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八十七章 追憶流年的悲傷(上) 文 / 雪悠
第八十七章追憶流年的悲傷(上)
陳美珍靜靜地坐在張醫生的房間裡,她不想回到主臥室,那是令她恐懼的地方,張醫生也沒有強求,反而方便處理她臉上的傷口。
張醫生小心翼翼地為她上藥,然後包上紗布,用溫和的語氣叮嚀道:「傷口癒合的時候可能會有些癢,但是千萬不要去抓它,以免留下疤痕!」
陳美珍呆呆地摸上包著紗布的臉頰,低聲呢喃:「留下疤痕又怎麼樣,我恨不得毀了它!」
張醫生聞言一怔,無奈地搖了搖頭,耐心的開導:「南宮小姐,你要和鄭董鬥氣,也不能拿自己的臉開玩笑啊!世上哪個女人不愛美的,難道你真的想毀容不成?鄭董很在乎你,如果讓他聽到這句話,他一定會非常生氣!」
「他氣死活該,少一個禍害!」陳美珍憤憤不平地說道,突然想到了什麼,熱切的目光迎上去,「張醫生,你說我還可以再做一次整容手術嗎?」
原來她還是很在意留下疤痕,張醫生笑了笑,平靜地說道:「放心,這個傷還不至於留下疤痕,不用做整容手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問,我還可不可以……」陳美珍欲言又止,痛苦地咬緊嘴唇。不能說,如果被鄭家銘知道,一定會發現我不是南宮小蠶,說不定會用更殘酷的手段折磨我,還有可能會傷害到志威。他要是發起瘋來,全世界都會跟著倒霉。
「什麼?」張醫生奇怪地問道,感覺她有些不對勁。
陳美珍歎息一聲,悶悶地說道:「沒什麼了。張醫生,我剛才說的氣話,不想讓鄭家銘知道,可以嗎?」
「嗯,我明白!南宮小姐,你該回房了!鄭董差不多快回來了!」張醫生一邊說,一邊收拾東西。
要來的總是要來,自己再不情願回房,還是要回去,她沒有選擇的餘地。
陳美珍無奈地站了起來,走到房門口,轉身問道:「張醫生,我怎麼沒有看見alma?她去哪裡了?」alma沒能看住她,依鄭家銘的脾氣,一定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隱隱有些擔心alma的處境。現在很後悔從她手中逃跑,或許應該從其他管家手中逃跑,也不至於心裡會難過。
張醫生的眼神中掠過一道淡淡的憂傷,壓低聲音回答道:「鄭董叫她到國外辦事去了,恐怕一兩個星期都不會回來吧!」說完,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
alma回到別墅之後,主動到鄭家銘那裡請罪,當時他的怒火就爆發了,幾個耳光毫不客氣地甩下去,打得她嘴角不斷地滲血,接著又命令abel狠狠地毒打了一個多小時。alma被打得皮開肉綻,遍體鱗傷,鮮血淋漓,仍然保持著跪姿硬挺下來,直到鄭家銘開口叫停,才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當場昏死過去。
鄭家銘並沒有馬上叫張醫生給alma治傷,而是任由那些傷口流血,等他稍稍消了這口氣,已經延誤了兩個小時。張醫生看著那些慘不忍睹的傷口,提議馬上送醫院,卻被鄭家銘當場否決,無情地說這條命就交給他處理,能不能救活隨便。
經過幾個小時的努力,張醫生總算保住了alma的命,可是一直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傷得實在太嚴重了。如果再延誤幾分鐘,說不定傷口感染發炎,引起皮下組織壞死,心功能衰竭,這條命就沒了。
陳美珍見張醫生神思恍惚,儼然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不祥的預感在心中不斷地糾結,感到窒息般的難受,沉聲說道:「我知道了!」鄭家銘,你這個可惡的魔鬼,如果alma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一定跟你拼了!
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主臥室,房間裡的燈在入夜的時候就開著了,陳美珍看著那張如同地獄般的大床,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
閉上眼睛,試圖趕走那些令她恐慌不安的事情,下意識地攥緊拳頭,狠狠地砸在背後的房門上,內心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啪」一聲輕響,陳美珍關掉了房間裡的照明燈,接著「呼啦」一聲拉上窗簾,讓無盡的黑暗包裹著自己,摸索著走到角落蹲下,緊緊地蜷縮著身體,不想被任何人發現。雖然很害怕什麼看不見的環境,但是這個時候,感覺只有黑暗才能保護自己。
心臟仍然狂跳不止,沒有一點減緩的跡象,想著alma可能會受到的種種刑罰,今晚自己又將如何度過,絕望的未來該怎麼走下去?
陳美珍覺得自己快被這種胡思亂想逼瘋了,瞪大的眼睛除了黑暗,明明什麼也看不見,卻閃現出一幅幅可怕的畫面。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又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好像只要一出聲,就會招來無數的惡魔,把她活生生地撕碎。
突然,腦海中閃電般掠過一個影子,4年前的記憶驟然打開:「砰」一聲巨響,陳美珍抬腿一個華麗的側踢,無理地撞開了陳億榮的書房大門,站在她周圍的手下怎麼也攔不住,也不敢攔住,只是將她團團圍住,面露苦色。
陳億榮看著突然闖進來的陳美珍,驀地一怔,書房裡正在做匯報的手下也嚇了一跳,連後面要說的話也忘記了。
「爸爸,你到底叫志威去哪裡訓練了?一個多月了,還沒有回來!我回來這麼久,找了他這麼久,根本就不在香港,你騙我!」陳美珍怒氣沖沖地說道,走到書桌前,雙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眼中迸發出憤怒的光芒。
陳億榮揮退了所有的手下,淡淡地說道:「他在執行秘密任務,如果被你找到,還算秘密任務嗎?」
陳美珍騰空一躍,毫不客氣地坐在書桌上,雙手環胸,霸道地說道:「我不管,我今天就要志威回來,任務你交給其他人處理!他是我的,我有事情交待他去辦!」
陳億榮臉色一沉,嚴肅地說道:「現在的他還需要磨練,我沒有說把他交給你。你才從日本回來半個月,這麼快就等不及了嗎?阿威可是在香港等了你一年,你也沒有什麼事情交待他辦啊!」
「你說過志威是專門保護我的!你說話不算數,我去日本學空手道,他給你差使了一年,我都沒有說什麼。反正我現在回來了,志威必須立刻出現在我面前,你說他在香港,馬上叫他回來,半個小時我沒有看到人,就證明你說謊騙我!你肯定把他弄到哪個無人島去做地獄訓練去了,我說過不許你再折磨他!」陳美珍振振有詞地說著,亂發脾氣的將書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推了下去。
陳億榮臉色一沉,拍案而起,怒斥道:「阿珍,你使性子也要有個限度,我是你老子,看看你用什麼態度跟老子說話!」
陳美珍一下子蹦下書桌,雙手叉腰帶著吵架的氣勢,蠻不講理地說道:「你不把志威還給我,我就跟你斷絕父女關係!」
「你!」陳億榮頓時氣結,抬手一巴掌甩了過去,看著陳美珍倔強憤恨的眼神拋回來,心中不由揪痛,手懸在了半空,彷彿時間停止了一樣。
陳美珍直直瞪著他,咬牙什麼話也不說,擺明要和他對著幹。
這時,陳億榮的手機響了起來,接通電話。不一會兒,陰沉的臉色稍緩,簡短的說了一句:「知道了!」
頹然放下手機,沉聲對陳美珍說道:「阿威很快就會回來,你到天台去接他吧!」
天台?!那是用來停直升機的地方,志威果然到國外接受那些可怕的訓練去了!心臟猛地一跳,陳美珍恨得咬牙切齒,懶得和父親吵架,現在最重要的是希望他平安無事地回來。
一口氣衝上天台,焦急萬分地望著天空,期待著直升機趕快出現。
一秒……十秒……一分鐘……三分鐘……
時間慢得就像一隻蝸牛,惡意挑釁般慢吞吞地爬過陳美珍的心臟,猶如一根根細小的針刺了進去,疼得快要窒息過去,然後又將她從窒息的深淵扯出來,來來回回的折磨,都快被逼瘋了。
「轟隆隆」突然從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聲音,陳美珍頓時驚喜交加,不停地向快速靠近的直升機大力揮手,高聲喊道:「志威!志威!」
直升機還未停穩,陳美珍便心花怒放地飛奔了過去,直接跳上去,卻被眼前的情景嚇得怔在當場。
林志威躺在固定好的擔架上,帶著呼吸機,全身上下纏滿了繃帶,滲出斑斑血跡,臉色更是蒼白得嚇人,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無力地閉著,一時很難看出他還活著的跡象。
陳美珍不是沒有想過他會帶傷回來,可是傷成這樣還是第一次看見,彷彿被晴天響雷劈中,眼前一陣發黑,頹然無助地半跪在林志威身旁,幾次想伸手摸他的臉,都害怕地縮了回來。
害怕摸到他沒有呼吸,害怕摸到他冰冷如死人般的臉,雖然看著他的胸口正在微弱的起伏,但是那麼的微弱,彷彿經受不起自己的觸碰。
「志——威——志威——你醒醒啊!我是美珍,看著我……睜開眼睛看看我啊!」陳美珍傷心欲絕的輕喚,飽含淚水的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強忍著不讓它流下來。
「如果不想哭,就變的更堅強一些吧!用這份堅強保護自己,無論遇到什麼都不哭泣!」這是林志威對她說過的話,所以她不想流淚,曾經答應過他不會再流淚,所以要堅強一些,可是這種偽裝的堅強,在事實面前是那麼的脆弱。
不許哭,在志威面前絕對不能哭!陳美珍在心中不斷地告誡自己,突然憤怒地將視線聚焦到同行的飛仔身上,猛地抓住他的衣領,硬生生地將他拽到自己面前。
「說,你們去了哪裡?志威到底接受了什麼訓練?為什麼會傷成這樣?」陳美珍氣極敗壞地吼叫起來,眼中放射出灼灼寒光,似是要將飛仔生吞活剝了一樣。
飛仔嚇得全身戰慄不止,慌亂地回答道:「榮哥叫我們去了意大利,要威哥在地下鬥獸場贏十五場才能回來。威哥身上的傷是和猛獸搏鬥時造成的!珍姐,你要幹什麼?不要!珍……姐……」
陳美珍狠狠地掐住飛仔的脖子,真實的殺意在胸口湧動,怒火滔天地說道:「為什麼不阻止他?你小子是不是找死啊!我跟你說過什麼?為什麼不通知我?死小子,我今天就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