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文明的力量 20．夢中禪(下) 文 / 橡皮擦
20．夢中禪（下）
中年人接過少年烤的狼肉，一邊吃一邊用命令的語氣，吩咐道：「吃完了還有技巧訓練。」
少年默然不語，低著頭，努力的吞嚥著手裡的狼肉。十幾斤的野狼腿不到半個小時，已經被少年吞下肚，任誰也看不出來一個瘦弱成這樣的孩子，竟然有如此大的飯量。
中年人隨手甩掉手裡的狼骨時，少年已經靜靜的等待了半個多小時。站起身，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安靜的坐在地上的少年，直截了當的切入正題道：「少林拳法講究一力降十會，出拳剛猛無匹，練力為主，講究外型，乃外家拳的之典範。武當則是內家的極致，將道教氣功煉養之旨融於拳法中，具有貴柔尚意的特點，以心息相依、運行勻緩、意到氣到、動靜自如、以柔克剛、靈活婉轉、莫測端倪為行拳要領。」
「這兩者之間到底有孰強孰弱，很難界定，以外家拳為列，力到了極致，任你內家拳再卸、再閃，又有何用？內家拳練到了頂峰，外力襲來，任你力能拔山分水，又怎能傷他分毫？」
話音一轉，聲音明顯清冷了許多，「但這些僅僅是習來強身健體的拳法，殺人之術，又豈是如此簡單的？」
「老師，什麼是殺人之術？」少年的聲音沒有一點同齡人的稚嫩，反而蒼老而成熟。
中年人背轉身，高大消瘦的背影落在少年的眼中，仿若大山一般偉岸，「殺人之術，不僅僅在於技巧上的純熟，除非對敵能做到一擊斃命，否則你要面對的不僅僅是瘋狂的反撲，還會讓自己陷入無法預知的險境。」
「老師，那該怎麼辦？」
中年男子頭也不轉，道：「面對死亡，任何人都會感到恐懼、恐慌，就連我，也無法免俗。但如果真的早已被自己的情緒擊倒的話，你和死人已經沒有區別了。」
「身手可以不如對手，體能可以不如對手，但要有一顆勇敢的心，一顆用不放棄的心。技巧永遠是死的，人是活的，除非你真的能達到天下無敵的境界，否則遲早有一天會被人擊敗、甚至死亡。」
少年點了點頭，道：「老師，你的意思是讓我在面對任何困難的時候，都要迎難而上，要利用自己一切一切的攻擊手段，甚至可以說不擇？」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道：「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才是一個人的根本，你連生命都無法保證，還談什麼享受人生。」
少年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陷入沉思當中。還沒等楚行呼喊出聲，場景又換了。
地面上橫三岔五的倒著幾具屍體，一個面貌到是和現在的楚行有著七八分的相似的青年，正撐著牆埋頭狂吐，中年人越加蒼老的臉一水的平靜的站在青年的身邊，不滿的皺了皺兩道利劍般的眉毛：「吐完了沒？吐完了把這些屍體給我拉去埋了。」
青年抹了抹嘴，擦去嘴上的污漬，沉默的點了點頭，道：「馬上就去。」將地上的屍體全部堆疊在一起，將死屍上身的衣服撕成布條，一條一條的繫在一起，把所有的屍體綁在一起，腰一發力，所有的屍體已經上了青年的背。
這堆屍體少說也有七八具，加起來怎麼也有八、九百斤。這麼巨大的重量壓在青年的身上，卻沒有絲毫的影響，健步如飛的向樹林裡走去。
片刻之後，青年緩步走出樹林，對中年人點了點頭，道：「全部處理好了。」中年人負著手，點了點頭，「第一次殺人有什麼感覺？」
青年默然，半響才出聲道：「難受。」
畢竟人於狼不同，殺人和殺狼又怎麼可能是一樣的呢？青年沒學過佛家的典籍，更沒從中年人那裡學習到任何憐憫之心，但這種隨意的殺戮卻也不是青年所想，所要的。
中年人也明白，第一次親手殺人的感覺確實是很難接受的，雖然這些攔路劫道的人手上也少不了幾條人命，按照法律，死上十次都嫌少。
「再難受也要放下這種感覺，等你離開我以後，你所要面對的，是我都無法想像的到的困難。」
青年默然的點了點頭，不知道是因為要讓心中這份殺戮消散而難過，還是中年人說要讓他離開而難受。
回到楚行這邊，無聲的淚水緩緩從楚行堅毅的臉龐滑落，在這片巨大的光幕上，楚行看到了自己從八歲開始，到十八歲離開楚漢期間的全部過程。
從小楚漢就從未和楚行有過過多的交談，哪怕是在楚行接受訓練時，也是鐵血又嚴厲，這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平淡的如同清水一般，根本沒任何波瀾起伏，而這樣的日子，早已是滲入了楚行的血脈中，日久也就成了習慣。
而這些原本楚行打心眼裡認為是習慣了的日子，落在此時楚行的眼中，卻和以前自己在發呆時回想起來的，有著天差地別的改變。
今天的楚行已經做了幾年的特工，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經足足超過了千人之多。每一次出任務面對的萬般險境都被自己平安渡過，每每想到這些，楚行心中明白，這和楚漢多年的教導和訓練是分不開的。
或許自己平常沒有過多的情緒變化，就是因為和老師長期相處，不自覺就被潛移默化的結果吧？
再回想著楚漢那淡漠的臉，用淡漠的語氣說出來的「身手可以不如對手，體能可以不如對手，但要有一顆勇敢的心，一顆用不放棄的心。技巧永遠是死的，人是活的，除非你真的能達到天下無敵的境界，否則遲早有一天會被人擊敗、甚至死亡。」
楚行心中卻有著頗多的感觸，尤其是在八門滅神陣中差點讓陣法幻想搞的精神世界徹底被摧毀，就是因為自己在逼真無比的幻象面前深陷其中，難辨真偽。
現在楚行才真的明白，自己的老師常年的嚴峻教導對自己起到了多麼深遠的影響，哪怕僅僅是一句語氣平淡的話語，都能夠救自己於無形之中。
楚行的心中突然有了一股明悟，心中緊緊的抓住了一個漂浮起來的點，整個身體也被這個向上漂浮的點的帶領下，向上飛起來。
在楚行的腦袋上，漸漸的有了一絲細微的光亮，細微的光亮漸漸變大，越來越亮，刺眼的光芒讓楚行不由自主的閉上了雙眼。
再睜眼時，發現自己正好好的躺在諸葛麒麟的小木屋的木床上，在自己的眼前，懸著一張英俊的臉。
英俊臉上那雙黑寶石般的眼睛正盯在自己的臉上，楚行猛的伸手推了一把這張俊俏臉的主人，猛然說道：「離我遠點！我又不是背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