場子。只是稍稍停頓了一下，李志就露出了陰森的笑意，嘿嘿道：「現在我的實力比杜長老還差一些，等學了三十六天罡陣之後實力稍進，定會向杜長老討教絕學。」
杜三娘聞言笑得更甜膩了，抬手輕輕在李志臉上劃過，然後笑道：「我等你。」說完娉婷而走，那窈窕身姿，實在讓人看得火熱。幾十黃泉教骨幹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她的仰慕者。一個個看到杜三娘和李志膩味，還以為兩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約定，杜三娘走後，一個個便用嫉妒含恨的眼光看向李志，明白他是誰的已經在做口型低罵，不明白他身份的，則是向旁人打聽……只是打聽的時候嫉恨眼神依然留在李志身上。
什麼『小白臉』『實力差』等等話語雖然被人們壓低了聲音，但李志恰好卻能聽到！顯然，這些傢伙是故意說給他聽的。杜三娘那種實力高強的絕色尤物，在他們看來，李志是萬萬配不上的，哪怕是成為杜三娘牝女玄功的一次性用品，李志也不夠資格……
沒理由的被人嫉恨，李志心中一怒，就要罵人……反正在這裡罵人，也不會有什麼事，要是和和氣氣的和妖魔相處，反而會被人瞧不起。
剛要罵人，忽然想到了一個念頭，李志立刻換上了得意的笑臉，用嘲諷的眼神掃了一眼四周，呸了一聲，道：「羨慕還是嫉妒？娘希匹，不服氣你們也去讓杜三娘喜歡啊！靠！」說完對著驚愕的眾人比了一個中指，加快速度穿過了長廊進了密議室。
密議室佈置得敞亮，進去之後是紅地毯鋪成的百十米走道，一條寬兩米，長數十米的長桌立於其上，兩旁三層燭櫃上點著數千根燭火。把室內照得敞亮。在兩旁稍遠處燭火照不到的地方，隱隱有殺氣傳來，十二元辰妖獸躲在黑影之中，只見其殺氣，不見其形。
按照職務依次坐好後，過了半刻鐘左右，尉遲無塵才春風得意的從後廳掀簾進來，笑容滿面，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本來眾人還三三兩兩的私下聊天，交流著事物和練功心得，當尉遲無塵來到之後，眾人便不約而同的止住了話題，靜坐不動。
尉遲無塵到了上首座位落座之後，左右看了一下兩列下屬，忽而輕輕兩掌拍了一下桌面，哈哈大笑起來。當眾人不明所以的時候，尉遲無塵又止住了笑聲，大聲道：「諸位！我尉遲無塵早些年被陰山教謝武陽攝去了一魂一魄，導致修為大減，每逢月圓之日法力就會跌倒低谷，引出許多貪心不足的魔頭，妄圖侵佔我的肉身……此仇此恨，不可不報！我恨不得斬謝武陽之頭，飲謝武陽的血！我創立黃泉教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擊垮陰山教，一統北方魔教！」
「教主英武偉烈，滅陰山教指日可待！」尉遲無塵一說完話，山羊鬍計無咎立刻抬手歌功頌德，緊接著，是眾人齊聲大喊『教主英武偉烈、滅陰山教指日可待』……聲浪一波接著一波，李志本以為眾人不過是逢迎拍馬。可一看之下，才發覺有大部分人揮臂高喝，眼中儘是狂熱之色，顯然不是逢迎拍馬，而是真的和尉遲無塵同一條心！
聲浪一震比一陣高，起初只是普通的喊話，到後來竟然震得李志兩耳微鳴。他低頭看了一下面前的茶杯，杯中茶水正一圈圈的盪開……眾人喊得面紅耳赤、聲嘶力竭，竟是讓杯中茶水也跟著震動起來！
到數十聲後，尉遲無塵才滿意的笑著攤掌向下壓了壓，聲音又漸漸小去，最終消失。
他輕咳了一聲，又接著道：「大伙是抱著和我尉遲無塵一樣的目的，都是為了覆滅陰山，才加入的黃泉教！可我尉遲無塵德賢不足，除了偶爾能幫大伙煉丹以外，幾乎幫不了大家什麼忙！建立的黃泉教也是由大家分開管理……我等空有十數萬之眾，精銳數千，但各位出去走動卻只能打散修的旗號，不僅要受大勢力欺壓，還要受小勢力欺辱……害得大家遇事忍氣吞聲，是我尉遲無塵對不起大家！我本來打算在半年前攻打陰山教，只要打下了陰山教，咱們就能揚眉吐氣，不再過低聲下氣、忍辱偷生的日子，可我卻在最關鍵的時候被魔頭附身！每逢十五前後，我功力降低到低谷的時候，那魔頭卻能藉著圓月的月華之力來對付我……這種情況下，我實在沒有把握和謝武陽對抗，攻打陰山一事便耽擱了下來。」
眾人嘩然之後便是竊竊私語，尉遲無塵被魔頭附身一事隱藏得極隱秘，大多數人之前一點都不知道。
等到眾人議論聲漸漸小了，尉遲無塵又笑道：「大伙不必驚慌……今天是個好日子！我藉著夢遺副堂主的幫助，已經把那魔頭成功殺滅，這幾日閉關，也已經把之前傷掉的元氣補了回來！攻打陰山，就在近日！」
李志之前名聲不顯。要是尉遲無塵之前提他名號，這些人肯定有九成不認識他。可經歷了剛才的『杜三娘事件』之後，無論是誰對他都有了個大概認知……最起碼，都懂得他自取的法號。本來眾人還道他只是一個打鬥本領低微、泡妞水準高超的小白臉，先是得到了金蠍謝纓的垂青，所以混成了副堂主，接著又和杜三娘有染……可聽尉遲無塵那句『借夢遺副堂主的幫助，已經把那魔頭成功殺滅』，眾人才知道小看了李志！連尉遲無塵都幾乎束手無策的魔頭。李志居然殺滅了，這是何等本領？況且李志才剛入教不久就得到了重用，足可見他將來必是尉遲無塵的心腹！
眾人料定了尉遲無塵必定能戰勝謝武陽，堅信黃泉教必將成為北派第一魔教，而李志這有大本事，又是尉遲無塵心腹的人，將來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剛才罵李志『小白臉』、『實力差』的幾個人，都面露苦色，一個個心中著急應該怎麼補救和李志的關係。另一些沒說李志壞話的，則是暗暗的鬆了口氣。
在尉遲無塵右下第二個位置，杜三娘驚訝的咿了一聲，美目朝李志這邊一轉，立刻又把視線移到了另一個方向。
李志尚是首次在黃泉教這麼揚眉吐氣，他雖然知道尉遲無塵是有意讓自己受人即羨且嫉，但也依然覺得心中舒坦……旁邊謝纓喜滋滋的笑著，彷彿受人重視的不是李志，而是她自己。李志看到佳人如此，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旋即看向尉遲無塵暗暗歎了口氣，心中只有佩服。之前那點兒遲遲得不到天罡陣的不滿，此刻也煙消雲散。
尉遲無塵這一次說話停頓的時間比之前長了不少，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此番本教主功力恢復，自當要履行創教時發的誓言。攻打陰山！時間就定在半個月後……這是本教主珍藏的蛇熊煉體丸，服用後能增強肉身防禦兩千點，只是第一次吃的時候有效……大伙各領一顆，回去服用後好好打坐，煉化藥力。」
說罷抬手射出數十道紫光，幾十顆丹藥幾乎是同時落到了眾妖面前。眾妖面露震驚之色的接下了藥丸之後，齊聲道：「謝教主恩賜！」
「另外還有一件好消息……前日拓跋無敵回教之時，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他修行的赤峰瀑布下的寒潭深處居然有數萬斤寒鐵！這幾天本教主和左護法要出山門一趟，取回那些天賜神鐵……有此神鐵相助，攻打陰山又多了一分把握！」尉遲無塵的話一出，所有妖魔都被寒鐵的數量嚇得眼睛瞪圓。就算是超強神兵，煉製所需的寒鐵也不過是千斤左右，數萬寒鐵，幾乎夠中層骨幹每人換一件趁手兵器了！
「拓跋無敵帶來這麼大的好消息，本教主決定賞賜其天罡陣練法，不知道諸位有異議否？」
「拓跋老弟的龜甲功已練至第五層，雖然攻擊力稍欠，但防禦力已經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他有擔任天罡陣主陣人的資格了……」
「咱們的天罡陣一直缺少高防主陣人，拓跋無敵的加入恰好能彌補缺陷，我等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有異議……」
拓跋無敵之前一直神色緊繃，這時候才鬆了口氣。用蔑視的眼神朝李志方向看了一眼，又轉頭回來打算說兩句客套話，忽然間下方猛的傳來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等等！我有異議！」
「原來是夢遺副堂主，不知道夢遺副堂主有什麼異議？」
「教主，你之前答應過教我天罡陣的，怎麼這會兒卻要教拓跋無敵？我不服！」
尉遲無塵似乎早料到李志會有意見，笑了笑便道：「天罡陣關於我教興衰，是教中大事。你救我只是幫助我一人，只是我個人的事。未報個人恩惠而把教眾頂樑柱天罡陣教你，始終不好。」這話聽得李志眉頭一皺，正要反駁，尉遲無塵又道：「不過你救了我，我不能沒有表示，我打算傳你龍象掌，練成之後鐵掌無敵，遠比佛門先天一氣大擒拿厲害……」
欲揚先抑的手段玩弄人心，尉遲無塵面色自得，心中料定了李志會喜出望外的答應。
眾人都是一副羨慕表情，就連被許諾得以傳授天罡陣的拓跋無敵都有些眼紅李志。
沒想到，李志卻想也不想似的立刻就拒絕了尉遲無塵，道：「屬下就想要天罡陣的練法。」
尉遲無塵臉色一僵：「這龍象掌共有九重，每提升一重，出掌時功力就能多疊加一份，練到第一重能生撕虎豹，練到第二重能力敵龍象……練到最後一重，雙掌將金剛不壞，不但掌力驚人，還能空手捉人飛劍，空手接人法術……此功如此神妙，又契合佛門功法，夢遺副堂主為何拒絕？」
李志只是搖頭，道：「教主還是把天罡陣教我吧。」至於不學龍象掌的原因，李志卻不說。
尉遲無塵臉上緊繃著的繃帶動了動，眼中暗紅火焰一閃即逝。他靜靜的看著李志，似在等李志改口，可李志卻彷彿不知道他的暗示一般，繼續裝傻充愣，過了片刻，尉遲無塵漸漸忍耐不住，他才剛答應教拓跋無敵天罡陣，李志就給他來這一套，這在他看來是極大的挑釁。
尉遲無塵瞇眼哼了一聲就要說話，這時候，謝纓卻先一步出聲道：「夢遺，教主他老人家金口玉言，當日答應教你天罡陣，今日就必定不會食言……現在說教你龍象掌，待會兒你私下找教主，指不定教主就教你天罡陣了。一次能學兩種神功，你有什麼好犯倔的？」
謝纓以陰山公主的身份投靠尉遲無塵，相當於幫尉遲無塵一個天大的忙，她在公共場合開口求尉遲無塵的事，十有**都能成功。看到她開口，眾人歎了口氣，都知道拓跋無敵這次是沒可能學得天罡陣了。
拓跋無敵顯然是知道謝纓在尉遲無塵心中的份量，當即惡狠狠看向李志和謝纓，心中恨不得把他們扒皮抽筋。
可這次情況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尉遲無塵沉默了很久之後，才道：「夢遺，拓跋無敵，你倆的獎勵如何，我們過後再商量，到時候定會讓你們滿意……堂主以上級別的管事留下，其餘人都散了吧。」然後忽然一笑，一掃之前沉悶，道：「大家好好養精蓄銳，一個月後，就是我們強攻陰山之時！」
一提到攻打陰山之事，所有人的眼中都迸射火光，變得鬥志昂揚起來：
「攻陷陰山！」
「橫掃十二元辰殺陣！捕捉十二元辰妖獸！」
眾人朝外移動，李志只看到一個個羊頭、牛頭、馬頭往自己身前走過……本該屬於他的天罡陣，那黃泉教主突然出爾反爾不給了，這讓他心中很是不爽！龍象掌雖然威力強橫，但這門功法不是獨立功法，必須要有佛法輔助，而李志又不是真正的和尚，做進階佛法任務談何容易？別看現在他的佛光技能是所有技能裡等級最高的，指不定以後就一直停留在這裡了！對於用佛法輔助的龍象掌，李志自然是興趣缺缺。
心中一悶，走路就慢了點。人們從他身邊經過，本來有些人看他是教主心腹，想來巴結，可他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為了不造成反效果，大多數人只是和他打招呼道別便匆匆離去，沒有深談的意思。但眾妖語氣中慇勤之意，比起之前來時對李志的視而不見，差別卻是天壤。
一個個妖魔從李志身邊走過，都是面色和善的告別，到沒有妖魔經過了，又過了半分鐘後，才有一個粗豪的身影從他身邊經過。這粗豪身影經過李志身邊的時候，不但沒有道別，反而是重重的『呸』了一聲。
這人和之前眾人迥然不同的態度讓李志神色微動，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就看到拓跋無敵已經走到前面去了。
拓跋無敵發現了瀑布寒潭下的萬載寒鐵，本來想要獨吞，可是當接到杜三娘傳信說最後一個天罡陣主陣人的位置恐怕不保的時候，他立刻就終止了修煉飛趕回來……修煉龜甲功必須一氣呵成，修煉途中不能用口鼻呼吸，只能用胎息**來進行氣體交換，突然終止修煉，拓跋無敵龜甲功第六層就要重新練過，心中自然大大的不爽。把萬載寒鐵拱手送人，只是為了保住一個原本就該屬於自己的位置，這比要重練一次龜甲功第六層還要讓拓跋無敵惱火！
偏偏做了這麼大的犧牲，最後天罡陣還不一定能落到自己手中！拓跋無敵心中恨極了李志，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沒有出手打人，這已經是他涵養極高了。
可李志現在也是心中不爽，看到拓跋無敵這手下敗將在自己面前還敢耍潑，當即就要出手教訓，一想到尉遲無塵雖然不禁門人內鬥，但估計也不會喜歡，李志這才忍住了怒火，朝前大喊道：「拓跋！」
「幹什麼！」拓跋無敵心中惱火，沒好氣的哼了一句就要接著走。
「你敢回頭看看嗎？」
「哼，回頭而已，有什麼不敢的。」拓跋無敵受不得激便回了頭。一回頭就看到李志左手橫放胸前，右手伸出中指，朝上雙手交叉成十字，做了一個『靠』的手勢……
拓跋無敵一愣，接著李志雙手連出，左右手輪換做『靠』的手勢，然後是兩根中指，接著到小拇指指人，然後是大拇指朝下，接著是握拳……但拇指卻被夾在食指和中指間。
這些市井無賴用的各式各樣罵人的手勢，拓跋無敵自然知曉，當即就變得臉色漲紅。
「夢遺，你以為就你會罵人嗎！」拓跋無敵不甘示弱的反擊，而李志也別出心裁的用新手勢。
兩人這樣比劃了半天，李志稍稍有些累了，就停下來想休息一下。
看到李志休息，那拓跋無敵臉色得意道：「夢遺！你已經沒花樣了嗎？來呀！大爺教你兩手，你要記住了！」說完轉身背對李志，側過腦袋，右手拍了拍屁股做放屁狀……然後又跳轉回身子，兩手握拳橫放在腰側，伸拳出去的時候屁股慢慢向後撅，收拳的時候下身猛的一挺……
李志心中暗罵了一句就要反擊，這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喝罵：「拓跋無敵，你幹什麼！」
李志回頭看去，就看到尉遲無塵和十八個手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順著他們的眼神，李志轉回身，在他身前不遠處，拓跋無敵保持著收手挺下身的姿勢……
「這，這怎麼回事兒……」最先回過神來的是謝纓，眼神呆滯的看著兩人，說話都變得結巴了。
李志心中一緊，連忙朝著拓跋無敵『呸』了一聲之後，立刻掉頭走過去扶住了謝纓的肩膀，往和拓跋無敵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有意加快腳步，幾乎是帶著謝纓加速，像是在躲避什麼邪物一般，嘴裡還嚷嚷道：「那神經病，故意在我前面攔住我，然後……居然在大庭廣眾下做那種低俗動作！和尚我雖然是喝酒吃肉的花和尚，不禁女色……但我對男色卻沒興趣！拓跋無敵這廝真他媽的噁心！」
李志話一出口，就感到手扶著的謝纓的身子震動了一下，她露在外面的脖子處，一層層細密的雞皮慢慢升起，頭也不回的加速跟著李志走……本來是李志帶著她走的，到最後卻成了她拉著李志在跑！
剩下幾人還保持著瞪大眼睛的表情看著拓跋無敵……拓跋無敵身材雄壯，一看就是猛男悍將，實在難以把他和龍陽、斷袖一類的聯繫在一起……十二堂主中有幾個是女妖，她們本來還對拓跋無敵很感興趣，和拓跋無敵膩味了一段時間，但此刻她們卻沒有再像之前那樣用打量獵物的眼神看拓跋無敵，而是都身子顫抖，面露厭惡之色齊齊後退了一步。
拓跋無敵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種局面，支支吾吾兩聲，才抬頭對杜三娘道：「師傅……」
「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給我滾回去練功！」杜三娘平日沒少以自己有一個天賦高、肯吃苦的徒弟為榮，現在卻是臉色鐵青，恨不得一掌拍死拓跋無敵。她忽然用力一拂袖，變長數倍的水袖便把拓跋無敵打成滾地葫蘆，三兩下消失在了數百米的走道盡頭。
直到拓跋無敵消失，杜三娘才轉頭朝著李志的背影看了一眼，眼睛一瞇，心道：『今次害我徒兒，等若害我……來日定當厚報！』
在狹長走道疾走了許久，謝纓有些累了，才力竭停下，兩手撐著膝蓋彎腰呼呼喘氣。她一邊重重的喘氣，一邊不停的強嚥唾沫，道：「沒想到拓跋無敵竟是那種人！實在，實在太傷風敗俗了！大和尚，咱們惹不起但是躲得起啊，你以後見著拓跋無敵就躲著走吧……拓跋無敵，他當真應了『無敵』這名字，我謝纓天不怕地不怕，居然被他嚇到了！要不是親眼看到，我真不敢相信！」
李志面色發紅，半晌後才吶吶道：「有些人總要在瘋狂的時候才會暴露本性……我聽你的，以後在外面碰到他，就繞道吧。」
「嗯。」謝纓體質過人，小跑一小段路本不該讓她累著，可心中緊張，才加劇了她的疲勞。又重重的呼吸了兩下，她才忽然站直了身體，凝眉朝李志道：「還有你，龍象掌雖然是人級功法，但它瞬間的爆發力足可以和地級功法比肩了，你不是那種喜歡和人拼技巧然後突然出殺手鑭的人嗎？這龍象掌對你來說，實用性應該比天罡陣要強一些才對，你怎麼就對天罡陣念念不忘呢？」
李志唯有報以苦笑，他總不能把自己是假和尚的事說出來吧？
謝纓看著他苦笑不語，心中有些氣他不和自己解釋，嘟著嘴就要說什麼，可心中忽然一動，想到了歪處，還道李志是為了和她一起禦敵，共同進退，所以才捨棄了更合用的龍象掌而選擇天罡陣。心中一陣甜蜜之後，謝纓回了李志一個苦笑，道：「你平日挺聰明的，又愛佔小便宜，可這一次卻犯傻了……但也傻得可愛。」說到這裡，謝纓臉色一紅，連忙又跳轉話題道：「我知道你拿定了主意後就不會再改啦，再者，看到你這個選擇，我心中其實也是歡喜的。」
李志聽得一頭霧水，半晌後才猶豫著問了一句：「那你說教主最終會不會答應教我天罡陣？」
謝纓歎了口氣，面色愁苦道：「哎！怕是難了！如果教主只是單純的想給你更好的功法才把天罡陣換成龍象掌，我之前用言語求他，他肯定就會順水推舟還我一個人情了……」咬著下唇，猶豫了一會兒謝纓又道：「這個人情是當初他欠我的。我幫了他許多忙，透露了陰山教一些虛實給他，他答應幫我煉化身上的金蠍妖魂作為交換，可他一直找不到不會削弱我功力而又能除掉金蠍的辦法，所以這人情債就一直沒還我。現在我找到了壓制金蠍妖魂的方法，這人情可以送給你……他沒答應我之前的暗示請求，顯然是有什麼顧慮。你別看他拖延了時間說私下商量，這不過是為了堵住你們的嘴才做的權宜之計，到最後你十有**也學不到天罡陣。」
「可恨！」李志咬牙半天只蹦出了兩個字。
看到李志勞神，謝纓小聲道：「其實你可以學龍象掌的。」
「現在杜三娘視我為眼中釘，我學了天罡陣，對教主有大作用，她就不敢對我怎樣。我要是學龍象掌……嘿嘿，我肯定前途難測啊！纓兒妹妹，你在黃泉教呆了十數年，熟悉各種情況，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我學得天罡陣？」
摸著下巴許久，謝纓才回道：「我看教主之所以不願意把天罡陣讓給你，恐怕是杜三娘和他達成了什麼密議，加上這次拓跋無敵告之的數萬斤寒鐵的貢獻實在太大了……三十六天罡真正厲害的是合起來的時候，動用合起來的大陣，必定是關乎到黃泉教安危的時刻，每次使用大陣，主陣人絕對做的是力挽狂瀾救我教於危難的大事！所以天罡陣雖然單體實用性和龍象掌比差了一些，但真正算起來，學天罡陣好處更多。教主給拓跋無敵這個，恐怕是考慮許久的答案……不過，你沒辦法改變教主的想法，你卻可以改變拓跋無敵的想法，你可以找拓跋無敵挑戰，贏的人學天罡陣，輸的退出。」
「對了！我差點忘了還有挑戰這個做法！」李志驚喜了一會兒，臉色又拉長了起來：「不過，打贏拓跋無敵真的很難啊，上次他不知道我的底細才讓我一招得手，然後連連受制……可我那樣打他，他居然一點傷也沒有！再打一次，我能不能拿下他還是一個問題。況且我和他已經交手過，他知我虛實，萬一從她師傅那裡學來什麼克制我招數的辦法……」
咬了咬牙，謝纓彷彿心中做出了什麼決定，道：「我義父有一招藏劍術……只要通過了寄托元神考核的人，都能把飛劍收於肉身之中，我義父的崑崙絕藝藏劍術，不但能將飛劍藏於肉身，還能將平日練劍時候增長的劍氣也存入體內，到使用的時候一次性迸發出去，就相當於數個，數十個，甚至數百個你同時出手！這藏劍術對於實力強過你太多的人沒什麼效果，但如果對方只是強你一些，此招一出必定能一擊必殺！」
李志對崑崙藏劍術早有耳聞，當即心中一喜，問道：「藏劍術是崑崙絕藝，侯前輩願意教我？」
「教不教總要問過才知道……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套藏劍術一旦開始修煉，就不能說話、不能呼吸，只靠辟榖解餓，靠後天返先天的胎息來呼吸，要是你中途破了藏劍術，體內的劍氣便不能再繼續儲存，必須釋放完劍氣之後才能重頭再來……」
藏劍術雖然修煉要求嚴苛，但威力非常驚人，李志倒不會覺得要求嚴苛有什麼不妥……崑崙三聖中的劍聖靈鶩真人已經數十年沒有開口說話，就是在練這門藏劍術。傳聞中他這樣自虐是為了對付某個大仇人，可李志打聽了很久，也始終打聽不出來那大仇人是誰。不過，能讓靈鶩真人這種絕代強者數十年不言不語修煉藏劍術來對付，那大仇人實力定然非同一般，而靈鶩真人把藏劍術當殺手鑭，也可看出藏劍術的威力。
看著小跑離開的謝纓，李志心中有些期待起來。
謝纓只是片刻工夫就回來了，看著小姑娘眼神中的憂鬱之色，李志心中一個咯登，就明白侯青山不願意傳自己藏劍術。
「哎！沒成吧？來，坐下喝杯水。」
接過李志倒的茶水，謝纓卻不急著喝，低頭半晌才面露愧色道：「對不起，事情沒辦成……義父說這是崑崙絕藝，即使是崑崙派弟子，長老以下級別的弟子也不可練習。義父他老人家雖然叛出了崑崙，但卻不願意把崑崙絕藝外傳。」
「沒什麼的！這是早料到的結果了！」李志溫和一笑，道：「拓跋無敵一身筋骨強橫，雖然我的拳腳奈何不了他，但不代表我的飛劍奈何不了他！這段時間我還是苦練一下我的寄托元神絕技吧，這門功法威力至強，興許可以成為我制敵的關鍵。」
李志樂觀的態度影響了謝纓，後者本來悶悶不樂，現在卻是笑逐顏開。
她正要說些什麼，李志卻在這時候站起來，拍拍她的腦袋，又道：「我要出去練劍了，屋子幾天沒有打掃，就勞煩你了……」
謝纓的笑臉漸漸收斂，忽然嬌喝起來：「你這混球！信不信我幫你越打掃越髒亂！」
「嘿嘿！你真有這個本事，我倒是不介意的啦……」李志話音落下的時候，關門聲剛好響起，他已經出門去了。
謝纓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搞破壞，而是認認真真的幫李志收拾房間。
走在林間小道上，路上無論是誰，看到李志經過總會指指點點，要麼則是偷偷私語，說的都是什麼『夢遺副堂主受教主重用，前途無量』『這廝勾搭完金蠍又勾搭上杜三娘，聽說還對玉兔妹妹動手動腳，吃著碗裡的，還瞧著鍋裡的，實在太不是人了……』
有些修煉雙修合歡秘法的女妖則是看看李志之後便互相咬耳細語，接著癡癡笑了起來，當李志疑惑的轉頭看向她們時，她們有的則是眨眼舔唇，拚命放電，有的則是佯作害羞，但眼神中卻多出了一種欲語還休的默默春情。
「這些人有毛病麼？」李志不明所以，直接就把這些女妖看作了大腦發育不全的一類人。
他一出洞穴就往一處林子走去。
這林子是李志見過的樹木最少的林子，整座林子樹木奇缺，隔著數十步才有一棵樹，植株矮小粗壯，風吹不彎腰。上面的葉子已經落盡，不知道被風吹到哪裡去了，走在這樣的林子裡，感覺有些像走在鬼域。
李志一路走來，都在思考劍術奧義，總感覺自己好像體會到了什麼超出技巧以外的東西，可是卻一時沒辦法清晰抓住。他沒有發覺，自己的步子變得有些詭異，或輕或重，跨步或大或小，周圍的秋蟲鳴叫忽然消失一般，就連風也不再吹了……也不知道是他契合了自然，還是他控制了自然，種種情況，似是達到了一流劍仙內外俱忘、無我無心、體悟自然的境界。
突然噗的一聲輕響驚醒了李志。
他環顧四周，驚訝的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處小池塘……這池塘半徑超過五十米，這種規模，在陰山西極之處是非常少見的了。
本來想去練級的，沒想到想事情出神，竟亂走到了這個地方。李志正要轉身離去，就發現一個衣著不修邊幅的浪子正翹腿坐在一塊岸邊巨石上，手持粗製魚竿，似在釣魚。
察覺到李志的目光，那人回過頭來笑了笑，收起了魚線，又拋鉤出去……李志注意到，他的鉤上不放魚餌。
「日了！柳哥你沒問題吧？不放魚餌難道魚會上鉤嗎？」
柳先開嘿嘿一笑，道：「你不懂，我這是學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那老頭釣了幾十年魚才釣到一條，中途不從事農活又不做工事，什麼事都做不好，把家業敗光，累得朋友多次難堪，後來婆娘受不了他甩手離開，到他功成之時他婆娘又厚顏回來討便宜，最後，每個人都封神成仙了，就他沒那個仙緣……你學誰不好，學他願者上鉤？那你幹什麼不用直鉤？人家是寧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的。」
李志一番怪論說得柳先開面紅耳赤，想要反駁，可卻不知道從哪裡反駁起。憋了半晌，他只道了一句：「姜太公學究天人，功在天下，咱們凡夫俗子還是不要亂討論了吧……至於為什麼不用直鉤？因為我用直鉤釣不上魚。」
「開玩笑，難道你的彎鉤不放餌就能釣上？」
「能！不信就賭二十個銅板！」
李志小心翼翼的過去看了看柳先開旁邊放著的小竹簍，裡面空空如也。到這時候，他才哈哈一笑，道：「賭就賭！」
「那你輸定了。」柳先開淡淡一笑，神色中滿是自信。
一條兩指合併大小的小魚游到了鉤子旁邊，繞著鉤子游了一圈，又離開了。李志得意的笑了一聲，柳先開卻不為所動。第二次是一條比剛才那條稍大的，也是繞著鉤子游了一下又走了。
半晌後游過來的第三條魚又要離開，這條魚肥碩無比，怕是有十來斤重。看到它要走，李志歎了口氣，道：「你連餌都不放，以為用彎鉤就能釣上魚麼……就算給你十個彎鉤你也釣不上魚啊！看著大魚從眼前遊走，我都替你憋屈。」
「未必釣不上……起！」柳先開忽然一抖魚竿，那條細絲竟能傳達他的力量到魚鉤……雖然大魚已經要走，可柳先開出手速度何其快？又是突然發力，那條魚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魚鉤刺入口中。隨著柳先開一聲『起』，拉桿，收線，一氣呵成！
把魚用草繩綁好，柳先開笑道：「我贏了，20個銅板拿來。」
「你……卑鄙！」
「哎，這算什麼卑鄙啊，我說釣魚，我沒說是用餌釣魚啊，我是用武道釣魚……我之前也沒有說謊啊，像我這種釣魚方法，只能用彎鉤，要是用直鉤，我能插死魚卻釣不起來。從頭到尾我都沒有說一句謊話……給錢給錢……」
李志心中鄙視了一番這20個銅板也賭的窮鬼，給了錢就要走，柳先開忽然道：「夢遺老弟，雖然說直中取成效快，但有些時候必須曲中求，你直中就取不來啦！」
李志聞言止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看老弟神色匆匆，怕是想趕去練劍吧？」
「嗯。」
「是要約戰拓跋無敵，敗者放棄天罡陣？」
「對。」
柳先開忽然大笑了兩聲，問出了第三個問題：「如果你是拓跋無敵，在明知道教主偏幫你的時候，而你的功勞又遠大於對手，你會應戰嗎？」
「不會。」話一說完，李志便歎了一聲。
「所以說你的做法太直接，有時候達不到效果的！拓跋無敵能贏你是為什麼？一是他有個修為深不可測的師傅，二是他有足夠的貢獻……按理說你救了教主，貢獻也非常大，但教主把你救他的事說成是個人小事，你又能拿他的詭辯怎麼樣？拓跋無敵雖然勇悍，但絕對不是沒有頭腦的人，現在這種情況，他勝了你沒好處，敗給你會倒大霉……他怎麼可能會和你打呢？」
「哎！我也是無計可施了！」
「也不用這麼無奈，其實有辦法的……」柳先開一句話，果然換來了李志的炯炯目光。他故作高深莫測一笑，才道：「你是沒辦法臨時變來一個高深莫測的師傅的了，但你可以製造功勞啊！本教發佈的那麼多任務，因為種種原因，平日沒人去做，要是老弟有什麼過人的本事，隨便去做一兩件大任務，不但能拿到任務獎勵，還能為本教立下大功，到時候就算杜三娘再怎麼為拓跋無敵求天罡陣，教主也不會給他的了……前提是，你的功勞要足夠大。」
「這就是你的『曲中求』？嘿，比我的『直中取』也複雜不到哪去……好，這次承你情了！」
李志告謝之後就要回教去看看有什麼任務可接，柳先開忽而笑道：「那你原先打算的約戰拓跋無敵的事？」
「自然還會繼續，只不過要延後了。」
「我都給你指點獲得天罡陣的明路了，你還去約戰拓跋無敵幹什麼？」
李志風騷的一甩頭髮，『淫』賤的笑道：「之前想約戰他，是想戰勝他後獲得天罡陣主陣人的名額，現在想在學得天罡陣後約戰他，自然是想用天罡陣來欺負他……哇哈哈！不用崇拜我，我只是個傳說！」
柳先開一臉愕然。
看著漸漸遠去的李志，柳先開古怪的笑了笑，然後眉頭慢慢皺起，自言自語道：「就算有衝突，教主也可以把天罡陣同時交給兩人啊……主陣的時候誰功力強誰上不就好了？萬一有人受傷，還能多出一個人頂替。可教主為什麼不願意教夢遺天罡陣？是杜三娘說了什麼的緣故？這次教主連金蠍的面子也不賣，難道杜三娘和教主達成了什麼協議？杜三娘似乎很討厭金蠍，常常和她作對，也不知道為什麼……但這次事情這麼大，十萬人裡挑一個主陣人啊！這麼大的事，杜三娘如果想要左右教主，肯定不是那麼簡單，在這種關頭為了個人脾性和金蠍作對，似乎也不是杜三娘的風格。奇怪！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