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立足之本 第134章 吐血 文 / 不游泳之魚
天文九年八月十四日，夜。
幸虧今晚月色比較朦朧，否則在夜盲症氾濫的這個時代，政良連夜行軍的想法肯定得泡湯。留下25個常備足輕由平佐政忠統領著負責守城後，政良帶著36個披風眾、27個低級武士、25個常備足輕分批悄悄地潛出了萬賀裡城。在一處小樹林外匯合後，立即沿著萬賀裡川的沿岸向堂野家的田野尾城進發。
河水之中倒映著淡白色的半弦月，漆黑的河面偶爾反射出縷縷磷光。遠處的群山以及樹林則是一片朦朧。隊伍沿著狹窄的田間小道，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眾人經過一天的大戰，已近略顯疲憊，但是仍然咬牙堅持著。小半個時辰後，隊伍已經遠離了萬賀裡城，政良命令眾人立即點燃火把，加快行軍的速度。
一個多時辰後，眾人終於來到了堂野家的田野尾城附近的一處山崗處。
讓所有人熄滅火把並原定休息後，政良爬到了山崗地最頂端，遠遠地眺望起田野尾城來。作為堂野家的居城，田野尾城的確比湯野尾城大很多，但即便如此，也只是有一丸。看來政良要見識下真正有著二丸以上的當代城池，還是要等到羅氏家有機會進攻一國大名居城的時候了。在城門裡面，隱約可以看到火光，看來是守門的足輕用來照明之用的。除了城門外，城池的其餘方向都是漆黑一片。整體來說，城池的守衛並不深嚴。現在田野尾城北面的立石家已經與堂野家聯盟，西面的上倉家有著一河之隔，南面的赤阪家正跟海賊鬥得不亦樂乎，而東面的湯野尾城更是即將被堂野家收復，估計正因為如此，守城者才放鬆了警惕。
休息完畢，隊伍分批潛伏到了田野尾城的城下。整個城池都建造在一個山頭之上，即便是有雲梯也無法進行直接攻擊的。政良帶著幾個攀爬好手來到了城池的後方，這裡雖然仍然有點陡峭，但是已經可以進行徒手攀爬了。值得慶幸的是，城池的城牆是用石塊壘起來的，牆面有許多石塊的稜角突了出來，這又為攀爬創造了條件。忙活了將近一小時，終於有三個武士爬上了城牆，政良見狀狠狠鬆了一口氣。他擔心啊，雖說城牆不過5、6米，但是一旦有人半途掉了下來，肯定是會驚醒城中的守衛的。
三個武士進入城中後，悄然摸到了兩個正在熟睡的守門足輕的身旁，並將他們殺死，然後快速打開了木製的城門。木門的開啟聲驚動了附近屋子中的幾個武士，當即有人從裡面跑了出來查看，當發現是不認識的人時，立即大喊起來，「敵襲！敵襲！……」
「殺」已經帶著大部分人員進入城門處的政良當即拔出吉崗一文字，指揮眾人殺向了城內。由於已經抽調了城中大部人前往進攻湯野尾城，留守的十數個堂野家兵勢很快就被政良眾人解決掉。簡單清理了下城池，將沒有被殺的女眷關押起來後，疲倦的眾人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天文九年八月十五日，清晨。
政良讓人找來未乾透的柴火在城中點燃，濃濃的黑煙升天而起，即便在數里外也能夠清晰地看到。留下20個或受了輕傷或疲倦過度的人員守衛田野尾城後，政良率領著剩下的人員殺向湯野尾城……
湯野尾城外的一處軍帳中，堂野景宗正焦急的來回踱著步。昨天下午偷襲失敗後，他立即聯合立石家對湯野尾城發起了籠城，但沒有想到對方雖然只有不足50人，卻頑強得很，數次擊退了兩家聯軍的進攻。戰鬥一直持續到晚上，在兵勢們普便產生了厭倦情緒的情況下，他不得不暫停了進攻。他焦急啊！在得知羅氏家守城兵力較少的情況下，他意識到重新奪回湯野尾城的機會來了。與家臣幾經商議後，他最終一錘定音，決定拋棄與立石家的前嫌，主動與對方結盟。為此，他不但退還了最近搶佔立石家的所有領地，還將僅僅8歲不到的女兒嫁給了只有9歲的立石家家主，算是作為合作的人質。今天上午無論如何都要將湯野尾城拿下了，否則對方的援軍就要到達了。
「父親大人，所有的兵勢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再次攻城」，這個時候堂野景宗的嫡子走了進來稟報道。
「立石家堪三郎那邊如何了？」，堂野景宗問道。這次立石家的領軍大將正是三當家堪三郎。雖然家主是其大哥的遺孤，但是總體實力佔優的堪三郎成為了立石家最有決策權的人，這次與堂野家合作就是他一力促成的，當然他也從中收取了堂野家不少好處。
「正在集合兵勢，要稍後才能加入戰鬥。」
「哼，他就是一隻吃不飽的野狼」，堂野景宗氣憤地說道，「立即再去催促一下，單靠本家不足一百的兵勢，是無法攻破城池的。」
「是，父親大人」，堂野景宗的嫡子領命而去。
同一時間，在湯野尾城的城門中，手臂傷口用破布簡單包紮著的羅氏政秀正指揮著農兵用各種收集的物資將城門賭死。經過昨夜的戰鬥，木製的城門已經無法再堅持太久，一旦城門倒下，單憑城中的這些人是無法抵擋住外面將近200個的敵方兵勢的。
羅氏政秀一邊指揮著眾人，一邊抬頭看了看水巖城的方向。不知道本家的援軍何時才能夠到達呢？昨天憑藉著5米高的城牆，羅氏家抵擋住了外面聯軍的數次徒手攀牆進攻，為此羅氏家也付出了3個常備足輕被弓箭射死，8個農兵受傷的代價。要是今天援軍還沒及時到達，那麼不用對方繼續猛攻，這些羅氏家兵勢也會率先崩潰了。而自己也要准好為家主大人盡忠的準備了。
「快看，那是什麼？」，一個在城牆上負責監視的常備足輕突然指著天空說道。羅氏政秀沿著足輕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遠處一條黑色煙柱沖天而起，遠遠望去彷彿一條黑龍一般。那不是堂野家田野尾城所在的方向嗎？嗯？這正是鼓舞士氣的好機會啊？想到這裡，羅氏政秀當即大喊道，「各位，堂野家的本城被人偷襲了，只要我們再堅持一陣，他們就不得不退兵了。各位，展現你們的武勇的時候到了，讓他們見識一下羅氏家勇士的勇猛吧。」
「啊！真的嗎？太好了……」，周圍的兵勢都興奮地叫了起來。
相比城內的一片歡騰，城外的堂野家兵勢就顯得有點忐忑不安了，兵勢們紛紛指著黑煙議論起來，原本已經準備好的攻勢也暫停了下來。
「景宗大人，看方向正是貴方居城啊？」，堪三郎非常關切地對著一旁已經驚疑不定的堂野景宗說道，但無論怎麼看，這個傢伙都有點幸災落禍的意思。
「快，給我派人回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堂野景宗對著幾個家臣大喝道。很快一個腿腳靈活的足輕被派往探聽消息，但是不到一刻鐘，這個足輕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農民。
「大人，這是田野尾城城下町的農戶，他們正是剛來報信的」，足輕稟報道。
「說，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堂野景宗指著天空中的黑夜問道。
「大人啊，田野尾城被羅氏家攻佔了啊」，幾個農民同時高呼道。
「啊？！」，堂野景宗一下子定在了那裡，彷彿成為了石人一般，周圍的眾人也驚呼起來，紛紛暗自擔憂起自己的家人來。幾個農民跪在地上沒有看到眾人的表情，所以仍然自顧自地說道，「小的們昨晚聽到城中傳來喊殺聲，但是很快就停止了。今天一大早，家中突然闖入了數名凶神惡煞的武士大人，讓我們都到田野尾城大門前集合。集合完畢後，一個大人挑著幾個首級跟我們說，田野尾城已經被羅氏家攻佔了，讓我們趕快前來給大人報信，否則就殺了我們，所以我們就在他們的驅趕下前來這裡了。」
幾個農民說完後，都紛紛低下頭來，等待著領主老爺的訓話，但是等了很久都沒有動靜，一個膽子大點的農民微微抬起頭偷看了一眼，只見領主老爺仍然保持著原來喝問他們時的姿勢，正當這個農民心裡暗自嘀咕領主大人到底是怎麼了的時候，堂野景宗仰天狂噴一口鮮血，慘叫一聲後就倒地不醒了。領主大人的突然舉動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堂野景宗一邊呼喚著他的父親，一邊讓人將堂野景宗抬回了軍帳之中。
原本聽聞本城被佔領後，周圍的人已經出現心思浮動，當看到家主的情況後，所有的人都騷動起來，最後在堂野家少主的喝止後，才不得不安靜下來。但當堂野家少主返回軍帳中查看堂野景宗的病情時，所有的人又議論了起來。而作為堂野家的盟友，立石家的堪三郎更是在沒有打任何招呼的情況下，直接帶著立石家的隊伍撤走了。事實上在昨晚的攻城中損傷了十數個人後，堪三郎就有了撤兵的打算，反正按照約定，攻下的湯野尾城還是歸堂野家的，立石家又何必為了別人而自損實力呢？
在立石家兵勢走後不久，堂野家的兵勢中也紛紛出現了逃兵，其中甚至包括堂野家的家臣。
一個小時後，當政良帶著隊伍殺到時，堂野家的營地中只剩下了十數個堂野家的親族武士。聯合從湯野尾城內衝出的羅氏政秀，羅氏家很快就將這些武士殺滅。
「大人，在軍帳中發現了堂野景宗以及他兒子的屍體，兩人是剖腹而亡的」，一個披風眾向政良稟報道。
「將他們厚葬吧」，政良說道。能夠將政良逼到如此破釜沉舟地地步，堂野景宗已經算是第一人了。所以這樣的對手值得尊重，既然死了，就讓他有個善始善終吧。
「殿下」，這個時候手臂仍然包紮著的羅氏政良走了過來。
「城中的情況如何？」，政良看了看湯野尾城的城門，然後問道。
「殿下，這次有3位常備足輕陣亡，11位常備足輕以及8位農兵受了重傷，其餘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輕傷」，羅氏政秀聲音有點哽咽地稟報道。以16歲的年齡經歷了一次生死大戰，現在還能夠保持鎮定，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
「你們做得很好。所有的人都獎勵5石雜糧。傷員就地安置，本家的玄如大師很快就會趕來。戰死的足輕安葬到本家在野高山附近的英雄墓處，家眷除了安置領地法度進行撫恤後，還額外獎勵20石雜糧」，政良安慰道。
「是，殿下」，羅氏政秀躬身領命。
「好了，你負責打掃一下戰場吧」，政良揮了揮手說道。遭受到如此傷忙，他的心情也不是太好。
一個時辰後，忠次郎以及幸助率領的援軍一前一後地趕到了湯野尾城。