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行道難 文 / 宵煙
自唐天子失鼎，天下四處紛爭，開始五代以來，吐蕃便與中原王朝的關係逐漸疏遠了。而宋立國後，以大渡河劃界，更與吐蕃徹底斷絕了往來。而吐蕃自朗達瑪汗死了之後，各地起義戰亂不斷，形成了武力割據的混亂局面。有磨榆、古格、布讓。亞澤、邏娑、武三咩、雅隆等多個地方性的政權。各個政權間經常爆發武裝衝突，混亂非常。
金玉一路上給楊延融講解吐蕃諸部的事情，他自小長在大理，而大理又與吐蕃諸部相鄰，因為國土的原因，時而會與吐蕃發生小規模的軍事摩擦。因此，作為段素順貼身護衛的他，對吐蕃的事情還是比較瞭解的。
「金大哥，吐蕃如此混亂，你們大理國何不趁機將其一一兼併了？這樣一來，大理的國土就會擴大至少兩倍不止啊！」楊延融笑呵呵的問道。
「這個……」金玉苦笑一聲，說道：「這是皇上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聽說，吐蕃諸部雖然互相往來攻伐不斷，但若是一遇到外敵，就會群起而攻之，數十萬吐蕃若是整合成軍，我大理哪裡打得過人家？」
楊延融尷尬一笑，玩政治，他可實在是個菜鳥啊！
「將軍，前面就是建昌府了！過了建昌府就就是吐蕃。」金玉揚鞭一指，望著前面那一座小城，說道：「建昌向來是我大理抵禦吐蕃的屏障，因此，在那裡有重兵把守。」
楊延融舉目一望，是一個破敗的邊境小城，城牆低矮，門樓破舊。城牆上站著密密麻麻的士兵，見到城下面行來一隊人馬，「咚咚咚」的鼓聲已經傳了開來。
驀然，城門大開，一隊約有兩千的士卒從城內奔出，直向楊延融這邊行來。
「作好防禦陣形！」楊延融傳下命令，五千兵馬一字排開，個個手執刀槍，警惕的望著過來的一大隊人馬。
吐蕃出產良馬，又與大理交界，因此兩國雖然時有戰亂，但兩國私下間的貿易卻是極大。馬匹，鐵器，糧食物資都會互相易市。
「前面是何人？」一個全身盔甲的將軍引馬而來，約有三十來歲年紀，黝黑的臉上有一抹堅毅之色，劍眉虎目，行走生風。他站在楊延融一箭之地，大聲質問道：「你們是何人的部下？」
楊延融對著金玉點點頭，金玉會意，一人一騎慢慢的走了過去。
「我是御前侍衛金玉，前面的可是建昌節度使宗周，宗大人？」金玉高舉著一塊玉牌，大聲說道：「我奉皇上旨意，護送大宋天朝特使，請宗大人放行！」，說著，將手中的玉牌扔了過去。
宗週一把接過，看了看上面的字符，確認無誤之後，抱拳道：「原來是金侍衛，宗某有禮了。」，他指著金玉身後那五千人馬，大聲說道：「金侍衛，宗某有一事不明，為何大宋的兵馬到了我大理的地界來了，這似乎與制不合吧？」
金玉哈哈一笑，說道：「這是皇上的旨意，我等身為臣子，還是不為妄自猜度的好。」
「金侍衛，你讓宋將來見我！」宗周又將玉牌扔給了金玉，向四周的士兵揮揮手，眾將士才把武器收了開來。
楊延融見對方解除了警戒，也下達了同樣的命令。拍馬走到宗周的面前，抱拳道：「大宋禁軍統領楊延融，見過宗大人。」
「久仰！」宗周也是一抱拳，說道：「楊將軍，不知道皇上可有手諭？你也知道，這麼大一隊兵馬過境，若是沒有個交待的話，宗某也不敢獨斷！」
楊延融點點頭，將段素順賜給他的那塊金牌拿了出來，笑道：「宗大人，你看，這塊金牌可有用處？」
宗周可是識貨之人，一見楊延融拿的是皇帝的御用金牌，頓時大吃一驚，連忙翻身下馬，跪地扣首，恭敬地道：「臣建昌節度使宗周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宗將軍免禮！」楊延融下馬將其扶了起來，說道：「我大宋借道大理一事，是大理皇帝親口應允的，將這塊金牌賜給我，便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請宗大人明白這一點。」
宗周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楊將軍是在此地歇息一夜再走，還是馬上過關？」
「軍情緊急，不便耽擱，我這就出發！」楊延融笑著拍了拍宗周的手臂，說道：「等小弟我回來的時候，一定請宗大哥喝酒。」
「哈哈，好漢子！」宗周大喜，見這個楊延融沒有一點的天朝上使的跋扈之氣，心裡好感頓生，說道：「既如此，那宗某就不留楊兄弟了，咱們改日再敘！」，他大手一揮，喝道：「放行！」
「出發！」楊順大喝一聲，對著宗周抱拳，雙腿一夾馬腹，當先而行。五千人馬擺成一字長蛇陣，浩浩蕩蕩從建昌而過，直奔吐蕃而去。
對吐蕃人，楊延融可不想去招惹這些野蠻部落，若是被他們給糾纏上了，會惹上天大的麻煩，金玉幾個大理的侍衛提起來也是忌憚得很。楊延融暗暗記在心裡，曉行夜宿，雖然時有吐蕃牧民看見，也是紛紛迴避，待通知到部落首領那裡的時候，楊延融已經帶著部隊跑得沒人影了。
吐蕃境內來了一支沒有旗幟的軍隊的事，很快就傳遍了吐蕃各部，但見這支隊伍並沒有作那燒殺搶擄的勾當，其它部落也就保持了緘默。這卻是楊延融沒有料到的了，原本以為會在吐蕃與這些蠻番干一戰的呢，卻沒想到，一直出了吐潘，到達回紇，都沒有碰到一個敵人。
這一路行來，還是出了問題，那就是宋朝士兵不習慣這裡的氣候，出現了嚴重的高原反應，胸悶，呼吸不暢，上吐下洩的，五千人中，就有近一千五百人出現了這種情況。對這種事情，楊延融也沒有辦法。只得下令讓部隊暫時歇息一下！
「八郎，現在士兵們都沒辦法進食了，這可怎麼辦？」楊排鳳也是一臉焦急之色，坐在楊延融的身邊，問道：「如果再繼續前進的話，只怕會出現更大的問題。你說的這個叫高原反應，有沒有救治方法？」
楊延融苦笑，高原反應主要是不適應這裡的氣壓，只要把人移到低氣壓的地方，就能很快恢復，如果不盡早醫治的話，這可是會死人的。
「楊郎，潘虎也躺在馬上了，現在他都快不行了。」段夢環也走了過來，對這種情況，她也是束手無策，只能看這個主將有什麼辦法沒有了。
楊延融答應過潘美，要把他的兩個兒子拉來，現在倒好，還沒上戰場呢，就已經倒下去了一個。
「走，咱們看看去，可別死求了！」楊延融黑著臉，帶著兩女和四大侍衛走到營地。數千將士全都下馬來了，一個個要死要活的躺在黃沙上。剛剛出了草原，又進到了沙漠，天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妹夫！」潘豹滿臉憂色，看見楊延融過來了，一把拉著他的手，說道：「現在怎麼辦，我弟弟自小身子弱，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如何向爹交待？只要你能救活了他，以後我全都聽你的。」，潘豹原名潘惟德，潘豹只是他的小名，潘虎則叫潘惟固，也不知道潘美是怎麼想的，把自己兩個兒子一個取豹子一個取老虎的名字，好養活麼？看著躺在地上的潘虎，就跟死了一樣，面色蒼白，嘴唇烏青，還老虎呢，現在跟個死貓一樣。奶奶的，這可怎麼辦？
楊延融的年紀比潘家兩兄弟都要小，這次楊延融領軍，潘豹非常不服，從來不正眼瞧他。好在他也不敢過於放肆，否則，楊延融還真想拿軍法治一治他這個刺頭。在老子的地頭上，就得聽我的，不聽的話奶奶的，就打板子。
「難！」楊延融蹲下來，摸了摸潘虎的額頭，只說了一個字。這段時間，楊延融沒命的訓練潘虎，簡直把他往死裡整，但這小子還挺硬氣，硬是不叫苦，咬牙撐著。讓楊延融也不得不感歎，將門虎子，果真是與眾不同啊。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傢伙的時候，在街上耀武揚威的，還想強搶一個民女，又在楊延融臉上吐葡萄皮，那是多麼的不可一世？可是現在呢，躺在這裡，比死人強不了多少。
「難？你他媽說難？」潘豹一把抓著楊延融的衣服，厲聲喝道：「我不管，我一定要他活，即使是死，也不能死在這裡，要死在戰場上，你聽到沒有？把他救好！」
「你放開他！」楊排鳳大怒，伸手就去扯潘豹的手，哪裡知道這傢伙跟吃了槍藥似的，誰來拉他，他就吼誰。
「臭娘們，你給我滾開，這是咱們男人間的事情！」潘豹一瞪眼，對著楊排鳳那殺人的目光，毫無懼色。
「你敢罵我！」楊排鳳揮拳就打了過去。
「呯！」一拳正中潘豹的後背，他卻是躲都不躲的任由楊排鳳這一拳打在身上，眼睛直直的盯著楊延融，說道：「救我弟弟！」
楊排鳳心裡更怒，揮拳便又要打。
「小姨住手！」楊延融連忙制止了楊排鳳，說道：「你不要管他！」
「救我弟弟！」潘豹反覆的重複這一句話。
「嘩！」所有能站起來的將士都站起來了，將兵器全都指著潘豹，緩緩的圍了上來。
「放開將軍！」
「放開將軍！」
所有的人都說著這一句話，一步一步的將楊延融潘豹二人圍在了中間。若是潘豹還不放手的話，這些禁軍士兵們就要出手了。這段時間以來，潘豹對楊延融的態度，早就讓這些士兵們看不過眼了，今天這小子更加過分，竟然敢冒犯將軍？
「全他媽的給老子退下！」楊延融大聲喝道：「全部退下，想窩裡鬥麼？現在咱們連黨項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就想上演全武行了是不是？誰要敢再上來一步，軍棍侍候。」
見到楊延融發怒了，這些禁軍士兵們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了開來，但數千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潘豹。
「潘豹，你先放開楊郎，讓我用真氣來試試！」段夢環走上來，輕輕的說道。
「謝謝！」潘豹沙啞著嗓子，眼睛紅紅的望著段夢環，說道：「只要你能救得了我弟弟，你要我幹什麼都行。」，他說著，慢慢放開了楊延融的衣服。
楊延融笑了笑，也不與他計較。
段夢環一把將潘虎提了起來，伸出玉掌緊緊的抵在潘虎的後背上去。很快，潘虎的身上就冒出了大量的汗水來，將軍服都打濕了。
楊延融一眼有戲，心裡大喜，問道：「夢環，怎麼樣？能行麼？」
段夢環將一絲真氣渡到了潘虎的體內，運行了一個周天，這才點頭說道：「現在還不知道，等他醒來，咱們再問問他。這段時間他實在太過勞累，加上長途行軍，得不到好好的休息，這才病倒了。」
楊延融頗覺愧疚，有些歉意地道：「是啊！把他練得太狠了，等他病好了，讓他休息兩天。」
「你勿須自責，我知道你是為了弟弟好！」潘豹拍了拍楊延融的肩，鄭重地道：「剛才是我太衝動了，以後你的命令我一定執行。」
楊延融哈哈一笑，說道：「真應該把老七帶過來，讓他再揍你一頓的。奶奶的，連上司也敢得罪，罰你跟馬賽跑！」
潘豹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尷尬來，他知道楊延融說的那次跟楊延嗣比武的事兒，自己被楊家那個老七打得躺在床上半個月起不了床。
「我現在一定能打敗他！等回中原了，就去向老七挑戰！」想起楊家那個老七，潘豹就火大得很，奶奶的，下手也太狠了吧！
「咱們一定能回去的！」楊延融肯定的點頭。
「姐夫，哥……」潘虎緩緩睜開眼睛來，虛弱的笑了笑，說道：「我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