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048 南非(玖) 文 / 無聊路人甲

    從德班到開普敦坐飛機只需要兩個小時，鄧詩陽乘坐的kulula航空波音737－400客機於早上十一點降落在開普敦國際機場。

    關於軍火交易，可算是好萊塢的常見題材。但現實中，買主大模大樣地提著裝滿現鈔的手提箱，到碼頭或者兵工廠換走一卡車裝滿ak步槍和rpg火箭筒的軍綠色木箱這種事，只是小說或者電影胡編濫造的情節。真實的軍火交易比那些作家和編劇想像中要複雜得多，而且更為謹慎。

    因為參與交易的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所以買主絕對不會讓這些隨時有可能「黑吃黑」的傢伙接近貨款半英里內。特別是牽涉大量金錢的交易，通常會採用銀行票據等更為保險的支付辦法。

    到達開普敦後，首先要和約翰?施林克取得聯繫。毫不誇張地說，接頭過程就如同英國作家伊恩?佛?明所寫的小說情節一樣。

    按照約定，鄧詩陽來到候機大樓的咖啡館。他環顧四周，很快在角落一張桌子發現了正在看報紙的聯絡人。

    負責接頭的是個三十出頭，長著一頭深棕色卷髮的白人男性。他身穿白色短袖襯衫，胸前戴有機場地勤人員的識別證，口袋裡還插著一紅一藍兩支帶塑料筆帽的圓珠筆，那是接頭的識別記號。

    鄧詩陽快步走到那張桌子前，把行李往對面的椅子上一放，大大咧咧地說：「等很久了嗎？抱歉，飛機誤點了。」

    對方抬起頭打量了他幾眼，接著小聲回答：「也不是很久，但『芒果航空』有時的確很糟糕。」

    這正是接頭的暗號，鄧詩陽嘴角微微上翹，附和道：「是呀，真的很糟糕。」

    「你到底是誰？」對方突然站起身，大聲說：「你煩不煩呀？我都說你認錯人了！」然後一甩手把報紙丟在桌面上，轉身離開了咖啡館。

    這麼一鬧，鄧詩陽馬上成了咖啡館其他客人注意力的焦點。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他尷尬地聳聳肩，在桌子旁坐下，然後點了杯咖啡。

    等其他人把注意力移開後，他翻開那份被丟下的《開普敦時報》看起來。在分類廣告欄裡面，有一則「噴泉酒店」的招聘啟事，在酒店名稱下面用藍色筆畫了記號，旁邊還寫了個名字－－「阿爾登」。

    對於一次會面而言，這未免有點小題大做。就連鄧詩陽也暗暗腹誹，覺得這個施林克實在謹慎得過了頭。但想歸想，他很快結賬離開咖啡館，到機場門口坐出租車前往市區。

    到達位於開普敦商業區的噴泉酒店，他到大堂前台詢問：「有沒有給『阿爾登先生』的留言？」

    長著一頭亞麻色長髮的接待員小姐翻查了一會兒，然後遞過來一個小小的信封。打開後發現，裡面裝有一張寫著「603」小紙片。鄧詩陽於是乘電梯到六樓，敲響了六?三號房的房門。

    沒過多久，房門打開了一小道縫，半張中年白種男人的臉出現在縫隙裡。

    約翰?施林克是個五短身材，頭上嚴重謝頂的胖子。這傢伙有雙下拉的三角眼，說話時皮笑肉不笑的，讓人一看就覺得不舒服。

    不等鄧詩陽開口，門內傳出了一陣漏氣般的聲音：「是戴利克先生嗎？」

    鄧詩陽點了點頭，然後掏出護照遞進門縫內。施林克翻閱了幾頁後還給他，接著關上門解下門鏈，再打開房門。

    施林克把客人讓進房間，同時解釋道：「要以這樣的方式見面，我也感到很抱歉。但我希望您明白，幹我們這行必須事事小心，特別是現在這段非常時期……」

    「我知道。」鄧詩陽擺擺手，制止了他喋喋不休的發言，然後放下行李，坐到窗台旁邊的單人沙發上。

    施林克打開冰箱，取出兩瓶純淨水。他把其中一瓶放在鄧詩陽面前的小圓桌上，接著坐到另一張沙發，說：「請問我有什麼可以為閣下效勞呢？」

    「你應該和我一樣，都不喜歡廢話。」鄧詩陽瞅了他一眼，接著道：「所以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

    「嗯，沒錯。您說的很有道理。」

    「我們共同的朋友詹尼?杜普裡應該告訴過你，最近我需要購買一批武器。」鄧詩陽直截了當地說：「所以他才把你介紹我。這次的訂貨量雖然算不上大，但如果交易進行順利的話，你今後將會獲得數量驚人的訂單。」

    施林克慇勤地點著頭，問：「您需要些什麼？」

    鄧詩陽掏出錢包，在相片槽裡抽出一張對折著的薄紙片遞了過去。

    「這是清單。」

    施林克接過清單，小聲念起來：「r5步槍一百五十支、mini－ss輕機槍二十挺、ss－77機槍十挺、mgl榴彈發射器二十套、ft－5火箭筒十具、八十一毫米迫擊炮三門……」他頓了頓，抬起頭狐疑地看了坐在對面的人一眼。

    鄧詩陽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

    「八十一毫米高爆彈二百發、九十四毫米高爆多用途火箭彈四百發、四十毫米高爆榴彈三千發、m26手榴彈五千枚、點三?八步槍彈三十萬發、點二二三步槍彈五十萬發！」念到最後，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

    放下清單，他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閣下打算進攻北韓麼？」

    鄧詩陽挑了挑眉頭，反問道：「你能搞到這些東西麼？」

    「可以。」施林克迫不及待地回答：「我和『denel』一直有業務聯繫，我下午馬上為您張羅這批貨。」他頓了頓，略帶忐忑地問：「我想，您大概沒有euc吧？」

    在大多數合法軍火交易中，都需要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那就是簡稱euc的「最終用戶證書」。這份文件並無特定的規格和形式，但必須由得到國際承認的合法政府出具，以書面形式保證買方是這批武器的使用人，不會轉售給第三方。

    當然，「最終用戶證書」也能偽造或者在黑市買到。事實上，不少第三世界國家的政府官員就出售這種文件賺外快，而且很多時候賣方也不會查證買方文件的真實性。對大多數武器輸出國而言，這份文件只是在「防止武器擴散」的形式主義上走過場而已，但卻是買賣雙方必須覆行的手續。

    鄧詩陽想了想後回答：「恐怕沒有。希望你能想想辦法。」

    「哦，沒問題。」施林克說：「這個我有辦法解決。但要多花一點時間，還有錢。當然，我也可以為您弄另一批不需要euc的貨……」

    「這就不必了。」鄧詩陽打斷他，說：「我不想惹麻煩，所以希望交易盡量循合法途徑進行。」

    「嗯，你說得很對。這的確比較保險。」施林克笑了起來，接口道：「既然是這樣，我會收取貨款的百分之十，作為這份euc的附加費用……」

    鄧詩陽皺了皺眉，但沒說話。

    一直暗地裡打量他臉色的施林克接著說：「還有就是交易的中介費。按照行規，我必須再向您收取百分之十的費用。」

    這次鄧詩陽點了點頭，問：「怎麼付錢？」

    「詳細的價目表我會在兩天內交給您。到時先付百分之十的預付款，作為辦理euc的費用。當弄到euc後，我會代表買方向兵工廠下訂單，這時要付清貨款；等貨物完成fob後，再把剩餘的手續費付清。這樣可以麼？」

    鄧詩陽想了想，回答道：「可以，但貨款必須以信用證的方式支付。完成驗貨手續後先付百分之八十，餘款裝船後付清。」

    施林克聽後臉色一變，但鄧詩陽不等他開口，搶先說：「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保障買賣雙方的利益，我想兵工廠一定不會反對。」

    施林克頓時語塞，只得附和道：「沒錯，您想得很周到。」他頓了頓，問：「您打算把貨送到哪裡？」

    「目前只能告訴你，貨物會在南非某個港口裝船。」鄧詩頓了頓，接著問：「我什麼時候才能拿到這批貨？」

    「我想想……」施林克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回答：「準確日期要等我和廠家聯絡後才知道。你這批貨的量不大，我估計最多四十天，快的話一個月內就能辦妥。」

    「那好。」鄧詩陽站起身，伸出手說：「既然是這樣，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回去等你消息。」

    「是，合作愉快。」施林克連忙站起身，伸手和他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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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釋：

    伊恩?蘭卡斯特?弗萊明（ian_lancaster_fleming）：英國記者、作家，007系列小說的作者。

    denel：南非軍工企業，該國最大的防務設備生產商。

    euc：end－user_certificate

    fob（free_on_board）：貿易術語，指貨物經過海關檢查，完成裝運手續可以離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