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立足之本 第37章 燒磚、水泥 文 / 不游泳之魚
天文九年四月二十五日下午。夕陽西斜，傍晚的微風輕輕吹拂著。
山賊山寨的大門前空地上，一百五十多個男女老幼亂七八糟地跪在地上，絕大部分的人都低著頭，身體微微發顫。一個時辰前，通過投誠的山賊的口述，這些人才知道山寨中發生的一切，雖然被一再告知新來的領主大人不會傷害他們，但仍然惶恐不已，部分人甚至認為新來的領主大人其實就是新的山賊首領。
政良很清楚這些人的想法，如果任由這些人的想法滋生下去，很可能導致這些人想方設法地逃走的。他們一旦逃走將導致領地山賊滅亡的情況洩露，必然會招致附近早就對領地垂涎不已的豪強以及其他山賊眾的圍攻。對此，政良總不能夠安排大量的人手看管這些人吧？所以政良只能夠親自前來巡視這些新加入的領民，以求盡快將這些人的心穩定下來，保證領地的安定。
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政良緩緩掃視著下面的眾人，然後說道，「各位，今天起，野高山不再存在山賊，無論你們以前幹過什麼，都不再追究，現在你們將成為我的領民。我，羅氏政良，你們新的領主，將保證各位安定地生活下去。但…」，政良威嚴地看著被自己剛才的話帶動起來的人群，嚴肅地說道，「誰企圖逃離領地或者不遵循領地的安排，他們，就是下場」，政良右手往右邊一指，只見那裡的幾根木柱上正掛著四個首級，分別是板石大郎父子以及大石野二父子的首級。
「啊」，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聲，所有人顯然都被那些首級的慘狀嚇壞了。政良沒有繼續看人群的表現，而是緩緩走下了高台，對著早已等待在下面，已經焦急不已的喜三郎遞了個眼色。喜三郎立即躬身行禮，然後兩步當三步地爬上高台，站在上面神情焦急地東張西望起來，他很希望從人群中能夠有所發現。但大部分人都低著頭，給辨認帶來了困難。
事實上，一個多小時前，經過政良的允許，喜三郎已經在山寨中尋找過他兩年前救被搶走了的姐姐，但仍然一無所獲。
「姐姐，你在嗎？」，實在沒有辦法了，喜三郎只好對著下面的人群大喊道，「姐姐，我是喜三郎啊，小牧村的喜三郎啊，嗚嗚嗚，你在這裡嗎…領主大人帶我來救你了」。連續大喊了數聲，人群中仍然沒有人回應，喜三郎有點絕望了，他雙膝跪倒在高台上，仰望天空，扯著嗓子開始嚎哭起來。對於一個13歲就失去父親，獨自承擔照顧臥病在床的母親以及年幼妹妹的孩子來說，找回被搶掠的姐姐的美好願望，現在看起來似乎是要破滅了。淒厲的嚎哭聲在寂靜的空地上空迴旋，讓現場的氣氛顯得更加悲傷。
此情此景，人何以堪？
「哎！」，默默地在心中歎了口氣，其實政良一開始對此就不抱著多大的希望，只是不忍心打擊這個一直堅強的孩子的希望，所以在得知喜三郎搜尋無果後，仍然安排他趁著這次集會的機會再仔細搜尋一遍。
「哇！」，正當政良打算轉身離去的時候，原本安靜的人群突然傳出一聲脆嫩的嬰兒哭聲，顯然是被喜三郎的嚎哭引發了共鳴，也大哭了起來。政良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披頭散髮衣裳襤褸的婦女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懷裡抱著一個用破布包裹著正在哭泣的嬰兒。婦女艱難地擠過人群，腳步蹣跚地走向高台，蒼白的嘴唇由於激動而微微發顫，「三…三郎，是…是你嗎？」
「姐姐？」，高台上的喜三郎顯然已經認出了自己的姐姐，奮不顧身地跳下高台，連滾帶爬地迎向婦女。
「三郎！嗚嗚嗚…」、「姐姐！」，終於兩人相遇，短瞬對望後，緊緊相擁，都情不自禁的地大哭起來。周圍有著相同遭遇的人也不禁觸景生情，紛紛哭泣起來。一時間，空地上響起了一片哭聲。
「呼」，深呼一口氣，原來奇跡真的存在的啊！政良心中感歎道。他轉過身看向身後的眾家臣，發現所有的人都唏噓不已，東鄉平次甚至已經是老淚縱橫，或許是感動欣慰，又或許自責自己當初沒有保護好她們。
「呵呵呵，各位，親人團聚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啊！平次，這裡就由你負責了，好好安撫一下他們。忠次郎，將新任命的兩個工匠召集到我這裡來吧」。政良稍為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說道。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喜三郎家人團聚，而且通過這件事情，也大大拉近了他這個新領主與這些新領民的心理距離，減少他們心中的恐懼。
「小人，友兵衛，拜見殿下」、「小人，真助，拜見殿下」。兩人聽到領主大人召見他們，連忙小跑著走了過來，向政良行禮後，都顯得忐忑不安。
「嗯，歡迎兩位加入本家。日後領地的木具以及修築工作就拜託兩位了」，政良笑著對面前跪伏著的兩個工匠說道。
「是，殿下」，兩個人平時面對的都是凶神惡煞的山賊，今天突然受到了新領主的禮遇，顯然都沒有適應過來，只得手足無措地再次拜伏行禮道。
「呵呵，友兵衛，這個你拿去，研究一下，看看能否做出來」，政良從懷裡拿出一張紙遞給了友兵衛。紙張中用毛筆畫了一張木椅的圖樣，是政良巡視新領民前臨時起意而畫的。事實上他很不習慣這個時代就地屈膝而坐的方式，坐久了羅圈腿都出來了，所以聽說山寨中有木匠後，就打算打造幾張椅子。當然，他沒打算推行這種坐法，畢竟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屈膝而坐的禮儀，沒有必要冒著引起家臣異議的風險而去改變，政良是打算用作自己私下時間休息用的。
友兵衛連忙起身接過政良的紙張，仔細地研究著紙張上的圖樣，眉頭緊皺，最後說道，「殿下，小人沒有打造過這樣的木具，但小人可以試試。」
「嗯。但要注意不要洩露這張圖樣，僅僅限於在場的幾位知道就好了。另外，這段時間你注意配合忠次郎打造農具，物料方面你可以找幸助協助解決，盡快緩解領地農具不足的問題。人手方面，我會安排一些小傢伙作為學徒來幫你的，他們的糧食由領地負責」，政良點頭吩咐道。
「是的，殿下」，友兵衛躬身行禮。
「真助，要修復現在的山寨圍牆，大概要多久？」，吩咐完友兵衛後，政良轉身看向真助說道。
「殿下，如果我們只是將地基重新壘實，然後再用木以及泥作為城牆，人手充足的話，大概需要半個月；如果採用石料，並將城牆壘成石垣，大概需要四、五個月」，真助皺眉算了算，然後稟報道。
「這麼久？」，政良沒想到簡單修築一下山寨的城牆都要這麼長的時間，採用木泥的城牆是首先要排除掉的，這樣的結構一場颱風就能弄垮城牆了，用石料又耗時太長，而且人手嚴重不足，一旦抽調過多人手，領地的建設進度就會大大延後。政務沉思了一會，然後說道，「你跟我來」，說完便率先向山寨背面走去。
在政良帶領下，眾人很快來到了銅礦附近，在那裡擺放著大量採挖出來的泥土以及石塊，同時不遠處一條五米寬左右的小溪沿著地勢緩緩流過。「看到那裡了嗎？」，政良指著不遠處靠近樹林的一處小山崗，「在那裡按照這個圖樣建造幾個土窯，土窯越多越好」，政良一邊說著，一邊接過早就吩咐小姓佐八郎事先準備好的筆紙，在一張紙張上畫出一個簡陋磚窯的圖樣。
「是的，殿下，這個明天就可以完成」，真助曾經跟隨父親為大名建造過天守閣，這樣簡單的窯洞建造對於他而言的確很簡單。
「看到這些黃土了嗎？」，在確定真助明白磚窯的構造後，政良又指了指面前的一堆堆黃土繼續說道，「將黃土攢成堆，在中間挖空，倒入清水，兩個時辰以後開始和泥。和泥時用木棒砸，使土的黏性增大，最少砸過兩次，待泥土干稀均勻，這樣就能夠製作成一個土坯。」
真助有點不明白領主大人讓他做什麼，但仍然在紙張上一字一句地記錄下政良的要求。
「再找人在土窯的前面平整出一塊空地，空地越大越好，平整好後，在平地上面覆蓋上一層細白沙，白沙就從那條小溪挖就好了，同時順便修整一下沿岸的河堤」，政良繼續吩咐道，「友兵衛，你按照這個圖樣，使用烘乾的木料製作數十個這樣的模具」。政良畫的是條磚的模具，木具用長40厘米、寬20厘米、高1厘米的木板，兩兩相對圍成一個矩形，底用長約45厘米的一至三塊木板拼接成。
「是的，殿下」，友兵衛連忙躬身行禮道。
「真助，等友兵衛的模具做好後，你安排人用這些和好的泥將模具填滿、砸實，放在場地上，最後打開模具，最後就會形成一塊條形的建房泥料了。將這些泥料放置二到三日，待泥料表面顏色變白後，便可把泥料立起來晾曬，至七八成干後，就可以收起來放到一邊保存，但要注意避免被雨水淋濕」，政良繼續吩咐道，「這些都準備好後，從附近的山上多砍伐一些柴火，但只允許砍伐較大的樹木，小樹木不允許砍伐。當然，最好能夠安排人多燒薪炭」。政良可不希望由於將山上的樹木砍伐光後，下雨時形成山體滑坡或者泥石流。
最後，政良又詳細跟真助說了鍛燒的過程以及注意事項，以及燒窯完畢後的上水技巧。真助都一一詳細記錄。
「真助，如果這些泥料能夠成功，我們將不再需要使用石料了。至於人手方面，平次你明天開始在領民中招募人手，具體人數就由你跟真助商量決定吧。每個人一個月五斗雜糧」，政良最後說道，「但是，你們要記住，今天這裡所說的東西絕對不能夠外傳。所有參加這些工作的人員以及其家眷都統一搬到山寨中來定居，在山寨外開墾一些田地分給他們。廣宗，你安排人手把守住峽谷的入口，沒有我的允許不准許任何人離開。以後這個峽谷將成為領地的重要秘密要地。」
「是，殿下」，看到領主大人極其嚴肅的表情，眾人心裡紛紛暗自警醒，齊聲應命。
吩咐完燒磚的工作後，政良又想到了水泥。現在這個時代修築時，一般都是採用泥漿或砂漿為主，一旦長時間浸水是很容易出問題的，所以政良決心試驗一下自己製作水泥，即使不是質量上乘的水泥，而是劣質的水泥，效果也比現在的泥漿好得多。於是政良再次跟真助詳細說明了土製水泥所屬的原料以及方法。至於水泥的原料石灰以及黏土，野高山上基本都能夠找到。當然，燒磚的工作還是優先安排，等待燒磚工作進入正軌後，再考慮水泥的鍛造也不晚。
等到所有事情吩咐完畢，已經是傍晚的六點了，太陽也逐漸西沉。眾人紛紛領命而去，而政良也向自己的新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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