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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帝國誕生 第十四章 周家的信使 文 / 放下屠刀留你全屍

    第十四章周家的信使

    十分鐘之後,內閣常任秘書長走近首相,悄悄地提醒時間到了,索爾茲伯裡看了看自己的手錶,確定了一下,然後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道:「先生們,時間到了,說說你們的想法吧!」

    與上次一樣,他仍然首先將目光投向了國防大臣,不僅僅是因為此次特別會議討論的內容與國防部關係最密切,而且是因為國防大臣邁克爾希克斯比奇爵士堅定地支持首相對南非採取強硬手段的政策。

    這位大臣沒有讓索爾茲伯裡失望,他清清咳了一下道:「我的看法是,南非的問題已經不是談判所能解決的了,放棄無謂的嘗試吧!我們沒必要推動第二輪的會談了,我完全同意首相大人的提議:向南非發出最後通牒,是教訓一下這些可惡的南非佬們的時候了!」

    在英國,女王為英軍名義上的最高統帥,實際上的最高軍事決策機構卻是由內閣大臣組成的「國防與海外政策委員會」,首相任主席,成員有財政大臣、國防大臣、內政大臣、外交大臣等,只要得到這幾個重要大臣中兩個人的支持,索爾茲伯裡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通過這次的提議。

    對於擔任財政大臣的蘭道夫丘吉爾這個經常與自己作對的傢伙,索爾茲伯裡並沒有指望他旗幟鮮明地支持自己,而內政大臣又往往在這種問題上倒向人多的一方,因此外交大臣的態度就至關重要了,在得到國防大臣明確的支持之後,索爾茲伯裡將目光投向了伊茲利伯爵—-今年八月組閣時他親自挑選的外交大臣。

    伊茲利做出了讓他滿意的回答:「我完全贊同閣下的提議,雖然戰爭不是解決外交爭端的最佳手段,但有的時候,卻是唯一有效的手段!」

    索爾茲伯裡露出不易察覺的勝利的微笑,看向上次會議中第一個反對自己的殖民大臣,這位官員低下頭,迴避著索爾茲伯裡的目光,歎息著說:「看來,只有如此了。」他對南非的瞭解要比在座的各位都深刻一些,也因此他心中對與南非兵戎相見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索爾茲伯裡環視了一周,待到再也沒有人發言的時候,才說道:

    「諸位紳士,想必你們都憑藉著自己的理智與情感做出了合理的判斷,那麼,同意對南非發出最後通牒的請舉手!」

    不出他所料,所有的人都舉起了手,首相滿意地點了點頭:「非常好,先生們,我會將諸位的意見交給尊敬的女王陛下,當她批准了這份最後通牒之後,如果南非人依然不答應英國的要求,我們將會教訓一下那些蠻橫無禮的南非人,相信我們值得信賴的軍隊將為我們贏得又一次偉大的勝利!」

    首相大人得意地笑起來。

    與美國不同,英國的宣戰無需經國會討論,只要在內閣成員們同意之後,報經英國女王批准通過即可,而眾所周知,英國是君主立憲制國家,女王不過是個精神象徵,也因此,這份最後通牒毫無疑問地得到了女王的批准。

    一份條件苛刻,南非絕對無法答應的通牒以電波的形式發向開普敦,收到電報的羅士敏總督僅僅掃了一眼就確定自己終於盼來了想要的東西,他大喜過望,彷彿嗅到了遠在南非約翰內斯堡那金礦的味道,一面派人通知與自己臭味相投的羅德斯第一時間做好戰爭準備,一面安排專人將其遞交給了比勒陀利亞方面。

    通牒上重複了英國特使在一個月前帶去南非的那幾條荒謬的條款,一字未改,而更令人無法置信的是,英國人竟然要求南非方面為特使在比勒陀利亞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和安全威脅道歉。

    通牒上最終威脅道,從電報遞交給南非總統的48小時之內,如果南非沒有答應英國的要求,那麼大英帝國將「不無遺憾地」採取「非常手段」——戰爭來解決兩國的爭端。

    而在收到通牒的前一刻,南非總統沈知恆依然在天真地等待英國人派來第二輪談判的特使,他依然以華人傳統的以和為貴的思想來處理和看待雙方的爭端,認為南非政府尋求以談判解決爭端的誠意,已經通過上次特使傳達給了英國方面,南非在雙方的談判中做出了最大的讓步,已是仁至義盡了,英國方面也應做出讓步,事情還沒有嚴峻到需要戰爭的地步。

    但是在過去幾百年中通過武力嘗到了無數甜頭的英國人,已經深深喜歡上了不給就拿的感覺,鴉片戰爭中不就是這樣嗎?

    一份最後通牒就將沈知恆的幻想擊得粉碎,他用顫抖的手拿著那份電文仔細讀了好幾遍,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覺得天旋地轉,無力地癱在了椅背上,他清楚,這就是一份宣戰書,所謂的最後通牒往往就是間接宣戰的同義詞。

    這樣一份最後通牒無疑將會激起南非人民最大的怒氣,沈知恆根本就不指望這份英國人的外交通牒能夠在南非國會得到通過,恐怕僅僅是將其帶到國會上宣讀就將為沈知恆帶來鋪天蓋地的憤怒的斥責,想到那些議員們的憤怒,已經四十多歲的他竟然感到了巨大的恐懼。

    在比勒陀利亞的沈知恆經受他人生中最巨大的煎熬的同時,遠在一千多公里之外的開普敦發生了一件不得不提的事情。

    開普敦城區南方是大名鼎鼎的桌山,而西方有一條較小的山脈,山脈北邊的被稱作信號峰,南邊高高聳起形如犀牛角的奇形山峰被稱作獅子頭。這裡的山坡上分佈著許許多多低矮的平房,卻塗成了五顏六色,這裡是馬來人的居住區。

    馬來人的祖先來到南非的時間比華人到達開普敦晚上一些,但是華人和馬來人來到這裡的身份是截然不同的,當時以兼具海商和海盜色彩的福建李家為首的華人諸多世家,動員了南洋一帶的許多華人,憑借自己的船隊遠航來到南非,是以荷蘭東印度公司合作者的身份來開發南非的,因此華人在南非的地位一開始就是和荷蘭人平起平坐的,而且後來隨著華人在數量上遠遠壓倒了這裡的荷蘭人,華人已經成為開普敦乃至整個南非共和國的最重要的民族。

    而馬來人則是被東印度公司作為奴隸販運到南非,從事各種體力勞動的,地位非常低下,一開始就遭到了荷蘭人的歧視,開普敦被英國佔領之後,英國人對這些既沒有後台人數又少的弱小族群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在這兩個國家統治開普敦的時期,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推行一項規定:開普敦市的房屋門牌號只有白人和華人可以使用,其他種族一律不得使用。

    無奈的馬來人只好在房屋上塗上五顏六色的塗料來與鄰居區別,時間一長,這裡的馬來人社區也就變得色彩斑斕起來,儼然成為南非的一個景點。

    按照英國人的意思,也不願意讓華人享受和白人一樣的待遇,但是華人在開普敦佔絕大多數,1840年支援滿清的開普敦華人大起義又讓英國人見識到了華人的力量,所以他們才不得不加上華人也可以使用門牌號這一條。

    馬來人社區北面,隔著幾條住著法國胡格諾教徒後裔的布爾人街區,是一片整潔乾淨得多的街區,房屋看起來也要比馬來人氣派得多,這就是開普敦最核心的區域,也是南非第一大種族華人的居住區。

    華人區西面有一座宅院,白牆黑瓦,黑漆大門,如果不是身在萬里之外的開普敦,見到的人簡直會以為自己來到了江南水鄉,這就是南非十大世家之中唯一還留在開普敦的江陰周家。

    身為領袖開普敦華人的第一大世家,周家的勢力遠遠超過這座宅院所表現出來的,可以說開普敦乃至整個南非的一草一木稍有動靜都逃不過周家的眼睛,只不過自從大起義遭到鎮壓之後,周家就信奉著行事低調的原則,默默注視著南非所發生的一切,只是在形勢需要周家站出來為開普敦華人主持公道的時候才出面,正因為周家的這種態度以及良好的門風,他們在開普敦華人中的威望極高。

    周家一直密切關注英國和南非之間的外交爭端,英國向南非發出最後通牒的事情自然沒有逃過周家家主周全的注意。

    周全正值壯年,既沒有老年人的暮氣又不像年輕人那樣缺乏穩健,得知最後通牒一事後他立刻將自己的長子—-20多歲的周能叫到了他的書房。

    在周能奇怪的目光之下,他神秘地從床下的密室中取出幾張寫滿蠅頭小楷的紙,嚴肅地對兒子說:「能兒,眼下的局勢,南非與英國勢必一戰,我周家雖然留在開普敦,可這時候是一定要站在南非這一邊的,因為那裡有我們的同胞,非但如此,整個開普敦的華人也都會義無反顧地支持南非共和國!這份名單上是我周家聯絡的抗英志士,眼下時間緊急刻不容緩,你立刻動身趕往比勒陀利亞」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他想起了最近十幾年南非國內,金城李家奇跡般的崛起,而從這十幾年中發生的事情看來,在他心目中,唯有李家才是一心抗英並且能夠帶領華人打敗英國人的勢力,沈知恆在最近這些日子發生的爭端中的表現實在是太讓他失望了,將這份名單交給他實在是令周全放心不下,可是,沈知恆畢竟是南非法理上的國家領導人。

    他一時之間猶豫不決起來,可看到兒子那雖然年輕但卻堅毅決斷的臉,他想起了這個兒子過去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心懷大慰,吩咐道:「你到了那裡,看看那裡的形勢,比較一下李永瑜和沈知恆哪一個更可擔當,再決定將這份名單和我周家的命運交由哪一人!切記,不可讓任何其他人發現你身上的名單!要將它秘密地縫在衣服夾層裡。」

    頓了一下,他又憐愛地看著兒子:「你這次的行程,肩負著周家乃至開普敦華人的命運,絕對不可大意,我知道不該將這樣一付重擔壓在你身上,可眼下形勢危急,我也實在無法可想,唉,我真是不忍心」說到此處,他語音生澀了起來。

    「父親放心!」周能急忙抱住父親的雙臂:「孩兒絕不辜負父親的重托!我已近不惑之年,豈是那種擔當不起的人?」

    周全點了點頭:「我素知你一向穩重,才將這個任務交給你來辦,你收拾收拾,立刻動身吧!」

    與生離死別的周家父子所想完全不同,從開普敦經布隆方丹直達比勒陀利亞的交通至少依舊暢通,只不過進入南非共和國之後,車上的乘警們看人的眼光多了許多懷疑的神色,每個人都要經過嚴格的身份檢查而已。

    而在英國的開普殖民地境內的火車卻沒有採取任何措施,可能是自大的英國人認為完全沒有必要搞得這麼緊張吧。

    不管怎麼說,經過近二十多個小時火車旅程的煎熬,無時不在提心吊膽的,幾乎沒合過眼的周能的雙腳順利踩在了比勒陀利亞的土地上。

    他是頭一次來到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就在車站外面找到一個看起來還和善些的大叔問起路來。

    「大叔,我問一下,您知道浙江沈家府上怎麼走嗎?」在周能心中,儘管也更傾向李家,但一路上考慮來考慮去還是決定此事首先要找南非的總統才說得過去。

    那人瞇起眼睛打量了一下,不答反問:「年輕人,你是剛來比勒陀利亞的?」

    「是啊,我是來探親的。」周能有些奇怪,這人怎麼這麼囉嗦。

    「浙江沈家是你的親戚?看起來不像啊?」那人又說道。

    「哪裡不像?我穿得很寒酸嗎?」周能有些生氣:「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問題?」

    看到周能的反應,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小伙子,別生氣,這不形勢緊急嗎,政府號召每個老百姓都提高警惕,哈哈,我這嘴一向話多,不問清楚了,我說話都不放心。」

    「大叔,你一看我就知道我是華人了,我這有急事,你先給我指路吧!」周能氣消了,心中還挺高興,看來南非政府的備戰工作搞得不錯啊。

    按著那警惕性很高的大叔的指路,周能來到了沈家門前,卻從門房那裡得知一個消息:因為這次的通牒,南非國會召開了特別會議,身為總統的沈知恆正在南非國會大廈面對議員們的質詢。

    怎麼辦?周能心急如焚,周全交給他這份名單的時候雖然沒有說明必須在最後通牒期限之前交給比勒陀利亞方面,但他自己認為這份名單越早交出去越好。

    他咬了咬牙,決定立刻趕到國會去,他謝絕了門房要他留下來等沈知恆回來的挽留,攔下了一輛馬車,趕往南非的立法機關—-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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