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節:晨林詭3 文 / 圓太極
. 凌晨的山林中一般都會湧起淡淡一片霧氣,女貞林也不例外,雖然天色濛濛亮了,林子卻凝固著渾濁的霧白,把那些對子樹掩蓋得影影綽綽,就像披著白紗的鬼怪。
「啊!殺——!」五候醞釀了一夜的一刀就是在此時劈出的,刀刃鋒利的芒色就如同閃電分開了渾濁而凝固的霧白。
刀劈出後卻沒有能收回,跳起劈殺的五候落下後卻彷彿是個石像,踏著堅實的馬步,雙手緊緊握住鴨蛋粗的水磨鋼刀桿,只有粗重的鼻息和蠕動的肌筋在證實著他強悍的生命力。他在運力,他在對抗,他在與一個無形的力量爭奪那把刀。
凝住不動的狀態只是暫時的。很快,天生神力的五候雙手開始顫抖了,踏住馬步的雙腿也開始微晃了。這一切應該還不算意外,意外的是那把刀開始泛紅了,從刀頭開始,通過刀桿,再到五候的雙手,最後可以看到五候的臉也漲得通紅。
周天師的身手瞬間變得異常的敏捷,讓人根本無法想像這是個已過花甲的老人。他轉側身體,一步橫跨到五候所持朴刀的側面。左手從道袍後掖處變魔術似的抽出一道黃符,右手在斜背的布包中掏出一個紅色塞子封住的青色瓷瓶。然後左手食、中兩指夾住黃符,右手拇指一挑彈去瓶塞。
「一書分得百頁懂,一頁分得兩路通,陰不為陽用,陽不開陰欞,天光青青,抬頭神靈,八方淨氣,血怨隨平。太上老君,急急如赦令!」周天師唸唸叨叨中,左手一晃,黃符點燃,隨著紙灰的飄落,右手瓷瓶也對著那刀頭倒下。
瓷瓶的樣子是在傾倒什麼,但其實什麼都沒有倒出來。不過隨著這個動作,那刀上的紅色開始快速褪去。刀桿、手、臉上的紅色也在迅速褪去,等五候的臉色完全恢復平常後,他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朴刀也「光當」一聲掉落在地,撞在石塊上火星四濺。
周老天師長長舒了口氣,回轉身來。站在他身後的魯天柳可以看到老天師鼻翼上有細細的汗珠。
「差點就大意了。」說這話的語氣中,周天師多少帶著自責。「總以為對家會用夜鬼子,沒想到他們還能驅動晨鬼子。」
柳兒聽這話很好奇,便問道:「什麼是夜鬼子、晨鬼子?」
「夜鬼子就是夜間出來活動的鬼魅,其實鬼這東西很難理解,這樣說吧,就是沒有陽明之後,從旮旯、地下聚集起來的屍氣、沼氣一類的陰晦之氣,這些氣息交匯在一起相互作用,就能產生奇怪的力量,也許這就是人們一般理解的夜鬼。而這世上有些人就能夠驅使利用這些力量。晨鬼子卻是在晨昏交界時才出現,這種氣息一般是血氣與煞氣的聚集,無陽明不出,陽烈即散,有陰暗不見,陰退即現。」老天師侃侃而談,從他的話裡可以聽出,龍虎山天師教對鬼的理解與墨家的見解以及魯一棄的分析又有不同。
「幸虧是五候小哥晨時睡著了,要不然這晨鬼子的暗襲我們是發現不了的,它的用力與夜鬼子是反的,夜鬼子是清醒時可以覺出,離去時已然昏睡;晨鬼子是昏睡時才能覺出,離去時人便清醒了。」
柳兒他們都回頭看看五候,果然他已經完全清醒,沒一點睡意,只是精神約顯頹落,臉色也不是太好。這也難怪,撞到了鬼,終歸是有些影響的。
「怎麼沒精神頭?害怕了,不就是撞鬼嗎?誰死後還不變鬼。來,喝我老水一口酒壯壯膽。」水油爆到底年歲大,又在龍虎山呆的時間長了,對這鬼神事情倒沒什麼害怕的,反倒是主動來安慰五候。
五候頭一仰,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水油爆灌了兩口酒。倉促間被嗆得直咳。不過他馬上一骨碌站了起來,也不知道是酒起了作用,還是被水油爆的話激的。
「其實就是害怕也別不好意思,要沒你那一刀,說不定我們都要被鬼索了魂去。」水油爆這句話倒是實情。不過說這話時,周老天師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魯天柳也聽著似乎話裡有話。
等天色全亮了,林中的晨霧都散盡後,他們才開始繼續按照原來的法子繼續前行。不過此時這群人中已經不再像前兩天那樣意氣風發了,有些人的臉上已經露出畏縮的表情。這也難怪,連著是有人失蹤,有人被坎扣擊傷,再加上白天遇鬼,這種種情形給人們心裡的壓力在層層加碼。
前方就像是個無盡的地獄,而他們在這地獄之路上才剛剛開始起步。
又用了大半天時間,他們終於走出了女貞林。一切都還算順利,再沒遇到什麼危險和恐怖的事情。周天師出林子時燃的兩把「清邪隱真香」加上「虛形符」來當惑目子,結果都是白費,沒能誘得對家絲毫動作。那林子外是鳥啼樹曳,一派寧靜平和的景象。根本沒有像魯承宗說的那樣會有截殺。
這樣的結果很讓大家興奮,心情一下子都放鬆下來。不過祝篾匠還是提醒了大家一件事,出了林子遠遠近近看到的林木草竹已經和老輩人的描述完全不一樣了,從分佈和範圍來看也和一般的山區有很大差異,似乎存在這人為設置的某種規律。
柳兒也看出來了,那些林木草地樹叢雖然方位形狀各異,但它們的邊緣是線形的、光滑的,沒有相互的參差,就這一點幾乎可以肯定,這是人為休整過的。除了看出來,柳兒還聞出來了,她清明的嗅覺讓她聞出不遠處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道。
「祝大叔,這再往前走我瞧著邪性,你有沒有其他的路?」柳兒悄悄問祝篾匠。祝篾匠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魯大哥,照你說過的坎子家路數,我們可是要找到正路往前走,要不然不是沒路就是死路。」余小刺在悄悄地和魯承宗說話,不過悄聲的話語還是有人聽到了,那就是余小刺一直看住的,站得離他很近的水油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