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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幾多恩怨幾多情(一) 文 / 那那

    第一百四十九章幾多恩怨幾多情(一)

    「光當。」

    什麼東西忽然被摔了個粉碎,讓陳嬌忽然驚醒過來,一轉頭卻是月關打翻了了桌上的茶盞。陳嬌對著已滿四歲的兒子板起臉來,罵道:「月關怎麼亂摔東西了?」

    月關卻是睜著大大的眼睛,將兩手舉得老高,以示清白。陳嬌卻是不管他的這番作態,只罵道:「伸手。」

    月關有些畏懼地看著陳嬌的玉手,開始死命搖頭。陳嬌也不和他客氣,硬生生搬過手腕來,就開始打。

    「父皇,父皇。」

    月關習慣性地開始求救。其實陳嬌也不是真那麼用力,除了開始的幾下,後面卻是越來越輕了。自己孩子哪裡真捨得打呢。可月關卻是不依不饒,彷彿是真吃了多大虧似的,倒叫陳嬌打到最後有些哭笑不得了。

    「臭小子,又來這一套。」劉徹爽朗的笑聲從外面傳來,他大踏步走進昭陽殿。看著端坐在窗邊,陽光照射下的母子倆,不由得會心一笑,說道,「你啊,被你娘打的時候,就知道喊父皇。」

    月關見到劉徹,也不哭了,只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父皇下朝了,舅舅回家了?」

    陳嬌被月關的提問挑起了心事,忙問道:「微之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還沒呢。大概還要過幾天才有新的捷報。」劉徹拍了拍她的肩膀,撫慰道,「放心吧,沒事的。雖然遭遇了匈奴人的堵截,微之不還是大勝了嘛。他現在要做的,只是和去病回合。連那般凶險,他都挺過來了。想來不會有事的。」

    「這樣啊。」陳嬌喃喃了一句。自打從上次的奏報中知道紀稹才出沙漠就遇上了單于主力。遭遇了一場短兵相接地艱苦戰鬥後,她就十分擔心。幾乎是三日一問等邊關急報。

    「放心吧。」劉徹安慰道,「這又不是微之第一次上戰場。」

    「嗯。」陳嬌也知道紀稹的能耐,只是想到此次戰役的重要性,以及必須穿越漢人根本不熟悉的大漠,本就不太放心。誰曾想,匈奴方向居然提前探得了漢軍出塞的消息,做了準備。紀稹的回報中雖說勝了。可報上的損失也是觸目驚心的,完全可以從中窺探出雙方廝殺地慘烈程度,所以她的心忽然又吊到了嗓子眼上。

    「朕倒是比較擔心皇姐。」劉徹忽然歎了一口氣,說道,「照理說,張騫他們應該是早就到了匈奴王庭才是。」

    「姍姐姐素來福緣深厚,既然那邊沒有壞消息,也便是好消息。不要擔心。」陳嬌反過來安慰道。

    「這句話。也送給你自己用。」劉徹笑了笑,說道。

    張萃捧著新熬好的雞湯走進了書房,看到李希對著一桌的文案歎息。便走上前問道:「怎麼了?」

    「我在看稹兒發來的奏報。」李希接過碗,歎息道,「想來。接觸到這奏報的人也都在頭疼呢。」

    「不是說,勝了嗎?如今朝廷也差不多是在等著最後的大捷報了。怎麼還頭疼呢?」張萃彎下身,為他理了理凌亂的案頭,問道。

    「贏倒算是贏了。卻只是慘勝罷了。」李希皺眉說道。「紀稹部中帶出塞地六萬匹馬,能回來的怕是不足泰半,這還不算上傷馬殘馬呢。我們中原之地,養馬不易。這個結果比起死了三萬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誰知道竟然會碰上好整以暇的匈奴主力呢。」張萃歎道,「過去幾次大戰,我們大漢從未有如此損失,那是因為每每都是我們以有心算無心之故。如今算是明刀明槍地撞上了。好在沒墮了威風。」

    「我只是擔心,稹兒回來卻不該怎樣應對呢。」李希歎息道。「他年紀輕輕,又是個來歷不明的,驟得高位,底下羨慕的,嫉妒地不知凡幾。再加上有好些人,虎視眈眈,要尋他的錯處。此次歸來,怕是討不了好。倒平白要叫人奚落了去。」

    「你啊。就別台操心了。」張萃見他只顧著說話,手中的雞湯卻是一口未下。抱怨道,「稹兒如今才幾歲?按他這年紀,已是天縱奇才了,便是有人想打磨他。小一輩的還遠未足夠,老一輩地,如你,如衛家那位卻是大他太多,便是想打磨他,怕也是顧得前顧不得後。同輩之中,唯一堪稱匹敵的就是霍去病了,偏生兩人又是知交。要我說,稹兒這孩子,絕對是最讓我們省心的。」

    「這倒是。李希喝了一口湯,答道,「有時,看他出入朝堂,待人接物,我都不覺要感謝上天,讓嬌嬌在那一年遇上了他。若沒有他,陳家如今連個能真正當家主事的人也拿不出。眼看著,是一天一天的老了,有他在,堂邑侯府總不會成為什麼禍源。」

    「是啊。再說,這幾年他不也接了侯府裡幾位小公子去調教嗎?過些年,興許就能出來幾個成器的。到那時……到那時,小皇子大了,紀稹正當壯年,再來幾個能幫得上忙的。也就無憂了。」

    「稹兒如此懂事,為我們分憂不小。」張萃忽而又皺眉說道,「可他的身世,卻終究是我們對不起他。到如今,竟連他生母何在都探聽不到,就是想私下替他盡孝道,卻也……」

    「關於此事,我也思慮良久。」李希說道,「前些年倒還能常常尋得一些蛛絲馬跡,只是每每去晚了一步。可近來卻是一點消息也無。以她們地身份,如何能逃得過我們的探尋,這實在古怪得很。我總想著,莫不是,真的已經遇上了什麼不測,才會消失得如此徹底。」

    「這……」張萃思慮了一番,終究搖了搖頭,說道,「但願不會如此。」

    「將軍……侯爺」軍中的書吏捧著信紙靠近霍去病。小心翼翼地說道,「這事,這奏報上,該怎麼寫,還請侯爺示下。」

    霍去病卻只是靜靜地坐在巨石之上,一言不發地望著藍天。

    天空是如此蔚藍,不時有鳥兒飛過,一切安靜得一如從前。草原的春日一如既往地孕育著萬物,一些不知名的鳥兒依舊在枝頭唱著歌,一些不知名的花兒依舊在綠草從間肆意開放,一些不知名的鮮血早已融入大地,滋養出一方水土。

    霍去病仰望著藍天,彷彿還能看見好友風神俊秀地面容。從他們相識開始,他就是沉靜地、從容不迫的,待人接物總帶著一絲出人意料地溫厚。叫許多人受寵若驚。

    只有他們這些和他在軍營廝混著長大的兄弟知道,他也有粗魯的時候,也有煩躁的時候,也會有靠在他們肩上,說好累的時候。

    「去病。」韓說地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現在,你是主帥,做個定奪吧。」

    「是去是留。還有如何上報朝廷,你全部做個定奪吧。已經三天了。」趙食其也說道。

    三天了。距離那一次噩夢般的襲擊已經三天了。誰能想到,他所給與信任的匈奴降將竟然會勾結匈奴人來偷襲他們的營地呢。這些人,反其道而行,在光天化日下的偷襲,竟然還得手了。

    霍去病低頭笑著,彷彿自嘲一般。他感覺到身旁三人的驚駭,便抬起頭。說道:「我只是在想,該怎麼回報而已。你們以為我瘋了嗎?」

    韓說和趙食其一時語塞,看著面色如常的霍去病,心中狐疑不止。

    「我是一軍主帥,麾下還有幾萬人等著我。」霍去病神色如常地說道,「這些人,都是將來大漢地精兵,我不會讓他們白白把屍骨撒在這裡的。」、

    「去病……」

    韓說、趙食其二人與霍去病也算是自幼相識。見他如此平靜。還說出這麼顧全大局的話語,已覺得極其反常。不由得更加憂心起來。

    「明日,拔營回去吧。」霍去病淡淡地說道,「我們終究是要回去的。便是復仇,也得下一次點齊兵馬再來吧。」

    見他斬釘截鐵地說出這番話,韓說和趙食其頓時都說不出話來,只能拱手以下屬之禮應道:「是。」

    「至於,給京城的奏報,就這麼寫吧……「霍去病緩緩說道,讓書吏立刻拿出紙筆寫下。

    趙食其聽著他地口述,卻是心中一緊,正想上前阻攔,卻被韓說一把抓住,韓說對著他,搖了搖頭,說道:「別說了。他這是在硬撐著呢。他若不硬撐著,怕是回不去長安了。」

    霍去病囑咐完書吏,卻是轉頭看向山下,這裡便是之前他與紀稹一起觀風景處。他望著這四周的景致,默默地告訴自己,放心吧答應你的事,我都會做到的。

    楊得意捧著燙手地邊關急報闖入昭陽殿,殿中卻正是父慈子孝的一幕。月關眼睛蒙著紗布,滿大殿地找尋著父母的身影,只見他拽住了陳嬌的衣裙,聞了聞,立刻大喊道:「娘,是娘。我抓到了。」

    劉徹在一旁撫掌大笑,出言鼓勵道:「月關長大了,一下子就抓到你娘了。」

    楊得意見陳嬌被月關纏住,便悄悄到了劉徹旁邊,耳語幾句,劉徹臉色一變,即道:「阿嬌,朝中有些事,我先出去一趟。」

    「哎。」忙於陪兒子逗樂的陳嬌沒有注意到劉徹的臉色變化,只是一笑,答應道。

    出了昭陽殿,劉徹立刻說道:「快把奏報拿來。」

    「是。」

    這奏報上所寫,卻是劉徹極不樂見的一個消息,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奇差無比。楊得意小心地窺視著劉徹地臉色變化,心中猜測著奏折裡的內容。想到尚書令李希看到奏報時,也是如此表情,然後馬上著他將奏報呈給皇帝,只是千萬要避開陳娘娘,卻不知是為何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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