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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別恨萬里家國路(三) 文 / 那那

    第一百二十三章別恨萬里家國路(三)

    面前的六人以13歲的李陵最長(因為暫時沒查到張賀筒子的生卒年,暫定比李陵小一歲吧),12歲的張賀次之,而霍光10歲,太子劉據9歲,劉閎和劉旦則並為六歲。在這一次的測試中堅持到了最後的,是李陵和霍光。照理說,已經十二歲的張賀應當不會輸給霍光才對,但是他卻是從小好文不尚武的,即使入了博望苑做了皇子陪讀也還是一樣,所以自然敗北得比霍光快些。

    至於霍光能夠和李陵同時結束比鬥,倒不是因為他的實力已經能夠和這時候的李陵並駕齊驅了,僅僅是因為紀稹在和他對打時,還存了個調教的心思,霍去病和李陵的比鬥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情的。

    「武藝不精。」霍去病掃了地上那三個皇子一眼,然後說道,「張賀,你給我一邊罰站去。」

    張賀一愣,清秀的面容上出現了驚愕的神情,他乃是朝中數一數二的權臣之子,素來也是嬌生慣養的,加上為人聰明伶俐,入博望苑到現在,因為行事乖巧,倒還不曾被皇子或是幾位太傅責罰過。不曾想,這位冠軍侯竟然一來就要罰他,而看了看一邊的冠世侯竟然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他又為難地看了看一貫和自己交情最好的太子,見劉據果然為他挺身而出,對霍去病說道:「冠世侯,張賀身子虛弱,罰站就不必了吧。如果他有什麼做得不對,你說就是了。」

    霍去病掃了劉據一眼,冷漠地說道:「張賀學藝不精,一定要罰。」整句話的音調都是那麼平淡,沒有刻意提高或加重,但是卻輕易地讓人感覺到其中的不可動搖,讓原本還心存僥倖的張賀不得不垂頭喪氣地走到一邊。在烈日的炙烤中,汗如雨下。

    劉據見霍去病竟然如此斷然地拒絕了自己的請求,不由得面色一冷,他咬了咬牙,低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紀稹將這一幕完全收入眼中,他轉頭看了看霍去病,見他果然對此無知無覺,不由得暗暗歎氣。

    也罷。便是他知道了又如何?以他地性子,難道會因為這個是他的表弟,是他如今必須扶助的衛家太子而屈從嗎?

    霍去病望著剩下的五個人,說道:「我和冠世侯出征前,陛下也讓我二人來此試過你們的武藝,經過這大半年,你們一點進步也沒有。」

    霍去病並沒有指責他們的打算,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但是那自然而然散發的肅殺之氣,卻令在場的幾人噤若寒蟬,就連方才對他暗自不滿地劉據也是一樣。

    「想來以你們的身份,大多的郎官都不敢真正動你們,所以你們才學不好武功。陛下命我和冠世侯來教導你們武藝。可不會再教那些花架子了。誰如果覺得自己受不了,現在就可以走。」霍去病淡然道,「我霍去病絕不阻留。」

    自然是不會有人肯走的,畢竟能夠進入這個苑裡接受訓導。可是當今皇帝陛下欽賜的。

    霍去病也不在意他們的反應,只管自己說道:「接下來,從李陵開始一個一個來和我比試。」

    打鬥聲又再度想起,紀稹一身白衣斜靠在樹邊,將自己的劍收入鞘中,凝望著霍去病和李陵比武,不覺想起了數年前的自己和李陵,以及來到長安這些年來方方面面地糾葛。他抬頭望了望藍得沒有一絲雲霧的天空,忽然想到一句話,白駒過隙,不知不覺,時間竟然也就這麼過去了。

    「……稹,紀稹。」是霍去病的聲音將他從沉思中喚醒,他抬眼看了看霍去病,知道輪到自己換班的時候到了。便走上前。將劍尖指向太子劉據,悠然道:「太子。你來。」

    劉據沒有想到紀稹會挑中自己,開始有些微愣,但是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站起身,向紀稹規矩地施了一禮,然後揮劍而上。紀稹一面笑著接應,心中卻想道:「劉據,讓我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太子吧。」

    ……

    昭陽殿

    「韓先生請起。」陳嬌隔著行障對外間地韓墨說道。

    韓墨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不由得心中有些酸楚,但是他亦知道,此時不是傷感的時候,他應聲站了起來。抬起頭,望著重重簾障,心中卻還是有些悵然,終究不能再見她一面了。

    「葭兒在朔方郡多虧了韓先生照顧,陳嬌在此多謝了。」陳嬌輕聲說道。

    「保護公主本是我等為人臣子的職責所在,臣不敢當娘娘之謝。」韓墨搖頭道,眼睛死死盯著行障,彷彿這樣就能看透那層層錦幕,看到行障後那人略帶羞澀地低頭以及臉上浮起的半縷嫣紅。

    說完這次韓墨來昭陽殿的主要目的之後,殿內頓時變得有些沉默。雖然隔著重重簾障,但是陳嬌卻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韓墨在看她,頓時有些坐如針墊的感覺。韓墨對她的感情,便是當時的她不懂,過了這麼多年,如今的她又怎麼會不懂呢。回憶起來,韓墨看著她時地眼神裡,竟然有著那麼明顯的暗示,可是自己當時卻不懂,也不曾想過要去懂。因為在接收阿嬌的記憶之前,她對這個時空始終有一種過客感,所以那時候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那麼的雲淡風輕,即使優秀如韓墨,溫柔如韓墨也始終沒能在她的心田留下過什麼痕跡。

    只是卻耽誤了韓墨……

    「韓先生,記得你年紀也已經不小了吧。」陳嬌開口問道。

    韓墨心中一跳,卻是隱約猜到了陳嬌接下來要說的話。

    「元朔三年時,先生便是年過而立之人了。」陳嬌邊說邊站起身,向外走去,行障被輕輕撩起,而低著頭的韓墨卻沒有發現。

    「五年又過去了。先生還執迷不悟嗎?」韓墨只覺得一股清香撲入鼻中,猛一抬頭,卻看到那魂牽夢縈地面容已經出現在了自己地面前。

    「陳姑娘。」他不覺脫口而出舊時的稱呼。

    陳嬌搖了搖頭。說道:「韓先生,我已經不是陳姑娘了。」

    「……是啊。」韓墨彷彿被人從美夢中驚醒,眼中不覺出現了悲傷之意。

    陳嬌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正視韓墨,正視他對自己地這份情,這時她才發覺,韓墨用情竟然遠比她所想像得要更深,儘管在她看來這份感情來得如此莫名。

    「……是我錯了。我不該贈詩於你。」陳嬌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韓墨,你忘了吧。那首詩,只不過是一個恐慌地女人急切之下拋出的祈命稻草,因為她知道有些人是可以利用的。她遠沒有表面那麼高潔。她的背後承載了太多的自私,她承當不起,你的……」

    「娘娘,不用說了。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韓墨截斷了陳嬌的話語。臉上露出了蒼白地笑顏,然後說道,「公主已經送回了,臣先告退了。」他一說完,便立刻轉身離去。腳步慌亂而迅疾,顯示出了他迫不及待的心情。

    「……韓墨。」聽著那遠去的腳步,陳嬌幽幽一歎,揭露自己那不堪的心思本是為了斷了他的念頭。卻沒想到他其實什麼都知道,可即使如此,卻還是不願意放棄……

    「……娘,娘娘,」飄兒的聲音將陳嬌從恍惚中喚醒,她一轉頭,卻正看到飄兒帶著一眾宮女跪在下面,說道。「娘娘,請更衣。」

    「更衣?」陳嬌驚訝地回問道。

    只見她們一眾人捧著一套蠶服,靜靜侯著,陳嬌看了一眼那蠶衣,上衣為青色,下裳為淺黃色,正是皇后特有的服飾。她微微有些驚訝地立在當場,望著那身衣服發呆。

    她回宮也已經有六年餘了。但是這六年了一直穿的都是白衣或是從前阿嬌少女時地衣物。一則是這個時代那些所謂的貴人才能穿的色彩鮮艷的衣飾她不怎麼看得上眼。二則對於少府的人來說,為她這個重新回宮地廢後準備衣冠卻也是件為難的事情。若是按照禮制,自然服飾規格應當在皇后之下,可是這位廢後卻又深受皇帝的寵愛,他們又不敢為她準備那些衣物了。

    但是,這一次,宮女手中的卻是明顯標誌著宮中等級規格地衣物。

    「這是陛下讓你們準備的?」陳嬌靜靜地問道,她知道若沒有劉徹的命令,這些宮女和少府屬官定然是不敢將這等衣物呈上的。

    「是的,娘娘。」綠珠的心中有些不及掩蓋的驚喜,她在宮中多年自然知道這身衣物意味著什麼,「陛下晚間要在前殿宴請大將軍、冠軍侯、冠世侯、安成侯等人,請娘娘著此衣出席。」

    「著此衣啊……」陳嬌心中有些惆悵,想到,劉徹,在做了這麼些年的隱形人之後,你終於打算讓我再度出現在人前了嗎?只是,我到底該不該遵照你地意思,穿上這身皇后服飾出席呢?

    蓋侯府

    「侯爺,在下所說全是為了侯爺著想,侯爺千萬不要再猶豫了。」一個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極力向主位上的蓋侯王信推銷自己的觀點。

    王信坐在主位上,卻還是難下決心,他已經是年僅七十的老人了,頭髮斑白,但是精神卻很好。王太后共有四個兄弟,分別是同父的蓋侯王信,共侯王仲和異父的武安侯田蚡,周陽侯田勝,四人之中,共侯仲早亡,武安侯蚡和周陽侯勝都因為善言辭,早年在朝廷裡混得可謂風生水起,但是也因此過早地隕落了。唯有平生除卻好酒沒有任何長處的王信,一直活到了現在。

    那謀士見蓋侯仍然猶豫不決,便扔了一個眼色給蓋侯身邊地中年人,那人立刻彎下腰,附在王信耳邊說道:「爹,您想想,太后姑姑過去都六年了。雖說陛下還惦記著咱們家,逢年過節地,都不忘記厚賜些事物。可是,您在朝中,卻沒有了當年的威望了啊。你看看張湯,當年他可是貼著田勝舅舅地熱屁股爬上來的,這幾年也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再過些年,您要是去了……那我們,可怎麼過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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