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百三十七章 殺人不是誰都可以做到 文 / 雪悠
第百三十七章殺人不是誰都可以做到
醫院b超室，陳美珍在alma的陪同下做完彩超，醫生說胎兒發育很正常，只要保持輕鬆愉快的心情就好。
alma為難地望著陳美珍，不知如何是好。她的臉上沒有絲毫做准媽媽的喜悅，自從知道自己懷有身孕，這半年來就沒有看見她笑過，而且脾氣越來越壞，不是和鄭家銘慪氣，就是向其他管家發火。
鄭家銘明白陳美珍不想要這個孩子，一直小心翼翼地防著她亂來，只要不是離開自己，或是打掉孩子，什麼事都順從她的意思，甚至甘願分房睡，不碰她一下。
當然，鄭家銘在這方面從來不會委屈自己，堅持了幾個月後，又本性難移，雖然沒有再到外面風花雪月，但是身邊還有幾位貼身女僕，隨時都可以放縱自己。
陳美珍卻裝作視而不見，不管鄭家銘是故意讓她吃醋，還是他真的生理需要，反正懶得理會，自然話也不想和他多說一句。
面對日益升溫的冷戰，鄭家銘開始還會緊張，想盡辦法緩解，討好陳美珍，可是後來週而復始，也漸漸厭倦了，竟然恢復了雲淡風清的從容本色，來個井水不犯河水。雙方從此拉起楚河漢界，各做各的事，就這樣相安無事的生活了半年。
陳美珍看著有些走神alma，深深地吸了口氣，挺著大肚子朝外面走。
一位護士小姐突然追上來，關心地問道：「鄭太太，你想回去了嗎？你的管家還在那裡呢。」
陳美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我去洗手間！」
alma心裡一驚，猛然回過神，連忙上前扶她：「太太，對不起！我陪著你去！」
「不用了，你在這裡等我就好。」陳美珍不喜歡被人寸步不離的跟著，連上廁所都沒有自由，於是很乾脆的拒絕了。
alma猶豫了一下，護士小姐慇勤的笑道：「我正好也要去，就讓我來陪鄭太太好了。」
「好！」陳美珍主動挽住了護士小姐的手臂，用命令的口吻說道：「alma，留在這裡！」
alma不敢違抗，答應一聲，站在原地沒有動。
護士小姐扶著陳美珍走出b超室，卻朝著洗手間相反的方向、走廊盡頭的逃生樓梯口走去。
陳美珍立刻發現了不對勁，沉下臉問道：「護士小姐，這個方向好像不對，你想帶我去哪裡？」
「有人想要見你！」護士小姐毫不隱瞞地回答道，露出職業性的微笑。
陳美珍一頭霧水，突然看見有人從樓梯間走出來，不禁驚呼一聲：「玉兒？！」
朱玉玲一身護士服出現在她們面前，面無表情地對那位護士小姐說道：「謝謝你的幫忙，你可以走了！」
護士小姐默默轉身離開，朱玉玲將陳美珍毫不客氣地拉進樓梯間，冷冷地盯著她高高隆起的小腹，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隨即黯然。
陳美珍神色複雜地望著朱玉玲，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兩年多不見，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要見自己，遲疑地問道：「玉兒，你怎麼會找到我的？」
朱玉玲對上她清澈如山泉的眼睛，除了那雙眼睛，完全看不出陳美珍原來的樣子，連氣質也變了，不禁對鄭家銘的調教手法一陣心悸。
「玉兒，你怎麼了？」陳美珍疑惑地問道，從她眼中看到了不明所以的傷痛，還有隱藏至深的一絲淡淡的殺氣，叫人忐忑不安。
朱玉玲拋開所有雜亂無關的想法，把心一橫，毅然從坤包裡掏出手槍，抵住了陳美珍的心臟，眼中凶光畢露：「陳美珍，我送你去見威哥！」
森嚴的殺氣沖天而起，猝不及防的陷於殺身險境，陳美珍在剎那間動彈不得，臉色蒼白如紙，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驚異地問道：「你想要殺我？」
朱玉玲下意識的握緊手槍，手卻顫抖得更厲害了，幾乎要依靠槍口頂住對方急劇起伏的胸口才能穩住自己，語氣激憤地說道：「威哥那麼愛你，為你犧牲了所有的一切，最後卻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你不應該還留在世上，更不應該有了別人的孩子！」
陳美珍瞬間明白過來，一種無法形容的痛楚瞬間從心底深處蔓延至全身，喉嚨彷彿被誰抓緊了一般，奇妙地喘不過氣來。她無力地閉上了眼睛，似是等待著那一顆子彈穿過疼得無法忍受的心臟，這樣，一切的痛苦都可以結束了。
朱玉玲見她神色安然，坦然面對死亡，似乎就是等著別人來了結她的生命，而自己卻是方寸大亂，始終下不了手，無論怎麼暗示自己都是無效。為什麼做不到？只要開槍就可以殺了她，為什麼全身都僵硬得無法動彈？
等了一會兒，陳美珍詫異地睜開雙眼，伸手撫上朱玉玲握槍的右手，感受著對方的顫慄和慌亂，緩緩說道：「殺人需要莫大的勇氣，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做到！志威的確為了我付出太多，犧牲太多，就算用我這條命也無法償還。他曾經對我說過，『美珍，我的一生只是為了保護你而戰！身體、心靈、甚至靈魂全都給你！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這個世界，你要堅強的活下去！就算嘗盡所有的痛苦與折磨，就算一分一秒也要活下去！』我當時很任性地回答他，『如果你下地獄，我會陪著你下地獄！』他沉默了很久，最後笑著對我說道，『我會討厭你，不想看見你在地獄裡痛苦的樣子，那個樣子實在是太醜了！我喜歡你上天堂做個美麗的天使！』我以前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說，但是，現在我明白了！」
朱玉玲心情沉重，胸口翻江倒海般難受，眼神黯淡下來，深有感觸地說道：「死很容易，活著才是最痛苦的！威哥真的好自私！」
陳美珍歎了口氣，提起精神，鬆開她的手，鄭重地說道：「玉兒，那不是自私，是至深至誠的愛，而我所能回應他的，只有永埋心中的一份思念！既然今天你想送我一程，就動手吧，我不會怪你！」
思念？！朱玉玲怔在了原地，眼裡滿是淒傷的神色。她何嘗不是思念著林志威，一遍又一遍翻開那記憶中的傷口，重複著撕心裂肺的痛，歲月無情地帶走所有的東西，除了思念，什麼也沒有留下。
「太太！」alma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一隻手扶住旁邊的彈簧門。她在b超室等了五分鐘也不見陳美珍返回，一種不祥的預感隨即湧上心頭，焦急地到處尋找，幾乎將整個醫院都翻了過來。
驚見站在角落的朱玉玲拿著手槍，alma嚇得臉色大變，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惶急之下，閃電般衝過去奪槍。
突然有人闖入現場撞見自己行兇，原本就心虛的朱玉玲更加驚慌失措，立時頭腦發熱，條件反射地去摳動板機。
alma失聲驚呼，反應過來的同時想用自己的身體去擋子彈，可是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只有幾米的距離也無法在這一瞬間到達。
電光火石間，只聽見「咚」的一聲金屬撞擊聲，朱玉玲一時承受不住槍身傳來的巨大衝擊，右手痛麻不已，手槍應聲落地。
時間彷彿停止了，三人都僵在了原地，反應不過來。
不一會兒，alma回過神，飛身撲過去抓起地上的手槍。朱玉玲心裡一驚，著急地彎腰去奪，兩人四隻手同時死死地抓住手槍，誰也不肯鬆手，拚命的你爭我奪。
陳美珍發現了地上有顆小石子，仔細回想那心有餘悸的瞬間，腦海中忽然掠過一個影子，心臟突地一跳，毫不猶豫地抓住樓梯扶手衝上樓。
「砰」一聲槍響從身後傳來，迴盪在空氣中。朱玉玲胸口中彈，倒在台階上，殷紅的鮮血流了一地。
陳美珍似乎並沒有聽見，有種異樣的感覺漲滿了胸口，幾乎要破腔而出，讓她不顧一切的追尋那一絲微乎其微的希望。她一手摀住腹部，一手抓緊扶手，近乎瘋狂的衝向樓頂，渾身汗水淋漓，肚子隱隱作痛。
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一個名字。
不會是錯覺！不會是做夢！
志威，告訴我，你沒有死！你沒有死！
喘息聲越來越粗重，疼痛越來越劇烈，陳美珍完全忽視了有七個月身孕的身子，抬頭望著上面的樓梯，剩下最後一層樓。
只要上到天台，一定可以看見他。
她堅信著，咬牙強撐著快要倒下的身體，吃力地挪動著腳步，雙手緊緊地抓住扶手，艱難痛苦地爬上了最後一級台階。
顫抖的雙手推開了通往天台的房門，刺眼的陽光頓時投入眼底，陳美珍沒有閉眼去適應那強烈的光線，反而下意識地瞪大雙眼，焦急地張望四周。
天台上空無一人，什麼也沒有。眼淚順著絕望的目光滑落下來，陳美珍一下子軟倒在地上，用疲憊嘶啞的聲音喊道：「志威！志威，是你嗎？求求你出來，告訴我，你還活著！志威！」
「唔……啊……」突然抽搐般的劇痛蔓延至全身，無法忍受的陳美珍發出了一聲慘叫，痛苦地捂著肚子，濕熱的液體從下面流出來，一片刺眼的血紅。
視線逐漸模糊，陳美珍仍然喃喃念著林志威的名字，就在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可是很快就消失了，接著聽到alma焦急呼喚的聲音，下一秒陷入了昏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