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五節:水留油3 文 / 圓太極
. 對這情況柳兒沒有感到意外,因為生路總是會有所掩飾的。可是奇怪的是,這條生路的掩飾是如何實現的呢?
柳兒漸漸放慢了腳步,邊走路邊思考是會放慢腳步的,邊走路邊尋找東西是會放慢腳步的,邊走路邊產生疑問也是會放慢腳步的。
腳步驟然停住會意味著什麼?那一般是幡然醒悟,發現自己錯了。
魯天柳的腳步驟然停住了!
這條道上沒有發現掩形反射的鏡面和水面,也沒有看到可以惑眼的圖樣和牆體。那麼這道的拐彎是怎麼掩住的?自己怎麼在路口沒有看到這裡的拐彎?
除非它有合線兒,從合線兒那邊反射景象來掩蓋這邊的情形。而有合線兒也就意味著這不是一條生路,而是一條道形扣子!
柳兒慢慢地回過頭去,進到這條道裡她還沒來得及回頭看過。此時眼中的情形讓她確定了自己錯誤。
站立的地方可以看到很遠,也可以看得很清楚,就連另一端的四分路口的分道都能看進去很深。
來的方向依舊屋是屋,街是街,樹木凝翠,招幌搖曳。但這屋不是柳兒剛才過來時記得的屋,這街也不是剛才走過的街,樹木招幌不是剛才沒注意,而是印象中根本就沒看見過。
還是中招了,這裡的迷蹤道竟然是反常理的。柳兒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這邊五條道,腳下這條單數道又是與哪裡成合線兒相互掩形的。但有一點是明白的,對於一般的坎子家來說,這裡的設置是請君入甕的路數,困的就是坎子家的內行們。其手法、技巧比魯家要高出不止一籌。
柳兒不能往前走,因為前面斷定了是死路,繼續往前只可能是尋繭自縛。
柳兒不敢往後走,因為她知道自己看到的都是虛路,沒尋到缺兒盲目地往回退只能是越繞越深。
就在柳兒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從來路方向傳來輕輕的一聲脆亮響聲。那聲響雖然很低,卻逃不過柳兒清明的聽覺。那聲音像是崩簧出鞘,又像是指彈鋒刃,還像、還像……袁大頭!對,大個銀元的彈邊脆響。
緊接著,柳兒又聽到銀元的聲響,但這次不是彈邊,而是在石頭路面上滾動蹦跳的聲響。
柳兒動了,脫兔一般地動了,朝著銀元滾過來的方向。那方向有牆角,有樹杈。但柳兒就像看不見似的,也不避讓繞過,只管直線撞去。
真的是一枚袁大頭,蹦跳著穿牆而出。柳兒看到那枚袁大頭時,正好是要撞入一個屋角。
其實當柳兒離那屋角很近的時候,她看到的不止是那枚銀元,她還看到了另一番景象,跟她剛才看到的有很大區別的景象。
銀元從柳兒腳邊滾過,沒有停留的意思;柳兒從銀元旁邊衝過去,更沒有止步的打算。清明的聽覺已經把銀元滾動的途徑畫了條線路在她的腦子裡,她要在這條線路從腦子中消失之前把這條途徑走完。
在又鑽過一道牆,撞過一棵樹後,柳兒到了銀元滾動的。停下腳步,兩邊一踅摸,自己已經到了另一端四分岔道的路口。回頭看時,剛剛走過的還是剛出胡同的那條短短街道。牆也沒有,樹也沒有,房屋更沒有變。虛景兒,剛才那些全是虛景兒,只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映射過來的。
這些虛景只有自己進了那條坎道後才能看見,而且從那方向過來一直要走到這邊四分路口才消失。而剛才自己在這條短街上來回走了幾趟都沒看到那些虛景。
對了!這短街是條「連理道」,不入坎,它為實,入坎之後,因為它本身就是交紋合線兒的扣子道,自有對子道的設置給它掩形布虛景。也正是這「連理道」,它可以把四分與五裂兩邊岔道中的兩條連成三節合線兒,一節連一節,一節套一節,使視覺誤差,導致遠近難辨,虛實不分。
認清這樣的坎面佈置後,柳兒倒吸一口涼氣。以前雖然聽老爹他們說對家如何厲害,自己總沒太大感覺,與對家碰過幾次,也都是你布我破、我設你解,沒有感覺對家技法上有什麼特別的。但是眼前這個「四分五裂迷蹤道」,要不是那枚莫名滾出的銀元,自己恐怕怎麼都逃不出了。
「奇怪,怎麼會有那麼個銀元的?有銀元就有人,而且這人好像還在幫自己。」柳兒倒是很樂觀的,什麼事總是往好的方面想。「就算不是幫自己的,而是對家桿子不小心落的,那也說明這裡有人沒有鬼,因為鬼是不會用錢的。」
不管是哪種結論,對柳兒來說都是好事。想著想著,柳兒的心情輕鬆了許多,一時間都忘記了剛才誤入扣子道可能產生的可怕後果,嘴角竟輕輕牽起一絲笑意,淺淡清爽得如同她插在頭上帶些淡藍的白色小花。
此時,沒人能注意到,在四分岔道口邊一座房屋的屋脊上,多出了一隻脊獸(做在屋脊上鎮邪的塑像)。那只脊獸突然翻動了一下眼皮,能看出眼皮下是一雙碩大的眼睛,只是那眼睛雖然大,卻似乎只能勉強開啟一條縫,而這縫裡看不到眼黑子,只有一團黃白。那一團黃白緊緊盯視著魯天柳,盯住魯天柳臉上的笑意。
「武夷東攬勝,千嶺列如翎。」是說在福建武夷山以東,有一片地域是嶺連嶺、嶺疊嶺,坡崖交錯,溝谷縱橫,就如同排列著的層層翎羽。
魯承宗之所以知道這個地方,是因為他在紹興查探寶跡時,結識過一個篾匠,他就住在這片層疊如同翎羽的山區,一個被竹海翠嶂圍裹的山村裡。
那篾匠叫祝節高,有一手妙到毫巔的竹器手藝。最讓人歎為觀止的是用篾條編竹筐竹簍和一些小器物,從剖竹、剔片、刮芒,到編製成器,整個過程只在片刻之間。並且還同時利用竹料各層面色彩和深淺的區別,在竹器上編出圖案花樣。魯承宗曾經看過他編過一次竹簍,只看到雙手十指翻飛,蔑條左旋右擺,還沒等瞧得仔細,那米黃色中嵌幾朵墨菊的竹簍就已經編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