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剎那芳華紅顏老(四) 文 / 那那
第一百二十八章剎那芳華紅顏老(四)
衛青一聽到公孫敬聲這個名字,不由得眉頭一皺,而霍去病則是完全冷下臉來。這兩個衛家的頂樑柱式人物對於那個不學無術的公孫敬聲,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好感,霍去病更是在那一年打架之後,便與之形同陌路。
「什麼話?」衛青的眼神有些陰陰地,對於今晚的那一場鬧劇,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所以才召喚了霍去病回府討論,卻看自己的長子忽然出現在此,不由得令他感到十分詭異,因而心中產生了一陣陣的浮躁。
「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衛伉朗聲說道。
此言一出,室內頓時安靜了下來,霍去病漠然的神情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鬆動,他先開了口,說道:「陷之死地然後生……」霍去病愣了好一會兒,清醒過來後,看到衛伉嘴角帶著詭異的微笑,便問道:「看來,伉表弟尚有未盡之意啊?」
「聽了這句話,想必爹和去病表哥都該猜到,今晚指使蓋侯的人是誰了吧?」衛伉說道。
「是你……」衛青臉上帶著苦笑,開口道,「伉兒,看來為父的確太輕忽你了。」
衛伉臉上略有自得之色,口中卻說道:「爹爹過獎了。不過從孩子去詹事府盡孝開始,三姨父的確教了孩兒不少東西。」
自從霍去病四年之前為了霍光搬離陳府,衛青便讓自己的長子衛伉移居詹事府,在妹妹跟前盡孝,卻不想,陳掌竟然對這個侄兒親睞有加。在霍去病不斷成長的同時,衛伉也在陳掌的調教下,變得和歷史上不太一樣了。
「陽石公主年紀漸長。早已經到了待嫁之齡了。但是因為皇后姑姑受到了冷落,所以這一年多來,根本無人提及此事。現在找個人主動提了,正好也解決了皇后姑姑一樁心事。若是能下嫁給有功之臣,則太子的地位又穩固了一層。」衛伉說道。因為自小被父親判定沒有習武的天分,所以他自小便生活在霍去病帶給他的陰影之中,每每只能看著霍去病在武場之上不斷得到父親地誇獎,而自己卻因為身體的原因。永遠都不能在武技上趕超這位表哥。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在父親面前表現,他便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著。
「以陛下的性格,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對匈奴人服軟。有人為了討好廢後而提議將陽石公主出嫁的話,必然能夠引動陛下的惻隱之心。這一招,也是提醒陛下,陽石姐姐已經到了待嫁之齡了。只要陛下召見了陽石姐姐,那麼,是一定會請姑姑出來商議婚事的。到時候。椒房殿中的禁足令也就不攻自破了。」劉徹自甘泉宮歸來後,皇后衛子夫被要求在椒房殿中靜思己過。這靜思等同軟禁,只要皇帝不開口召見她,那麼她就必須永永遠遠地在椒房殿靜思下去,這也正是這一年多來。衛子夫在宮中悶不吭聲,如同隱形地原因。
「想得倒是挺美。」霍去病冷冷地說道,「蓋侯今日如此反常,你以為陛下不會派人去查嗎?若是讓他知道指使蓋侯的人是我們的人。只怕你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吧?說不定,反倒讓姨娘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去病表哥大可放心。無論陛下怎麼查,我們衛家都不會被捲進去的。」衛伉臉上帶著不可一世的自信,「因為,慫恿蓋侯的人,是千真萬確的陳家人。經過這一次之後,陛下就會發現,他對陳家的寵溺。已經太過了。」
「你……做了什麼?」霍去病聽到他這般自信,不由得有些遲疑了。
「去病表哥過幾日便知道了。」衛伉嘴角微微彎曲,說道,「放心,你那連璧有軍功伴身,也不是個蠢人,就憑我還傷不了他。」
霍去病和紀稹自少年時便經常聯袂出入長安市集酒樓,兩人都是少年得意。又是貴戚子弟。因而長安人稱呼二人為「連璧」○1,世人皆知兩人為至交好友。而衛伉對霍去病地另一大不滿之處。便在此。
霍去病自然聽出了衛伉語中的諷刺意味,只是腦中想起方才分手前,紀稹面對自己質問時的無辜……誰想到到頭來竟然是自己這方的人,設的計,只是不知道那傢伙識破了沒有……
萬籟俱寂,殿內地燭火也早已被宮女吹滅,陳嬌確實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眠。反覆了四五次翻身後,劉徹側過身子,一手扶著她的腰,令其不在轉動。
陳嬌立刻睜開了眼睛,她知道,背後的那個男人,還沒有入眠,她輕歎了一聲,開口問道:「你明日,要去見陽石公主嗎?」
劉徹卻是沉沉地,不說話。
陳嬌心中又是一聲長歎,對於衛子夫和其他宮人所生的那些皇子公主,陳嬌雖然沒有為難他們,但是一貫以來也不屑於做出一副慈母地樣子,去收買那些永遠不可能收買的人,一直都是採取眼不見為淨的法子來處理。所以此刻,她自然不能一改常態去特別關心陽石公主的婚事,哪怕她心中有再強的不祥預感也好。事實上,就連剛才那句話,她也不該問出口的。
以劉徹的性格,絕不會將自己的女兒作為和親地祭品,尤其在大漢對匈奴佔盡優勢的情況下,所以等他查清一切後,自然會給這女兒找一個配得上的駙馬。只是,到底是誰,讓王信來提這事的呢?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衛子夫的女兒,王信……
在眾多凌亂思緒的圍繞下,陳嬌還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她卻沒有發現,她身後的劉徹是一直睜著眼睛的。他伸手撫摸著她細膩地臉頰,偶爾從雲間斜射入室內地月光,映照出他臉上的陰沉。過了好半晌,他終於有了下一個動作,卻是將陳嬌地身子微微扶起,讓她整個人靠在自己的身上,如果對待一樣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阿嬌,無論如何,朕都再不會傷害你了。」
椒房殿
「你是說,她開口為萸兒求情?」衛子夫眉頭微皺。
「正是。」崔依依悄聲道,臉上帶著憂心,「陳大人讓人傳來的消息裡的確是這麼說。娘娘,這會不會對你的計劃有影響?」
「沒什麼!」衛子夫搖了搖頭,說道,「只是覺得她也變了。從前她對芯兒可是恨不得親手殺之,如今卻反而會開口阻止萸兒和親。」說完,她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飄渺,似乎陷入了某個不能掙脫的回憶裡。
阿嬌皇后,若是從前的你有這一份寬容,子夫想必也會甘於做一個屈居你下的後宮夫人吧。只是如今,卻是晚了。從前你說,你永遠都不會變,如今卻是終究變了。
這個世界上,果然沒有什麼是能夠永遠留住的,永遠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