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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鐵騎奪金 第四十三章 擢升總兵 文 / 蘇潛

    第四十三章擢升總兵

    天啟元年四月一日午時。駐紮在遼陽城內的大軍,蘇翎的黑甲騎兵,郝老六的太平哨營,以及顧南、郭傑中的三千人馬,均在一頓飽餐之後,拔營而去,向各自的目標挺進。

    黑甲騎兵的列隊而行,讓遼陽城內的那些明軍官兵甚是好奇,待看出黑甲騎兵們人人佩戴重甲,且戰馬上也披有一層棉甲時,不禁紛紛相互打聽,要問這到底是何人的騎兵大隊,居然有這等威風。這其中有些低級武官也有另外的念頭,這等戰力明顯強盛的騎兵,是要開往何處?這若是留在遼陽,豈不是更添了分保障?這疑心一起,不免回頭到營內請示主官,欲問個究竟。

    這些問題最終彙集到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面前,由此,給朝廷報上的大捷,開始在遼陽城內流傳。此時。袁應泰已顧不得遼陽城內是否還有奸細,想要用此來穩定軍心。而黑甲騎兵與蘇翎的名字,開始在明軍官兵中流傳。其中那些一向胸有大志的低級武官以及士卒們,不免將這位新生的將軍,作為自己的目標幻想著。這麼多年遼事屢戰屢敗,如今終於有了可以肆意傳播的消息,這到底給留守在遼陽的明軍官兵增添了多少信心,可沒人能琢磨出來,但看到士卒們面上的笑意,就連李光榮總兵,也不得不佩服起蘇翎來。

    這位李光榮總兵,按朝廷上那些兵備道們譏諷的話說,是時時迷糊,除了盤算軍餉時雙眼冒光,其餘時候很難知道其是否能聽明白別人說的任一句話語。但近日,在袁應泰很是誇張地描述了一遍遼陽失而復得,還有赫圖阿拉的奇襲,界凡、薩爾滸的連續攻克,這些屈指可數但的確令人不敢相信的戰績,使得李光榮的雙眼不再微閉,竟然破天荒地開始每日早晚巡視起軍營來。

    這次蘇翎率大軍離去,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依舊站立在城牆之上,望著滾滾東去的騎兵感歎不已。這回袁大人不再是孤身隻影。不但親隨何丹旭在身後,還有武科第一人張神武,以及其餘幾位連續奔波數日趕到的武官們。這些人都身份、背景各異,甚至身材都難說有相似之處,但有一點是相同,那便是都經袁應泰上任之後舉薦而升職。此次趕赴遼陽,多少有些報恩之意。當然,對於此刻袁大人對一個參將如此重視,心內不以為然當然是有的。

    「張神武。」袁應泰收回目光,但卻沒有回頭,叫了一聲。

    「屬下在。」張神武應道。

    「那些女人,你審問得如何了?」袁應泰大約是想到了這件必須立即辦的事,不然蘇翎剛走,這萬一努爾哈赤兵臨城下,這份大功可就難說了。

    「屬下審了三人,這些女人果真是努爾哈赤的福晉,還有其子的女人,兒子,剩下的大約是那些大臣的家眷,屬下尚未問清。」張神武大聲說到。

    「總計幾人?」

    「大人,總計三十七個女人,十一個孩童。」張神武說道。

    袁應泰返身看著張神武,說道:「你可有把握押解人犯進京?」

    這個問題已經跟張神武提過,因蘇翎的大兵開拔而耽誤了。袁應泰其實不願張神武離開,如今身邊的人實在太少。但此事又信不過別的人。

    「大人,屬下適才想過,最穩妥的辦法,是從海州乘船趕赴山海關,或是直達天津。只要上了船。屬下擔保萬無一失。」張神武可是真的想過,這一路經廣寧而過,可不一定安全。誰知道那些敗兵之中,有沒有混進努爾哈赤的奸細。

    「你識得行船?」袁應泰問。

    「屬下略懂。」

    「好。這事可就叫給你了。辦好了,這份大功,也有你一份。」

    「屬下忠心辦事,只為贖罪,不敢貪功。」張神武可沒忘了自己是因何而來的。

    袁應泰擺了擺手,又對李光榮說道:「李總兵,你派出兵馬前往護送,船離岸,再回遼陽。」

    「尊命。」李光榮答道。

    袁應泰揮手說道:「立即去辦。小心從事。」

    眾人一起鞠身退下,只剩下袁應泰再次望向漸漸遠去的塵煙,尤自想得很遠。

    這邊蘇翎出遼陽東門,郝老六的太平哨營卻是出遼陽南門而行,越過依舊還有沒有清理完殘屍的壕溝,直接奔向牛莊。去掉了火炮,以及那些戰俘的累贅,太平哨營也全數都是騎兵,戰馬只多不少,這行軍不必蘇翎的黑甲騎兵慢。

    當天,郝老六便摔太平哨營奔過鞍山,直撲三岔河。這牛莊是三岔河上的一個大屯,有數千人口居住,且正守在三岔河的一處渡口,也算是一個緊要之地。

    太平哨營不到天黑便將牛莊盡數圍住,還是挨家挨戶地清理。此處的居民早已分做兩派,在遼陽陷落的當日,兩部村民便相互廝殺起來,雖然最後部分勝負,卻是結下了生死冤仇。那去發留辮子的部分村民。見八旗兵來而復返,不免心中慌亂,原以準備好的辦法竟然沒了用處。這一等便是數日,不過,沒等到八旗兵來接受歸順儀式,卻等到了太平哨營的圍攻。

    事情辦得比想像中要簡單,太平哨營將剩餘的二千多百姓全數趕在曬場上集中,只說了幾句,便有熟人奔處告密。頓時,寬敞的曬場上分成兩部分,那些早準備降努爾哈赤的大戶們這下可慌了神,連連哀求,但絲毫沒有用處。人群剛一分定,郝老六便命牛莊剩餘的一部分村民前去指認,叫出那些手染鮮血之人,當即斬首。至於剩餘的,郝老六倒是沒有立即殺掉,而是令其叫出全部家產,並隨軍搬運糧草輜重。

    結果令郝老六吃驚,僅這部分大戶,家中便存儲有上萬石的糧食,金銀近五萬,還不算那些耕牛、大車等等家什。細想下來,這些人預先投靠努爾哈赤,大概也是因這些家業之故。當然,這些家業被全數充軍,若不是時間不夠,郝老六大有將其田產也予變賣的想法。為彌補搬運人手的不足,郝老六當即拿出銀子招募人手,結果,僅此一地,新兵便有二百人,且均是自備馬匹。

    另外,還從牛莊搜出部分軍需,計有甲杖二百副,弓二百張及藥箭一千支,大炮彈三千發。小炮彈五斗,鋼鐵五十斤。據知情人透漏,這些可都是預備交給努爾哈赤的禮物。

    當夜,太平哨營紮營牛莊,第二日晨,便前往塔山鋪,並一直往南直奔海州。這一路將沿著海岸趕赴金州城,因遼陽戰火,所有的大小官員全數逃空。連百姓也都紛紛向南逃奔。或是過海到島上避難。是故太平哨營只管沿途收人,懲治降人,並召集工匠。不少如牛莊那般準備降努爾哈赤的大戶們,紛紛被人舉報,當中難免也有平日遭人怨恨而冤殺的。總之,郝老六這一趟,果真算是清理了一遍,讓投降努爾哈赤的想法,成為死亡的象徵。

    蘇翎帶著黑甲騎兵,還有顧南與郭傑中的人馬,當天仍然在弓長嶺紮營。蘇翎等人還是住在當初的那間小廟裡,此時弓長嶺上已沒有了居民,所有的人全數逃亡。這自然給大軍宿營提供了方便。那些百姓們因窮苦,走時連鐵鍋都帶上了,而那些大戶們,可只帶了金銀細軟,還有糧食,那碩果僅存的廚房,便成了大軍伙房,連柴草都不必另外尋覓。

    蘇翎帶著顧南與郭傑中,連夜查看地勢,就在驛道旁選定了修築大營的地點。等到第二日清晨,顧南與郭傑中便率領屬下士卒開始築城。按商議的結果。先修築一座大營,然後就著那些居民的房屋,再在外側修築土牆,若是時間還允許,再進一步加固成城堡。為加強防禦,抵擋努爾哈赤的騎兵衝擊,就在大道上挖掘出三道壕溝,上面鋪上門板以供同行,一旦敵人來襲,只要撤下門板,便是短時間內無法逾越的防禦設施。當然,按蘇翎交代的作戰方式,這種防禦只是遲滯,顧南與郭傑中不會笨到死守弓長嶺的地步。

    蘇翎辭別顧南與郭傑中,率黑甲騎兵沿著驛道過連山關,然後趕往璦陽堡。

    奉蘇翎之令駐守璦陽堡的田大熊,已經習慣了作為一營主官的心理態勢。當初拿著袁大人手書的軍令,直接來到璦陽堡城門前,喝令所有堡內官兵百姓聽令行事。田大熊還是頭一次仗勢欺人,但卻沒達到預期效果。

    璦陽堡內,除了剩餘下幾個家住附近的衛所旗軍外,連一個能拿刀槍的人都沒見到。整個璦陽堡只餘下六七百百姓,守堡官員已經不知去向。這下田大熊倒是沒有客氣,直接進堡,將披髮軍全數帶進璦陽堡。璦陽堡也算是邊牆一帶的重要堡寨,最多時也駐紮有數千官兵,堡內武庫、糧庫是一營俱全,連火炮都安放在堡牆之上原樣未動。田大熊的五千人當即住得滿滿的,飽餐一頓之後,才開始分派命令。

    按著蘇翎的軍令,披髮軍是防備鴉鵠關一線可能出現的八旗兵馬,這一點田大熊還是知道如何去做,再說還有助手們提供參議。田大熊當即派出數隊游騎巡視群山要道,一切,都仿照蘇翎原來的制度執行,有各小隊隊長指導,一切都學得很快。當然,璦陽堡內堡外的百姓學得更快,幾乎沒兩日,便適應了這些披頭散髮的軍伍是自己人的事實。再說,除了無主的房子,披髮軍們當真沒有騷擾之處,連買雞殺羊,也是給了銀子的。這倒讓百姓們多了條賺錢的路子,也讓田大熊的披髮軍們,體驗了一番被人仰視的感覺。

    蘇翎帶著黑甲騎兵駐紮在璦陽堡外,只讓田大熊帶著巡視了一遍設置的游騎路線,略感放心,便叮囑了幾點,旋即離去。

    從璦陽堡離開,經過鳳凰城,蘇翎沒有停留。此時已經趕上了那些行動遲緩的遷居百姓的尾巴,這些落後者是徒步數百里至此,大多是老弱婦女。蘇翎便留下一半的黑甲騎兵協助,自己則帶著另一部,飛馬向鎮江堡趕去。

    數萬百姓遷居鎮江堡,不知趙毅成處置的如何,這些百姓將屬於蘇翎全權管轄,尤其是那些工匠們,那可是努爾哈赤急於得到的人手。在遼陽城內,這些人一概沒有遭到殺害,可見努爾哈赤對其有多少的迫切。而此時,這些人將在蘇翎的麾下一展所長,創造出更多的物事來。

    蘇翎還未到鎮江堡,這袁應泰寫給朝廷的奏書,終於有了第一個回應。

    自遼陽到京城,千里之路,本還來得不快。但遼事危急,這快馬飛報的速度也快了許多。大約在三月二十五日,京城裡已得知遼陽西門正被努爾哈赤的八旗兵攻打。這最後一封文書,還是遼東巡按張銓寫的。但這一封過後,朝廷上便再也未得到遼陽的消息。

    遼陽危急的消息,是連在瀋陽淪陷之後。張銓的手書當即被認為是遼陽陷落的證明,這一天,朝廷上那些吵吵嚷嚷慣了的文官們均都沉默不語,一個個都說不出什麼主意來。最後被逼得急了,便開始指責遼東經略袁應泰的種種不是來。又說其難當大任的,有說肯定是招降的蒙古人作亂的,更有甚者,又提出當年熊廷弼便不該被撤換,若是熊廷弼在,建奴怎敢攻打瀋陽,攻打遼陽?

    這番議論,讓年幼的天啟皇帝憤怒不已,連番訓斥。這說得是如何救援遼陽,怎又扯到熊廷弼身上去了?倒是兵部的幾個做實事的官員提出一系列方案,但那也都是以往發佈過命令,調兵而已,此時也唯有再加催促,急奔遼陽。

    到了二十六日,袁應泰的奏書到了。不用說,滿朝文官當即轉悲為喜,這遼陽還在,便是絕大的好消息。此時可沒人關注到底死了多少兵馬,殉國的有多少文武官員。等情緒稍聞,這才發現袁應泰還有一封奏書,居然是大捷。隨後的一番轟然叫好聲,誇獎自己有眼光之聲,等等等等,喧鬧了好一個時辰。當然,若是仔細去看袁應泰的奏書,還是有不少疑慮之處,但這時還沒細緻到那種程度。

    總之到最後,給袁應泰是下達了眾多的評語、指令等等。而與蘇翎相關的,是一個重重的獎賞。

    「擢升鎮江參將蘇翎為遼東總兵」

    聖旨上足有數百字對蘇翎予以嘉獎,賞賜不少,其中蘇翎最關心的,是郝老六、趙毅成、胡顯成等人被升為參將,其餘人等被委以游擊將軍,另外,還給予蘇翎數十道空扎,任蘇翎挑選合適將士,委以千總,把總等低級武職,隨後補報名冊。

    這對大明朝來說,是少有的升賞。就在遼陽危急的消息傳來之日,天啟皇帝已經下了聖諭,要民間廣為招攬有用之人,且令各鎮武官可以自薦,一旦選定,立即委以要職。這模糊地表明,皇上不打算再如慣例,以文官牽制。

    這道聖旨下達時,一反常態地沒有人阻止。遼事的不可收拾,已經讓文官門意識到,這打仗,不是選哪個人做經略便能做好的事情。這僅僅是一個信號,表示皇上有心重振武力。當然,遼東一帶,不管是遼東的本兵,還是徵調的西兵,一概無法擔當復遼的重任,這一點怕是所有文官都心中明亮,但除此之外,又哪兒去尋得將才?

    而蘇翎的名字,恰恰在這個時候冒出來,且經袁應泰之口,展示出堪比當年李成梁的大捷。如此奇功,怎能不予以特別加賞?

    尤其是在這幾日,一眾文官以及各地的巡撫、御史等等,紛紛上書朝廷,一些是要求嚴懲那些遼事之中損兵折將且竟相逃亡的文官官員,且楊鎬、李如楨等人還未被判處何等處罰。而另一些人,則是要求皇上給予那些在遼事中陣亡將領應有的撫恤,升職以及蔭子。

    另外,還有官員曝露出一件醜聞,說是兵部的某些書吏、官員私下阻礙公事,不給其一定數額的銀子,便一律拖之不辦,連專遞的文書也一概壓下,這其中便包括陣亡將士家眷請求追恤的文書,且仍然要索取銀子。

    不僅如此,寧前道王化貞還上書說起遼陽一帶的逃兵三四萬人一齊奔向山海關,其中便有剛剛提拔被袁應泰舉薦而升任總兵官的姜弼、李秉誠等人。這一邊是逃兵敗將、貪腐官員,且陣亡大將的名冊是一長串的名單;一邊是立下奇功的默默無聞的小小參將,那能不引起眾人關注?如此不給予重賞,那才是天下奇聞。

    當然,擢升總兵的聖旨下達之後,才有人去兵部翻檢蘇翎的來歷,但卻始終找不到任何憑證。這時,才有人想起,這鎮江參將一職,還是皇上秘授的,難道是皇上埋下的這一路伏兵?

    此時,兵部官員也不敢去問,直接便將這道升職的文書,快馬發向遼陽。

    而此時,蘇翎才剛剛望見鎮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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